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玄秘境中,時間,仿佛靜止了。
這里,是一個別人難以想象的空間。
凌婧交代完凌琴安和果果之後,隨之進入秘境,在煉丹房里取出築基丹,服下,盤膝入定,沐浴在月光之下,運轉功法,一吞一吐之間,正吸收著天地之間的月之靈氣。
秘境中的時間本就于外界一樣,現在正值夜晚,月亮正高高的掛在天上,正式築基的大好時機。淡淡的月之靈氣,寂靜的空間,此時,秘境的生靈大多數已經棲息,更是顯得額外的靜謐。
乳白色的靈乳蒸騰繚繞,合著月之靈氣,一起爭先恐後的往她體內鑽。她就像一個天生的發光體,吸引著一切,凌婧小心翼翼的引導周身靈氣運轉起來,然後漸漸的把它們導入到丹田之內。
在煉氣階段,雖然也可以運轉靈氣,但是這些靈氣僅僅能在需要用到的時候,運轉功法,才會在周身穴位流動,然而並不能聚集起來,更無法在丹田之內囤積。
而所謂築基,就是修士能把體內和體外的靈氣都控制起來,凝聚在丹田之內,隨時都可以調動的一個過程,當然,這些靈氣雖然聚集在丹田,也僅僅是散的而不是凝固的。
一句話來說,築基,就是丹田靈氣可以聚集但是不凝固。
隨著時間越久,凌婧體內的靈氣越來越多,越來越粗,在穴位也運行的越來越快,她沉浸在自己的識海里,混混沌沌的看不清東西,腦海里一片灰暗。
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漸漸明亮起來,飛舞著星星點點的小光點。凌婧覺得舒服極了,伸手去觸模,小光點好像有意識,就像調皮的小螢火蟲一樣,纏繞在她的手指尖上,輕舞飛揚。
她忘記了自己在修煉,只覺得幾萬年來沒有如此輕松過,就如同呆在母體內的嬰兒一般,又好像一個無憂無慮的少女,在月光之下和螢火蟲嬉戲玩耍,沒有任何人來打擾,耳邊只有輕柔的風聲,似乎這一幕曾經的她經歷過無數次,她竟是如此的懷念。
凌婧不知道自己在這里玩了多久,但是玩多久都不會厭倦,似乎又是一瞬,似乎又是一萬年,她天生就應該呆在這麼一個地方。
螢火蟲漸漸的聚集起來,變成兩道光團在她眼前冉冉升起,逐漸又往前方飄蕩,一道淺青而柔和,一團鮮艷而奪目。
凌婧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追隨著兩道光芒而去,終于,一道聲音打破了這種平靜。
「父親,父親。」那道淺青而柔和的光團幻化成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身著一襲素白的羅裙,如墨一般的青絲,用一根木簪子隨意的別著,彎彎的眉毛,彎彎的眼楮,彎彎的睫毛,彎彎的嘴角。她正在折著千紙鶴,五顏六色的千紙鶴在她靈力的灌注下翩翩飛舞,她快樂的呼喚著她的父親,無憂無慮的眼楮美好的如同天上的皎月,又尊貴的如同天上的神祇。
「青兒,怎地還不去修煉,一天到晚就知道玩耍。」旁邊那道鮮艷而奪目的光團幻化成一個年輕男子。男子火熱而耀眼,明明是責備的話語听起來卻絲毫不帶責備的語氣,反而透著濃濃的寵溺。♀
他們是誰?為什麼,給我如此親切的感覺?這個地方,是哪里?為什麼給我如此熟悉和溫暖的感覺?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一幕的美好,讓凌婧興起攀談的念頭,于是她走上前去,問道︰「打擾一下,請問你們是誰?我們認識嗎?這里是哪里?」
然而,沒有得到她想要的回答,對方毫不理會,根本沒有任何反應︰「小妹妹,你為什麼不理我?」凌婧伸出一只手,想要靠近那個小女孩兒。
可是,就在靠近的那一瞬,凌婧發現自己的手臂居然穿過對方的身體,兩道光團化成的人影瞬間消失,再次融入夜色之中。
