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久彌深 第一章 初相識

作者 ︰ 銀杏黃

十二月剛開始,雲笙就猜測到今年的冬天估計會很冷。♀

昨晚入睡前,雲笙躺在床上听廣播,整點報時時,播音員說一場來自西伯利亞,橫掃我國西部和北部的寒流今天將抵達c市,帶來中到大雨雪,同時刮起五級偏北風,氣溫也將在兩天內下降8-10攝氏度左右。為此,氣象台發布了今年下半年首個寒潮藍色預警。

誠如播音員所言,宿舍十一點熄燈後,天氣果然突變,狂風大作,聲音之淒厲,如同從地獄逃出的鬼魅,讓縮在被窩里的雲笙更加蜷成一團。

早上八點半,冷風一夜嘶吼之後,天空飄起了鹽粒一般的雪花,窸窸窣窣地隨風而動,撞在屋頂和玻璃上發出細小的咚咚聲,像是在開討論會。

宿舍里的其他人還在睡覺,雲笙踮著腳步,輕手輕腳洗漱完後,便夾著一本英語四級詞典出了門。

樓下黑灰色的石板路上已經鋪上了一層薄薄的雪,瑩瑩的,泛著冷光,雲笙把脖子上的淡黃色的圍巾展開,裹到頭上,像阿拉伯婦女一般,圍著臉纏了一圈,堪堪露出兩只黑漆漆的眼楮。

從3號樓女生宿舍到最近的食堂,4號食堂需要十分鐘的時間,雲笙只走了不到五分鐘,就已經凍得不行了,忙垂頭加快腳步,想要快點結束這如同凌遲刀割一般的酷刑。

走到食堂門口,雲笙並沒有立即進去,而是在台階跺了跺腳,把鞋子一周佔著的雪弄掉之後才進門。往日熱鬧的食堂今日有些冷清,能容納二百多人的就餐廳只稀稀松松地坐了十幾個人,其中還有四五個是食堂的工作人員。

雲笙在打飯的窗口要了一碗白粥,一個雜糧饅頭,想了想又要了一個水煮蛋,打卡付錢離開的時候,見打飯的阿姨瞄著自己,眼神意味不明,她忙垂頭看了看,檢查自己著裝是否有不妥之處,黑灰色的運動鞋,藏青色的牛仔褲,雖然這褲子在她眼里並不是藏青色,紅色的羽絨服,好像沒有不妥之處。♀

羽絨服是去年冬天買的,十二月底的高考模擬考試,她考了年級前二十名,母親知道成績後,特地挑了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去縣里最大的商場買了這件羽絨服作為獎勵。

衣服又厚又大,空空蕩蕩的可以裹進兩個雲笙,乍一看像是套了一件大布袋在身上,當時她向母親抱怨,怎麼不買小號的,母親支支吾吾說是商店沒有其他號了,只剩這件大號的,而且店老板減了一半的價格……

雲笙听到最後一句話,鼻子一酸,不再說話,這樣一件一百多塊的羽絨服對于收入不多的父母來說算是極度的奢侈品了,因為自雲笙有記憶以來,父母身上的衣服里里外外加起來也未超過百元,而且自她上初中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他們添置大件衣服。

給她買衣服時,母親總會偏向于買大一號的,她雖有不喜,卻也明白母親的苦心,大一號的衣服,不怕她因為來年長身體,穿不了。

喝完最後一口熱粥,雲笙覺得空蕩蕩的胃終于暖了起來,把餐具收拾好,送到門口餐具回收處,她看了看外面隨風亂舞的雪花,想了想,決定不去圖書館了,就在食堂看會兒書。

兩個月前的英語入學模擬考試,學校規定考試過85分可以報名參加十二月份的英語四級考試,她得了83分,以兩分的差距失去資格。♀

短暫的沮喪之後,她覺得自己應該從現在開始,為明年6月份四級考試做準備,所謂未雨綢繆,早為之所,是她高三班主任的口頭禪,雖然已經隔了半年之久,但那段緊張,熱血的時光仿佛就在昨日,依然歷歷在目。

午飯後,風雪漸停,太陽從厚重的雲層後爬了出來,白晃晃的,有些刺眼,路旁樹枝上的積雪被來往學生熱鬧的腳步聲震得簌簌下落。雲笙背著黑色的大提琴袋,低著頭,左跳右拐,避開地上已經化開,變成一團泥濘的積雪,往校門外走去。

剛才安小七打電話給她,說君悅來大酒店今晚有兩位特殊的客人要來,經理吩咐讓她今晚準備幾首大提琴的曲子,今天白班的衛狄請假,她替人頂班,沒有時間回來取,所以讓雲笙幫忙把大提琴送過去。

