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聊發少年狂 第59章 顧卿的決定

作者 ︰ 絞刑架下的祈禱

李銳被方氏的尖叫嚇了一跳,差點沒捂上耳朵。

她在現代听過別人吵架,一般人逼急了都是說「你狗x的」、「你娘x」什麼的,她听到方氏大叫「你這妖孽!」,不知道為什麼瞬間出戲,啼笑皆非地看著方氏。

「妖孽?你說的是老身嗎?」顧卿把「老身」兩個字咬的重了些。

「難道不是嗎?」方氏哆嗦著看著顧卿。「你突然識文斷字,突然插手李銳的事,突然做出來射玦,突然背什麼《三國演義》,那個就連老爺都沒听過……」

方氏話已出口,索性全部兜開來講。他們這般用巫蠱之事構陷她,左右不過是個死。

「你哪怕不是妖孽,是個神仙,我也要把你給驅走!」

對她說的這些事,顧卿半點心虛都沒有。別說她不是妖孽,就算是妖孽,她如此護著信國公府,就算是李老國公再世,也不會拿她怎麼樣。

「我還沒听說三十歲就進入更年期的。」顧卿嘆了口氣,「方婉,你這是病,得治。」

「你到現在還不知道我轉變是為了什麼。你覺得其他人要一直依著你,順著你,才不是妖孽,不是態度大變。」

「可這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就變的人。」

「你意欲捧殺銳兒,這事我以前不知道,後來知道了,自然不會不管。你覺得你是信國公府的夫人,可以為所欲為,卻不想想你這夫人之位是如何得來的。兩條人命啊!你背著這樣的債得來的一品誥命,難道不該感恩,然後更加向善嗎?」

「你覺得我插手養育李銳的事是妖孽行為,那我問你,你圖謀你的佷兒之時,竟一點愧疚都沒有嗎?」

顧卿看著方氏難看地臉色,接著喝道︰

「你說我突然插手銳兒的事?那我再問你,你在擎蒼院的金瘡藥里混上同色的銅屑是為了什麼?但凡破口,一旦染上穢物,極易感染,如果是入土銅器上的銅屑,更是沒辦法救了!」

這里是沒有抗生素缺乏醫療器械的古代,一旦得了破傷風,李銳還有命嗎?、

「若不是我發現及時,李銳一條命都沒了!」

「你當世人都是傻子,你最聰明是不是!你覺得李銳要是死了,所有人都只能感慨是意外,是李蒙一家子命不好,小孩子站不住是正常的,是也不是?」

「我問你,李銳為什麼會高燒?如果有人彈劾李茂鞭死佷子,你以為你們這個國公的爵位還保得住?」

方氏已經只能張大了口哈氣了。

顧卿一肚子火,她自己在現代的大好日子沒得過,跑到這世界來撿一爛攤子。這信國公府沒倒,都虧她穿過來了,不然老太太被孫子頂撞死,佷子被叔叔鞭死,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皇帝還能忍得住,那也真是把全世界都當傻子。

她若不插手,這世上哪里還有「信國公府」這麼個玩意兒!,

「女乃女乃,不用再說了。」李銳怕顧卿氣急了引發中風,忙拉了拉顧卿的袖角。「有些人,你說再多,也听不進去的。他們只听得見自己想听的東西。」

這世上,人笨點不怕,沒有見識也不怕,怕就又蠢又自以為是。

「現在問題是,該怎麼處置這些東西。」李銳看了看顧卿手中的人偶。那上面插著自己的生辰八字,心口釘著銀針,他看到了,卻連一點憤怒和恐懼都沒有。

又看了一眼憤慨的方氏,「還有嬸母。女乃女乃,叔父現在不在家,該怎麼辦?」

顧卿在心中斟酌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懲治這婦人。她在現代時最多和人拌拌嘴,哪里見過這樣的人,經歷過這樣的事!

這里可不是未來的那個法治社會。就算是法治社會,那些貪官污吏不也經常是逃出生天嗎?她把她送官?那明顯不成。

可讓她殺了方氏,或者把她找個什麼地方關押起來,又和她的價值觀違背。

其實從穿過來開始,顧卿就一直覺得自己不是他們家的婆婆、媽媽、女乃女乃,只不過是搶了人家的身子。這大概是因為她穿過來的是一個老太婆,從來沒有過的兒子、孫子的緣故。他們每次喚她,就會更加清楚地提醒她一次,自己不是本人的事實。

如果對人家好,還算是補償,可要是用這個身份來作威作福,她實在是做不到。

她也不想為了這個破人髒了手!

