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宮牆 心心相背

作者 ︰ 九月半

「都已經一個月有余了,為何還是不見好轉?不是說已經醒來過了嗎?為什麼仍舊這樣渾渾噩噩?」祁銘琰身著青煙紫的長袍,領口與袖口處細膩的瓖繡著銀絲邊流雲紋滾邊,腰間簡單的束著一條青色祥雲寬邊錦帶,烏黑的頭發束起,本就清涼的俊容在燭光的映襯下更顯得稜角分明的太過讓人寒冷。♀

此話一出,無疑不是在室中之人的心頭狠狠潑下了一盆涼水「祁公子,小……小姐她……」

「我問的是大夫。」他不想听自己不想知道的。

「祁公子,藥方又更換了一幅,只是小姐身子太過虛弱,所以……」

「醒不過來的原因就是因為太虛弱嗎?我從一月前就一直在听你說同一個癥狀。」有誰知道,他祁銘琰在得知那個心心念念的人醒過來時,心中是怎樣的焦躁,他沒有辦法顧慮任何,可當他到來以後看到的還是人事不省的那人,你讓他如何不氣惱,他的清灕就要這般一直睡著不起嗎?

「草民該死。」

「如果殺了你,清灕能康復過來,你是該死。」清冷的言語不帶有任何的溫度,祁銘琰知道自己在害怕,害怕那個拼勁全身力氣想要抓住的女人,還是會如當年一樣,選擇了另一個人。

「出去,全部都出去。」

衣袂摩擦的悉索聲音,漸漸消逝,抓起床榻上那雙明顯又瘦弱了一些的臂腕,祁銘琰不停的撫模著,仿佛只要這樣抓著手臂的主人就不會離開一般。

「清灕,不準離開,你絕對不可以離開,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進了燃著凝香的內室,遠遠地抱琴便見自家小姐靠坐在雲錦墊上,不知思索些什麼,又是這般,自從醒過來之後,每到無人之時,她的小姐便會這樣,不覺輕微地嘆了口氣,邁步行到床前。♀

將手中的綠玉荷碟碗放在了床榻邊的案幾上,又小心的整了整錦被與靠墊,方才開口︰「小姐,該喝藥了。」

沐清灕閉目凝了會兒神,接過遞到自己面前的瓷碗飲下,只是那極苦的味道不僅讓她楚眉。見此光景,幽竹趕忙便將早準備好的蜜餞遞了上去︰「小姐,吃些,吃些就不苦了。」

「小姐,周大夫交代過,這藥是新換的,雖是苦了些,但對身體甚好。」

「我知道,放心,沒得那麼嬌氣。」將空碗遞與抱琴,沐清灕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滿腦子里都還是那個人在她身畔的呢喃。

祁銘琰,現在坐在那帝王之位上的男人,還有那每一次的踫觸與情話……對,外界沒有人知道她沐清灕已經好轉,都以為她還是渾渾噩噩,時好時壞。

「孫總管走了。」這話她並沒有多少的疑問,至少在想起那個人的時候,她沐清灕覺得自己的臉上沒有太過激烈的情緒了。

「走了,送來了一些宮里的貢品,最近怕是忙,祁……起碼有幾日不能過來了。」抱琴愣了一瞬,轉了個話,見小姐沒有變化,多少有些暗自後悔,怎就那麼不小心。

她不知道她的小姐在想什麼,也不知道她的小姐為什麼不讓外人知道她的情況,但是她知道,她的小姐總是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主見。繼續攏了攏香爐中的凝神香丸,希望自家小姐能夠小睡一會兒。

听到回答,沐清灕那一對清潭般的水潤剪秋劃過一絲波瀾,祁?又怎會不知道隱匿的後話是什麼,她是病了,心卻不曾也沒了︰「幽竹,你去把周大夫請來。」

「小姐,哪不舒服了嗎?」幽竹一听自家小姐要去找大夫,著實嚇了一跳,趕忙上前查看。

「我沒事,慌什麼,去把周大夫請來便是。」

不待多問,領了命,自是小心去辦不提。當幽竹將周清廷請到內室的時候,沐清灕已經讓抱琴為自己換了身衣服,更因為怕著了風寒又多罩了一件鵝黃色繡綠竹的外衣,雖有病態卻已經不似幾日前那般。卸掉金玉的妝容更顯得難言的清麗月兌俗。不禁讓周清廷看的有些痴了。

