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宮牆 胭脂淚痕為誰落

作者 ︰ 九月半

「娘娘,您要是心里不痛快我們就去詹菊堂看看菊花去,前些天剛培育出了幾種罕見的顏色來。♀」眼見著自己的主子面色不是多輕快,貼身宮女秋玲想讓自家小姐做些別的轉移注意,從做了福晉的這兩年來,她的小姐都是怎麼過來的她心里怎會不清楚。

只是,听了她的話王琳卻展唇苦澀的笑了︰「秋玲,不痛快,若這都能不痛快,那以後的日子我們要怎麼過?」

「主子……」能被選來為小姐陪嫁,現如今更是同入這宮門,秋玲又豈是愚笨之類,現在天下都已經變了,她的小姐已經不再是王府的福晉而是堂堂的一國之母,那個總是模不透的王爺也已經成為站在天下最高點的人,這後宮的花園里早晚都會開滿更多的花朵,環肥燕瘦,不痛快……現在他們最該學會的就是忍受接納那些不痛快吧……

「怎的,不是要去看詹菊堂的菊花嗎,愣在那作甚?」王琳拉了怔在那不動的秋玲,知她心里計較,不由笑了,踩著由大青石鋪設而成的地面,向著那所謂的詹菊堂而去。

她還是記得詹菊堂的,尤其記得那個美艷傾城的仁顯皇後,在這一生之中她最羨慕的女子莫不過是她。即便在皇宮內院,但君王卻只飲用她一瓢,他們雖是帝後,但卻過著最尋常百姓家的夫妻生活。♀她雖嫁了一個病弱的夫君,也只有短暫的三年相伴,但那也已是地久天長,即便是那最終的歸宿也是‘生你我相守,死你我亦相隨’。

這詹菊堂也是孝謹皇帝贈與仁顯皇後的不是,那幸福溫暖的笑容她至今扔記憶猶新,哪怕只是一點點,她王琳若是能得到一點點的如他們般的情愛,這一生也是值得的了。

「皇上?怎麼……」本去準備參茶的孫德海見祁銘琰臉色陰沉的立在御書房大開的木窗前,才自疑惑,但見皇上手中的紙片心中一瞬明了,那是齊青的傳信。

「皇上!不可!」雖然不知道信中內容,孫德海也並不難推測,尤其當那個仍舊穿著帝服的男人不由分說的要向外而去時他更是可以確定。

「皇上,現在不行,不說太後那邊的眼線,只說現在時辰也……也還尚早啊!」

「松手。」祁銘琰那一雙本就猶如夜月下的寒潭般的眼眸因為主人情緒的變動而更加的讓人不敢直視。

清灕,他的清灕病了,明明已經在好轉的清灕,現在竟然又病了!她已經不是皇後,他也已經不是那個不管她發生什麼他都無法靠近的王爺了,他要去見她,要去守護她,誰也擋不住!

「皇上,奴才不是要攔著您,再等等,至少要等到天色暗下來啊。♀」

祁銘琰臉色陰鷙,目光寒噤,身不由己,雖然他登上了這皇位,卻仍舊是要身不由己的啊!蒼勁白皙的手掌因為主人的情緒激蕩而瞬間成拳,只是,如若有人細看,定會心中大驚,那本完好的小方紙片,嫣然成了不可分辨的細末。

昏黃抖動的燭火,淡淡沉香的芬芳,當祁銘琰趕到嶺南王王府深處的時候,嫣然是已近亥時。

「祁公子……」

「清灕怎麼樣?」不待嶺南王與身下的幾個近身丫鬟行禮,祁銘琰已經先一步追問,目有厲色的望著躬身而立的周清廷,如果不是他不能動用宮中的太醫,他又怎會將自己最重要的人兒交給一個尋常大夫。明明已經漸漸好轉的人,怎就又病上了?

「祁公子放心,小姐並無大礙,怕是,怕是著了些風寒,現如今略微有些發熱,已經用了藥,好生發些汗也就無事了。」

「最好是真的無大礙。」一心記掛著沐清灕的男人丟下一句畏寒的話,便轉身坐在了雕花架子床邊,伸手挽起了白皙卻散發著不正常溫熱的手臂。目光不離的注視著不管怎麼樣都無法看飽足的精致容顏。

沐湛見狀,青目微暗不曾多言,示意室內之人退避。眾人皆恭敬福身,紛紛隨嶺南王離去,只余抱琴行在最後,經過寶石藍三足象鼻香爐時,心細的又加了些燻香,待一縷縷甜香漸漸彌漫而出的時候,方才離身將內室唯一開著的朱門閉上。

且說昏睡中的沐清灕,許是因為發熱,一對黛眉始終微楚著,說不出的清艷動人,這世間就是有一種女人,不管是靜是臥,是含笑亦是楚眉都分外妖嬈醉人,不單單是嬌柔,更有著難得的堅毅丈夫相。祁銘琰不曾有絲毫倦怠的一遍又一遍為她擦拭光潔額角上的細汗,一遍又一遍的想要撫平那卷起的黛眉。

「不要……都不要走……」迷離的囈語,沐清灕並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內心深處明明什麼都知道,但她還是不受控制的表達出了自己最真切的情愫,她知道自己身體中服下的藥物已經在起作用。

自己的手指被一個有力的大掌握住了,很可笑,她許是真的瘋了,她真的渴望也真的感受到那是景闌的。現在是景闌在她的身旁,即便一切的一切都是自欺欺人,但……

她害怕,景闌,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害怕,哪里真的能不在意,哪里真的能容許自己這般……可,景闌……除了走這一條路我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活著,滾燙的熱淚還是不听使喚。

「清灕,我在,我在,我一直都在,你不要害怕,什麼都不要怕。」祁銘琰不知道在他看不見的夢境里,到底有什麼在纏縛著他痴愛的人,但他想要告訴她,有他在,不管發生什麼他都絕不會再松開她的手。

「清灕,不哭,我認識的沐清灕是個到處都充滿了陽光味道的女子,你怎麼能……怎麼能只有自己哭泣……」

「對不起,對不起……」景闌,對不起,沐清灕知道自己一定會變成世界上最骯髒的女人,一定的,可是,景闌,世界上誰都可以怨我,但你不要,千萬不要怨我,可好……

「景闌……」

祁銘琰看著那個睜著一雙被水霧彌漫美目望著他的女子,那是他這一生唯一追逐的最美,景闌,他知道自己也許真的永遠都不可能將那個死人從她的記憶中拿走。只是,清灕,我從未奢望,唯一的請求也不過就是你至少還記著一個景礫,還有一個景礫在你的世界里,即便這樣都是可恥的奢望嗎?

「不要走,你不可以這樣走……」輕輕回應著那個緊緊握著他頸項的身姿,她的聲音就在他的耳際,那麼近的地方。

躁動的,那是滿滿的愛與那禁錮了太過久遠的執著。

感受著她溫軟濕熱的紅唇落在自己的頸項,第一次,他真的是第一次知道,原來她的兩片紅纓比那爐中的火焰還要炙熱,她的每一處肌膚傳達的都是可以燒灼他靈魂的焰火。

「清灕,不走,永遠都不會走……」他吻著她,那麼憐惜……

清灕,你可知,我這一生要的從不曾多過……‘任他凡事清濁,為你一笑間輪回甘墮’這顆心,這條命,這個靈魂都願意為你墮落,哪怕是萬劫不復。

此情此景,卻也真真應了那一句︰暖暖沉香醉閨閣,紅螺紗帳演春色,胭脂淚痕為誰落,情濃意切卻兩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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