那「美人圖」是姑母臨終前交給月光炒飯的,姑母什麼多余的話都沒說,只讓他好好地保管、切勿丟失。
誰曉得初朔月是在哪里得到的風聲,好好放了二十年的東西被他翻了出來,還欲強行帶走。
眼前這個鎮氏的小姑娘,都不及這畫像年長,何故面帶感傷?
「炒飯,雲魄姐姐在問你話呢!」身邊的宛星霓是精靈得很,卻不曉得這個姐姐為什麼事而傷心。
「這圖,是我姑母給我的。」月光炒飯若有所思地看著,雙手小心翼翼拿畫完全不同于方才隨性動作的鎮雲魄。
「炒飯哥哥可還記得,故國何名?」鎮雲魄咬了咬下唇,‘娘說得對!老天不會將你面前所有的路都一並堵死,總會有一條可以走。’
「姑娘問這做什麼……好吧,鏤月!」月光炒飯本不願意提起至今想來還記憶猶新的名字。
但是,當他要選擇回避的時候,目光掃到門口,正見門外有人向他點頭。
所以,單憑直覺,他知道那人是瀧仙之,炒飯就更不明白冷情的人為何要管這檔子「閑事」了。
「鏤月、鏤月!果真是巧奪天工的好名字!炒飯哥哥可願故國重游?」鎮雲魄咀嚼著這匠心獨運的名字。
‘雕刻明月?怨不得要有一族姓月光呢!’此刻,本已灰心失望的人又一次喜悅形于色。
就連這個帶有幾分淒冷的名字都讓鎮雲魄覺得分外欣喜。
斥責初朔月的怒容早已不見,天真爛漫的邀約更是讓人聞之都備受感染。
聞言,月光炒飯下意識地將自己的目光掃向門口。
他現在這等身份,還能回去麼?
若是回去了,會不會有親情在等著他?
也或許,在等著他的,是一如往昔的無情格殺。
「外面的是誰?」宛星霓眼尖地發覺月光炒飯在兩次回答她的好姐姐時,都不是出自本心。
‘那個皇帝為什麼不進門?他干什麼欺負炒飯?’使用小狐狸的智慧來看,月光炒飯不是出于本心的答話就算是被欺負。
依據嘛,自己平日里就是這麼「欺負」外面那只大的的。♀
每次白狐幻化的南竹都會冷著一張臉。宛星霓認為自己這麼想是沒有錯的。
所以,小狐狸明明知道門口的人是誰,卻故意出言提醒瀧仙之,提醒他不夠隱秘。
「我母親要見你。」瀧仙之依然沒有走進房間,他凝視著鎮雲魄的方向,沒有語氣地對她說。
「她都見到兒子了,為何還要見我這個外人?」鎮雲魄將身半側,手上細心地卷好卷軸清幽地反問。
鎮雲魄也望向門外,不過她是在尋覓白狐南竹的蹤跡。
現下這種情況,小星霓確實不適合呆在炒飯哥哥的身邊。
狐狸細碎的叫聲在房間外面響起。小星霓努了努嘴。萬分舍不得地看了看月光炒飯又瞧了瞧鎮雲魄。
最終。還是不得不放開了抓著月光炒飯的手。
「炒飯,要是誰欺負你,你就喊我!我叫星霓,星星的彩衣!」方放開手的小狐狸還是覺得不放心。執起炒飯的一只大手再三叮囑。
月光炒飯則是被她這話弄得一愣,‘這小丫頭到底是鎮姑娘打哪兒請來的?我……看起來那麼像個文弱書生麼?’