「清廷給小姐請安。」

「周大夫不必行禮,這里又無外人,請坐。」沐清灕語落,抱琴便將內室的珊瑚圓椅放在了周清廷的身側。

「我今天找周大夫是有事情一問。」見對方已經坐好,沐清灕切入了主題。

「小姐盡管問。」周清廷雖不舍,但于理不合還是只能將那目光移開,不敢有分毫造次,但那心肺之中卻已經盡是獨屬于她的芬芳。

「不知我現在的身子如何?」

「小姐盡管寬心,只要按照周某現在開的藥方服用,身體自會無大礙,只要好好調養,不會留下隱患。只是現在小姐身懷有孕,需要慢理,所以我下的藥都是較為溫和的,自是顯得好的有些慢。」

「我一定是相信周大夫的,身子交給你調理我從不曾不安心,只是……周大夫,假使,假使我要侍寢,以現在的身子來看,可行得來。」

沐清灕的話,猶如當頭一棒一般重重的打在了周清廷以及房中兩個丫頭的心上,三人無不是吃驚不已的看著那個面色平靜卻說著驚雷一般言語的人,不知自己是否听錯了。抱琴更是繳著衣角的袖子,用力再用力。

她是與自家小姐一道長大的,自始至終都不曾離開過,她知道她的小姐一直在想著什麼事情,卻不曾想,話一開口,竟是這樣的驚濤駭浪,單單不知讓她該如何想。

偌大的內室瞬息寂靜的針落可聞,連空氣都變得有些粘稠。

「我必須讓這孩子活下來」沐清灕沒有看身邊幾人的表情,也根本不需要去看。

「清灕,你……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我一定會幫你的,你大可安心生養這個孩子!」周清廷目中帶著失宜的神色,侍寢,那兩個字就猶如銀針一般狠狠地刺進了他的心窩。她已經死了,滿朝皆知啊!皇宮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她如果這樣的進去……

「在外面?都是玲瓏一般的心,周大哥怎麼就糊涂了,這一句在外面,哪里又來的簡單了?再則,為什麼要在外面?這是景闌的孩子,他必須平安,也必須得到他該得到的一切。」她沐清灕從來就不曾是一個柔弱的女子,逃?不,那不是她沐清灕會走的路。即便想逃,依那個人的情愫怕也決計不會有機會不是嗎?

「清灕……」對于那忽然的一聲周大哥,著實讓情緒高亢的周清廷冷靜了下來,已經多少年了?這一聲周大哥本以為再也不會有了。

「周大哥不會不知那個人的心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歧是誰都可以左右的,再則,能逃到哪里?你只管按照我說的做,景闌的孩子由我來保護,我也只問你一句,假使我要與他行房,可會對月復中胎兒有傷?」

沐清灕目光灼灼的望著那個同樣望著自己的男子,她知道他看得出她的堅定。

「清灕,你知道你這樣做是……」

「欺君?可能吧,但我的孩子哪里就玷污了皇室的正統?」她知道周清廷想要說什麼,她也知道自己現在正在做什麼,比什麼時候都要清楚!

「只要,只要小心,再加上適當的調理,再有半個多月我可以保全。」周清廷沒有看坐在自己身前周身顯示著尊貴之氣的女人,他了解她,從來都了解她。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剛才那所謂的安心生養是多麼的無力。不過是……也罷,也罷……

「太長,時間太長了,我沒有那麼多時間。」沐清灕深吸了一口氣,將整個身子都靠在了靠墊上,再有半個多月,那她月復中的孩子就有兩個月了,太冒險了,她必須讓這個孩子受到質疑的幾率降到最低,如果不抓住最佳時機那這一切也就白費了。

「我最多只給你七天時間,幫我,就當是我求你。」

九月的天氣,已經開始漸漸晝夜溫差大,遍地的各色菊花迎來的是新的視覺美。三日不見的祁銘琰來到嶺南王府的時候,見到的就是一雙盯著床頂帷幔卻又空洞異常的剪秋,那雙眼楮他太過熟悉,熟悉的不管是在萬人中間還是怎樣他都能一眼找到。

沒有人告訴他,他的清灕醒來了,他想過很多種見到她的場景,果真將那雙睜開的眼瞳映入在自己的星眸之中時,他竟然沒來由的覺得自己是那麼的不知所措。

他是祁銘琰,他是那個為達到目的可以可以將人性都拿來玩弄的人,但是……那個靜若處子的身影,只是一眼卻能擊碎他所有的裝扮。

「清灕……」這已經是自她昏睡以後第多少次的呼喚了?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在他的聲音發出後,那雙失去神采的眼眸瞬間有了光澤,而後,在看到他的時候又瞬息暗淡了下去。

她在等她的景闌……

「清灕,有沒有哪里不舒服?」祁銘琰極盡小心的靠近著床榻上的人兒,他害怕驚動,他更怕她喊出另一個人的名字。

「景礫……」沐清灕的聲音是沙啞的,就像一根已經崩到緊致的銀線,只要一個再用力,有什麼東西就會瞬間斷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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