安小七c市本地人,父母都是b**學專業畢業,市中心那家有名的春秋律師事務所就是她父母開的,專業領域涉及房地產、勞動法、酒店/旅游開發與管理、知識產權等多個領域,而其最出名的莫過于每年免費幫助農民工討薪,在c市受其恩惠的外來打工者不計其數。

所謂龍生龍鳳生鳳,有這樣優秀的父母,安小七自然不會差到哪里去。

安小七6歲學大提琴,10歲通過了大提琴九級,11歲學鋼琴,15歲通過鋼琴十級考試。家人本來以為這孩子會在音樂道路上一直走下去,沒想到高三那年,這孩子卻毅然加入了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高考大軍,音樂成了她緊張備考生活的調劑品,高考成績出來,雖然沒考上全國最牛的b大,但因著有兩項音樂特長,很順利地進入了c大。

不過,再次跌破眾人眼鏡的是安小七的專業,她沒有選音樂系,也沒有選法律專業,而是選擇了人力資源管理專業。听說,為此,她還跟父母冷戰,她家在他們衡山校區附近剛好有間老房子,于是,安小七索性搬出了家門,住到老宅去了。

雲笙站在十字路口,把包在臉上的圍巾解下來,深呼吸了兩下,便看到嘴里呵出白色的霧氣,安小七的大提琴是八分之七規格女裝琴,琴身長735毫米,她身高165,一對比,就像背了一座小黑山在身上,周邊的路人不時投來異樣的注目禮。

很幸運,雲笙出門時有些急,忘了帶眼鏡了,所以即使那些目光里包含了千般萬般的情緒,她也是看不到的,看不到,自然也就不會受到傷害。

此刻眼前這個初雪方歇的街頭,之于雲笙而言,就像一幅上好的水墨畫浸入了水里,瞬間模糊凌亂成一片,只是憑著直覺,依稀能辨認出,那些直立行走的是人,四方的長盒子是汽車……

一分鐘後,人群開始移動,雲笙因為背著提琴,很小心地避開這些前擁後推的人,默默地走在隊伍的後面。馬路很寬,是雙向六車道,綠燈時間40秒,雲笙龜速挪動,眼看還有一個車道就能到達彼岸,可惜,綠燈已經跳成紅燈。于是,耳邊立刻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喇叭聲,急促的,不耐煩的……

雲笙心有余,而力不足,囧迫得一臉血,咬牙,偏頭看了一眼右手邊那輛唯一沒有按喇叭的黑色汽車,好奇怪的車,車頂居然是玻璃的,開車的是位金發碧眼的外國人,見她看過來,優雅的伸出右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雲笙忙感激地點頭致意。

站在宮牆高聳,紅瓦重重的君悅來大酒店門前,雲笙低頭,模出深埋在袖口里的手表,看了一下時間,下午三點四十三分,還有十七分鐘,才輪到安小七休息。

「對不起,小姐,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雲笙正轉頭四望,準備找個可以歇腳的地方,听到有人問話,忙回頭,原來是君悅來大酒店的保安。

「呃……我朋友在里面,一會兒就走。」雲笙覺得此刻保安看她的眼神像極了早上食堂阿姨看她的眼神。

「哦,那你站到這邊來吧,那邊是停車位。」

順著保安的手臂看去,那是離大門很遠的一顆香樟樹,雲笙提了一下琴帶袋的肩帶,剛想抬腳往那邊走去,不甚卻帶到了腳邊的一塊黃色的告示板,上面用紅色的字體寫著「noparking」。

雲笙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彎腰扶起告示板,再起身時,一輛黑色的轎車堪堪停在了她的面前,雲笙一驚,忙後退了兩步,好熟悉的車子,透明的玻璃車頂,車門是前後對開式。

隨著車門的打開,前座下來的是那位金發碧眼的老外,後車座,雲笙首先看到的是兩條修長有力的大腿,在往上,越過勻稱的上半身,入眼的是一張可以直接拍香水廣告的臉,眉目如畫,恍若神人,雲笙看得一陣發呆,忘了呼吸。

那位金發碧眼的外國人把車鑰匙丟給保安,轉身對著發呆的雲笙打了一個響指,似笑非笑地說道︰「miss,yourphoneisringing!」

雲笙一驚,忙回神,面色窘迫得瞬間燒了起來,手忙腳亂的掏出口袋里尖叫不停的手機。

——「小七,唔,我已經到君悅來大酒店門口了。」

「哦,逸安,wait……」

——「嗯,琴帶來了。」

——「不用謝,反正我下午也沒事,就當鍛煉身體了。」

——「行,我在門口等你。」

收好手機,雲笙轉頭,瞄了兩眼君悅來那扇氣勢恢宏,堪比古代城樓的大門,原來那個人叫逸安,是中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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