雖然對瀧仙之的話感到莫名其妙,但是小狐狸前腳一走,鎮雲魄也還是將信將疑地向著月光凝的房子去了。
「我不同意。」瀧仙之是目送著鎮雲魄離開的,他走進房間,第一句話便是這四個字。
「皇上這是……」月光炒飯明白瀧仙之在說什麼,只是不曉得瀧仙之為何要這般阻攔他的去路。
「哥!」瀧仙之這時才將自己的真實情愫釋放出來,輕聲的呼喚月兌口而出,他本不想如此為之。
「……」月光炒飯被瀧仙之這一聲叫得無處插話。他自問從小到大瀧仙之雖也待他甚好,卻不曾這般親密地喚過他。
一時間,月光炒飯只能望著瀧仙之發呆。
「您找我。」鎮雲魄心情大好,未入門而先有聲。
入門以後,鎮雲魄小口微張。吃驚地看見該跟在瀧仙之身邊的那陰魂正與月光凝比鄰而坐。
難怪她剛才覺得瀧仙之身旁少了什麼,原來是少了他。♀
按常理推論,這個陰魂的死與月光凝大不一樣,即便同為陰魂也是不得相見的。
虧了鎮雲魄對瀧仙之的「還情」,二魂才得以相見。
二魂做了「請坐」的手勢,鎮雲魄也便坐在他們對面。
「姑娘,是在下魯莽了。」溫和如初,許是因為如願地見到了月光凝,陰魂豁達不吝惜顏面地道歉。
鎮雲魄听見這話後又是一驚,而後明了,二魂都能相見,自己能听見「鬼話」有什麼可稀奇的?
「反正我要去鏤月,怪誰不怪誰無從定論。」她的言外之意是自己托了陰魂的福,才在絕望以後有另外一條路可以走。
二魂聞「鏤月」二字相視一驚,緊接著,從與鎮雲魄相識就沒正面和她說過話的月光凝定住視線看向她。
注意到月光凝的視線在自己的手上,鎮雲魄這才想起卷軸的事,問月光凝才對。
「這畫,炒飯哥哥說是您給的。」現在的鎮雲魄,身上掛滿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沒有一刻敢松懈。
大布袋掛在手臂上,雙手還持著卷軸的兩端沒有放下歇歇的意思。
「仙之,不是兩儀先皇的親生兒子。他,才是我的夫君。在來兩儀國之前,仙之已然在我月復中十月,只是未顯形。」
月光凝粉唇微啟,鎮雲魄聞言沒有驚訝之色,只是旁觀者一般地傾听著。
原來,月光凝當年曾貴為一國公主。
那陰魂名曰肖子謙,他與月光凝也是鏤月國中令人羨慕的一對佳偶。
月光凝雖是性子清冷,但是再寒的冰也有被太陽曬化的時候。
直至月光凝有了身孕的第九個月時候,鏤月後宮發生變故。
皇後恐月光炒飯的母親獨寵而使自己的兒子丟了帝位。便里通外戚欲除之而後快。
怎奈月光炒飯從小就深受姑母月光凝的喜愛,就連月光炒飯的名字都是月光凝請「高人」為他取的。
月光凝救下了母親已遭暗害的炒飯,卻也招來了滅頂之災。
皇後心知月光炒飯是會再次萌芽的「小草」留不得,但是自己去向皇帝說月光凝的壞話也是無濟于事的,畢竟月光凝是皇帝最寵愛的妹妹。
因而,她使人在樓月之中盛傳月光凝非他鏤月國的正牌公主,真正的鏤月公主早被妖邪所害。
現在的月光凝真是那妖邪所化而成,還說月光凝懷胎九月身姿依然如少女一般曼妙就是鐵證!
