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王府的桂花會別出心裁,開在城郊的別莊上,那里依山傍水,風景秀美,又種了一片桂花林,金桂銀桂丹桂皆有,京中幾家香粉鋪子和點心鋪子,到秋季都是去壽王別莊上購買桂花的,現在用來開桂花會,真是再合適也沒有了。
不過這就辛苦了顧嫣然,帶著個大肚子一早就坐馬車往城郊去,幸而天氣已經涼快,否則就這麼折騰一通,她就覺得自己要中了暑。
「夫人先歇一會兒,等快到了奴婢再替您梳頭就是了。」丹青拿個大迎枕給顧嫣然靠著,一肚子的氣,「城外這破道兒!」雖說是通往壽王的莊子上,比之普通坑坑窪窪的鄉間小路寬敞平坦得多,但與城內的石板路或是外頭的官道自然無從相比,任由車夫將車趕得再小心,也不能不顛簸。
顧嫣然靠著迎枕閉上眼,懶懶點了點頭。她今日妝容務求簡便,丹青手巧,一會兒挽個單螺髻也就是了。她又不是來給周潤撐場面的,無須太累著自己。
壽王別莊的院子里,已經停了不少馬車,顧嫣然從馬車上下來,便有穿著天青色比甲的婆子引了竹轎過來,將她一直抬到後頭垂花門處。
周潤正在那里迎接客人。她今日穿著深紫色五彩繡花的長褙子,頭上梳著精致的凌雲髻,插一枝羊脂白玉簪子,簪頭處包著一塊金黃色玉皮子,雕成一枝金黃的桂花,正合今日的場景,乍看上去倒有三四分沈青芸的風采作派,只是年紀還輕,清雅有余,卻缺了沈青芸長年累月萬事在握頤養出來的那一分從容。
在顧嫣然前頭到的,正是晉王妃,身邊攜著孟瑾和王嫻兩位側妃。晉王妃身穿正紅團花褙子,石青底繡花六幅裙,頭戴赤金瓖彩色寶石頭面,明艷照人。她本是個高挑身材的女子,這樣一打扮起來,自有一股逼人的富貴之氣。
旁邊孟瑾穿一件湖藍散繡金銀線的褙子,戴一枚點翠華勝,旁邊綴幾朵米珠花鈿,氣質從容淡雅如同池中青蓮。相形之下,穿桃紅褙子的王嫻卻可惜了這個「嫻」字,雖戴著精致的瓖紅寶石樓閣人物的金釵,神色之間卻總月兌不了緊緊張張的模樣。且她越發的瘦了,雖然施了脂粉,也覺得膚色有些暗黃,越發的失了光彩。
晉王妃正跟周潤說話,回頭看見顧嫣然從轎子里下來,便笑道︰「原來是平南侯夫人。」
周潤上下打量顧嫣然,見她今日只穿了月白交領繡粉色芍藥花的長襖,下頭是深桃粉色月華裙,頭上也只戴了一枝瓖寶石的如意祥雲形華勝,神色仿佛有些憔悴,不由得唇角一揚︰「嫂嫂怎麼打扮得這樣素淨?今日可是幾位王妃和公主都要到場的。」
顧嫣然有氣無力地聞言就要艱難地福身下去︰「王妃恕罪,妾有身孕,不能用脂粉,失禮——嘔——」石綠忙過來輕輕拍撫她的後背,丹青則迅速取出一小罐腌梅子,在顧嫣然嘴里塞了一顆,才回身垂目向晉王妃等人屈膝行了一禮,低聲道︰「王妃恕罪,我們夫人在馬車上顛簸得久了,所以有些不適,才失態了。」
晉王妃忙道︰「既這樣,快別站在這里說話了。你也是,既身子不適,就不必過來了。」
顧嫣然嘆道︰「王妃特意下了帖子相召,妾怎能不來呢?」
周潤臉色頓時難看起來。顧嫣然這樣做態,豈不等于在告訴別人,她身子不適,卻不敢不來,可見自己這個小姑是仗勢欺人的了?偏偏眼前就是晉王妃,不說別的,孟瑾就是顧嫣然的表姐,今兒顧嫣然這副模樣,過不了幾日肯定就要傳出去了。
