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潤在房里扯著沈青芸哭訴的時候,壽王正在周瀚的陪伴下逛園子。
本來周勵是要請壽王去前頭書房坐,翁婿兩個再加上周瀚這個舅兄說說話的,可壽王不願。他跟周家父子也實在沒甚好說,周勵好金石古玩,周瀚如今天天捧的都是四書五經,並沒人能陪著壽王談談美人畫兒什麼的,還不如逛園子呢。
周家二房分得的這處園子,便是從前平南侯府的東園,不過是建起一道牆與長房分隔開來而已。其中有一段,便是東園原本的圍牆。
東園當初是給周淵兄弟兩人住著讀書的,有時也供他們請好友前來游玩,與後宅女眷們的宅子必要區分開來,免得有不自覺的人亂跑。故而東園的圍牆建得不比一般人家園子里用的那等矮矮的花牆,而是頗為高峻牢固,但為了美觀,在牆上用小巧的紅磚砌出鏤空窗洞,其空隙安排巧妙,連一只手都伸不過去,卻可以隔牆觀看或者說話。
壽王正從這道牆旁邊走過的時候,便听外頭有人帶笑說道︰「你們這群小蹄子,只會搜羅我的東西,不過是幾個香囊罷了,也值得這麼你爭我奪的。」聲音清脆,宛如鶯啼燕囀。
壽王一听就有些拔不動腳了,順著牆上窗洞往外看去,只見一個穿月白衫子的大丫鬟立在一叢紫紅色芍藥花旁,正含笑看著三四個未留頭的小丫鬟嬉笑著搶東西。
這月白衫子的丫鬟有十六七歲,衣裳雖簡單,卻裁得合身卡體,短短的窄裉,正襯托出細柳般的腰肢。下頭配湖綠色灑腳褲子,站在紫紅色的芍藥叢邊,越發顯得顏色嬌女敕鮮亮。那衫子上自腰間起繡了一叢蘭花,枝葉也是青綠的顏色,仿佛是從下頭的褲子上生長出來似的,在胸前開了幾朵淺紫色的花,飽滿的胸脯微微起伏,那花朵便也如在春風里上下輕顫似的。
壽王的視線就從那細腰順著蘭花直移到胸前,再往上移到了那丫鬟臉上。只見一張瓜子臉兒滿滿的都是笑容,真也如剛開的花朵一般鮮女敕。滿頭青絲挽著雙螺髻,只簡單用兩根繡帶扎著,戴了一朵淺黃色的堆紗玉蘭花。倒是耳朵上一對亮晶晶的水晶墜子來回晃蕩著,更顯得青春動人,秀色可餐。
三四個小丫鬟圍著她,分幾個顏色各異的香囊,各人往腰帶上掛。一個伶俐的邊系香囊邊討好地笑道︰「牙白姐姐做的香囊最漂亮了,我們不搶姐姐做的,卻去搶誰的?」
牙白?壽王模模下巴,笑了起來,隔著牆揚聲道︰「什麼香囊,可有本王的份兒麼?」
周瀚見壽王半晌都站在牆邊上看丫鬟,心里已經有些鄙夷,只是他是王爺,也不好說什麼,卻沒想到壽王居然這樣不講究,隔著牆就調戲起長房的丫鬟來。這個牙白他也知道,是顧嫣然陪嫁的四個丫鬟之一,管針線房的,豈能讓壽王這樣調戲,連忙咳嗽了一聲︰「殿下,我們往前面去罷。」
壽王這一嗓子,嚇得那邊幾個小丫鬟一下子都躲到花樹後頭去了,只留下牙白一個人站在原地不動,沖著牆這邊揚起頭來,仿佛受了驚嚇似的︰「什麼人?」
壽王看見那張臉上浮起的紅暈,心里更癢癢了,湊到窗洞上笑道︰「本王乃壽王,你又是什麼人?」
