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羅盛年紀最小,心中最藏不住事情,一見蘇長夜隨手拿起一卷兵書,趕忙湊過前去。♀
「兵道者,詭異也,實則虛之,虛則實之,虛虛實實,難辨其宗。」蘇長夜抬眸看了羅盛一眼,語重心長的說,「四大將軍之中就屬你武功最高,只可惜不愛讀兵書。」
「這句我懂。」尉遲達一見蘇長夜難得批評羅盛一次,興致勃發打算過來湊熱鬧,「這句話的意思好像是,用兵的方法是詭異的,你看到是虛的,其實是實的,看到是實的,其實是虛的。意思就是沒有常理,手段無所不用。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來迷惑對方,讓他難以分辨。」
羅盛幽怨的白了尉遲達一眼,心里默默念叨,這個大老粗仗著跟在王爺身邊學了幾天兵法,踫巧被他撞到死老鼠,竟敢拿出來炫耀,真是上天不長眼呀。
「你個小子什麼子眼神,鄙視嗎?」尉遲達一直關注著羅盛的神情,敏銳的問。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了不起啊,老粗。」程階見他們鬧了起來,一時來了興致,靠著羅盛取笑尉遲達。
「好呀,你們兩個竟敢損我。好久沒有練靶子了,來來,我們手上見真章。」尉遲達卷起袖子,一副不干一架誓不罷休的樣子。
「來就來,害怕你不成。」程階朝著大手上啐了兩口,磨拳搽掌。
羅盛一見有架打,趕忙橫在他們中間,嬉皮笑臉,「打架可別落下我。」
「 當。」茶杯落地的聲音成功的平息了他們的一觸即發的架勢,他們不安的瞄了蘇長夜一眼,尷尬笑了笑,「我們鬧著玩的。」
「額,沒事,手滑而已。」蘇長夜似笑非笑,「既然你們鬧著玩,那就繼續。♀」
蘇長夜此話一出,倒是讓他們三人愣在當場,不知該繼續打架呢,還是去收拾茶杯碎片。
「明天就要開戰了,你們有力氣的話還不如留待戰場上去。」秦非黑著臉走了進來,他的性子雖然沒有蘇長夜來得寡淡清和,但也算得上好好脾氣,首次發這麼大的火著實讓他們三人惴惴不安。
尉遲達見事態不妙,趕忙諂笑著扯了扯程階的袖子,「老程,你們明天打算怎麼引那群狗賊?」
程階自然不傻,圓眼轉了兩圈,干脆拉著尉遲達坐了下來,一副秉燭夜談的樣子。
羅盛瞧了瞧蘇長夜,又瞄了瞄秦非,最後悲嘆一聲,「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
「別玩了。」秦非見羅盛的樣子,總歸是忍俊不禁,「依照大哥的意思,明天的消滅犬戎是勢在必得的。」
話剛說完,尉遲達和程階難得嚴肅的望著蘇長夜,重復的問了句,「大哥,你來真的。」
「日間在三軍面前部署的行軍方案自然是掩人耳目,目的在于讓馬道將虛假消息放出去,能夠誤導犬戎自是不錯,不行的話,對我們而言也沒有什麼損失。」蘇長夜雙手疊在一起悠閑的放在桌上。
「既然馬道已經將消息放出去了,那就是他現在已經沒有利用價值,為何大哥不讓我們殺了他。畢竟三軍調動,很容易走漏風聲。」程階不解問,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這個問題,蘇長夜並不是沒有想過,如今最好的做法就是殺掉馬道,但是他也不清楚自己為何會變得心慈手軟。
「沒有必要為了馬道那種小人弄髒自己的手。」秦非靠著柱子,緩緩出聲,極為適當的化解冷場。
「那大哥打算怎麼辦?」羅盛站在蘇長夜的身邊,重新再幫他倒茶。
「前些日子,我和尉遲單騎出城將附近百里的地形大約查探了一下,發現兩個地圖上沒有的地方。一個是在落雲坡偏西方向有個深溝,兩側高岩比之落雲坡足足高了百尺。另一個是城門西側小梁河上游路段的高原山有條小缺口直通犬戎主營所在壩上。」蘇長夜攤開宣紙,在紙上畫出兩處地址的詳細方位和路徑。
尉遲達似懂非懂的問道,「大哥是想引犬戎到落雲坡附近的深溝,如法炮制,利用高地優勢,用土石箭陣將他們主力一網打盡。與此同時另一支隊伍渡過小涼河,穿過高原山,直搗黃龍。」
「雖然埋伏位置有所變化,但是行軍路線和先前的沒有多大區別,如果犬戎不上當,那我們豈不是白搭。」程階指著深溝的位置,說出心底的疑問。
「秦非,你怎麼看?」蘇長夜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簡單的詢問秦非的看法。
