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想到于婓徹會為我買下這麼多玻璃杯,我們分開有六年,七十二個月,箱子里裝了七十一只玻璃杯,還有一只在我的展覽櫃上。特麼對于+我只有一句話,更新速度領先其他站n倍,廣告少
醫院給出的結果是,跳樓前吞下半瓶安眠藥,送到醫院已經不治身亡。我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之前還是好好的,他還帶著明朗的笑容,說著下次再見。可再見時,他卻從天而降,讓我們之間再也沒有了再見。他為什麼選擇自殺,沒人告訴我。可我卻怨恨當時在場的溫孤爵沒有選擇救他。如果是溫孤爵,他一定救得了于婓徹,可是他沒有施以援手。而最後我們也確實了于婓徹根本就不是錯亂元素。
溫孤爵對我說,「一心求死的人,我為什麼要救。顧慈如果你繼續這樣,一心求死,我也不會再管你。」
于婓徹死後,我每天都要把七十二只玻璃杯擦拭一遍,然後把它們一排排擺好放在陽光下,一起曬著陽光,偶爾還會和它們說說話。殷芙笙說我是瘋了,留措問我要逃避到什麼時候,我回問他,「于婓徹要我和他一起做什麼?」
所以後來溫孤爵就對我說了上面那句話。
夜里,安汀蘭敲開了我的房門,進來對我說,「小慈姐,該醒過來了。傷心是想不通事情的,該讓你知道的時候,你總會都知道的。你繼續這麼裝瘋下去,你的家人知道了一定會很難過的,而且你真的能放下你的使命不管不顧嗎?我們生活的空間正在被破壞,你的逃避,會讓更多的人受到傷害,你要看著于婓徹留下的世界一點點崩潰嗎?或者你真的想和他一起死?」
她說完就關上了我的房門,我躲在被子里,身在黑暗中,哭了一夜。
第二天我就把七十一只玻璃杯收回了箱子里,安置在儲藏室中,只留下了最後一只玻璃杯,擱在我房間的電腦桌邊,每天的陽光都可以照在這只玻璃杯上,好像裝著滿滿一杯的陽光。此後再也沒人跟我提起于婓徹,我們都默契的忘記那一段故事,繼續著我們的使命和責任。像我們這種人,沒有資格逃避和放棄,因為使命和我們的生命緊緊綁在一起。
下一個觀測出的對象,名字叫易明雪,是個天才少女。生活在北京的郊區,我們一行人收拾了一些行禮就坐著溫孤爵的吉普車向北京出發。這次我要親自獵殺目標。
到達北京的時候,已經是夜晚。
下榻的酒店是溫孤爵訂的,就在易明雪的小區外隔著兩條街的地方。拖著行李箱進房,我習慣到酒店就先沖個澡,一時忘記殷芙笙和我在同一間房,這次出行汀蘭留在家中以防萬一有什麼情況,所以我和殷芙笙一間房,溫孤爵和留措一間房。♀等我沖完澡,赤腳跑出來時,殷芙笙正在她的床上擺弄著她箱子底的兩只槍,我嚇了一大跳。
對槍沒什麼研究,所以我也不知道她用的是什麼槍,只是看上去,就好像威力非同小可,拿槍配殷芙笙簡直太和諧了,一樣的冷酷和凶狠。
我窩在床上,偷偷的看著殷芙笙擦拭她的手槍,她似乎是知道我在偷看她,漫不經心的說,「我是有持槍證的,而且爵要保護你,我也不會傷害你。」我在心里月復誹著,你明明已經在精神上和眼神上多次絞殺我。
「能冒昧問一下,你和溫孤爵是什麼關系嗎?」
「不能。」
這個女人真是無趣。
坐了長時間的車,現在終于可以睡上一覺,加上殷芙笙這麼厲害的人間大炮睡在我身邊,異常的安心啊。很快我就進入了熟睡狀態,也許是太過疲憊,我並沒有做夢,一覺天亮,旁邊床的殷芙笙已經起來站在窗前活動身體。我從枕頭下模出手機,一看時間,才六點半,難道眼前這個女人和電影里的女特工一樣?睡眠淺,起得早,無時無刻保持著出手就要人命的狀態?
