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在京城里也去過不少佛寺,卻沒有一個像涼州石窟這樣讓他震動。
多數洞窟都開鑿在半山腰,人從通道里走過的時候,只覺得滿天神佛都在俯視著你。家將們用刀抵住那馬賊的後心,讓他帶路,那馬賊也不掙扎,帶著他們一路穿過石窟,徑直走到了一處大佛的前方,指了指這個大佛。
「在這里。」
蔣師父看了一眼那只雕鑿了一半的大佛,忍不住給了馬賊一拐子。
「敢情你們頭兒是尊大佛,你們都是羅漢金剛是吧?」
那馬賊呸了一口血,吐出了一顆牙齒來,瞪著蔣師父說︰「你們自己找吧,老子不陪你們玩兒了!」說完往後一退,後心被戳了個透心涼。
杜進趕緊湊上前,用手堵住馬賊胸前的傷口。那馬賊一邊抽著氣一邊笑︰「不用堵啦,這日子我早就過夠了,你們是官兒對吧?馬賊死在官兒手里,也算合適。」
他死死盯著上方的大佛,嘿嘿地笑了一聲,沒一會兒功夫就咽了氣。
杜進將滿是鮮血的手在馬賊的身上擦了擦,狠狠地瞪了蔣師父一眼︰「你這個粗人,我們現在連馬賊的窩在哪里都不知道,你把這馬賊殺了,我們找什麼去!這石窟里有這麼多處,其中還不乏沒開采成石佛的,你說……」
「東升先生,不要再說了。那馬賊沒撒謊。」李銳看了看頭頂的大佛。「大佛後面應該有什麼,怕是能藏人。」
「大佛後面?」杜進抬頭看了看上方,怎麼看也沒看出哪里像是能藏人的樣子。「我沒看出什麼來啊。」
「這馬賊將我們帶來此處,怕就是存著萬一巢穴里留了同伙,見到我們劫持了他,能夠救了他或者替他報仇的念頭。」李銳看著死在地上的馬賊,「他一到這里就不住抬頭張望,而且左右觀察,顯然是在找什麼。結果他什麼都沒有找到,又被蔣師父羞辱,心中憋著的一股怨氣就發了出來。」
「他心中清楚自己不可能活下來,我們不殺了他,官府也會殺了他,怕是一開始就動了死意,可是又沒那種膽氣,蔣師父打掉了他的牙,他借著那股憤怒,自我了斷了。」
杜進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他覺得這一切都是李銳的猜測,不一定就正確,可是听了他的話,他的心中就覺得他說的應該是對的。
杜進覺得自己和齊耀的教導實在是太成功了,這孩子已經隱隱有青出于藍的意思。
這樣的事實讓杜進一下子自得,一下子又失落。
「大公子,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家將首領看著大佛,「真見了鬼了,這個石窟這麼高,這些馬賊平時是怎麼上去的?」
李銳看見了大佛膝蓋上淺淺的痕跡。「大約是用絞盤或者繩索之類的上下的吧。這些馬賊還真是小心。不過,如果真是這樣,這大佛肯定還留有人手,上去一定要小心。」
「上去?」杜進看了一眼大佛,再看看自己的儒衫,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是,我們爬上去。」李銳看了眼東升先生,他的臉上已經露出「我靠你以為我一個文士能夠像猴子一樣爬到這麼高的地方嗎你要敢說是我就和你拼命」的表情了。
李銳輕笑了起來。這個少年終于又露出了他這個年紀該有的笑容。
「是我們爬,杜先生。你就找個石洞藏好,等我們下來好了。」
杜進松了一口氣。
這處石窟也不知道造了多久,至少有幾百年了。牆壁上有著被風侵蝕的小洞和凸起,若是勉強爬也爬的上去,要不然這些馬賊也不會發現這處藏身之地。只不過若是在攀爬的過程中遇到襲擊,一定是九死一生。就算不被歹人用箭射死,摔也摔死了。
