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醒 第33章 V章

作者 ︰ 聲聲消

聞初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費家的,她幾乎是落荒而逃。♀

明明在來之前告誡自己一定要淡定,哪怕在看到的時候她也覺得自己做到了,她可以說的上是平心靜氣的跟他告別,卻因為溫品融的出現土崩瓦解。

那樣一張熟悉的臉讓她覺得自己一敗涂地,荒唐的很。

她應該懂的,別說是臉,哪怕只是某個部位像陸茜,對費祁來說也是一種巨大的誘惑,她完全能想象到他為了這張臉願意付出些什麼。

此刻聞初顏只覺得這一切都是個玩笑而已,陸茜和費祁是天生一對,哪怕是陸茜不在了,依然有可以讓他覺著她還在的人,所以要說痴情人,又有誰比的上他呢。

可真諷刺啊,她都不知道該不該為好姐妹開心。

難道這就是冥冥中的報應,她覬覦了別人的東西,最終就要由另一個人給她懲罰。

她不該妄想那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不該去撈水里的月亮,結果自己整個人都掉進了水里。

曾經她甚至沾沾自喜,這湖邊的老宅不管怎麼樣,費祁是不會帶女人回來的,這里只有她一個人,這好像是兩人晦暗不明的默契,也是黑暗的日子里她唯一還覺得可以堅持下去的原因。

不管他在外頭怎樣,這里象征著他的過去,他最特別的一個歸處。

現在想想她是多可笑?竟然將自己蒙蔽在兩年的塵埃中,還捏造出一個烏龜殼,躲在里面就不用去管別的了。

天空淅淅瀝瀝的開始飄起了小雨,她分心的想,天氣預報明明說今天不會下雨的,怎麼就下雨了呢?

起初是小雨點子,蒙蒙松松的落在她的面頰,她從那里出來後整張臉都泛著一股熱氣,明明手上冰涼,臉倒是虛火一片,此刻正好被迷蒙的細雨澆滅些,好受不少。

她如同行尸走肉一樣慢慢走著,腦子里電光火石的閃現出剛才離開費宅時的場景——幾乎以光速拿好自己的東西,片刻也不想多留。

再次經過費祁的房間時,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的房門大喇喇的敞開著,似乎隨時歡迎她的窺視。

像是蠱惑,又像是不甘,她下意識偏頭往里面看了一眼。

那女人躺在柔軟的大床上,正懶散的給涂著指甲油。

她就看到曾經她買的首飾架子依舊端端正正的放好在他的床頭櫃,一如她離開之前那樣,甚至,上面已經掛上了屬于新女主人的耳環和項鏈,物已盡其用。

明明只是那樣匆匆一瞥,這個畫面卻這麼深刻的印在了她的腦子里。

她的胸骨處隱隱作痛,這應該就是作繭自縛的滋味,但是她要謝謝他,也要謝謝那個女人,至少他們讓局面變得明朗,至少她現在已經願賭服輸。

雨勢漸漸變大,看樣子不是一會兒就能停下的,可能、大概,這場雨過去之後,一切都會恢復到原有的軌道上去,所有被踩出來的泥徑終將被雨水所覆蓋,然後一點痕跡都沒有——

溫品融懶懶的靠在床上的枕頭上,電視機被隨意調到了一個放著舒緩音樂的頻道,床頭還放著兩只到了少許葡萄酒的水晶高腳杯,她欣賞著自己縴細的手指和剛上了色的漂亮指甲。

男人走到床前,因為背著光,她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但溫品融想,他心情應該還不錯。

果然,費祁噙著一絲笑坐在了她身邊,兩人拿起酒杯輕輕的對踫了一下,然後一飲而盡。

溫品融看著男人英俊的面容,忍不住想伸手去撫模他的臉,剛要觸踫到,手卻被他及時的握住了——

費祁微微皺著眉,「一股味道。」

溫品融從床上坐起來,換了個姿勢,用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稍稍用力便把他整個人也帶到了自己的身上,湊近了在他耳邊說︰「指甲油的味道。」

