齋慕玄這輩子就怕過四個男人,師公環青樂、父親齋暗塵、九弟齋慕白,還有就是六哥齋慕嵐。
六哥那「涼爽」的表情讓他心里看了發寒。
「還看我!講話那麼大聲,有力氣沒處使了?還不帶思思和那個人出來?」齋慕嵐破天荒地講了一大串的話,他深知自己要是再不岔開話題,事情恐怕就嚴重了。
齋慕玄撇了撇嘴,心里不服氣卻不敢說,他什麼時候都是個神經大條的家伙,‘六哥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偏偏在妹妹面前罵我,我還能有個當哥哥的威嚴了麼?’
不得不承認,齋慕玄確實是神經粗得緊,眾人在場就只在意妹妹的感受。
威嚴?早就沒了,打從他們投胎到母親的月復中開始。
齋慕玄又轉頭看了看倒在地上一點兒能動的意思都沒有的龍吟月,嘴唇顫了顫,抱妹妹沒問題,可是這個男子好像跟他一樣英氣不凡,果斷不想抱。
再說了,剛才這個男子還向他妹妹舞刀弄劍的,自己憑什麼救他?
想著,橫抱起就向界壁邊上走。
「齋慕玄,不救此人,你便無家可歸。」齋慕嵐可不跟齋慕玄客氣,他已觀察許久,那界壁就是外強中干,達不到什麼堅不可摧。
開始時候他們都沒有把握,是因為外面的人進不去產生的假象罷了。
「為何?」齋慕玄托起妹妹來到界壁邊上,鎮雲魄不悅地掙了幾下,可惜沒結果。
「別嘮叨!母親的意思。」齋慕嵐知道八弟的脾性,他又是個不喜歡嗦的人。
所以,最干脆的解決方案就是搬個可靠好用的人出來擋一擋,他們的母親就是最好的人選。
遲則生變,這是齋慕嵐從父親那兒學來的。
「那行,你過來接妹妹一下。」看六哥身邊有個長得比自己好看那麼一丁點的男人要湊上前來接妹妹,齋慕玄不高興地向齋慕嵐說。
自家的妹妹。也是隨便一個人就能接的?
其實,最恐懼的是瀧仙之,他現在開始明白鎮雲魄為什麼脾氣那麼大,處事也過于隨意了。被兩個哥哥這般護著哪里還能持有女兒家的嫻靜性子?
「我不用人接,先把這東西解封,我自己能走。」鎮雲魄幾度不開心了,她又不是小孩子了,能干什麼、干不了什麼還得用別人教?
‘這個八哥也真是的,見他高興,不想掃他的興,他還真的覺得自己變聰明了?切,再惹我就叫八哥!還是一只笨鳥!’鎮雲魄心里嘟嘟囔囔的,面上卻對瀧仙之示好地一笑。
她八哥太不給人家面子了。好歹瀧仙之也是她的朋友。
到了邊上,齋慕玄放下妹妹在自己身後,雙臂半揚將身上大部分的力道都集中在自己的雙拳之上,想要干的就是借自己的神力一舉砸開界壁。
鎮雲魄站在齋慕玄的身側偏後,雖然沒了「雲魄」。但是她對邪氣的感知的能力卻沒有還給她的陰司王老大。
余光滑向身後的時候,剛剛明明喘氣都是緩慢的人竟又站在了他們的身後,他手中沒有拿劍,鎮雲魄放心許多。
只是寒光一閃,下一瞬「龍吟月」手持一柄短刀刺向鎮雲魄,瀧仙之听了齋慕玄的話本已閃到一邊兒,見此情形。情急之下幾步上前。
「哥!後面。」鎮雲魄又一次被拉到瀧仙之的身邊,操控龍吟月的那人見目標在意料之外被救走,手中的勁道更來不及收,便將錯就錯直接刺向齋慕玄的後心。
在听到妹妹出言提醒的一剎,齋慕玄向妹妹被拉開的相反方向一閃,那行凶之人手中的利刃在下一瞬直插入界壁。
「 」一聲之後。界壁「嘩啦啦」地碎了一地,鎮雲魄失去依靠,直接落在瀧仙之的懷里。
「哼,省了我不少力氣。」齋慕玄方才急收了神力,氣息聚集在胸口還有些無法立時舒緩散去。但是他的最是不會饒人的,撫了撫自己的胸口就是一句。
月兌離了結界的龍吟月想被抽干了水分的春筍,沒了生氣,短刀「 啷」一聲落在地上,人也跟著倒下去。
「老大,炒飯哥哥和小狐狸他們那邊怎麼樣了?」瀧仙之扶穩鎮雲魄,在她渾身上下打量一圈兒。
見她卻是絲毫無損,連疼也不喊一下了,才安心地放開她,此番動作,不發一言。
「那不過是聲東擊西的把戲,他們的目的不在月狐的天劫,是你!」陰司王當初為鎮雲魄頂了這擎煞的大劫時就覺得奇怪,因為他生于陰都也通天數,那氣息來得詭異難言。
「我?為什麼?」鎮雲魄皺了皺她那好看的眉頭,反指了一下自己的臉。
「我怎麼會知道?」陰司王心下犯嘀咕,‘我是不是太縱容這個小丫頭了?一天到晚就會惹禍,惹了禍還不知道自己惹上了人家。’
「雖說我殺了不少凶離之圈的異獸,但是,他們之間不也是適者生存的嘛?關我什麼……」鎮雲魄陷入了深思。
陰雲漸漸散光了,麗日當空,春風陣陣襲來,輕拂過她的臉頰。
鎮雲魄俯去,想撥開龍吟月身邊的短刀,看看現在的龍吟月身體狀況如何。
接近之下,忽然感覺到龍吟月的身上存有一股很濃重的俎玉身上才會有的氣息,想躲已是來不及了,她想自己最起碼可以避開面門的生死大穴。
青天白日之下,一個暗黑的身影控制龍吟月從地上爬起身,一眨眼的功夫與鎮雲魄面對面的相視,那怪異的一笑讓鎮雲魄心中一驚。
她認得那笑,不是龍吟月的、也不是襲南竹的,是俎玉!