「反正總歸要打,他們中不中計沒什麼分別。」秦非默契的應著,「只是我們攻打的壓力大小而已。」
「沒錯。」蘇長夜提起筆,從深溝的位置畫了一條線直達犬戎扎營的地方壩上,笑的很是溫雅,「他們主力不來沒事,殲滅敵軍之後,我軍可以從東側而下,繞過落雲山從東面攻打壩上。你們看,這里到壩上不過三里路程而已。」蘇長夜看了秦非一眼,示意他繼續部署原先定下的計謀。
「老程率部下從高原山直取壩上,和羅盛形成夾擊之勢。同時我下半夜率部從內城出發繞開株洲,翻過雲坨嶺,便能深入敵後,到時候我們來個甕中捉鱉,豈不妙哉。」秦非接過蘇長夜的筆,在地圖上畫了兩條線。
「原來如此,好,我們就依照計劃行事。請王爺下令。」尉遲達、程階和羅盛莊重起身,向蘇長夜請命。
「好,程階為左先鋒率領十萬士兵取道小涼河,穿過高原山直逼壩上;羅盛為右先鋒率領十萬士兵引敵軍到深溝處設伏,之後率部從東側攻打壩上;秦非率兵十萬深入敵軍背後,卷旗而戰,我和尉遲達率領王府三千將士打開城門迎敵。」蘇長夜起身背對著他們,聲音如同板上的釘子,鏗鏘有力。
「等等,王爺,我深入敵後不宜人數過多,請給我三千兵馬就可以。」秦非搖頭反對,讓蘇長夜率領三千府僚正面迎敵實在不妥,萬一蘇長夜有個閃失,就算要了他們四個的命來抵也是不夠的。
「這當中你是最具風險的,給你十萬兵馬並不為過,不用多說了。」蘇長夜沉聲下令。
「抓刺客!」院落門外,侍衛手持火把來往捉拿刺客。
蘇長夜眉頭緊皺,「盡量捉活的。」
「是。」羅盛率先飛身出去,其他人跟在後面。
院內一陣刀光劍影,兩名黑衣刺客被團團圍住,卻是負隅頑抗,一方刀劍來往之後,一名刺客死于侍衛的亂刀之下,但是也有三名刺客被砍倒在地。
就在刺客逼開侍衛,打算翻上屋頂的當口,一聲「哎呀」慘叫,刺客從空中重重跌落在地上,身上穴道已經被封住了。
「他爺爺的,一而再再而三的闖我們地盤,還真是不怕死了不成!」程階掄起斧頭架在他脖子上。
「怎麼回事?」蘇長夜從人群中走來,一襲白衣溶溶。
趙虎跪在地上,「屬下失職,讓賊人闖入府內驚擾王爺。」
「沒事,起來吧。」蘇長夜伸手扯下刺客的面巾,目光落在他手握著的彎刀上面,「犬戎死士,實話說吧,你們殺了誰?」
「呸,你們這群……」刺客漢語說得不好,唧唧歪歪罵了一堆的犬戎語言。
「稟王爺,幕僚處馬大人遇刺身亡。」趙虎不慌不亂的回答。
「哦。」蘇長夜微皺著眉頭,思緒里了半天還是沒能整得清楚。馬道既然和楊文軒勾結,那就是和犬戎同一陣線的人,為何犬戎會派死士追殺呢?犬戎的死士輕易不會出動,除非是有人犯有叛國降敵等十惡不赦的罪行才會出動死士。這一切似乎更加撲朔迷離。
「大哥,這廝一口鳥語,再怎麼問也問不出所以然來,不如讓老程我一刀結果了他。」程階拿著斧頭在他脖子上劃了劃,挑選適合下手的位置。
「人多……卑鄙……有種……那個單挑。」刺客瞪大的眼楮盯著程階死命的瞧。
「哎呀,還嫌我們人多欺負人少,你個野蠻人臉皮也太厚了,要單挑是吧,老子跟你打。」程階一副不將他打得滿地找牙誓不罷休的模樣。
「我要跟他打。」刺客本是瞧著蘇長夜身子單薄,為人斯文,外加王爺身份養尊處優的,武功什麼的肯定不濟。更何況閼氏有交代過,死士這種職業千萬不能死守規矩,不能任務失敗就做出服毒自殺的愚蠢行為,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是人。
四將軍對望片刻,很不厚道的笑了出聲,這蠻子還真會挑對手,和蘇長夜打無異于以卵擊石。
「你當真想和我打?」蘇長夜一時有些發愣,平生第一次被人挑戰,感覺還真有那麼三分新奇。
刺客眼楮溜了溜,剛才四將軍的神情讓他有些懷疑自己的決定。但是閼氏說過,文弱書生最是手無縛雞之力,也是最好的靶子。
如此想著,便很慎重的點頭。
「好,便如你所願。」蘇長夜示意秦非解開刺客的穴道。
眾人退開十步,騰出個大圓空地,蘇長夜淡淡的做了個請的姿勢。
刺客卻是手中彎刀倏然出擊,乘著蘇長夜對他行禮的時候,直逼他胸膛。就在他自以為得手的時候,一道透心而過的冰涼傳遍四肢。
蘇長夜的武功高深的令人發指,死在他手上沒什麼怨言,可是閼氏最後還是騙了他,看似最文弱的人才是最具危險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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