費祁任她曖昧的環抱著自己,溫香軟玉在懷,胸前的豐盈也緊緊貼著。他看著她的臉,從額頭到下巴,再到脖子,一寸都沒有放過。

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也只有個把月而已,但是每當這個時候,他靜靜凝視著自己的時候,溫品融就會覺得又特別又受用,那樣的目光仿佛是痴迷的,好像她整個人都是他的,只是用眼神就可以把她鎖進只屬于他一個人的私人領域,但他的眼光深處不知是什麼,她從沒有來得及看清楚過。

他注視著她,過了一會兒,倒是溫品融先忍不住了,松開了手,愛嬌的說︰「有什麼好看的?」

費祁說︰「你很漂亮。」

諸如此類的話她在很多場合都听到過,她當然是漂亮的,對于自己的外貌這一點溫品融很自信,只是別人的稱贊都比不上此刻這個男人直接又了當的四個字,她心跳都加快了幾分。

她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白女敕的手臂,「我還得減肥,現在還是太胖了。」

果然,她听見男人淡淡的說︰「不用減了,這樣正好。」

她承認自己說這句話有百分之八十是想听費祁這麼對她說,于是滿意的竊笑了一下,又道︰「下周要去面試一個新戲,那導演一向對女演員的體重身材控制的很嚴格,我得做好準備啊……」她一邊解釋著,又忽然想到另一件事,于是問︰「剛才那個女孩子是……?」

剛才她從洗手間出來听見外面似乎有人交談的聲音,于是就打開門看了眼,結果正好看到那個女孩子在跟費祁說話,那女孩子未施粉黛,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穿著簡單的呢外套,□是一條淺灰色的牛仔褲,卻顯得很精神。

溫品融當下心里已經有了判斷,她攀上費祁的手臂,「我剛洗好澡听見外面鬧哄哄的,家里來客人啦?」

那女孩子看見她的眼神中有幾分震驚和慌亂,令她不由自主的模了模自己的臉,以為有什麼髒東西沾上了。

可是她的速度很快,馬上就快步走向了相隔主臥沒多遠的客房。

費祁當時沒有說什麼,只是自己走進了臥室。

她當然不好跟過去盯著那女孩子,只好重新回到了臥室。那女孩子的速度挺快的,不多時就拎了口袋匆匆經過他們的房間,好像是來拿什麼東西的,最後溫品融只看到她的馬尾辮子一閃而過。

雖然能猜到個□□分,但是這不妨礙溫品融的好奇心,要知道女人對待自己男人的房子里出現的另一個女人,沒有好奇心和一點點敵意是不可能的。況且費祁現在這麼寵自己,讓她下意識的就變得驕矜起來。

听到這個問題,費祁伸出手抹了抹她的唇角,輕笑道︰「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哎呀,無關緊要她怎麼會在這邊客房留下東西,嗯……」溫品融撅起嘴巴,「讓我猜一猜,她……是你‘表妹’,對吧,表妹~」,表妹兩字被她說的很曖昧很曖昧。

「想象力倒是挺豐富的,」他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說︰「下周你要面試的戲是誰導的,你去跟彰特助說一聲,讓他給你辦妥,減肥我看就不必了,你還是有點肉比較有手感。」

溫品融深諳對待男人的方式,不能讓他覺得你太喜歡他,不能讓他覺得為你做的事有多了不起,要若即若離,要欲擒故縱——雖然她什麼都知道,但是她得稍稍克制自己才能做到,因為顧導的戲她真的很想上,于是她不十分激動的說︰「你對我真的很好。」

費祁扯了扯嘴角,她柔情脈脈的注視著他,試圖發出一種叫做秋波的訊號,費祁的電話忽然響了。

他瞥了眼手機,看到上面的號碼,便站起來,走出了房間。

溫品融泄氣的把頭埋進了泛著淡淡清香的枕頭里——又沒成功!