凌婧呆呆的看著這一切,內心突然涌起一股無名的失落感,原來,這是自己的幻想嗎?他們,居然是剛才的螢火蟲嗎?——
隨著團螢火蟲化成的人影消失,幾乎就在一眨眼之間,月亮躲入了雲層,天地間一片陰沉黑暗。
望之不盡的層層雲海,環環相疊之間,風越來越大,隱隱夾雜著雷聲。
一切不復剛才的美好和靜謐。
仿佛,下一刻,那雷電就呼之欲出。
凌婧的頭劇烈的疼痛起來,似有無數的念頭和思緒往她頭腦里強行塞入。
「這是什麼……」她的青絲風中飛揚起來,裙擺鼓動,盡管疼的痛不欲生,凌婧毅然緊緊的咬緊牙關,巍然不動,穩穩的站立著。
「父親……」
「原來,她就是我,我就是她。」
「告訴我,你們誰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到底是誰?」
凌婧忍不住內心的荒涼和悲傷,失去了冷靜,無意識的呼叫。
然而,「啪,嘩……」回應她的,是一道從天而降的閃電,天地之間,仿佛都會被劈開一道缺口。
在這陰沉黑暗的夜晚,這道閃電刺眼而凌厲,幾乎照亮了整個天地。
雷聲震耳欲聾,隨之大雨傾盆而下。
凌婧的眼前仿佛在漫天的風雨中炸開了一團血色,雷聲,雨聲,閃電,這一切都在咆哮和怒吼,如同一張巨大的嘴,墮入即是深淵,永不得救贖,這道深淵幾乎將一切都要吞噬卷入。
她忘記了自己的處境,頭腦里強行塞入的信息,她潛意思拒絕去整理,去吸收,因為實在太痛苦,她忘記自己在做什麼,正在何處,甚至,忘記了自己是誰?
她以為這就是黑暗了,面前的深淵就要把她卷入了,她就要陷入混沌的空間。
經脈被撕裂,五髒六腑全部移位!
神識被寸寸粗暴的用力剪開,復又混亂詭異的強行扭合在一起。
她喘息著,想要吶喊,想要呼救,可是,這一刻,她卻什麼都做不了。
忽然,在雷雨聲中,一道聲音清晰有力聲音突然響起來,似是穿透九霄,直達她耳。
「天道無常,天道無情,你不殺人,人必殺你!
天地萬物,一視同仁,所謂天道,乃為心道,只要心以為道,道即可道。
天地萬物,繁衍生息,大道三千,是非對錯,無以量。
無情無常,此非天地不仁,而是天地同仁。」
這聲音緩慢而又堅定,仿若母親般溫柔的手,將她內心的悲涼逐漸抹去,又把面前這到看不見的深淵抹平。
凌婧的神識在這聲音之下,奇跡的擁有一絲清明,她想︰「是了,我是凌婧,我正在沖築基,這是什麼?難道是心魔?還是?這是我的記憶?」
「僅僅是築基,就有如此強大的心魔?難道五百年前的記憶有如此的不堪嗎?」
「沒有誰能救你,這里只有你一人,即是心魔,要麼被它吞噬,要麼戰勝它。」
「我凌婧,當然要戰勝它!」
凌婧在這漫長而痛苦的過程中,逐漸擺月兌那種無邊無際的桎梏,她慢慢整理這頭腦里那團混亂的信息,*的痛苦正慢慢的消失,雖然,內心依然有著無法擺月兌的悲傷。
時間一點點流逝,凌婧保持不動,緊緊的閉著雙眼,任由雨水落在她臉上,面無表情,內心一片空明,似乎什麼都想不起來,又似乎有無數的往事。
反復經歷著這一切的一切,心中那股躁動越來越小,直至漸漸消失不見。
她終于知道了,一切都想起來了。原來,剛才經歷的,正是自己內心深處的那段痛苦,那種被封印的記憶帶來的痛苦。
浮光掠影,光影交錯,五百年前,以身殉道,父親,換來自己一個修煉的機會。
現在,一切,她都明白了,她終于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什麼?為什麼會有如此強烈的親切和悲傷,這一切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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