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何氏身上黛玉看到了禮教對人女人的摧殘,可是對何氏本人,黛玉依然很不待見。♀或許是第一天的時候黛玉沒有表現出自己的厭煩,讓何氏認為黛玉就是知己。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接連幾天,何氏呆的時間一天比一天長,絮絮叨叨翻過來復過去一直是一樣話,問她要怎麼辦的時候除了哭什麼都不會說。在別人家里怨天尤人指天罵地,沒有一點忌諱,本來對她的同情憐憫之心也沒了只剩下了厭煩。
壓垮何氏的最後一根稻草是那外室懷孕。四堂哥是個「重情義」的人,可能還想著拼一把不讓孩子成為奸生子,外室懷孕之後不說掩嚴實,仗著父母親族不敢真的逼死他,公然要休妻另娶,理由便是‘口多言’。何氏都要瘋了,在自己家里大吵大鬧,到了別人家死賴著不走,拉著黛玉能說一整天,好幾家的媳婦都來給楊太太訴苦。
楊老爺見實在不行,這事都快鬧得整個縣城都知道了,直接問何氏到底什麼想法,何氏咬著牙狀似瘋癲,沖所有族老道︰「我生是楊家人死是楊家鬼,誰敢再逼我我就撞死在大門口。」這要是讓不知內情的人听見,還以為是闔家逼迫可憐人呢。事實上在場的人都知道,誰也沒有逼迫過她,提出的所有選擇都是于她有利的,除了沒法照她的要求硬逼著小四跟她重歸于好,將外室沉塘,真沒有什麼是她提出了而楊家不答應的。
楊老爺見此情形,也不跟她歪纏,答應她道︰「行,族里始終承認你是我楊家的媳婦,死後祖墳里也有你的一席之地。」然後就讓楊太太等人將她請了出去。
楊老爺跟族老們商議辦法,堂叔坐在一邊將煙嘴撮得叭叭想。♀楊老爺道︰「小四是越來越過分了,還想著休妻另娶,他是想讓那外室登堂入室嗎?那我楊家就成了整個濟南府甚至整個山東的笑話了!我是族長,在這里我說個法子,何氏再怎樣,也是咱們楊家對不住人家,小四悔改還好,若是不悔改直接逐出宗族,族譜除名,讓他跟著外室孩子過去吧。」又對堂叔道︰「要真這麼做了,你和弟妹就是心疼死也不許拿錢財出來補貼,那外室住的房子趁早收回來,父母在無外財,他有什麼資格拿著楊家的東西公然違抗我楊家的族規?!」
族老們嘆口氣都答應了,有幾個不忍心的也只是搖著頭感嘆「小四太不懂事,還是盡量讓他回頭的好。」堂叔嘴里的煙斗掉在地上,玉嘴都被磕掉了一角,雙手捂著眼楮不讓被人看出他的痛苦,到最後卻只道︰「好,反正我已經有了孫子,這敗家的兒子不要也罷!祖墳里就去了他的位置,讓何氏依偎著兩個孩子吧。」說出這話之後嘴唇都是抖的,彎腰去撿煙斗好幾下子都沒有撿起來,還是旁邊坐著的同輩人幫他撿起來。一眾族老都有些不忍。
可惜有些人即使將前路明明白白擺在他面前,他也愣是不領情偏要向黑的那條路上走,在他眼里光明坦途就像陷阱一樣可怕。其實人這一輩子是活給自己的,追求什麼愛好什麼選什麼樣的道路別人不該強加干涉。可是在一定的環境和背景下,如果因為你自己的選擇害到了很多人,觸及了律法或道德底線,別人就有了干涉的權利。楊四的行為若真的被放縱了,相信逐漸的楊家就會出現越來越多的抵觸家規的人,且先不論家規正確與否,單站在楊老爺和族老們的立場看,這種行為也是必須要嚴懲的。
楊老爺和族老們將對他的處罰對他講明,他依然冷笑著選擇了與那外室雙宿雙飛,說的話冠冕堂皇,「我不能為了我自己就放任她不管,族里從小教導男兒丈夫要有擔當,我既招惹了她必會負責到底。何況現在她有了我的孩兒,孩子無辜,背負奸生子之名就已是對他不公,我不能再讓他背負奸生子之實,從小父不詳。」
楊老爺被他氣笑了,「現在你倒是說擔當了,當初你怎麼就不想想家里妻兒,對他們也想想是不是做到了男兒丈夫為人夫為人父的擔當!還有你老父老母,為了你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你為人子的擔當呢?你若不說擔當我今日還不打你,你既說了擔當,我就讓你看看什麼是真正的擔當!」
「來人!開祠堂,請家法,將族里青壯年都叫來,今日將他杖責出門,讓他記牢擔當二字,別出了楊家門再去丟人!」楊老爺這個族長發話,族老們也不好阻止,只能眼看著一眾人跑去通知族人,準備開祠堂的事宜,然後楊小四還在死不悔改叫嚷自己沒錯。