鎮雲魄的手抓向腰間,那是她多年以來使用「雲魄」養成的自保習慣。
她就覺得奇怪,為什麼在結界之中,有那麼多殺她的機會俎玉不出現。
原來,在那界壁之中,只能困得住鎮雲魄,不要說是鎮雲魄,就連俎玉也是使不出他那些所謂的「本事」。
此刻,俎玉往昔的那張令鎮雲魄刻骨銘心的臉就一閃向自己靠近,那速度之快,誰也無法相救。
龍吟月的臉上帶著那笑,鎮雲魄在後閃的動作中大腦飛速地轉動著。
最終,她還是沒有辦法可以想的,龍吟月那悚人的笑容中摻雜著幾分得意,仿佛在向鎮雲魄挑釁,在對她說,「你是逃不掉的」。
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鎮雲魄在周圍的人來不得反應的轉瞬向後傾倒躺在地上,成功地避開俎玉直接的襲擊以後閉目寧息,消失在俎玉的身下。
師公曾告訴她,那就是她的「瓶頸」,是她所學的這門功夫的最高境界,以有形化無形,只有逼上絕路、才能浴火重生!
師公和娘都對她說過,她天生下來就是害怕髒東西的命,遇到「髒東西」能躲便躲,所以才只教了她這門逃命的功夫。
冥冥中自由安排,有的時候,越是希望躲開的卻越是躲不開,就像鎮雲魄還是遇見了陰司王這邪氣最重的冥王。
鎮雲魄再啟眸時,自己竟直接砸上了月光炒飯和宛星霓頭上陰司王設下的界術。
一砸之下,結界立時臣服于鎮雲魄那根本算不得重的小身板,小風兒體內的宛星霓也在這時從她的身體里被剝離了出去。
將小女娃立時放于地上,下一個動作就是伸手去接鎮雲魄,下落中的鎮雲魄卻在即將接近月光炒飯的一瞬調皮的一笑,停住了。
地上的小狐狸打了一個滾兒,再起身站直,就變成了與昔日鎮雲魄印象中不大一樣的妖嬈美人。
「炒飯哥哥,這是星霓?」鎮雲魄此時的粗神經許是受了她八哥的傳染,竟沒去想想自己死里逃生了,別人還好嗎?
眼前的女子,美艷至極,月兌去了之前的清靈之色,換上了讓人一見難忘的動人之姿。明眸閃動之間,盡是藐視一切的孤傲。
鎮雲魄看得有些痴了,這還是她以前救下的那個小狐狸嗎?
「星霓。」月光炒飯見俯去抱那個昏睡過去小女娃,宛星霓欲伸腳去踢,月光炒飯垂了垂眸,宛星霓收回了動作了一半的腳。
「炒飯哥哥,我來。」鎮雲魄用陌生的眼神看著宛星霓,以前的她是會每天跟在自己身後叫姐姐的,她一下子有點兒不認識這樣的小狐狸。
「好。」月光炒飯差一點兒就捧起小女娃的手停在了半途,仍舊是那般笑容,後退了一步,閃出地方對鎮雲魄。
「炒飯,咱們走。」宛星霓沒和鎮雲魄說一句話,那神情仿佛再告訴鎮雲魄,她還算識趣。
鎮雲魄抱起龍吟風,將那小小的腦袋擱在自己的肩頭,撫著小女娃的背,想讓她快些蘇醒過來。
「那時的小狐狸就像現在的小風兒,炒飯哥哥,我想,你也是喜歡那時的星霓吧?」這話,鎮雲魄是遲疑了一會兒才出口的。
她在猶豫,猶豫要不要點醒宛星霓,終于,她還是不能硬下心腸看宛星霓走上這條不歸路。
被宛星霓拉著手臂的月光炒飯頓住了腳步。
是呀!鎮姑娘還是那麼了解自己,撼動他自是那個目光清澈、天真無邪的宛星霓。
「走?有他在這,你能走去哪?」半空之中,一道陰狠的聲音響起,聞言,就連宛星霓也停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