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村里的人都走後,周淑華就趴在桌子上放聲大哭了起來,十萬塊,這是要她的命啊!趙建強蹲在一邊,埋著頭,他是絕對不會讓周淑華嫁給一個傻子的,可是他哪里有十萬塊,這麼幾年積攢下來他最多只能拿出七千多來。♀
「淑華,我那有七千多塊錢,我再去廠里預支一下今年的工錢,能湊出一萬來。」趙建強站起來拍了拍周淑華的肩膀說道。
周老爺子嘆口氣,心想大不了他撇下老臉去親戚朋友家一家家的借,再把房子和地賣掉,總能湊得齊的。「淑華,你別擔心,我們就算砸鍋賣鐵也要湊夠這些錢的!」
「湊齊了又怎麼樣,以後我們可怎麼還!」周淑華擦了把淚,絕望的說。
「總能還的了得,我們總不能讓你嫁給那個傻子吧,再說衛家是什麼樣的人家,你要真嫁進去還有活路嗎?淑華,爹什麼樣的大事沒有經歷過,當初我們家一分錢也沒有,不也是過來了嗎?你別急,別想不開啊!」周老爺子看著周淑華說道,他知道周淑華性子硬,就怕她一個想不開做什麼傻事出來。
周淑華埋下頭去又哭了起來,剛才有一次她是真的想過要是衛家不放過她,她就跑到他們家門口,一根繩子吊死在那里的。可是也就只有那麼一瞬間,她很快就回過神來了,她家里還有體弱多病的父親要照顧,還有一個小佷子要供養,她哥哥又走了,她要是也不在了,讓她爹和小佷子怎麼辦呢?再說,還有趙建強,她要是走了,趙建強怎麼辦?他也是個 脾氣,要是她出了事情,趙建強能放過衛家,要是他做了什麼不應該的事情,趙建清又該怎麼辦?
「爹,你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你就讓我哭一場,哭完了日子還得過!」周淑華悶聲說道,說完繼續大聲哭。
周文陽坐在一邊角落里,他現在年紀小這種事情家里人是不會讓他參與討論的,所以他乖乖的不去打攪他們,心里卻在想著對策。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還放在李家雜物房里沒有機會拿回來的那些箱子里的東西,可是才想一下他就泄氣了,這年頭好收藏東西的人不多,就算被他找到了買家,那些東西也不是什麼大好的,根本賣不了幾個錢,冒冒失失的去拿回來反而還會再惹一出事情出來。
周文陽第二個想到的是陸成周,十萬塊錢在陸成周眼里不過是個小數目,周文陽要沒骨氣的開口借了,估計陸成周看在陸子皓的面子上很有可能會借給他,可是借了之後呢,單純的關系里加入了金錢這種東西,以陸成周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以後他和陸成周與陸子皓就必定要成為路人了。
所以陸成周這條路他只會放在最後去選擇,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去借那個錢。但是現在又有什麼辦法呢?
接下來的幾天周家人和趙建強都異常的忙碌,幾個人起早貪黑的出去找人借錢,到第八天里周淑華把所有借來的錢堆在一起數了一遍,然後萬分泄氣的說道︰「五萬八千三百二十五塊錢,還差小一半。」
「我今天下午先和村長一起去市里一趟,看能不能和他們商量一下,寬限一些日子。」周老爺子說道。
「要不,我再去廠子里借借?」趙建強說道。
「怎麼借,你還能問誰借?」周淑華看著他問。
「我們老組長不是馬上要退休了麼,他打算讓我做組長,和我一個車間的隔壁村林遠大也想做這個組長,給老組長塞了好幾次禮了,不過我們組長私下里說了就選我。林遠大家挺有錢的,我去找他說我不要這個組長的位置,讓他借一萬塊錢給我,總不至于不答應。」
「可是組長一個月的工資比你現在多一百多呢!」周淑華馬上搖頭拒絕,這絕對不是一個合算的買賣,趙建強現在的工資算一個月兩百塊,做了組長一個月工資算三百塊,一年就多一千二百塊錢,趙建強問林遠大借一萬塊七八年就能還完了,可做了七八年的組長按資歷都能當車間主任了,一個車間主任一個月可得有四五百塊錢的工資呀!