因為不知道上面有沒有人,有多少人,李銳便讓佩戴著神機弩的家將們先爬。只要把機簧扣上,可以用中指的機關在運動中帶動扳機,無需再騰出手來。若真是在上面遇見了馬賊,也不是沒有一拼之力。
兩個擅長攀爬的家將先上了。他們就像是兩只敏捷的猿猴,在每一處間隔狹小的凸起上挪移,一點點的靠近大佛的身體。到了大佛周邊的時候,兩個家將看著大佛的背後,對著下面點了點頭。
後面果然另有玄機。
那兩個家將爬上了大佛的大腿處,然後往里面進發。其中一人靠在大佛身體的邊緣,架著弩機戒備,另一個進去看了一下,出來對下面的人招了招手。
家將們開始攀爬,有些不擅長攀越的,就在下面望風。李銳想要知道里面兩個羯人的情況,便也把弩機的機簧扣上,準備一起上去。
蔣經義看到李銳的動作,皺著眉按住了他的肩膀。
「你的身份貴重,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你還是在這里等吧,我會把那兩個羯人帶下來的。」
李銳搖了搖頭。
「若是馬賊突然回來了,我在下面只會更危險。在上面好歹還有高處的便利。我想早一點看到那兩個羯人,若是救不出來,好歹能問個究竟。」
他的直覺告訴他,在這兩個羯人的身上會有大的發現。
見到他執意要去,說的話也有道理,蔣經義便沒有再攔。
李銳看著石佛旁邊的那個山壁,默默地計算好每個能踩到的點,便退後了些許,然後如同一支離弦的箭一般,飛快地向山壁跑去。
李銳的腳步在地面上使勁一蹬,他的力氣極大,雙腳在地上產生的爆發力讓他凌空跳躍起來,找到了一處接近三米高的裂縫,然後將雙手掛在了上面。他憑借著他蠻橫的臂力直接把身體提了上去,然後再往右側的大佛前進。
杜進和其他家將在下面看的揪心不已,生怕他一個不小心就掉了下來。然而,李銳那舒展的動作、恐怖的臂力,以及在高處卻依然能夠保持冷靜的態度,讓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只跳躍挪移在山壁上的矯健野獸,讓他們高高提起的心又漸漸地放回了胸腔,只留一聲贊嘆。
李銳很快就爬上了大佛的腿部,大佛身後黑漆漆的,顯然有通向山月復的通道,只不過在外面看來,這只是個普通的大佛罷了。
也不知道這後面的洞是雕鑿這個大佛的工匠留下的,還是馬賊們發現後重新擴大的。這樣的一個洞穴,確實隱蔽的很。大佛本來就在半空中,又沒有什麼通路上去,自然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若不是他心細,就算那馬賊指了路,怕他也會和蔣師父一般認為是騙他們的而錯過了。
李銳在家將們的保護下小心往洞穴里進去。山壁上的洞穴不寬,起初僅僅能容兩個人走,可是越走就越開闊,到了後來,已經到了讓人覺得驚訝的寬度。
修建這個大佛的人,絕對不是為了禮佛這麼簡單。這個洞看起來像是為了方便制作佛像而做的容身之所,實際上全更像是藏兵洞一類的地方。
「前方有人。」家將首領小聲地說著,「我們先去解決掉,大公子,你小心。」
李銳在黑暗中點了點頭。
大佛的月復地里沒有光線,所以很容易就能看到有人舉著火把前行的樣子。敵明我暗,家將們偷偷地潛入上前,無聲無息地干掉了這個馬賊。
李銳看了眼,這馬賊差不多有四十歲。怕是年紀大了,所以才被留下來看家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洞口沒人放風,只有這門口有一個。
李銳對著家將們點了點頭,這些家將一擁而入,沖進了那個最里面的洞穴。
黑暗中,先是某個家將的悶哼聲響起,然後是拳頭撞擊到肉身上的聲音。李銳心中暗道一聲不好,扣緊扳機,帶著幾個家將閃身入內。