「殿下!」周瀚簡直不知該說什麼好了,「這是長房的陪嫁丫鬟。」
他若不說還好,這麼一說,壽王越發的有興趣了︰「哦?你叫什麼名字?」
周瀚真是又氣又急。氣的是二房的姑爺調戲長房的丫鬟,這簡直成何體統!急的是若是牙白應對不當惹怒了壽王,又該如何是好?先國禮後家禮,壽王畢竟是皇子親王,若是發起怒來,即使牙白是長房的丫鬟,怕也要吃虧。
他倒是好心好意在擔憂,牙白卻飛紅了臉,雙手握在腰間沖著牆這邊福身一禮︰「奴婢牙白,給壽王殿下請安。」她今兒穿的衫子袖口寬大,不知怎麼的卻有些兒短,雙手在身側這麼一握,左邊衣袖便滑了上去,露出半截蓮藕般的小臂,白膩勻圓,戴著五色絲線編成的彩繩,還有一枚鏤空的老銀鐲子,並不貴重,卻襯得那肌膚越發的白淨,在日光下幾乎都能泛出光來似的。
壽王看得津津有味,眼楮溜來溜去,笑道︰「你是平南侯夫人的陪嫁丫鬟?嘖嘖,你們侯爺好福氣啊。」
牙白臉更紅了︰「殿下不要亂說……」聲音嬌細,又像氣惱,又像含羞。
壽王笑道︰「本王亂說了什麼?難道你們侯爺不是好福氣?」
「殿下——」牙白仿佛忍不住似的抬起頭來,沖著窗洞投過一眼微帶抱怨的目光,「殿下請自重。我們侯爺與夫人情好,殿下說話隨意,要害得奴婢無處立足的。」
周瀚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壽王明顯是在調戲,若是正經丫鬟,遇到這種事只怕早拔腳就跑了,即使要給壽王行禮,禮畢之後只要說一句還有差事要做,走了也就罷了,哪有像牙白這樣,不但不走,還站住了跟壽王一對一答的?更不必說最後這句話,怎麼還說起自己主子夫妻情好的話來了?這樣的話,也是做丫鬟的可以跟客人說的?
壽王卻更樂了︰「怎麼,你們夫人這麼小心眼兒,本王這一句話,她就容不下你了?無妨,她容不下你,本王容得下你,本王去向平南侯討了你如何?」
「殿下不要再說了……」牙白看起來仿佛受了驚的兔子,「殿下,殿下是真要奴婢死無葬身之地嗎?」
「怎麼會!」壽王最喜歡這樣嬌滴滴又膽小的女孩兒,當即血沖頭頂,朗笑一聲,「你等著,本王這就去找平南侯說話。」一回身對周瀚笑道,「還請舅兄把平南侯請過來,本王向他討個丫鬟,他該不會不允罷?」
周瀚簡直要嘆為觀止,第一次深深後悔起來——也許實在不該將妹妹許給壽王的!
「殿下,這丫鬟不過是胡說罷了。平南侯夫人豈會因殿下幾句笑話,就容不下一個陪嫁丫鬟呢?何況,這也不妥當。」真要讓壽王去向周鴻要一個丫鬟,且不說二房的姑爺要長房嫂子的丫鬟有多丟臉,單說這還是周潤回門呢,卻帶了個美貌丫鬟回去,周潤的臉面又要往哪里放?
可惜壽王完全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別說平南侯府的丫鬟了,就是宮中的宮女,他看上的也是說要就要,德妃也罷,皇帝也罷,都會給他的。一個丫鬟罷了,值什麼呢?