偏李茂不在,現在又是過年,年節里親戚都要走動,攤上這麼個事兒,真是想破腦袋都想不到。這個是小呆的嫡母,身上又有國夫人的誥命,年節里還有好幾場大朝會要進宮,可若「報病「,但凡三品以上在京的誥命生病有孕,太醫院都要過來請脈的。

這下就連「被生病」都不行。

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拿這方氏怎麼辦,顧卿一咬牙。

媽蛋!反正皇帝皇後要用他們府上,這破事讓那自說自話的夫妻倆煩去。宮里那位才是宅斗宮斗的高手,等明兒一早,她就帶著東西拿著宮牌進宮去!

她心里有了主意,人也就從容地多了。

「方氏,你是銘兒的嫡母,我是看在銘兒的面子上,才把下人婆子都清出去,跟你說個明白。這巫蠱之事,是你做的也好,不是你做的也好,都少不了你的關系。若不是你立身不正,讓那個巫婆進了府,也就沒有這麼多事。」

顧卿的話讓方氏燃起了希望。

老太太的意思是,瞞著不追究她了?

她就知道,現在府里還需要她管家,她的孩子年紀又那麼小,老太太怎麼可能要懲治她,果然是雷聲大雨點小。

等老爺回來了,保準連雨聲都沒有了!

「只是……」顧卿的話讓方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所犯的事情,實在是駭人听聞。樁樁件件,讓人心寒。明日一早,老身會進宮去見皇後,我雖是你的婆婆,但你是誥命之身,此事該如何處置,還要看皇後娘娘如何發落。」內命婦名義上都是皇後管理,「一國之母」可不是嘴里喊喊的。

為什麼張靜自殺,「烈婦」的封賞和匾額等都是從後宮里出的,正是如此。

方氏心中原以為這次會是「私了」,結果顧卿這話一說,她簡直就是「膽喪心驚」。

皇後娘娘不知為什麼一直不喜歡她,看她望向自己的眼神就知道。

這事要抖進宮里,若賜她三尺白綾還好,要不是想殺了她,那她肯定落得比死還要可怕的下場。

宮闈是什麼樣的地方,這皇後娘娘可不是自己婆婆那般好講話的人。

她的身子晃了晃,一下子軟倒在地。

顧卿把扎著李銳生辰八字的小女圭女圭塞進袖子里。這個是證物,還要留著的。

這都叫什麼事嘛!八字咒人要有用,還弄什麼刺客刺駕,找十來個巫婆一起詛咒,楚氏一家子都沒了!

她心中雖覺得實在無稽,可是這里的人信它,她也沒有法子。再一看李銳,小伙子兩眼赤紅,怕是心中又憤怒又難過,只好像往常那樣順了順他的背。

「別難過,也別生氣,你還有女乃女乃呢。」

李銳咬了咬唇,突然走到軟到在地的方氏面前,跪了下去磕了三個頭。

「嬸母,你雖對我虛心假意,可我這六七年卻是真心實意地愛戴你。你養育我長大,讓我無憂無慮,渾渾噩噩的過了這麼多年,我心中感激。這三個頭,是我還你當年的恩情。」

「銘弟弟對我很好,你一直想要害我,他卻半點也不知。想來你也知道這件事並不好。此事我不會告訴銘弟,從此以後,我也依然會視他如親弟。但從今天起,我便不再當你是我的嬸母了。」

「你說女乃女乃是妖孽,我覺得你才是不知道哪里跑來的妖孽。」

李銳望著方氏又紅又白地臉,像是看穿她的身體對著其他東西在說話那樣地說道︰

「妖孽啊,你把我那溫柔可親賢良淑德的嬸母給害了。」

這個名為「貪心不足」的妖孽,活生生地吞噬了嬸母的一切優點,讓她成為了一個惡毒愚蠢的婦人。

顧卿等李銳磕完頭,站起身,這才轉身打開了門。

她打開門一看,外面一堆驚疑不定地下人們都在看著自己。想來是剛才方氏那淒厲的一聲,讓這些下人們心中一片茫然吧。

顧卿望了望天。

因為這段時間都在天陰的原因,雲層很厚,已經很久沒有見到月亮和星星了。她到了這里,最滿意的就是在晴朗的夜晚一抬頭,就能看見璀璨的星河,雖然現代沒有古代的自然環境好,能看到那麼多星星,可無論是過去和未來,這些星星都是一樣的。