「嫂子也太實在了。」當著晉王妃,周潤有氣也不能發,勉強擠了個笑容,「若是身子不適,叫人來說一聲也就是了。這里房間盡有,嫂子要不要去歇一會兒?」
丹青低下頭偷偷撇了撇嘴。說得輕巧!平南侯夫人有身孕,誰不知道?誰又會在人家七個多月身孕的時候還專門送帖子上門,點名要請人家去赴你的什麼這個花會那個花會。不就是仗著自己如今是王妃麼,說什麼輕巧話。
顧嫣然也笑︰「多謝王妃,這會兒好些了。」她才不會去什麼房間里歇著,今日,無論如何,絕不落單。
周潤在桂花林里樹蔭下擺了一席席座位,一條小渠將桂花林分為兩半,女眷們在這一邊,男客們則在對面,隔河相望。
今日來的客人里頭,未曾出閣的姑娘們不少。雖說大家心里都明白,這是替公主相駙馬,但兩位公主也只能佔兩個駙馬,今日請來的男客們卻有三五十之多,橫不能都讓公主佔了去吧,難得的機會,說不準自家姑娘就遇上好姻緣了呢。
壽王別莊上這條小渠彎彎曲曲,水流清澈而緩慢,渠邊還種了一小簇一小簇的菖蒲與睡蓮,此時菖蒲早過了花期,睡蓮還有幾朵晚開的。壽王妃取了一只瓖寶石的金杯,自小渠上游放入,效曲水流觴之故事,凡杯所停滯之處,無論男賓女賓,均要或吟詩或作畫,或絲竹或歌唱,以娛賓客。
顧嫣然這等已然嫁為人婦的,自然不大上去湊這些熱鬧。才一進了林子,她便看見了林氏。如今孟節為正四品僉都御史,非比從前,林氏的應酬自也比從前多了,似這等場面,她也帶了孟玫過來。晉王妃見了林氏,便笑著命人請過來,與孟瑾和顧嫣然坐了一處。
齊王妃今日也來了,還帶了個穿杏紅色襖子的侍妾,低眉垂眼的在她身邊伺候。顧嫣然一眼看過去只覺得眼熟,片刻後才想起來——這不是甄真麼?
「平南侯夫人可是看著甄氏眼熟?」齊王妃笑吟吟地問道,「听說你們在江南是見過的?」
顧嫣然笑笑︰「王妃這麼一說,我才認出來,果然是有過一面之緣。」
「那也算是故人了。」齊王妃譏刺地看了甄真一眼,「甄氏可要去跟周夫人敘敘舊?」
甄真站著,手指在袖子里已經掐進掌心了,臉上還要帶著恭順之色︰「妾與平南侯夫人也不過見過一兩次,並不太熟悉。」她進了齊王府,齊王對她也還不錯,可至今未曾有孕,便只是一個侍妾。齊王妃在府里對她溫和,可時常帶著她外出,不是為了讓她露臉,而是讓她如婢僕一般在旁邊伺候著。
「原來如此。」齊王妃含笑點頭,轉過頭去跟晉王妃說話了。
甄真從眼角偷偷看著顧嫣然。她還記得當初在沔陽,那時候她愛穿大紅色的衣裳,無論走到哪里,都要做女孩們的中心,眾星捧月,方才快意。可如今——她一個侍妾,再也穿不得大紅色。齊王妃每季讓針線房給她做的衣裳,不是桃紅就是杏紅,幾乎淡到看不出紅色來,便是戴的首飾,也以瓖珠和綠松石為主,艷色的紅寶石、珊瑚,甚至是瑪瑙,都不許她戴。
而顧嫣然……甄真還記得當初那個穿百花不落地裙子,戴一塊有墨色紋路的白玉鎖的女孩兒。顧嫣然今日也穿得素淡,那粉潤的顏色並不比她的衣裳更鮮艷,可是只要她願意,隨時可以穿上大紅真紅的衣裳,打扮得花團錦簇,並不必像甄真一般,穿什麼戴什麼,都要看著別人的臉色。
