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三夫人和老婦人慪氣,咱們三房分出了。」半夏仔細看著七娘的臉色,小心翼翼的說道。
「自己過自己的挺好的。」七娘一想分出了,肯定自由,想怎麼過就怎麼過,這麼大一家人,面和心不合,人多是非多,左右跟自己關系也不大。
半夏知道七娘定是沒有听明白她的話中話,便接著說了一句︰「分開原是不錯,只是這個節骨眼上,分了出去,只怕往後就徹底鬧開了。」
這些事情听來,對于七娘來說真是索然無味,不願意摻合進這種家庭內部的糾紛里。
「跟咱們關系不大。」七娘小聲嘀咕道,她不願意半夏察覺她的冷漠。
「奴婢要說的便是這個,如今咱們三房只分了後山別院之後的幾十畝山地,三爺在軍中才有多少錢?
偏偏咱們三夫人和老爺又鬧翻了,所以一應開銷都減了,所以便是到了這時候,吃喝上怎地也不能拘束了,但是份例該減的都減了。
我前些時候听說,凡是三房丫頭的衣裳,今年都免了。」半夏這才將自己和姐姐冬青打听來的消息說給七娘了。
「哦,是這樣,也算和咱們有關,我記得臨走百合姐姐不是交給你銀子了嗎?
先墊上,回頭我自有法子。♀
缺甚,托付六哥去買來就是了。」七娘听了這些也覺得實在是瑣事,心思全部還在地下未曾出來的蘇雪和展大哥身上。
「阿婉還說,若不是你要折騰著院子,何至于現在連做衣裳的錢都沒有了?
娘子倒是看得開,顯得奴婢小家子氣。」半夏見七娘完全不放在心上,也不知道她心里琢磨的是個甚主意。
七娘知道半夏不似玩笑,當初自己要裝修這院子確實大把撒錢了。
「我娘說過,凡是錢能解決的事情就不是大事情,這句話深得我心。
我記得你的衣服不少,先分給眾人,回頭有了錢,自然都給你補回來。」七娘定定神,站起來,她思考的時候,喜歡站著,目光轉向窗外。
暮靄沉沉,光線斗轉,雲去風來,照在紙糊的窗上留下一片別樣之色。
這一晚注定不會安靜,風吹的院中的樹嘩嘩作響,一遍遍咀嚼著心里那些疑問。
她誤打誤撞出來,已經確實得了《真經》。
而那些苦苦尋找真經的人,只能為著空白的《真經》拼的你死我活,以命相搏。♀
這世界上有些事情就這樣巧合,又是那樣不能計劃和安排的。
「奴婢已經分給眾人了。娘子還有何吩咐,只怕灶上的飯快好了。」半夏看七娘這般姿態,不由的垂首而立,靜靜的听七娘吩咐,不再多言。
她側面看著七娘,她那樣穩穩的站著,負手而立。
她個頭不過到半夏的肩膀,與其他七歲的小娘比,顯得高出許多。
只是她的肚子圓滾滾的,眉眼尚未張開,有種小娘子的特有的稚女敕風韻。
她少有這樣的時候,眉頭深深的皺著,只有那黑如葡萄的眼珠分外清晰。
姿勢像是一個成年的公子,若是往日難免會覺得滑稽,可是這一刻,半夏得屏住呼吸,墜入七娘眸子中,被七娘的氣勢牢牢的震懾住了。
「你且先去堂屋西側間看一看,待吃了飯,帶件厚點的衣服,叫上冬青,去竹林里守著。有風吹草動,立刻叫人來通知我。對了今天去拿書的事情,記得叮囑她們幾個,管好嘴巴。」七娘說完轉頭看著半夏,她說話的姿態第一次這樣嚴肅,她的眼神由從前的懶散轉為明亮又堅定。
仿佛有甚事情,在短短的時間將那個得過且過的七娘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可是半夏也只是听著,她絲毫不會懷疑的七娘的能力,就像她信大娘子白冰玉的睿智一樣。
「婢子知道。」半夏見七娘仍舊站著,便慢慢的退下了。
以前凡是七娘被大娘子白冰玉為難到的時候,便是這樣,一件事若是不能解開,她就一直不會放下。
晚飯之後,七娘找李嬤嬤拿回自己寄存在她那里的信,睡意全無。
天黑透了,伸手不見五指,風越來越大,窗戶上的紙呼呼啦啦,獵獵作響。
她因著心情煩躁,打發了上夜的小丫頭,自己半歪著床,不經意從懷里取出那只溫潤輕靈的玉笛,看了又看。
這樣的情況,她是不是要求救?
最後還是緩緩將玉笛放入懷中,將那封信放在油燈上,看著火苗忽的飛升起來,在這樣不夠明亮的屋子里像是紛飛的蝴蝶。
她不可能一輩子都靠著阿娘搭建的保護里活下去,她前世長在西方,有著一顆**而自由的心。
就算這個世界混沌不堪,遠離文明和先進,她也不能自暴自棄。
她回不去了,就要用自己的雙腿站起來,用自己的雙手,在這個世界里活下來。
「阿婉!快!」眼前是喘著氣的冬青,跑的喘不上來氣了。
七娘沒有問,一蹦子跳下床,拋下冬青便奔著竹林去了。
走出很遠才回頭說道︰「你留下,照看著。」
天黑路滑,伸手不見五指,耳邊都是自己穿過竹林的摩擦聲,可是她的腳步一點也沒有慢下來。
密室沉下去,那麼地下的人是要上來了嗎?
等待的滋味著實不好受,可是她知道,對于她而言,等待是最好的選擇。
她什麼都不懂,就算沒有誤打誤撞上來,在下面也只能充當累贅。
竹葉拍打著她的臉頰,未曾褪去的水珠很快打濕她的衣衫。
黑暗中隱隱約約听到輕微的轟鳴,她忽然停下腳步,靜靜的站了一會。
她輕輕的藏在竹林深處,沒有月光,就連那片空地都不大明顯,而半夏並不在空地上。
空地上的原來帶她出來的那房子,已經不見了。
「阿婉,我在這里。」半夏忽然出現在七娘身後,在她耳邊輕輕耳語道。
七娘心中一下驚得快要跳出來了一般,只是她再驚訝,都是心里驚,別人是看不到的。
「嚇死我了,怎麼回事?」七娘小聲問道。
「奴婢跟姐姐一直守著,不想忽然隱隱作響,這密室居然自己慢慢往下沉了。這會只怕是要升上來了。」半夏在七娘耳邊低語,只是沉的極慢,才沉下去一段時間,便要上來了,半夏怕不測,特意尋過來,遠遠的注意著。
七娘望著那空地,抬頭看著沉沉的夜,天公不作美,人心枉沉浮。l3l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