楊家的家法是一根手臂粗一人長的圓形檀木棍,所謂杖責出門就是族里所有三十以下十五以上的男丁手持家法一人打他一棍,在楊家主宅大門處再由族長杖責十棍,以示將其趕出家門,與主家再無關聯。
知道這個處罰結果的時候黛玉和楊太太在後宅陪著何氏婆媳,何氏她婆婆還沒說話,何氏先不同意了,鬧著求楊太太不要罰這麼重,只要讓他回家就行。楊太太都不想搭理她,黛玉也覺得跟她說不通,何氏的婆婆看著何氏,眼里的火苗都要化為實質一樣。
何氏見她們都無動于衷,站起來就要跑到前面去,楊太太一拍桌子指著她道︰「停下,族里下的命令也是你能置喙的?!要給你的交代自然會給你,用不著你去前面指手畫腳。」
何氏的婆婆更是直接吩咐她身後的婆子,「將四女乃女乃攔住,讓她好好坐著歇歇。」
本來大家都以為這事就這麼解決了,沒想到這四堂哥臨走還讓楊家丟臉了一回。在主宅大門口杖責楊四的時候,那外室穿著素衣哭哭啼啼跪在楊老爺跟前求情,後來更是干脆趴在楊四背上跟演戲似的叫嚷著︰「要打四爺就先打死我,都是我的錯,都是我……」楊四則是哭著說什麼不後悔心甘情願之類的,旁邊的圍觀群眾看得津津有味。
楊老爺被他們這一出出大戲是氣出真火來了,以為楊家是什麼?戲台子嗎!指揮了兩個小子,也不管什麼男女之別,「將她給我架開,抓住了,別讓她搗亂。」用足了力氣將杖責補全了,楊四直接被打的趴地不起。
楊老爺這才指著那外室道︰「我當然知道是你的錯,若沒有你我楊家也不至于丟了這麼大的丑。只是你從來不是我楊家的人,與我楊家什麼干系也沒有,我無權管你,要不然早要了你的小命!打你?打你是將你看在眼里。你這種比戲子還不如的人物,拿著做戲當有趣,皮厚心黑骯髒無比,我連打你都嫌髒了我的手!」
楊老爺又抱拳向周圍人告知,「今日此子被楊家逐出宗族,再不是我楊家子孫,各位給做個見證,從此以後,他的事再與楊家無關。」說罷,招呼了族人回去,大門 當一下合上,寫著‘楊府’二字的匾額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晚上楊時禮將這事當笑話講給黛玉听,黛玉哭笑不得,一直以為只有戲里面才有這等做派,想不到還真有這樣的。問他︰「家里查過沒有,那外室不會是戲子出身吧?」
楊時禮笑答︰「這才是最說不通的地方,那外室的娘家也是個小富之家,不知道如何就養了這樣的女兒出來。」然後又嘆道︰「可惜了他們家其他的女兒家,因著她怕是名聲都要毀了。雖說當初她甘願當別人外室時她娘家就對外稱家里女兒染急癥死了,可是四里八鄉的誰不知道誰,認識她的不在少數,縱不識得打听一下也就清楚了。」
黛玉哼道︰「不是說已經將宅子收回來了嗎,有他們受的。不顧倫理道德肆意妄為,只圖自己一時痛快,看不見是以傷害多少人為代價,這種人就是去討飯也不值得可憐。」
楊時禮道︰「其中故事,都可以成一篇奇聞怪談了。若能知道後續,正該記下來以警戒後人。」黛玉贊同道︰「是該寫下來,不讓別人看到,只讓咱們子孫見也不算是家丑外揚了。」楊時禮笑道︰「子孫啊……」翻身壓上來。黛玉推他,「國孝呢,同房沒人管,有了孩子可是要被治罪的,快別鬧。」楊時禮泄氣,忍不住抓著黛玉的手弄了一回。
何氏徹底沒了丈夫,對族里的處置是一千一萬個不滿,跑回娘家去哭訴。何氏娘家也不是軟弱之家,自從楊四出事也是時刻關注著此時進展的,與何氏不同,何家是很贊同楊家的處置的。她家的女兒有兒子又能掌握家業,既沒有被休也沒有被欺負著硬咽下苦水,以後的日子只要自己拎得清日子必然好過,何家也得了面子,再沒有什麼不滿。何氏的娘听見女兒的哭訴差點以為自己女兒被氣壞了腦子,反而將她訓了一頓。不是不理解她,只是就現在來說有這樣的結局,何氏很該知足了。
作者有話要說︰
後面有一段是我對小時候看的電視劇的深深怨念……
這是我的下一篇文,正全文存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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