只有這個時候,她才覺得來到古代也不是那麼倒霉。

可現在,她真有點想家了。

「方氏剛剛在屋里突發惡疾,我心中實在心憂。她得了惡疾,怕是會傳染,今夜就不要挪動了,就讓她在這個院子里歇吧。」顧卿睜著眼楮說著瞎話。

「武娘子們今晚看守好這個院落,閑雜人等一律不得靠近。」

顧卿看著那群健婦,接著又說,「今夜要辛苦你們一夜,里面的人一個都不準出去,外面的人也不準進來。明日過後,賞你們三倍的月錢。」

健婦們一听是要軟禁里面的方氏,心中雖有些不安,但還是應承了下來。

她們原本就和兵丁沒有兩樣,服從已經是天性。

顧卿看著這些更加害怕的下人們,盡力露出一個安撫地笑容來。

「你們都放寬心,我明日一早就拿著牌子進宮親自去請太醫,若沒什麼事,你們明天就可以出來了。若真是惡疾,治好就是。」

無論明天皇後怎麼處置方氏,這些下人都不會有性命之憂,她封鎖院落,只不過擔心人多口雜,把這事傳了出去。

尤其是李小呆,他母親這樣,她真是一點都不想讓他知道。

這外面呆著的人,大部分人都是持雲院的僕人,其中還包括她的心月復丫頭香雲和煙雲。帶她們來,原本是怕方氏抵抗,好有個幫手,誰料方氏院里的都不願拼命,一拉就拉開了,她倒錯誤的估計了方氏這方的戰斗力。

她讓下人們都在門外守候,就是怕听到什麼不該听的東西,結果方氏那一嗓子,實在是有些麻煩。

香雲知道一點情況,連忙表態,會在這里好好待著,也會看顧著其他的下人。煙雲雖然有些害怕,但她一直服侍顧卿,知道顧卿不是那種會滅口的殘暴主子,更何況也沒听到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便也點了點頭。

只是有一些方氏身邊的丫頭,年紀不大,又經不得事,當初就哭哭啼啼了起來。

顧卿被她們哭的心情也不好了,只好板著臉快步上了轎子,不再去听那些嗚咽之聲。

今天是過年啊!這方氏造的孽!

顧卿坐進了轎子里,把袖子中的假偶拿了出來。她把銀針和寫著生辰八字的符紙拔下,又把那小女圭女圭頭上的頭發給揪了下來,放在一方帕子里包好。

這雖然是明日要給皇後看的證物,可是這人偶一身被戳出來的洞,心口上又扎著針,實在是覺得太刺眼了。

「太夫人,現在去哪兒?」抬轎子的婆子也害怕的很,這一夜先是來勢洶洶,又是打又是鬧的,回來時卻沒有多少人。

那麼多婆子健婦丫頭一起來的錦繡院,現在就剩四五個人一起出來了。除了太夫人和銳少爺,剩下的都是管家娘子,下人倒是一個不見。

「去方氏的院子里。」顧卿淡淡地說。

去把那劉嬤嬤給捆了。

每個耳根子軟的笨蛋身邊都有一個豬隊友。這劉嬤嬤蹦的太厲害了,該殺豬了。

顧卿從偏院里出來,乘著轎子去了錦繡院里。

她把所有丫頭下人全部叫到院子里來,說了方氏身子突然不舒服,不能挪動,今夜就在偏院里宿下的事情。又喚方氏的幾個心月復丫鬟速去偏院伺候。

四繡是看著老太太帶了一大堆人來的,現在人都沒了,想來這「不舒服」不是一點點的「不舒服」,自然是不願意去。

可是李銳身後還帶著三個管家娘子。這三個管家娘子可不是什麼一般的婆子,要是攆人出去發賣,或者是升等降等、核算獎懲發放俸祿,都是她們負責的,所以四繡心里再怎麼不甘願,也只好去了。