洞穴里的山壁上插著火把,所以李銳很輕易的就看見了里面的情形。他的家將們和兩個羯人打在了一起,地上躺著幾個手里拿著武器的漢人。其中一個漢人的脖子上有勒痕,看起來是活活被掐死的。
在洞穴的另一個角落,好幾個漢人老少哆嗦著靠在一起,明明手腳的繩索都已經被解開了,卻沒有一個人站起來。
他們一見洞口又進來幾個人,連忙慌張地大叫︰「不是我們,不是我們!是這兩個羯人解開的繩子!要找找這兩個羯人!我們一直在等著家人付贖金,沒有反抗!」
那兩個羯人不可思議地回頭望了一眼,連手上的動作都頓了一頓。
李銳一見這個場景,就大概猜出了是怎麼回事。這兩個羯人不知道怎麼解開了捆綁他們的繩子,又把洞穴里看守的幾個漢人殺了,正準備帶著其他人逃跑,這時候他們進來了。
門口那個慌張的往外跑的馬賊,怕是逃出去想要報訊的,被他們給殺了。
「都住手!是誤會!」李銳一聲大喊,試圖喝止他們。
家將們倒是很快就罷了手,可是兩個羯人也不知道是听不懂漢話還是怎麼的,還在繼續攻擊。那些家將又不傻,怎麼可能一直就這麼被人打,只好一邊伸出胳膊防御一邊躲避。
李銳見羯人們無理,抬起胳膊射了一弩。弩箭擦過一個羯人的臉直接扎到了山壁上,沒入了一寸的深度。
「住手,不然下次我的弩對準的就是你們的腦袋了!」
李銳听齊先生說過這些羯人。他們信奉「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但也佩服強者。若不能讓他們看到厲害,他們是不會听你的。
那兩個羯人看了看李銳手上的弩,再看了看山壁上的箭,動作更加激烈了。
他們把李銳當成了追殺李茂的那一伙人。
李銳完全不知道自己說的話有什麼錯,居然會讓這些羯人的反抗更激烈。他無奈的看了家將們一眼,命令道︰
「制服他們,捆住了再說話。我們沒有什麼時間。」
片刻後。
剛剛掙月兌了繩索又被捆上的羯人們,惡狠狠地瞪向李銳,以及李銳身後那些一直不敢說說話的漢人。
他們拼死殺了這幾個馬賊,身上還挨了幾刀,卻沒有忘記放了他們。結果這群惡人一來,他們不但不幫忙戰斗,還把原先捆著他們的繩子提供給這些人捆他們。
呸!這種人活該被馬賊抓!
李銳見兩個羯人還是一臉不甘地樣子,朗聲解釋道︰
「我們不是馬賊,而是路過的行人。我們在路上遇見了落單的馬賊,得知這里有人被抓,所以特意過來救援的。」
「兀那漢人小鬼,你別以為我們會信你的鬼話!你手上的弩明明就是漢人里的反賊才會用的東西!」較為健壯的那個羯人青年說著一口生硬的漢話,大聲地反駁著。
「反賊?」李銳笑了,「這是正規軍的精銳才能用的神機弩。你們究竟是在哪個反賊手里見過這個?」
「在汾州,我們……你戳我干什麼?」
听到他們說到汾州,李銳心里一喜。汾州的羯人跑來涼州做什麼?
再聯系到他們要找漢人的大官要錢……
「你們是不是抓了一個漢人,那漢人告訴你們,他是大官,可以拿他們換錢?」
「你這孩子,鬼扯什麼!我們羯人從來不做綁票的事情!」
「那你從哪里見到這個神機弩?」
「我……我……我見到就是見到了,你管我哪里見到的?」
李銳不願意和他們再胡扯下去了,索性亮出了身份。
「我乃大楚開國國公之孫,現任信國公的佷子。你們可以相信我。」
「鍋共是什麼?」健壯的那個問個子高的那個。
「不知道,像是什麼名人。」
李銳一愣。這些人不知道叔叔的身份?
「你們是不是見過一個人,姓李名茂,四方臉,長須,眉毛顏色很淡,里面有一顆小痣?」李銳見兩個羯人一怔,便知道有戲。
他的心中說不出的快活。他千里迢迢從京城跑來涼州,豈料還沒有到武威見到舅舅,就已經找到了叔父的線索。
老天畢竟還是庇護他們家的!