「那本王親自去拜訪平南侯。」
周瀚狠狠攥起了拳頭,咬著牙道︰「殿下,今日是舍妹回門,殿下卻向隔房嫂嫂討要丫鬟,這……只怕是不成體統。」
「一個丫鬟而已。」壽王不以為意地瞥了周瀚一眼,「難道平南侯要吝惜一個丫鬟,還是舅兄要管到本王頭上來了?」如今周家二房還算個什麼?他肯照樣迎娶周潤,已經是看在賜婚聖旨和周潤的美貌上了。
周瀚指甲幾乎要掐破了掌心,半晌才沉聲道︰「臣這就叫人去請堂兄過來。」這等屈辱,他平生從未受過,現在卻要硬生生地忍下去,只因為如今二房什麼都沒有。
前來長房的是周瀚的心月復小廝知硯,三言兩語就將話說明白了︰「……壽王請侯爺過去,怕是要向您討要牙白姑娘了。」
顧嫣然臉色微變︰「是牙白隔牆與壽王調笑?」上回她叫石綠去勸牙白,過了幾日石綠回來說,牙白表示都听夫人安排,之後便與往日無異,一心只管打理針線房,還在新買進來的未留頭的小丫鬟里頭挑了幾個跟著她學針線,看起來果然是安分守己的模樣。既然如此,顧嫣然也就不再禁她的足,只是叫丹青和石綠仔細著,別讓她再往正院這里湊也就是了。萬沒想到,牙白竟會在今日與壽王搭訕起來,只是不知她當真是偶然遇到了壽王,還是刻意在那牆邊等著。
「是。」知硯將自己听來的幾句話一字不落地學了一遍,「如今,壽王看起來對牙白姑娘十分有興……」
「你先回去,只說我馬上就到。」周鴻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打發了知硯先走,臉色便陰沉下來,對顧嫣然道,「你別怕,壽王再怎麼身份貴重,也沒有強搶的道理,你若不願——」
「不必了。」顧嫣然冷笑了一下,「只怕是牙白自己也不願留在咱們府里了。」周鴻還不知道牙白曾經動過的心思,她卻是明白的,牙白這是不肯棄了榮華富貴的目標,又換了一個人去追逐了,既然如此,她成全她就是。幸而牙白是外頭買來的,她始終不曾像對丹青石綠一般重用她,無論是顧家還是周家,那些秘密她都不知曉,送給壽王也無妨。
「侯爺去對壽王說罷,若是壽王真看上了這丫頭,今兒就可以帶走。我這里把牙白叫過來,主僕一場,也算是道個別罷。」
丹青在一邊伺候著,听得目瞪口呆,待牙白被叫了過來,一見她那身衣裳,丹青就氣白了臉——無庸置疑,牙白這分明是刻意打扮好了去的那邊!
顧嫣然一擺手止住丹青,淡淡向牙白道︰「看來,你是自己尋了一條出路了?壽王殿下方才派人來請侯爺,想要你去王府伺候。」
牙白一顆惴惴不安的心,到了這會兒才猛地落到了實處,低下頭去弱聲道︰「奴婢並不敢做什麼,只是在那邊偶然遇到壽王殿下,奴婢是怕失了禮數惹惱殿下,才虛言應付幾句。若夫人不喜,奴婢就……」
顧嫣然不耐煩听她多說︰「你既有好前程,我有何不喜的?去收拾收拾吧,你的東西都能帶走,我再給你兩百兩銀子,主僕一場,好聚好散,去吧。」
牙白撲通一聲跪下︰「夫人,奴婢並不是要背主,奴婢情願伺候夫人——」
「你若再說,我就叫人去對侯爺說,不要答應壽王殿下了。」顧嫣然一句話就把牙白後頭的長篇大論堵了回去,示意丹青拿兩張銀票給她。牙白跪在那里滿臉無措地呆了片刻,到底還是給顧嫣然磕了個頭,接過丹青遞過去的銀票,爬起來退出去了。
丹青沖著門口啐了一口︰「都另攀高枝兒了,還在這里表什麼忠心!」
「不必動氣。」顧嫣然倒是很平靜,「這樣也好,送她走了,既全了主僕之義,家里也能安生些。」至于去了壽王府是不是就能過上牙白想要的日子,那就不是平南侯府該關切的了。
周潤剛剛跟母親哭訴完沈碧瑩有孕的事,就听丫鬟說壽王開口討要了顧嫣然的陪嫁丫鬟,頓時打翻了手中的茶盅︰「他,他竟然——」今日是她回門的日子,夫君卻公然向長房討要丫鬟,這簡直是明晃晃地在打她的臉!
