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房子在教室後面,是個土坯壘成的耳房,不大的房間里一張單人床,一個直通外面的爐子,一個鍋灶,可謂功能齊全。♀馮音音看了下床單和被子,雖是舊的,但都是干淨的,她聞了聞味道後,從雙肩包里掏出一瓶驅蚊水噴的香香的。
這里最大的問題是用水不方便,而周到的張校長鑒于她是女孩,在知道她到縣上的時候就給她燒好了熱水。馮音音鎖好門,將毛巾打濕,擦了擦身子。明天才開始正式上課,收拾完後,馮音音靠在小床上不知不覺的迷糊著了。
「音音?音音?起來吃飯啦!」咚咚的敲門聲傳來,老楊在門外叫道。
眼見天已擦黑,馮音音還沒走出房間。他做好了飯,過來喊馮音音吃飯。
馮音音揉揉眼楮,起身打開房門,見是老楊,精神萎靡的打了個招呼。
「回來了啊!好久沒見!」馮音音說。
老楊身材高大,國字臉,濃眉,看見馮音音這個樣子,哈哈大笑︰「小學妹,你這是逃婚麼?」
馮音音畢業的時候,老楊就已經在山區支教了。山區閉塞網絡不通,老楊除了偶爾去縣里發下郵件,平常和同學聯系的不多。而馮音音和寧遠分手的事情,他還不知道。這次馮音音突然說過來,也是恰巧他去縣城參加教師培訓會,手機帶在了身邊,不然她還真沒法和他聯系上。
「什麼呀!上班太枯燥了,來你這放松心!」馮音音從旁邊的農夫山泉桶里倒出一杯水,遞給給老楊。她不打算和老楊說她和寧遠分手的事情,過去很久了,說起來也覺得干枯無趣。
水是張校長從井里打的,甘冽清甜,不遜于任何礦泉水。盛水的是吃飯的那種大飯碗,喝起水來也十分有江湖氣概。老楊咕咚咕咚喝完,對馮音音的話不置可否。這丫頭顯然是有心事,不說也罷。
「東西啥的都帶全了麼,馬上要入冬,這取暖可不像城里。」老楊換了個話題,詢問道。
「我把我冬天的衣服都帶上了,不夠再說吧!」馮音音回道。
「嗯!走吧!去我那吃飯,邊吃邊說。」老楊提著手電筒在前面帶路,他住的地方在學校另一側,是個二間的小房子,能看出來外間是後接的。
馮音音跟在老楊的身後進了一個類似雜貨間一樣的地方,一進門右手邊是個大桌子,上面擺滿了各式的作業本。左邊是鍋灶,一個四方的小飯桌也擺到了那里。正對的是一個單人床,床腳旮旯放了很多雜物。與之對比,馮音音的房間倒真的算的上干淨整潔。
「地方簡陋,你湊活湊活吧!!」老楊憨憨一笑說。
「我有心理準備,不用湊活,我會習慣的!」馮音音一坐到了小板凳上,毫不在乎的說。
「來嘗嘗我做的亂炖,手藝不佳,你也會習慣的!」老楊不置可否,給馮音音盛了一碗炖土豆蘑菇的湯,又從旁邊的蒸屜里拿了一個黑乎乎的饅頭出來。
馮音音接過,咬了一口饅頭,就著湯咽了下去。「味道不錯哦!」馮音音是真的餓了,隨即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老楊許久沒看見這樣的馮音音,也默默吃了起來。♀小屋里昏黃的燈光下,一男一女吃的正香。
酒足飯飽之後,老楊又正式的給馮音音講起了支教的困難程度,首先支教人是沒有一分錢工資的,其次是每周二次的家訪要走10里的山路,最後是基本生活保障不足,水要節約用,洗完臉的水要用來洗腳,衣服一定要足夠髒才能洗如此等等。
馮音音听完平靜的點點頭,表示沒問題。
「謝謝款待!你也累了一天了,休息吧!明天見!」馮音音起身和老楊告辭說。
「好!明天見!我批完這些作業就睡!」老楊坐到他的大桌子旁,準備開始批閱孩子們的作業。
一夜無話。
馮音音起的很早,第一天上課她得給孩子們留個好印象。她穿了一套黑色內里加絨的運動服,頭發束起,一張明媚動人的臉上掛著大大的笑容。帶著這份好心情,她走進了教師。
「起立!老師好!」一個長得很可愛的男孩帶頭說,隨後其他孩子也參差不齊的響應起來。
「坐吧!以後我是你們的老師,我叫馮音音。」馮音音語速很慢,一字一頓的介紹了自己。
還沒等她說完,那個帶頭的小男孩就舉手了,馮音音點頭示意他說話。
「老師你什麼時候走?」一個很奇特的問題冒了出來。