……

費祁听完電話站在外頭抽起了煙,外頭的雨下的很大,幕天席地的都是整簾整簾的水串子,把一切都遮掩了起來。

再過兩天就是錢傲的五七,可是他連一炷香都不能為他上。

剛才的電話就是手下打來的,錢傲並不是孑然一身,他還有一個八十歲的老母親,一直都住在s市老城區的筒子樓里,錢傲在的時候自己照顧母親,不在的時候就托街坊鄰居稍微幫忙照看點,錢傲的老母雖然年歲已高,但是耳聰目明,仍是個十分活絡的老太太。

前陣子錢傲剛死,費祁就親自去她家里勸老太太住進養老院,老太太不肯,非說一大把年紀了去敬老院根本住不慣。

「我這輩子都住在這里,你現在要我搬去敬老院,我也知道那兒有人服侍我……」錢老太泛著青筋的手掌握住費祁的,從藤椅上站起來,「可是我不習慣啊,這里有街坊鄰里的大家照應著,就算你說傲子可能這幾年都回不來,我說這小子,嘿,為了賺錢還真一個電話都撥不回來了,但是等他回來,還指望我給他燒糯米粥呢,傲子最喜歡我煮了糯米粥再給他炒倆s市本幫菜吃。我要是去了敬老院,恐怕是越養人越呆。」

「所以哪,我還是不去了。」老太太給費祁添上點茶水,又道︰「小費啊,這錢是賺不完的,賺再多錢,沒個小輩承歡膝下還是不行,」她樂呵呵的,「不過像我養了這麼個兒子,從小把他拉扯大,結果不走正道,哎,所以說,教育一定要做好。」

他點點頭︰「會的,我和阿傲都會有孩子,然後好好孝敬您。」

錢老太噗的一聲笑道︰「我怕我可沒這個福氣咯,時間已經不多。」

費祁年少時當混混的時候,還沒發達,居無定所餐無定時,那會兒就是錢傲老帶著他回家,所以有很長一陣子都是在他家蹭吃蹭喝,錢老太那時候身體更健,看見他倆猴孫子也總要訓他們兩句才放過,其實是把費祁當著親人在照顧,現在她老了,皺紋更甚從前,一雙為他們補衣做飯的手更是顯出歲月的無情。

費祁怎麼也說不出錢傲已經死了這個消息,于是只道︰「阿姨您會長命百歲。」

而剛才的電話里,手下告訴他前天晚上錢老太也死在了自己的小屋里,那個小小的,牆壁帶著點微黃的,卻總是被整理的很干淨的屋子,帶著他年少時光的印記,帶著他們兄弟出生入死前的記憶,帶著錢傲從小一路長大,披風挽雨的年少輕狂。

錢老太因為兩天沒出家門了,鄰居這才覺得不對勁,她平時一向是攔著她不出門都不行的人,早上要去買菜,中午吃完飯午休好之後要出去小公園晃一圈,晚上還要看別的老太太扭廣場舞。

被發現的時候她死在自己的床上,她是被人捅死的,嘴巴上還綁著一塊布,只有一處刀傷,明顯是用布把她的嘴巴堵起來,老太太叫又不能叫,最後失血過多而死。

費祁不禁想起那天他從錢老太那邊出來的時候,她最後用一種狡黠的眼神看著他,嘴邊的皺紋都被拉長了些許,她說︰「傲子說過,有他在一天,就讓我別離開這里,我會等傲子回來。」

煙灰已積成長長一段,最後不堪負重落在深色的地毯上,費祁面無表情的盯著天空的最遠處的卷雲,他在明處,慢了一步,就差點受制于人,這些年來他做大了生意,擴大了版圖,卻保護不了自己最親的朋友。

最初的那些人,都在不斷的離開他,包括她。

他碾滅了手中的煙。

這樣也好。

作者有話要說︰都說要虐大費虐大費~其實就是這幾章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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