周家人正在商量對策,院子外卻傳來了張媒婆的笑聲,「老真,老真你在家嗎,我給你送好消息來了!」
周淑華只來得及把桌上的錢收到抽屜里頭,張媒婆就帶著一臉笑風風火火的進了院子,直沖進了堂屋,然後毫不客氣的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到了凳子上,她眼楮很尖的看到了桌上還沒來得及收好的賬本子,眯著眼楮看了看上面密密麻麻記著的那些借錢數額,笑了笑說道︰「老真啊,你們那十萬塊錢借滿了沒有啊?一定沒有吧,我這里有個好辦法給你湊錢,你要不要听听看啊!」
「你有什麼辦法,說說看吧。」周老爺子看著張媒婆說道,平時他是不樂意和張媒婆說什麼話的,不過現在他確實沒有辦法湊錢,只好接了話問道。
「老真啊,你們家在市里西郊頭不是有百來畝荒地嗎?就是淑瓊家的老宅拆下來的那些,當初不是把地還給你們了,現在正好有人打听要買西郊的地,听說是要包什麼果園種桃子,你們那百來畝地都是風水寶地,你把地賣給人家一輩子,一畝五百塊總歸有的,一百畝不就有五萬了?」
「那里荒草長的都有一人高了,怎麼可能會有人買那里的地?」周老爺子覺得奇怪,他們家那片地靠著的一座小山,建房子風景倒是好的,但並不是很適合種地,那一片這些年來全都是荒著的,連他自己都沒有想過要用那些地。
「我也是覺得你們那塊地沒什麼用處,那里我也看過,還堆著許多拆房子時候的廢墟,光收拾就要花很多人工錢,還要花上很長一段時間。也不知道那家人是怎麼看上你們家的地的,大概是覺得那里比較大,適合種果林吧。我看啊,有人要買你們家就馬上賣了吧,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了啊!」張媒婆甩著手說道,一副我為你好的樣子。
周老爺子一時拿不定主意,他是知道張媒婆這個人的,絕對不會這麼好心,再說他也不相信真有人買那些地,百來畝的荒地呢,有幾個人會買?而且一百畝地說多也不多,這年頭已經有很多人不願意種地了,弄一百畝地也不是很難的事情,何必買一片需要花很大精力來整理的荒地呢?
「嘖嘖,你可別猶豫,我要是有那麼多的地我一準會賣掉的,那麼多錢呢!」張媒婆說道。
周文陽剛剛放學,跑到家門口就听到張媒婆在喋喋不休的勸說周老爺子賣西郊那些地,突然想起上輩子他們家的那些地是在明年才賣給了一個市里的有錢人的,當時賣了六萬多塊,其中兩萬給周淑華建了一座小高樓,買了一些家具,剩下的四萬則留給了周文陽,說是留著給周文陽做老婆本。周文陽這時想想那些地那里後來好像是造了一座大酒店,叫做迎賓大酒店,酒店的老板好像就是衛老大。
這麼一想周文陽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衛家想訛周家的醫藥費,又想要周家的地,就想出了讓周淑華嫁給衛國民,不嫁就賠十萬塊的主意。他們也知道周家自然不會把好好的女兒嫁給他們家的傻子,那麼就一定是還十萬塊,一個普通的農民家庭根本還不出十萬塊,這時候衛家找人來買地,這地就肯定是他們的了,還能訛到幾萬的醫藥費。
周文陽心里火大的很,這兩年大家就在傳市里要擴建,衛老大估計得了確切的消息知道以後市中心會搬到西郊頭,所以提前買好那里的地。他倒是想得好,兩千年以後那里的地價造房子一平方都是按萬算的,現在那百來畝地只值個五六萬塊,以後五六萬還買不到廁所大一塊地。
屋子里張媒婆還在勸,周老爺子皺著眉頭猶豫起來,反正那些地放著也是放著,要是不去種估計就那麼放著一輩子也說不定,雖然心里覺得愧對去世的妻子,可是賣地的錢確實可以解燃眉之急。
周老爺子眼看著要答應,周文陽一下推開了院子大門,對著張媒婆說道︰「張阿婆,你還是先回家去吧,那些地是我女乃女乃留下的,你讓我爺爺考慮一下,反正現在時間已經很晚了,就算決定了,事情也得第二天去辦是不是?我看你還是先回家做晚飯吃吧,讓我爺爺再想想。」
「說的也是,要不你就想想,不過老真啊,我可告訴你,這塊地這輩子估計也就這個人要買了,你看看淑華多好的一個姑娘,可不能被一個傻子糟蹋了,你還是早點決定啊。明天早上我得去保一趟媒,中午回來你就告訴我決定好吧!」張媒婆看著周老爺子說道。
「好好,張媒婆,你先回去吧,讓我再想想。」周老爺子低著頭說道。
張媒婆笑眯眯的走了,周文陽看她走遠了才關上院門,說道︰「爺爺,這地不能賣,你知道我有個同學叫做吳文雪的,她爸爸認識的人很多。我和她聊天的時候听她說起過市里擴建的事情,好像以後市中心要往西郊頭那里建,要是真的,再過幾年那些地就值錢了,我們現在賣了可虧死了。」
「那是真的嗎,一點消息也沒有听到啊,要是真是擴建到西郊頭,那地得多值錢啊!」周淑華一听眼楮立馬看著周文陽。
「吳文雪特別膽小,從來半句謊話都不會,而且她也沒必要騙我啊。」周文陽確定的點著頭說道。
「那這地不能賣,不能賣,現在地價都在長,賣了肯定虧。」周淑華連忙說道。
「不賣這錢怎麼湊?」周老爺子悶頭說一句。
周淑華剛听地要漲價高興起來一點的好心情又沒了,是啊,不賣地,錢要怎麼湊?