她怎麼就這樣好命?甄真心里酸得難受。齊王妃、晉王妃、壽王妃,這些人出身就貴重,她比不得,可顧嫣然呢?當初也不過是個知州家的女兒,父親還是被自己父親擠走的呢。如今倒好,人家是有一品誥命的侯夫人,自己——不過是個見不得人的侍妾。
甄真不想跟顧嫣然說話,可是卻又忍都忍不住,看齊王妃並沒注意自己,便不動聲色地往顧嫣然身邊挪動了一下,細聲道︰「顧姑娘,好久不見了。」
顧嫣然略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不是說跟自己不熟麼?沖甄真點頭微微一笑︰「好久不見。」對著已然成婚的婦人還稱某姑娘,也不知道是什麼禮數。
甄真的目光盯在顧嫣然的肚子上,鬼使神差跳出一句︰「听說前些日子,府上夭折了一位小少爺?」
林氏在旁邊听見,頓時沉下了臉。今日宴會,甄真還是頭一個提起這話的人。
「甄姨娘在齊王府上,消息倒靈通。」顧嫣然淡淡一笑。本來井水不犯河水,甄真既然無事生非,那她也不必客氣。
甄姨娘三個字落在甄真耳朵里,像三根針似的刺人,刺得她喉嚨生疼。就算全京城都傳說平南侯夫人不賢良又怎麼樣?人家仍舊是正室。而她,被人叫個甄姨娘都算是抬舉的。王府里的侍妾,其實跟普通人家的通房丫鬟差不多,根本連個名分都沒有的。
林氏看甄真是個不著調的,一手拉了孟瑾,一手挽了顧嫣然︰「那邊桂花開得實在好,我們過去瞧瞧。嫣兒你如今這樣,還是該時常走動幾步,等到生的時候才有力氣……」一邊說,娘兒三個一邊就起身往旁邊去了,留下甄真尷尬地站在那里。
王嫻也坐不住了,眼楮在人群里尋找王尚書夫人。如今娘家人極少登門,她縱然有事也找不到人商議。難得今日桂花會,晉王妃本不想帶她來的,是她求著過來的,就是想找繼母和妹妹商議商議。
「你若想去看桂花,去就是了,只不要走得太遠。」晉王妃將她坐立不安的模樣看在眼里,暗暗冷笑了一聲。她當初看上王嫻,一則因著王家之勢,二則是看著王嫻懦弱本分。想不到這家中被欺凌得一聲不敢吭的,嫁了人之後心倒大起來了。只可惜是個蠢貨,空有心思卻無手段,居然還會去倚靠王尚書夫人,真不知這心是怎麼生的。
如今釗哥兒在她膝下養著,小家伙又結實又活潑,孟瑾識趣,每五日才過來看看孩子,看兩眼便走,並不多說一句話。如此將孩子養大,自然會親近她這嫡母,縱然將來知道自己另有生母,也不會置生母于嫡母之上了。
而銘哥兒身子弱,時常生病,雖比釗哥兒大許多,卻還沒有釗哥兒有勁頭。王府里下人們私底下悄悄議論,都疑心晉王長子能不能長得大。議論得多了,難免有幾句飄到王嫻耳朵里,王嫻便更慌了。
景泰公主既然來了,王姝自然離得不遠。上回在宮里鬧出核舟的笑話來,景泰公主少不得遷怒王姝,罵了她一頓。但主意是她出的,王姝不過照樣執行罷了,景泰公主罵過了,仍舊跟王姝廝混。
王嫻遠遠看見王姝跟景泰公主在一起,不敢過去打擾,轉眼又見王尚書夫人在不遠處跟人說話,便悄悄借著湖石的遮蔽走近去,便听王夫人正含笑道︰「……小女愚鈍,詩書女紅都學了,只是不精。好在孝順,每日里陪著我,倒不寂寞。」
縱然是王嫻這樣的,听見這話也在心里暗暗冷笑。王姝確實是愚鈍,琴棋書畫,女紅針線,她並沒一樣精通的,只是拍馬之術,旁人趕不上。說到品性,那真是除了孝順之外,什麼溫柔和順之類,也沒一樣拿得出手,不說孝順可說什麼呢?