他一邊替兩個呆愣了的羯人松了綁,一邊說道︰
「我是李茂的佷子李銳。此番前來涼州,就是來搬救兵去找我叔叔的。」
話說李銳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終于順利找到了叔叔李茂的線索。另一邊,顧卿坐在家中,看著一臉倉皇地跑回來的家丁,差點要厥過去。
「你說沒找到是什麼意思?是沒看見人,還是人失蹤了?」要是李銳也像他叔叔一樣失蹤了,她還坐在這里做什麼啊!找個繩子吊死算了!
「太夫人,是沒找到啊!銳少爺大概怕被我們追上,專揀那沒人的小路走,我都已經追到通州了,也沒看到銳少爺的影子。而且我沿路都和門官、客棧大廳,也沒有人說看見了銳少爺一行人的蹤影。」那家丁這段時間為了找人,腿上的皮都磨完了,嘴里也急的起了一嘴的泡,可是他就是沒找到人,沒法子啊!
顧卿盯著那跪著的家丁,開始有些相信他的話了。他的耳朵和頭發里都是灰塵,顯然這麼多天來都沒有好好的洗漱過。鞋子也破了,府里的鞋可不是外面買的那種鞋,他們這些門子最費鞋,鞋底都是針線房的下人們特意加固過的,最為結實不過。
顧卿無力地捂住臉,什麼話也不想說。
若是李銳那死孩子一門心思不要給她找到,一個門子,確實是找不到他。李銳身邊帶著熟悉道路的杜先生,要真是從小路或者捷徑走了,他一個門子到哪里能找到他?
她對著這家丁大喊大叫,無非也就是泄憤罷了。
她來了古代才兩年,就已經把老太君的架子全部都學會了嗎?她什麼時候也視這些下人的辛苦為了理所當然,開始心安理得地呼叱了呢?
一想到這里,顧卿實在是沒有任何心力去責究這個家丁,也無法再喊出「你要找不到人就別回來」這句話。
花嬤嬤擔心的看著顧卿,很怕這位信國公的當家人一下子就垮了。
若真是失夫失子失孫,未免也太殘酷了些。
「太夫人,吉人自有天相,銳少爺身邊有那麼多人,應該是沒有危險的。您現在應該做的,是保重身體才是啊。若是銳少爺回來了,你卻倒了,他該有多自責呢?」
「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我好,可是……」顧卿放下捂住臉的手,虛弱地對那個家丁揮了揮︰「你下去吧,你找了這麼多天也辛苦了,香雲,給他二兩賞錢。」
相信他也擔心受怕了許多天,給他二兩銀子,是怕他多想,也是表明主子沒有怪罪他的意思。顧卿跟在花嬤嬤後面學了許多天管家,雖然中間因為李銳的事幾乎失魂落魄了一陣,但是該听的還是听進去了。
那門子一听不但沒有罰,太夫人還賞了,連忙跪下給顧卿磕頭謝恩,心里也忍不住的慶幸。
這也就是他們府上,若是哪一家,他沒找到人就回來報訊,怕是已經被攆出去了。就算是他知道府里幾個主子的秉性,也是做好了被杖責一頓的心理準備。
太夫人還會關心他辛苦不辛苦,嗚嗚嗚……他以後一定要努力辦差才是啊!
那門子下去了,顧卿跌坐在羅漢床上,心里慌突突的,各種胡思亂想涌上心頭,讓她沒辦法思考任何一件事情。
不光是今天,在李銳失去聯系的這麼多天,她基本都是這樣過的。
她連休息都休息不好。一闔眼就全是「女乃女乃救命」的各種情景。
花嬤嬤和香雲看著老太太又呆坐在屋子里發怔,也不知道該如何勸才好。別說是邱老太君,就是他們這些知道內情的人,這幾天都是坐立難安。
就在一屋子都陷入了長久的沉寂之事,那個門子的聲音又出現在屋外。
「太夫人,太夫人!」
顧卿一把站起身,興奮地往外走。莫不是李銳回來了?
她親自掀開簾子,望著廊下的門子。
「怎麼了?」
那門子連忙彎下腰去。「太夫人,宮里皇後娘娘召您覲見,宮使就在門口等著,說是不用再更衣了,太夫人直接乘車入宮就行。」
顧卿心里吭 一下。宮里急宣,莫非是李茂出了事?
