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迷迷糊糊躺在蘇雪的懷中有種說不出的舒暢,她扶自己的動作溫柔的敲到好處,因為將頭枕在她的腿上,馬車的顛簸亦顯得不是那樣難忍。♀
李嬤嬤之事眾人尚不知曉,她今日完全一反常態的講起宮中之事,自然是說給七娘听的。便是七娘心里沒有個數冬青心里有數也便夠了,有人在她身邊提點,總能讓她有所拘束。
七娘雖然有些困乏,但是李嬤嬤的話還是一句句傳入自己耳中,姨母曹皇後、張美人、楊美人、尚美人、苗昭容,周婕妤……
李嬤嬤費了這樣大的心血梳理這些關系,又借著閑話之事說出,七娘在心中覺得好笑之極!又不是她要入宮給官家做貴妃,到底姨母曹皇後盤算的甚主意尚不得而知,難為嬤嬤一片苦心。
七娘此刻最關心的並非宮中之事,想到這里事不由的將昨晚接到的那兩封密信從頭到尾細細在回憶一遍。
兩封密信一封來自白家,另外一封來自白玉堂。
白家的信簡明扼要羅列了一部分人和其所任官職,看完便將信燒了,這樣的東西是留不得的七娘知道。
信的末尾提到了張美人,張氏美人碧晚,八歲和其母一起隨大長公主入宮,深得官家寵愛,來信隨附一塊玉佩,遇急事可持玉佩見其人。♀
精致的宮燈下七娘仔細將玉佩看了又看,不過是一塊尋常的白色蘭花佩,並無蹊蹺之處,而且不值甚銀兩。白家鋪子里這樣成色的佩最多也就是十貫錢而已。
這個張美人難不成還越得過的姨母?轉念一想,姨母曹皇後在明,張美人在暗,帝王的寵愛有時候與名分無干,王八綠豆看對眼,情愛是世間最難說的事情。
這張美人說不定是個可用之人,以備不時之需。
白玉堂的信剛剛打開七娘便笑了,這花敞公子真真是有趣兒,報仇之事比竟她還著急。
只是他太高看他自己,更低看了七娘。
他在信里提到報仇有路兩條路可走,一是擒賊先擒王,讓她假意和親趁李元昊,趁其不備取其首級,此條至險,但是成事險中求,是一條捷徑。若是不成,只怕身死不足惜,連累無辜之人眾多。
因此此計策萬萬不可行。
另外一條路便是七娘不出面,他尋些江湖高手,趁人不備結果了李元昊,一了百了,只是一時間李元昊府邸他不知道甚布局,要七娘在京中好生保重,靜待他的時機。
似乎已經自己替七娘選了一條他認為穩妥的主意了。
七娘看完也講信燒了,要想不留痕跡還是燒了最安全。
這世間的人多是因利而聚,因利而散。區別的是有人求大利;有人求小利。當利高到一定程度,無堅不摧,無人能擋。
此利因人而異,就看你能否看出別人心中的利點在何處,正所謂求仁得仁,用之得當無往不利。
白玉堂所說的第一條正和七娘之意,原是要躲和親之事,現在無論如何要將這差事搶到自己頭上。
勝算有幾分尚不能說,只是她會提前做好失敗後的奔逃路線。
和親刺殺一旦失敗,那麼報仇之事便只剩下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一戰到底,到時候白家給的那串名單才算真正有了用武之地。
這個時候忽然想到一件事,她在白家時候,阿娘白冰玉對李元昊恨之入骨,白家的商隊因為這西霸王的關系不得不到借道契丹,其中辛苦不足為外人道。
白家廣交天下英雄豪杰,武功高強者不在少數,只身取李元昊首級如探囊取物一般。
可是阿娘白冰玉自始至終從未動用江湖關系,直到有一天她和慕青捉迷藏躲在西暖閣的屏風後,听到一件事情,雖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此時卻成了自己的小小顧慮。
白管家在貨物被劫之後想阿娘抱怨,阿娘卻言語平和說出了一件事。
那李氏一族自西北崛起,結下仇恨無數,復仇刺殺之人前赴後繼從未斷過。
李元昊接位以後不但毫發無損,其屬地軍事實力日漸壯大。
李元昊其性暴烈嗜血,鐵血手腕,就連疆域遼闊的契丹都要將自己的公主下嫁籠絡他。
其因何在?
慧無大師在阿娘動殺念之時規勸到,李元昊雖暴烈,然命中有定數,此時行刺殺之事必不能成。是以阿娘雖然氣憤,卻不得不另想它法。
現在想來,阿娘口中的慧無大師便是自己在入高家之前見到的那個僧人了,世人如此信服于他,他的話令七娘也開始有了幾分忌憚。
如果果然有命數這回事,那個她和親刺殺必然是一招無用之棋,只剩下最後一條路。
她是歷史盲,但是大宋她還是有印象的,似乎壽命沒有這樣短。那麼李元昊這個人,她搜索過腦海千萬次,不曾有任何印象,想來不是一個霸主,仍舊是天命可滅之人,只是時機好壞而已。
她看易經,其中有句話印象深刻「變化者,進退之象也。剛柔者,晝夜之象也。」
這世間的任何事情都在隨時隨地的變化者,當日不能,今日未必不能;今日不能,明日未必不能;明日不能,總有一天是能的。
李元昊不能亡宋,那麼定然是會被宋亡了,那麼就是說滅李元昊和玉面鎮西部屬還是有機會。
想到這里心中充滿一股熱流,心智越堅,就算和親刺殺是一招險棋,她必要一試方才甘心。
只是剩下給她的時日不多了,她到了初冬便滿了八歲,八歲的女娃兒定然是不能和親的,她這步棋能不能走第一步都是未知數,一切等入了京城再做打算。
「七娘,醒醒,入壽州城了。」蘇雪輕輕在她的背上拍了拍。
半夏輕輕的將車簾挑來一個縫隙一看,便小聲嘀咕道︰「怎地今日入城的人這樣多?」
七娘並未真的睡死,一直在反反復復想,心里亂糟糟的,意已然起,心就不能靜下來了,往日的灑月兌自然是難以再現了。
她們的車一路暢通的入了城,七娘知道入城之後她尚有極其要緊的事情去做,所以此刻忙翻身起來揉揉眼楮,仔細將計劃前前後後仔仔細細的想了一遍,毫無漏洞這才安心。
她如今是第三次入壽州城,第一次來的時候展大哥一路駕車送她入城,這會來竟然是入京要在此暫作休整了,展大哥的亡魂竟然要留在蒙縣的西山之上了,再見只怕就是大仇得報之日了。
她再次將車簾子挑開一個縫,想城內四處看去,正好看見不遠處田谷的車駕,會心一笑就放下了簾子。
田谷人雖然是個小人物,然而有時候用小人物辦事兒顯然更加利索,更加有效率,只要有銀子開路。
「阿婉又不是不曾來過,怎地這樣好奇,看到甚了,笑的跟吃了蜜似得。」冬青看七娘又開了簾子,剛要勸阻見她自己又放下了,心中稍安,卻忍不住再次嘮叨起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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