「一年以後吧!」馮音音照實回答。小孩子關心的重點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
「老師,你結婚了麼?你有女圭女圭麼?」「老師,你坐過飛機嗎?」「老師,我阿爸阿媽什麼時候回來啊?」自從男孩開了頭,其他人也都爭先恐後的問起來。
馮音音沒想到剛來就被孩子們給了一個下馬威,真是令她哭笑不得。
「好啦好啦!你們的問題,老師每天只能回答一個!以後誰的表現好,老師回答誰的!」馮音音揚揚手里的課本說。
孩子們听到老師這麼說,都乖乖坐好上課,馮音音對這點還是挺滿意的。贊許的點點頭,開始上課。
一周後。
「馮老師,馮老師!有人給你留了話!」張校長從村里唯一的交通工具上下來,就朝著院子里正在跟孩子們玩足球的馮音音喊道。
「他說他這兩天就到了!」張校長說。
「什麼?」馮音音听到這句話猛地站起,不可置信的說。
「他說他叫什麼名字了麼?」馮音音問。
「沒說!他只說了這句話。」事實上這句話還是縣上的教育局長給他轉達的。他原本就對馮音音有些許意見,現在見到局長都親自給他說起這事,他心里隱隱的扎了根刺。來頭這麼大,跑這樣的小地方來做什麼,真是瞎鬧。
「奧!」馮音音有些失望的說。是誰呢?任周還是寧遠,可這兩個中哪一個她都不想見。她都在千里之外了,這也能找到。
「是怎麼知道我在這的呢?」馮音音焦慮的上完了一節課,趁著課間,她去找老楊問情況。
「學長,我來了之後,有人向你問起我麼?」馮音音問道。
「啊!有!你們班班長王浩給我發過郵件,我給他回了,我在郵件里提起你了。」老楊邊整理教案邊回到道。
「嗚嗚!好吧!」馮音音听完一坐到了前排的小桌子上,萬念俱灰。她就說嘛,這麼個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地方,怎麼會有人找到!這麼看來,那個人應該是寧遠了。她又有點慶幸,至少不是任周!
可是她要見他麼?還要逃嗎?馮音音又是一陣頭疼。
「怎麼,你真的是逃出來的啊!你和寧遠分手了?怎麼就分了呢!」老楊從馮音音的反應上也判斷出一點情況,加上王浩的描述,看來還真的是發生了什麼。
馮音音點點頭,「畢業就分手了好麼?學長,我去準備上課了!」馮音音悶著頭回了她的教師,下節課是音樂課,她決定教孩子們唱些歡快的歌曲,就《兩只老虎》好了。至于寧遠,他來就來吧!
又是一周風平浪靜,沒有任何人過來,馮音音的心漸漸放了下來。近半個月的支教生活,她慢慢開始習慣了。而學生中,讓她印象深刻並且有些偏愛的是兩個小孩。一個是名叫卓瑪的四歲小姑娘,她也是第一次見她就哭著不走的那個女孩。另一個是她第一次上課時帶頭發言的男孩,叫倉木。
女孩內向愛哭,男孩聰明好動,共通之處就是喜歡黏她。這不,馮音音剛下課,卓瑪和倉木就跑了過來,一個抱著她的腿,一個在後面跟著,儼然是兩個小跟班。
「老師要去打水了,你們快回家吧!」馮音音順順卓瑪的小辮子對她和倉木說道。結果倉木听到這話,迅速跑了出去。正當馮音音欣慰這小家伙听話時,沒多久就見他帶了一群小朋友回來,每個人手里都拿著大大小小的用過的飲料瓶子。
馮音音看著孩子們一臉懵懂又赤誠的樣子,眼淚就要掉下來。
到底是沒扭過這些孩子,馮音音提著一個大些的水桶,和孩子們一起去村西頭打水。太陽還沒落下,將天邊燒的火紅。馮音音被孩子們簇擁在中間,一起唱著剛學沒多久的「兩只老虎」。鄉間的小路上,歌聲嘹亮清脆,這樣的愉悅,這樣的快樂。
從遠處走來的寧遠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她像九天浴火而生的鳳凰,洗去一身鉛華後,愈發透出動人的風采。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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