她一下子覺得頭暈目眩起來,長久以來一直繃著的那根弦像是一下子就要斷掉了,身子連晃了幾下,就是站不住。
花嬤嬤嚇了一大跳,連忙一把上前攙住顧卿,又要香雲他們先把顧卿扶到床上去。她轉過身,正準備讓門子轉告宮使太夫人的身體突覺不適的消息,讓他們等一等,顧卿卻捏住了她的手。
顧卿閉上眼楮,極力克服那陣眩暈。她低聲說道︰「花嬤嬤,使勁掐我的人中。香雲,去把太醫開的‘保心丹’拿來給我服下。」
「太夫人,你這是何苦?身體才是一切,你應該先休息一陣再……」
顧卿搖了搖頭。「花嬤嬤,讓我在床上躺著等,我怕我就會一病不起了。現在還有個支柱撐著我不倒,我自然要先進宮去看看什麼消息。若是好事呢?」
她剛剛想了一下,若是李茂出了事,她恐怕會是全大楚最後一個知道的。無論是為了她的身體還是她的情緒,其他人都不會和她說這個噩耗的。他們沒有人知道她並不是李茂的娘,一定都覺得這個遺子對她來說有多麼重要。
但實際上,她最擔心的李銳。若是李茂沒事,李銳在路上听到了消息,說不定就折返回來了。所以她必須要進宮去,弄清楚現在的局勢。
花嬤嬤掐了顧卿幾下,鼻下的劇痛馬上讓她快要渙散的精神聚了起來。香雲捧著藥和水服侍顧卿吃了藥,煙雲拿著薄荷油在老太太的鼻尖、太陽穴等處輕抹,沒一會兒,顧卿已經能自己站住了。
「備車,我們進宮!」
依舊是坤元殿,依舊是熟悉的人和物。顧卿看著殿里的一切,百感交集。
最初她拿到那面宮牌時,還以為這不過是皇後的客氣話,就和樓下不怎麼熟的阿姨客套著說「沒事經常來玩啊」這樣的東西。
而從入冬開始到今天這短短的時間,她已經入宮了四次。她漸漸開始了解「信國公府」離著大楚最高的地方到底是有多近。若說她一直以為當上了老太君,就可以在府里關起門來呼風喚雨,做一個快樂的老太婆的話,現實已經惡狠狠地給了她一個巴掌,告訴她這「信國公府」的含義,完全不像她想象的,只是一個符號,一個看書時會「哦」一聲的品級。
它充滿著榮耀和尊貴,又在這尊貴後潛藏著巨大的危險。
看見顧卿的人中淤青,久在後宮的張搖光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她匆匆召見怕是嚇到這位老太君了。張搖光在心里嘆了一口氣,面上卻露出極歡喜的笑容來︰
「老夫人,李國公找到了。路上確實有不明身份的人襲擊了他們,但他被羯人救了,而且汾州已經有官員接到了羯人派出去的使者,正出發前往羯人部落去接李國公。」張搖光被皇帝拜托安撫信國公府,自然是要做好她的職責。
「您現在可以放心了。李國公同時還給西軍送了信,也帶了信物,若是真有人要造反,西軍一定會出兵鎮壓的。」
顧卿听了皇後的話,只是略微咧了咧嘴,連笑容都沒有擠出來。
「怎麼了老夫人,您是不是不太舒服?」皇後見顧卿沒有什麼高興的神情,心里一陣擔憂。
她走上前幾步,想要看看她的情形,豈料顧卿苦笑著對著她說道︰
「娘娘,臣婦的兒子是找到了,臣婦的孫子卻丟了一個。」
張搖光向前走的腳停住了。
「孫子?是……?」
顧卿不得不又一次為了信國公府而跪了下去,以頭叩地。
「娘娘,臣婦的孫兒李銳帶著一群家將偷偷出了府,想要去救臣婦的二兒子,臣婦派出家將去追,卻失了蹤跡。還請娘娘開恩,替臣婦想想辦法!」
張搖光驚得倒退了一步,實在是說不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