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春日的朝陽像每天一樣送來了和煦的陽光,院中的枯草也重新展現了春天該有的生機盎然。
守在房間外面一夜的每個人,神色雖顯疲憊卻沒有一個人睡得著。
一夜的寂靜,夜中漸漸歡快的蟲鳴幾乎就沒有別的響動。
幾個人沒有听見鎮雲魄的呼救聲,也沒有因為襲南竹徹底死去的哭泣之音,宛星霓難得地笑了一下,暗道主人這是有救了。
只是,坐在正對著門口的瀧仙之心卻像是沉到了冰冷的寒池之底一樣,神情落寞,再也不復生氣。
「仙之,南竹先生能活下來不是好事嗎?」月光炒飯上前安慰,他這個弟弟向來很怪,他也不曉得這又是在鬧哪門子的脾氣。
「以前是,現在不是。對他來說是再好不過,對我?哼!得而復失,哪里好?」瀧仙之彎彎繞繞地說了一堆月光炒飯听不懂的話,房間里的情況,他仿佛已十拿九穩了一樣。
說完起身就走了,走去哪里誰也不知道。
月光炒飯只當瀧仙之是一時意氣,想一個人靜一靜,才沒有去追他,誰知道又是傍晚時分了,瀧仙之的人卻還是沒回來。
傍晚時分,死氣沉沉的四周忽現繁花錦簇的氣象,守在門外的幾個人見遠處總管小跑著向他們這邊。
宛星霓蹙了蹙眉,「又有什麼事?難道是又出事了?」
這時候只覺得自己的腳下,裙擺被誰拉了拉,低頭看去,原來是小小的龍吟風。
「縱月明呢?就是明哥哥?」龍吟風一覺睡醒就發現她在自己的房間里,迷迷糊糊地眼楮都沒睜開,就扶著牆走了出來。
遠遠看見幾個人都是自己不認識的,哥哥不在、仙子姐姐不在、就連明哥哥也不在?
那他們是誰?為啥要在哥哥的房間門口?
疑問有很多,但是總得一解心疑不是?
所以,在小風兒看來。「姐姐」就應該是脾性最好的,不會對小孩子發火的人,不像她哥哥龍吟月。
可是,這個臉上顏色不那麼祥和的姐姐似乎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樣。
小女乃娃退開兩步。樂顛顛地跑向哥哥的房間,‘哼!欺負我?找哥哥去!看你不後悔?’
龍吟風方跑到門前,門就被人從里面打開了。
小風兒只看見了一個裙擺就雀躍地撲了上去,「仙子姐姐!那個姐姐欺負我,她瞪我!」
「小風兒是不是淘氣了?要不然你哥哥怎麼生病了?」鎮雲魄矮來,抱起小風兒轉身走向房間里。
知道龍吟風一听見這話就會緊張,她轉移小風兒注意力的目的也可以毫不費力的達成。
「風兒沒有,風兒發誓。」說著,一手攬住鎮雲魄脖子。
以防自己從鎮雲魄肩頭上掉下來的小人兒,伸出自己另外一只手的四根手指在鎮雲魄的面前。
「嗯。還真是發四。」鎮雲魄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似乎已經沒有什麼大事積壓在她的心里了。
其他幾個人見鎮雲魄表情十分輕松的模樣,就知道不管是龍吟月或是襲南竹,都已經沒事了。
管家趕來龍吟月的房間時,只見龍吟月一切安好地坐在床上膝頭還蓋著薄被。其他幾個他們都不認識的人分別或站或坐在房間各處。
陰司王擎煞之時,是有很多人在場的,但是人畢竟是人,有時候就是「很容易」記不得一些驚心動魄的事。
所以,那時在場的管家,也完全不認得陰司王是誰。
管家上前像龍吟月一躬,全禮過後。見龍吟月溫和地點點頭便覺得納悶。
‘城主今日是怎麼了?是不是大病未愈身體不適才會這樣?’對,管家很是不適應龍吟月的溫和。
「回城主,槿岫城中各處皆現繁花景象,百姓齊集咱們府門的外面為城主祈福,期望城主早日康復。」管家這明擺著就是報喜來了,花團錦簇當然是好兆頭。
‘春天如此。有什麼可奇怪的?’鎮雲魄將小風兒放在伸手向她要孩子的「龍吟月」膝上,不解其怪地看了一眼那管家。
「知道了,告訴子民們,龍吟月謝謝他們。」「龍吟月」的態度仍是溫和的,坐在他腳邊的鎮雲魄隔著被子按了按他的腿。
他看向鎮雲魄。抿了抿嘴唇,微笑過後,會意地看向那管家,「去吧!將我的意思告訴大家。」
再次開口說的這些話已經不再溫和,仿佛往日的龍吟月已經回來了。
「是。」听見這語調,那管家應了一聲,也安心了似的離開了。
「不錯嘛,南竹。」感覺到管家走遠了,鎮雲魄天真爛漫地拍了一下他抱著龍吟風的手臂,贊許不掩于色地說。
「仙子姐姐,南竹是誰?」小風兒可不是個等閑的小女娃而已,她歪著小腦袋,滿是可愛地問鎮雲魄。
「嗯?是個很好的大哥哥。」鎮雲魄聞言驚覺是自己一時高興、得意忘形了。
「哦,哥哥,你也認識那個大哥哥?」小女娃得到答案不甚肯定,轉眸看向自己身後的哥哥,一副哥哥說了我才信的神情。
「呃,認識!是很好。」襲南竹的神情有些僵硬,不知道何故?