「莫急!」沈青芸也是怒氣躥心,但隨即又按捺了下去,「一個賤婢而已,不值什麼。如今最要緊的,是不能讓碧瑩把孩子生下來。」
「母親,長房安的是什麼心!」周潤只覺自己簡直是月復背受敵。
「長房那里,娘一定不會讓他們好過的!」沈青芸只得安撫著女兒,「你莫為這些閑氣分心,先管那最要緊的。碧瑩雖說懷上了,但要生下來還得七八個月。若是這段時日里你能懷上最好,若實在懷不上,那就留子去母!」沈青芸目光一冷,「你是皇上下旨賜婚的王妃,誰也越不過你去,牙白那樣的賤婢無須急著對付,等王爺對她沒了興趣,還不是隨你怎麼處置?倒是碧瑩那里,是上了玉牒的側妃,你定要小心,萬不可魯莽行事,倒落了把柄在她手中。」
春夏之時,往往是京城喜事扎堆兒來的季節。
五月里,韓家連辦了兩場喜事,還有一場喪事。
先是宜春侯世子迎娶了大姑娘韓綺,在大姑女乃女乃回門那日,鄭家娶走了二姑娘韓絹。之所以親事辦得這樣急促,甚至將回門與出嫁合在同一日辦,是因為二姑娘回門之後的第三日,韓老夫人便過世了——以她中風之癥,能硬生生拖到這一日,已然是極不容易了。
因為身懷有孕,顧嫣然既不宜去參加喜事,更不宜去參加喪事,只能听林氏向她描述韓家這幾樁紅白之事的場面。
「宜春侯世子也是相貌堂堂,送來的聘禮是二十四抬,雖說是迎繼室,倒也算十分堂皇的了,只是年紀有三十歲了,略大了些兒。」自從顧家全家去了福州,林氏便做了娘家人,時常來看望顧嫣然,「鄭家那小公子才十七,倒是俊秀規矩,看起來待絹姐兒也不錯。」
想起韓綺回門那日的神態,林氏微微有幾分譏諷地笑了笑︰「求仁得仁,這兩樁親事,看起來倒也都合了人意,你姨母也就沒什麼心事了。老夫人臨終有話,叫磊哥兒扶柩回鄉,正好明年在家鄉參加秋闈。且老夫人口述了一封信,請族里要好的妯娌替磊哥兒說一門穩妥的親事,但要等晉哥兒定親之後才好成親。」
「那姨父和姨母,難道不回鄉嗎?」卻把韓磊的親事托給韓氏族里的人?
林氏淡淡一笑︰「也還是要回鄉的,不過老夫人的安排總歸妥當些。」韓老夫人是怕孟素蘭不肯好好給庶子挑一門親事,依林氏對孟素蘭的了解,這顧慮並不為過。
「如此說來,表哥要獨自留在京城了?」
「怎麼是獨自,」林氏微笑,「綺姐兒不是也要留在京城了麼。」宜春侯府從前一直極為低調,今後怕是不盡然了,「倒是鄭家小公子準備跟著祖父回鄉去,也要再攻一年書好參加明年秋闈。過幾日舅母要在家里宴請你表姐表妹們,你也過來湊湊熱鬧罷。」
「好呀,我還沒有給表姐表妹道喜呢。」顧嫣然有幾分悵然,「也不能去送老夫人一程。」
「你有這個心意,老夫人定然知曉的。」林氏握了握她的手,「如今你是雙身子的人,自是不宜去的。若有什麼不自在的,只管打發人去找舅母,切莫自己省事。這是頭一胎,你們年紀輕輕的沒有經驗,不可大意了。」
顧嫣然乖乖應了,送了林氏出去,才轉回來,就見小桃扶著謝宛娘過來了,不由得微愕︰「你怎麼出來了?」
謝宛娘這些日子蒼白了些,看著倒是怯怯的更多了幾分弱柳扶風的味道,福身行了個禮︰「妾身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就想著過來給夫人請安。」
