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雪鳶眸光含淚,薄唇微啟,幾經猶豫之後,總是垂手而立,並未搭話。
活得久了,多少學會察言觀色。舞月惦著腳尖,溫熱鼻息相抵,「你既然這麼喜歡那個姑娘,作為契約的酬謝之禮,我會撮合你們的。」
蘇長夜拉起她的手,卻是沒有回應。多年來,他征戰沙場,總以為只要全心全意喜歡一個人就可以了。可惜,他敗給了時間和寂寞。莫雪鳶狠然轉身的時候,他忽然明白,皇帝的逼迫不過導火線而已。
「皇上駕到。」內侍尖銳的聲音劃破沉默。
花弧帶著女眷小跑上前,鄭重的整理衣冠,跪地行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看著所有人跪成一片,舞月一陣汗顏,活這麼大歲數還真沒有跪過別人。
蘇長夜伸手將她拉了下來,舞月一時不防,微微跌坐在地上。蘇長夜將她攬著,眸子暗沉了許多。
「眾卿平身。」聖元帝在內侍簇擁下,沉穩下了龍鑾車,一眼看見蘇長夜跪在地上,心不由軟了許多。這些年來南征北伐,確實苦了這孩子。自從文慧過世之後,他們父子感情一日不如一日。
也難怪他不肯喚他父親。
聖元帝越過蘇長青,徑直走到蘇長夜面前,「身體好些嗎?有沒有按神醫的方子吃藥?」
蘇長夜眼底的灰暗更加濃郁,聲音難得顫動,「甚好,無需掛心。」
自從蘇家奪得天下,一切變得很是畸形。他最為尊敬的父親大人竟然為了名正言順承襲前朝江山,迎娶前朝長公主莫雪河,三尺白綾逼死娘親,而他出征在外,竟連最後一面都不曾見到。他能不恨嗎?
江山?父親為之不惜逼死糟糠之妻,兄長為之不惜殘害手足。他曾立過誓言,窮盡此生也會報仇。只是,不久前他才發現,原來沒有什麼比得上將他們最為看重的權力一一粉碎來得痛快。
總有一天,他會是這天下之主,哪怕荊棘滿途,手染血腥也在所不惜。
「父皇,這是您囑孩兒前往藏寶閣取來的壽星白玉雕像。」蘇長青示意手下一魁梧大漢呈上一錦繡盒子,掀開盒蓋,質地剔透的白玉壽星栩栩如生。
花弧叩拜謝恩,「吾皇聖恩,花弧至死不忘。」
「老卿家不用多禮。」聖元帝一把扶起花弧,侃侃說起當年結為兒女親家的往事,不由喜上眉梢。
花弧久經官場,深知伴君如伴虎,下臣豈能與聖上同進同出?微頓腳步,略是側身,極為巧妙的跟在聖元帝身後,進退有致。
蘇長青拖著莫雪鳶的手,陰險的走向蘇長夜,湊到耳邊,輕聲冷嘲,「長夜要好好注意身體,我會照顧好你的。」
蘇長夜淺眯眸子,綻著和煦的笑,「不勞大哥費心,夜路走多了總會撞見鬼的,對麼?蘇長青。」
舞月輕輕回握住蘇長夜的手,這家伙笑得越燦爛,冷肅氣場就越強大。可是,她隱隱覺得,他不過是個困獸掙扎的孤獨人罷了。
「哼。」蘇長青一把將莫雪鳶摟在懷里,拉起她身上的大紅披風擋住外面的視線,當著蘇長夜的面,大手伸入她的衣襟,肆意蹂躡。
「怎麼樣?這可是你藏著掖著的女人,如今我愛怎麼玩就怎麼玩,你能奈我何?」
蘇長夜握拳,終究是按耐不住憤怒,出手擒住蘇長青的衣襟,就在揮拳相向的瞬間。空中落花戛然定封,所有的人維持著不變的姿勢狀態,瞬間被定格。
舞月從蘇長夜背後冒了出來,伸手捏著他的臉頰,「你這個笨蛋,那渣人明顯就是在激你動手,你還真差點上當。真是不知道說你什麼好?」
任是再理性的人,遇到心愛女子,應該也會毫不猶豫的喪失理智。蘇長夜,你真的很在乎她嗎?
舞月甩頭,嫌棄的抓著蘇長青定格在莫雪鳶胸前的手,利索的解開他身上杏黃袍子,極有規律的將帶子塞到他手中,賊笑兮兮的回到蘇長夜身後。
古代衣袍雖然繁瑣了些,不過有一個好處,那就是牽一發而動全身。只要將主線帶子扯開,整件衣袍悉數月兌落。當然,人家是太子,大冬天里月兌光很容易生病,到時候她還得再冒充神醫去治人,太不合算。
所以,她只要看好戲就可以了,堂堂皇家太子當眾寬衣,這可比北堂家姑爺丟了來得勁爆些。
她閉上眼楮,輕松一口氣。空氣忽然流暢起來,卡在空中的花悠悠盤旋,左相府門口,門庭若市。
由于慣性,蘇長青雙手本能的扯動,帶子一拉,杏黃袍子月兌個精光。
莫雪鳶訝然盯著他看,卻是不敢出聲。國破家亡,寄人籬下,鉛華洗盡,她只想宜家宜室,相夫教子。
站在門口的大臣先是沒忍住嗤了一聲,繼而在蘇長青冷哼之下,個個垂著頭,像極了溫馴的綿羊。
「你玩女人也就罷了,何苦玩自己?自攻自受可是很容易萎的。」舞月冷嘲熱諷,小嘴撅得老高。
欺負女人的男人,尤其是欺負美人的渣男,她一個都不會放過。這算是她在地球上活了這麼多年來干得最漂亮的事情了。
蘇長夜欠唇,甚是歡愉的朝著舞月傻笑,長這麼大,主動為他出頭的女人只有兩個,一個是小時候護著自己的娘親,一個就是眼前這無法無天的女人。
「胡鬧。身為太子,大庭廣眾之下衣衫不整,成何體統。給朕滾回東宮,閉門思過。」聖元帝站在台階上,回頭看見如此不堪的場景,勃然大怒。為了鞏固蘇長青這逆子的太子之位,他都記不得傷害蘇長夜多少次。
「是。兒臣遵旨。」蘇長青狠瞪蘇長夜一眼,未曾再次開口。今日之事,雖有蹊蹺,但與蘇長夜絕對月兌不了干系。
杜茹玥適時上前,拾起地上的袍子,極為熟練的幫他穿上。她自小出身高官府邸,妻妾爭夫戲碼見過不少。當前太子寵溺莫雪鳶,稍有不慎,她太子妃的封號就可能沒了。
避其鋒芒,趁機而動,這就是她爭寵的無上秘訣。莫雪鳶那木訥美人,斷然不是對手。
「今天是左相花卿的壽誕,不要被逆子擾了興致。進府,壽禮該怎麼辦就怎麼辦。」聖元帝一聲令下,眾人諾了一聲。
舞月從馬背上取下深褐色梨花木盒,沖著蘇長夜默契一笑,攜手步入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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