迫于民意,月光凝被其兄押赴刑場。
在月光凝即將被斬首之時,肖子謙一介文生挺劍來救。所帶之人死傷無數。他只身將妻子送與安全地帶時已傷重不治。
在肖子謙死去的地方。月光凝無聲垂淚三天三夜。
第四日,天將明,小炒飯一個人撲奔月光凝而來。
月光凝問他有誰相助,孩子言不甚清。
只說是一個漂亮姐姐帶他來的。方才還在,一轉身就不見了。
「畫像就放在炒飯哥哥的身上。」鎮雲魄意念一動,便猜到了月光凝的下文。
「不僅如此,話中之人正是為我佷兒取名炒飯的人。那時我問她此名何意,她笑言二字‘好認’。」月光凝先是點點頭,還道出了讓鎮雲魄興奮非常的消息。
‘這話不假,炒飯、炒飯!的確好認!’鎮雲魄心中暗笑。
思緒再轉,‘她不是常年在宮中將養,沒听哥哥們說她去過兩儀國和鏤月呀?誰知道呢!那時候還沒有我。’
「若為尋人。丫頭還是不要去鏤月了。畢竟時光已然過去了二十載,芳華逝去。即便她尚在人間,恐怕見到了也認不出來了。」月光凝好言相勸。
‘鏤月說不定已易主,要是仙之和炒飯跟了去,怕是有去無回。’月光凝身死。卻擔憂子佷安危。
方才兒子來看過她也沒說幾句話,就有心事似的急匆匆地離開了。
「鏤月大皇子早在二十年前就下赴陰都了,現今娘娘那嫂子已獨攬大權二十載。你不想讓炒飯哥哥有堂堂正正的身份,不再這般受人欺凌而不能直斥其言麼?」
鎮雲魄向敞開的門外望去,再回頭便向月光凝侃侃許多。
見月光凝不語,鎮雲魄又道,「肖駙馬借我之身殺太皇太後為您報仇,大禍已然鑄成。沒有先皇護佑,恐舕uo襝芍?獾弁醯納矸菀舶參炔渙耍包br />
鎮雲魄絕不是因為一己私、欲非想讓炒飯陪自己去不可,她也不願強求月光凝。
娘說過,命是自己的,什麼人什麼命,全憑自己的一念選擇。
月光凝仍不回應,鎮雲魄不再多言,起身抱住卷軸就想離開。
要問鎮雲魄為什麼能那麼安逸地等瀧仙之去天牢見她,並不完全源于自信。
從太皇太後斷氣那刻起,中天之「日」就隕落了。
那時,鎮雲魄還奇怪自己為何會有這種「錯覺」,得知瀧仙之不是中天正主兒後她便懂了。
「中天和兩儀氣數將盡,不怕實話告訴您。你們二位若不快些找到避難之所,恐怕也是會被小女子連累的。」
那鋪天蓋地閃躲不及地邪氣正在迫近,為了不殃及無辜,她是不得不走了。
鎮雲魄轉身就走沒有遲疑,她曉得那家伙有多凶悍。
鎮雲魄現下唯一的期盼就是趕在被吞噬之前,找到自己的歸鄉突破口。
帶齊了東西走出房門,眼前一晃有個小白影閃過,鎮雲魄以為是小狐狸便追了幾十步。
可在片刻之後鎮雲魄停住了腳步,因為那方向是去往月光炒飯房間的。
「瀧仙之!你人高馬大的耍什麼無賴?還不快放手!」腳尖點地欲飛騰的身子被人從腰際向前禁錮住,鎮雲魄才不管什麼身份地位,開口就罵。
「放手可以,你不能立刻就走。」若不是怕自己松了手人就不見了,瀧仙之才不敢如此有*份的事。
「我沒時間和你嗦,快些放手!難道你想立時去與雙親相伴?」在被瀧仙之阻止行動的一剎,她就心中一震,因為迫近感又快了兩倍。
曉得國運之頹比病來山倒還恐怖,拼命掙扎想月兌了身去轉移開那只來推這將倒之「牆」的巨大「黑手」。
只是無力于自己不會武功,根本對瀧仙之的雙臂無計可施。
「你一個女子能去鏤月麼…我……」瀧仙之後話斷續,因為原有皎月的夜空眨眼之時便不見五指。
「還不放開我?難道你要陪我一起死!」抬起自己的左手臂,想著用力甩以小箱子將瀧仙之砸暈也好,至少可以保他一條性命。
不料布袋甩上去時,袋身破口小箱子整個摔了出去。
鎮雲魄恐有所失,反手去捧;瀧仙之源于自保,出手來擋,漆黑的夜因為他們手中的箱子明亮起來。
看清楚自己的臉只差一點兒就貼在了瀧仙之的臉上,鎮雲魄沒有任何姑娘家該有的反應。
而是轉盼仰面去看在發光的小箱子,因為不遠的蒼穹之上,竹林中那囂張的嗓音又一次響起,「我道你為何這般膽大,原來是有此物在手,才敢不把本尊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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