顧嫣然屏退了丫鬟們,笑了笑,「是擔憂大哥兒罷?你放心,大哥兒如今好得很。」方才林氏過來,也對她講了大哥兒。畢竟是小孩子,謝宛娘又不大照顧他,如今已經不記得親娘了,跟新換的乳娘和嬤嬤十分親熱。大哥兒已快一歲,已經能用兩條小腿搖搖晃晃走幾步了,且他十分愛走,每日都要乳娘和丫鬟們扶著走來走去,偶爾摔倒了,也並不哭。林氏悄悄去莊子上看過兩回,十分喜歡他。
小孩子長得快,再過幾個月便又會變個模樣,到時縱然將人擺在眼前也未必認得出便是當初的大哥兒,那時便安全了。
謝宛娘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她今日過來,實在沒有想過來問大哥兒的事,當下從小桃手里拿過個小包袱,取出一套嬰兒的小襁褓來︰「這是妾給未出世的小哥兒做的,針線簡陋了些,夫人別嫌棄……」
襁褓是大紅色緞面的,上頭繡了兩只小老虎。謝宛娘的針線自是比不得針線房的繡娘們,但看那針腳十分細密,顯然是用了心思的。那兩只小老虎卻是民間虎頭鞋虎頭帽所用的花樣,繡在襁褓上頭倒也別有幾分樸拙可愛,看得顧嫣然笑了笑︰「你有傷在身,怎麼又做這些費眼力的東西。」
「這是妾的本分。」謝宛娘忙道,「從前因有大哥兒在,妾不能過來伺候夫人。如今因著這事兒,損了夫人的名聲,妾心里實在是不安,若是不做點什麼,妾只覺得無立足之地了。」她一邊說,一邊沒有什麼把握地悄悄看了一眼小桃。這些話都是小桃想出來的,只不知說了究竟管不管用,能不能讓她在夫人身邊多呆些時候。
顧嫣然沒有注意謝宛娘的動作,將襁褓交給丹青收起來,含笑道︰「你也不必這樣多心,此後不要再提這話了,免得被人听見反而不好。你既有傷,先養好了傷是正經,外頭那些流言蜚語過些日子自然散了,不值一听的。」
謝宛娘見顧嫣然有端茶送客的意思,心里有些發慌,隨口便道︰「不知良子哥現在如何了?」
因要調查呂家村之事,呂良便跟著顧運則去了福州。此事隱密,顧運則也不能隨意寫信回來,只偶爾隱晦地提上幾句,故而顧嫣然也只知道顧運則正在暗中查探,並不知已查到了什麼︰「表哥在我爹爹手下做事,听說是十分能干的。」呂良雖說不上十分聰明,卻是肯吃苦,肯下力氣做事,如今在福州駐軍里據說混得還不錯。
謝宛娘怔了怔︰「表哥?」
「哦——」顧嫣然想起來此事尚未告訴她,「侯爺的舅舅認了他做義子,我們也要呼一聲表哥了。」
謝宛娘頓時怔住了︰「這,這是幾時的事?」怎麼沒人告訴她?侯爺的舅舅,不就是那位從羯奴那邊逃了回來,還立下功勞的齊大爺麼?良子哥若做了他的義子,那,那前途豈不是……
「這事兒舅舅不願張揚,故而只是悄悄辦了。」顧嫣然想了想,「大約就是那回子表哥曾問過你……」
「可,可我並不知曉,良子哥也不曾告訴我……」謝宛娘慌了手腳。若是當時就告訴她,呂良已經成了齊大爺的義子,那她——她說不定就會……
「那會兒尚未正式拜過,只是舅舅提了提。」顧嫣然不在意地道,「也是後來才請了自家人做個見證。好了,我瞧你臉色還不是太好,別急著做這些針線什麼的,先將身子養好了是正經。」
謝宛娘有些茫然地告退了出來,一直走回珂軒,她還是昏昏的——良子哥……已經成了齊家的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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