跟王夫人說話的是刑部侍郎夫人,含笑附和︰「都知道二姑娘孝順——說到愚鈍,能做公主伴讀,夫人真是過謙了。說起來,二姑娘也快及笄了吧?我娘家佷子……」
王嫻在湖石後頭听了一會兒,滿心淒涼。難怪這些日子繼母不上門了,有了釗哥兒,銘哥兒就被比了下去。如今釗哥兒已經記到晉王妃名下,算做嫡子,如此一來,銘哥兒這個身子不好的庶長子算什麼呢?眼看著銘哥兒不得勢,繼母就再不登門,只忙著替妹妹說親事了。也只有自己糊涂,竟還指望她們……可話又說回來,娘家已然如此,不指望她們又能怎樣呢?
王嫻沒心思再去尋王夫人,惘惘然轉身,卻恰好看見林氏和孟瑾顧嫣然三人在一棵桂花樹下說話,不知林氏說了什麼,孟瑾和顧嫣然一左一右的,同時笑倒在她肩上,林氏一手摟了一個,滿臉疼愛。這便是親娘……王嫻心里疼得刀割一般,倘若自己親娘還活著,又何至于此……
這邊夫人們說話,那邊金杯已經載著美酒緩緩流下,在水流洄漩或有蓮葉菱葉之處,便停滯下來,離得最近的男賓或女賓便伸手去取了金杯,先飲美酒,再或詩或畫或撫琴,演練一番。
此刻金杯停在一處湖石旁邊,便有一人伸臂將金杯撈了起來,動作瀟灑,風度翩翩。林氏等人一眼看過去,卻都皺起了眉頭︰「晉哥兒怎的來了?」居然是韓晉!
韓老夫人過世,韓晉雖不必丁憂,可畢竟是祖母過世,一年孝期未滿,怎能出來赴宴飲酒呢?
「不成體統……」林氏皺著眉頭。
孟瑾低聲道︰「娘,想必是壽王府送了請帖過去,表兄不得不來。」
「胡鬧。」林氏也低聲道,「此為非禮,別說是王府送請帖,就是陛下下旨,說不得也要上表駁一駁才是。」
孟瑾和顧嫣然對看一眼,彼此神色都有幾分無奈。這事兒若是落在孟珩身上,他真會如林氏所說,可是韓晉……韓家怕是只有韓老夫人會如此舉動。
周潤一邊招呼著兩位王妃嫂子,一邊注意著小渠那邊的動靜,見韓晉既未做詩也未作畫,而是取了橫笛來吹了一曲,音韻動人,小渠這邊的女賓們一起側耳傾听,景泰公主坐在桂花樹影里,也听得出神,不由微微一笑。
韓晉的請帖,是壽王親自去送的。原因無它,韓晉入宮為皇帝講書解悶,偶然被景泰公主遇見,如今景泰公主要挑駙馬,便想到了他。一則韓晉風神俊秀,的確令少女見之心動;二則他是顧嫣然的表兄,若是景泰公主挑了他做駙馬,將來就是顧嫣然的表嫂,大家見面機會便多了,而只要見面,顧嫣然就少不了要行禮,先國禮後家禮,哪一樣都得對景泰公主低頭。
貼身丫鬟悄悄過來在周潤耳邊說了句話,周潤便起身︰「兩位皇嫂,我且失陪片刻。」悄悄退出去,走到桂花林另一邊,見一位中年美婦站在湖石之旁看著下游,忙走過去︰「娘——」
這中年美婦自然就是沈青芸。從前這等場面,她是從來少不了的。可如今,即使主持宴會的是自己的女兒,她也不怎麼願意露面了——身上連個宜人恭人的敕命都沒有,還怎麼在這些命婦們中間坐著?