至于去了什麼時候才能出來。就看怎麼處置方氏了。

四繡一走,顧卿就命錦繡院里其他的下人把劉嬤嬤叫了出來。

這劉嬤嬤倒也聰明,知道大約是神婆的事情不好,一見到顧卿就叩頭連說自己被神婆騙了,才做下力薦她入府的事情。

顧卿今天一夜就折騰這些事了,困得眼楮都睜不開,無論那劉嬤嬤怎麼哭訴,還是叫下人把她捆了,也丟到刑房里去。

等顧卿干淨利落的把後院全部處理完了,回到持雲院,都已經二更天了。

至于李銳,這一晚更是過的那叫一個「驚心動魄」。

老太太出了偏院就去處理錦繡院的事情,李銳卻沒有再跟,而是拎著小燈,獨自一人回西園去。

在那里,李銘和李鈞還等著他,他若不回去,兩人肯定要為他擔心。尤其是李銘,說不定還要多想。

李銳提著燈,從寬敞的園子穿過。

呼呼嗚嗚嗚!吹過他頭頂的冬風,踩踏摧折著園子里那些凋零的枯枝。偶有樹枝被風掃動的「嘩啦」聲,听起來也愈發的淒涼。

雖然四處都有燈,可李銳依然感受到了那種無邊無際的、向他壓來的黑暗。

他向四周望去,更遠的地方,黑漆漆的景色像一張大口,隨時準備著吞噬一切的東西。

李銳突然後悔了。

他不該拒絕那些下人們想要陪他回西園的好意的。

夜晚、且是單獨一人的環境里,總是會讓人胡思亂想。李銳心緒混亂,簡直是像夢游一般往西園里走著。最後一截路,他甚至是跑著回來的。

看守著西園入口的下人們看見李銳提著風燈,一個人跑的氣喘吁吁回來,都十分吃驚,一個個涌上來接燈的接燈,找暖爐的找暖爐,這才讓李銳的恍惚稍微清醒了點。

等李銳走進「雲中小築」的時候,里面處處燈火,老遠的地方就听到了里面傳來的歡聲笑語。雲中小築二樓的小廳里,吆喝聲,叫好聲,還有李銘那牙齒漏著風地「撒一下!」的聲音,讓李銳仿佛頓時從險惡的地獄里回到了溫暖的人間。

他咳嗽了一聲。

「哥哥!你回來了!你去了好久!」李銘立刻驚喜的丟下牌,散步兩步地沖到了門口。

「銳弟。」李鈞也站起身,沖著門口的李銳微笑。

「啊。我回來了。」李銳笑著抱住了像是彈弓一樣彈過來的弟弟。

照射進眼楮里的亮光,吹拂著臉龐的暖風,真是讓人感覺溫暖。

李銳回來之前,他們正在玩「三國殺」。

李銘和李鈞自是不知道東園北園的那些風波,他們要守歲,當然要找些玩意兒來熬夜。李銘好不容易教會了李鈞「三國殺」,李鈞剛剛學會也正新鮮,便叫了好幾個書童小廝一起來玩八人局。

他們玩了一局又一局,直到李銳都已經從陌生玩到可以當著內奸的身份手刃主公的時候,李銳也沒有回來。

現在李銳終于回來了,兩人自然是把提起來的心放進了胸腔。

「哥哥,你剛才去哪兒了!」李銘嘴巴撅的高高的。

「我舅舅來了,擔心女乃女乃的身體,多聊了一會兒。」李銳撒了個謊。事實上,老太太帶人去東園的時候,他舅舅就已經離開了。

兩個孩子了然地點了點頭。

‘唔,哥哥/弟弟的舅舅一定很擔心哥哥,才聊了這麼久。’

他們讓李銳陪他們玩三國殺,李銳心里正好也堵得慌,根本不可能睡著覺,就和他們一起守歲。只是李銳心里有事,對著李銘的笑臉還是心里又愧疚又難受,根本就沒有按原本的水平發揮,倒是讓李銘殺了許多次。

李銘見哥哥被自己各種打臉,得意極了,恨不得記下「xx年除夕,滅哥哥趙雲一次,張飛一次,諸葛亮一次」等等這樣的話。

以前他很少贏的。哥哥一定是困了,所以才魂不守舍的!

所以說,年紀大的人就是精神差啊!

三人和雲中小築里其他人一直玩到了天亮,這才各自回房沉沉睡下。

而此時,顧卿正站在她的那輛朱漆馬車邊,帶著柳女的口供和害人的假偶,佩著宮牌,準備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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