看著家里人難看的臉色,周文陽一晚上也沒有睡著,第二天一早隨便喝了幾口粥就背著書包走了。周文陽沒有去學校,而是坐了公交車去了市里,然後跑去了迎賓樓。
周文陽到了迎賓樓沒有馬上就進去找人,而是到了斜對面的一家桌球室,裝作是那些逃學的男孩子,付了一點錢就玩了起來,一邊玩一邊指著對面迎賓樓裝作不經意的向桌球室老板打听了一下衛國兵的事情。
一早上的桌球室並沒有幾個人,周文陽玩兒桌球很是有一手,以前還參加過半專業的桌球比賽,桌球室老板覺得周文陽這個十來歲的小孩子很是厲害,拿了球桿和他一起玩,衛國兵是這里的名人,他知道的多,就和周文陽閑聊了起來。
「這個衛老大啊,以前一天到晚騎著個哈雷摩托顯擺,前兩個月新買了一輛白色的桑塔納轎車,這陣子一直開著呢。」
「是嗎,那他以前就沒有買過汽車啊?」周文陽進了一個球說道。
「沒有,衛老大喜歡橫沖直撞,騎個摩托方便,現在他總要出遠門,騎摩托車就不方便了,就買了個桑塔納,不過開了汽車還是橫沖直撞的,前幾天就差點撞到他們迎賓樓前面的花壇上去。」那老板笑著說道。
「那他這是不會開車吧,多危險。」
「剛買車那個時候跟人學了幾天,我還看著他在這條路上學呢,現在估計也不怎麼會,不過人家膽子大不是,再說危險也是危險的他自己。」
「那倒是,不管我們的事情。」周文陽笑著點了點頭,腦子里有了個主意,不怕你衛老大不會開車,就怕你太會開。
說起來上輩子周文陽做混混的時候,大壞事沒做過,各種沒臉沒皮的小壞事倒都是做過的,有一年踫瓷特別流行,新聞里一天到晚都有播有人自己打斷了胳膊腿之後滾別人車前裝作是被撞了樣子索要醫療費的事情。周文陽的小幫派也趕了一趟時髦,不過他們都不敢打斷自己的胳膊和腿的,就在嘴里含口雞血,看準了別人的車慢慢開過來就跑過去裝作被撞了滾地上,然後一口血噴出來躺地上不動彈。周文陽也做過一兩回,可謂是業務嫻熟,賴到了別人好幾萬塊錢。
今天衛國兵來的晚,將近十點的時候才開著他的白色桑塔納轎車到了迎賓樓門口,然後高高興興的轉著鑰匙走了進去。周文陽看了就裝作打球打累了,坐到桌球室的門口,買了一個煮玉米慢慢的吃。
衛國兵差不多一刻鐘就走了出來,手里提著幾個飯盒,還有一只用牛皮紙抱著的叫化雞,一邊掏鑰匙一邊轉頭對身後的一個人喊道︰「小王,我去趟醫院送飯啊,你看著店里,有事給我打電話啊!」
周文陽丟了玉米桿子,背著書包站了起來走到路邊上,眼楮緊盯著衛國兵,見他急匆匆的進了車里,鑰匙一扭就發動了車子。周文陽狠狠心,對著那車就跑了過去。
衛國兵其實開車並不熟練,只不過這年頭路上並沒有幾輛車,而且往往騎自行車和走路的人看到汽車就遠遠的避開,所以才弄的他膽子大的以為自己車技聊得。這回他上了車就倒車,倒好車也不看看路直接就往前開去,然後只听見一聲大喊,就看到一個小孩滾在了路邊,地上還濺了一點血,那孩子竟然就一動不動了。
衛國兵心里一跳,心想自己這是撞人了,他連忙踩了剎車跑下去,路上已經圍了一圈人了。
周文陽躺在地上閉著眼楮疼的直哼哼,其實他並沒有踫到衛國兵的車子,只是為了讓人看著他撞得嚴重,在滾地上的時候狠狠的在自己的臉頰肉上咬了一大口,一下就流了滿嘴的血出來。
「怎麼了,怎麼了?」衛國兵蹲到周文陽的身邊,看著周文陽嘴角都是血,額頭上冷汗就下來了,這得撞得多重才吐血啊!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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