當從鎮雲魄口中說出,「是個很好的大哥哥」的時候,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兒,不曉得是因為他的年紀不應該是「哥哥」所致,還是別的什麼……
「哥哥們,老大,咱們繼續想辦法吧。我昨天去沁心園看見落青峰了,咱們得加快腳步了。」鎮雲魄沒事兒人似的欣然起身,看見自家的兩個哥哥和一直照顧自己的陰司王笑道。
「思思。」齋慕嵐有些吃驚地看著妹妹,總覺得妹妹少些什麼,不太像他們自己的那個小妹思思。
「啊?」果然,鎮雲魄听見哥哥喚她,樂呵呵地看向齋慕嵐。
「你是不是忘了誰?」齋慕嵐听見這樣沒心沒肺的應答更是心里不舒服,‘思思?該不會是將心弄丟了吧?’
雖然這想法確實很大膽,但是妹妹的反常還是讓齋慕嵐大膽地在腦中做出了這樣的假設。
「人都在這兒,我忘了誰?」鎮雲魄環顧了一下房間里的人,看見月光炒飯和宛星霓以後,以為哥哥誤會自己小心眼兒不和宛星霓說話,還沖人家好意地笑了笑。
鎮雲魄自己竟忘了,她的哥哥們本來就不認識宛星霓和炒飯哥哥,又何來的能知道她們之間矛盾關系的內情呢?
「就是…瀧仙之呀!」齋慕玄被哥哥踹了一腳,都沒阻止得了他將瀧仙之的名字說出來。
「那是誰?」鎮雲魄好笑地看著齋慕嵐和齋慕玄這互毆的一幕,‘咦?這是大事呀!六哥從來不管八哥神經大條的?真是稀奇!’反問他們時,滿不在乎的神情。
「……」齋慕嵐和齋慕玄都愣住了,他們的思思果然不正常,救了一夜的人,再見面怎麼將昨日事事順從的人忘得一干二淨了?
即便兩兄弟不曉得鎮雲魄和瀧仙之到底是什麼關系,自也能看出他們除了白和娘以外就沒怎麼乖順過的小妹是很听那個叫「瀧仙之」的小子的話的。
「傻丫頭。」一旁的陰司王理所當然地看出鎮雲魄的哥哥們對妹妹的擔憂,他試探地叫了鎮雲魄一聲,雖然鎮雲魄剛剛說要商量事情的時候已經帶上了自己。
「老大什麼事?」鎮雲魄依舊笑語嫣然地轉眸,這快樂完全不像是強顏歡笑裝出來的。
「你過來,老大看看。」陰司王也開始擔心這個傻丫頭了,鎮雲魄沒有任何防備地走向陰司王。
「風兒,哥想吃糕點,去向管家要。」襲南竹借著龍吟月的口說出這話立時分了陰司王的神,將小女娃放在地上。
「嗯!快去快回!」龍吟風應了哥哥快步消失在房門口。
「她會忘記瀧仙之三日。」襲南竹不畏懼鎮雲魄知道這事的後果,他不想讓小姑娘再恨自己。
鎮雲魄的身形一頓,立在與陰司王幾步距離的地方回看襲南竹。
「你懷中的流年,每用一顆,你就會失憶一日。昨夜你喂我三顆,所以你不記得瀧仙之。」襲南竹的話,直接有力,他不需要顧左右而言其他。
「這樣啊,能一下子就不記得的人,應該也不是重要的人。」鎮雲魄大大咧咧地笑取代了方才那一閃而逝的詫異。
「傻丫頭,那可不一定。」陰司王看了看襲南竹,襲南竹揚了揚嘴角,他知道床上坐著的是個豁達的男子,也便說了。
「不愧是青龍的後裔。」齋慕嵐觀襲南竹一舉一動,盡是嘉許,‘母親願意相交的人果然很好。’
「說起青龍後裔,襲南竹你怎麼知道自己就一定是?」鎮雲魄陰陽怪氣地將視線轉向襲南竹,老大不客氣地損起人來。
「好、好、好!我不是,我不是!」襲南竹心知鎮雲魄這是故意刁難自己,之前這個小姑娘明明都已經默認了自己的身份,現在倒戈可不是明白不過的證明?
襲南竹的讓步換來一室的其樂融融,幾個人也不在糾結與鎮雲魄不記得瀧仙之的事,還有就是該不該去找人回來。
門外,一個身影做了短暫的停留。
听了他們的一席話,灰暗地一閃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