「娘——」周潤如何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拉著沈青芸的手,「您就過去又怎樣?您是壽王妃的母親,誰敢輕視!」
沈青芸淡淡一笑︰「去了也沒什麼趣兒。那件事,可有機會?」
周潤微微皺皺眉︰「孟家母女兩個一直跟她在一起,不好下手。」
沈青芸遠遠地望著桂樹蔭下那幾個人,心里像藏了把火。顧嫣然那個肚子,有經驗的嬤嬤看了都說有七八成是男胎,若當真生下兒子,長房就有了嫡子,這爵位就更沒可能回到二房來了。
「娘您無須這樣著急。」周潤拉了母親的手,低聲道︰「只要將來齊王殿下做了太子,這爵位究竟給誰,還不是殿下一句話的事兒?今兒是替公主相看,她又如此防備,若是弄得不好,被眾人看了笑話不說,只怕惹惱了娘娘……」她成親之後也時常入宮向德妃請安,但這位婆婆,瞧著面上帶笑,眼神卻總淡淡的,並不好親近。這次桂花會,還是她想出來的主意,只盼著這件事做好了,能討婆婆歡心,便不大敢隨便出什麼夭蛾子,「倒不如等散場的時候,瞧瞧能不能在她馬車上做點手腳……」出了別莊再出事,就與她無關了。
沈青芸心里跟火燒似的,但也只能點點頭。她當然知道周潤這樣較為穩妥,雖然她恨不得立刻弄掉顧嫣然的肚子,但到底還是女兒的處境更為要緊︰「碧瑩如何?」
周潤咬了咬嘴唇︰「每日只窩在她自己院子里養胎。」沈碧瑩早來了一年,竟真讓她將壽王府經營了一番,如今周潤雖主持了中饋,日常行事暢通無阻,但若想額外再做點什麼,便隱隱覺得有些力不從心。且沈碧瑩自她入府之後,沒一件事做得不妥當——先是立刻交出中饋之權;之後便是晨昏定省,一次不落;請安之外,便只管在自己院子里,一步也不亂走。
周潤曾想叫她立規矩,在身邊伺候,結果立了三天規矩,沈碧瑩便當著壽王的面暈倒在地。壽王生來就是一顆「憐香惜玉」的心,沈碧瑩自不如周潤美貌,但這般楚楚可憐地暈倒在地,壽王也抵擋不住,特地叫人請了太醫來診脈。
這一動太醫,宮里德妃便知道了,隨即派了個嬤嬤過來,說是照應沈碧瑩,「替壽王妃分憂」。如此一來,周潤便是想做什麼也不成了。
「這丫頭果然是個刁滑的!」沈青芸恨恨道,「莫著急,還有好幾個月呢,再者說了,就是能懷胎到十月,也未必生得下來,縱然能生下來,她也未必有這福氣享後頭的福!只是,你且要將壽王殿下的心留住了,這事可不能大意。」
能握住丈夫的心,你要怎麼對付下頭的側妃侍妾、庶子庶女都不要緊。這是沈青芸的經驗之談。當初,若不是她還要個賢良的名聲,周鴻早就死了。自然,這會兒她著實有些後悔,要那麼完美的名聲做什麼,倒還不如當初就弄死他,不留後患呢。
周潤苦笑了一下。自己父親對母親那是死心塌地,可壽王不是。壽王太多情,多情過分便是薄情了。如今自己仗著美貌,在壽王府里還能穩穩立著,可即使如此,也沒影響到壽王與嬌妾美婢打情罵俏,誰知道將來會不會有更美貌的人入府,那時候她這個正妃又要如何呢?想來想去,還是得多替德妃辦幾件事,將來再生下嫡子,這王妃的位子才能坐得穩。如此一來,日子著實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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