不管怎樣,我並不太想和她有過多的交集,她不喜歡我表現得太過明顯、
換了衣服我就出門了,誰也沒帶上,我想自己去找易明雪。根據觀測夢可以知道,易明雪是一個智商超乎常人的天才少女,因為太過聰明,行為又十分奇怪,所以幾乎沒有朋友,也不用上學,還有一點很讓人覺得意外,這樣的天才少女居然是個孤兒。靠著之前做過的幾個研究,她在北京的郊區買了一間不算大的公寓,來北京之前,溫孤爵給了我一疊資料,就是易雪明的,她太特別了,所以調查起來很是方便,只是在她十歲以前的資料一丁點都沒有搜集到,她住在哪里,父母是誰,有沒有親人,也查不出來。我很難想象一個十九歲的女孩這麼些年是怎麼度過的,並不是聰明就不會有痛苦,反而可能會更多。
北京人生活很匆忙,六點半已經有不少車子行駛在路上。而我不像他們,我有足夠充足的時間在路上慢慢行走,因為有手機定位,我也不怕再丟了,索性就踏著悠閑的步子,在蕭條又匆忙的街上漫步起來。夏天的天亮的很早,好些鋪子都沒有開門,零散著幾家早點鋪正在營業,買了三個包子,坐在小店里我就吃起來了。然而想不到在這里都能踫見易雪明。夢里她經常一個人坐在小區的秋千上,有小孩子想來玩耍,看見她,也都灰溜溜的跑回家了,她是一個十分孤獨的人。♀
我一面吃著包子,一面小心的注視著她,她一舉一動都被我死死盯住。易雪明的胃口一直都不是很好,身形消瘦得厲害,她只要了一碗豆腐腦,喝了一半就要離開。我趕忙把包子塞進嘴巴里,跟著她出了店,吃的太急,有些噎著,我又怕跟丟了易雪明,真是難受死了,好在她走路很慢,說是走路,不如說是在散步。她一直沿著長街走啊走,我東躲**的跟著,生怕她一回頭就發現我了,好在路上的行人都沒怎麼留意我,不然我早該被當作可疑人士抓起來了。
走了大概十多分鐘,天已經亮的透徹,她終于進了一個小區,我猜想她是要去秋千那兒,誰知我剛跟進小區就發現她已經轉過身來,眼楮正好看著我。頓時我就冷汗直流,這麼快就被發現了?
「你從包子鋪那里跟了我一路,休息會兒吧。」她又轉了過去,領著我往小區里走去。我的猜測還是沒有錯的,她帶我到了秋千處,兩架秋千,她坐著一架,再用期盼的眼神望向我,似乎是要我去坐第二架,已經到這個地步了,總不能撒腿就跑吧,于是我順從的坐了下來,她很高興,輕輕的蕩起秋千來。
「很多年了,沒有人和我並排坐在一起了。」
「你上公交都沒人和你並排嗎?」
她愣了愣,隨即噗嗤的笑出聲來,「你真是好玩。」
我默默坐在她身邊好一會兒,安靜的陪著她,這種感覺很像當初守在慕清璇身邊一樣,原來已經發生了這麼多事,原來我已經遇上了這麼多人,時間到底是太快,還是太慢呢。
我想的出神,沒發現易明雪看了我好一會兒,她面色如水,好像把一切都看透了,但是有像死水,毫無生機。我扭頭和她對視,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才好,反倒是她先開了口,「我可能在夢里見過你吧!」這讓我十分詫異,我從來不知道觀測夢還可以反著做。
「近年來,我時常神志不清,有時候在做什麼,自己都不知道,可能是人格分裂了吧。這種不受控制的狀態讓我十分費解,科學理論似乎解釋不出來,我查看了許多書籍,設想了無數可能,直到我在半年前夢到了你,我才明白,一切的答案也許都要等你來。」
我張大了嘴,她靠著聰明的大腦,居然能察覺到不正常,意外,十分之意外。
「看來我說中了,你來是要幫我結束這一切的嗎?」
她的眼神帶著滅亡和純澈,矛盾極了。我有點難以啟齒,所謂的結束,可能是連同她的本身一並結束,這讓我如何說得出口,難道要我告訴她,「沒錯,我就是來終結你的生命的。」
我只能勉強的告訴她,「也許你說的沒錯,在你之前也有人因為遇上了我,而結束了一切,雖然我並不想得到這樣的結果。」
她的秋千又輕輕晃了起來,女敕黃色的裙擺跟隨者擺動,有一種安詳的美好,她帶著超乎年齡的慈愛口吻對我說,「孩子,事事都有自己的由來和歸宿,即便沒有遇見你,也會有別人去結束,人生在世,幾件事能稱心如意,要是事事隨心所願,哪還有什麼願望和追求。人是很矛盾的生物,總是想著自己得不到的,不理睬自己擁有的,可最後才知道自己得不到的並不一定真的想要,而自己擁有的其實是充滿喜悅的享受著擁有。人們一邊生活一邊抱怨著,可是活得真實其實已經足夠好了,每一天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都是牽連著許許多多的人事,這種剪不斷,撕不碎的關系,比鋼鐵還要堅固。」
「我很想知道,離開的人們,會原諒我嗎?」
她望著湛藍的天空,使勁把秋千蕩得高高的,笑著回答我,「他們已經原諒你了。」
一剎那我的心間好像升起了太陽,胸口被溫熱的力量填充得滿滿的,我跟著易明雪將秋千蕩得高高的,好像飛進了天空的擁抱,我的耳邊是她溫和的聲音,「知道嗎?我可能是一只鳥,我好喜歡融化在天空中的感覺,也好喜歡乘著風飛往更安寧的地方的感覺。」
接下來的三天,我每天都會去和易雪明蕩秋千,她十分容易被滿足。只是我也漸漸發現了她控制不住的那一面。比如說,她會用打火機燒翠綠的樹葉,她會在小孩子路過時,伸出腳去絆人家,還會撿細小的石子扔進人家喝果汁的杯子里,後來她開始更加夸張了,她會在加油站附近玩爆竹,紅燈的時候沖出馬路,甚至是在下樓梯的時候狠狠的推別人一把。她並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麼,只是每次這種情況她的表情都幾近扭曲和猙獰。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還沒有傷害到別人,只是把我推下了樓梯。醫生說沒什麼事,只是扭到了筋,休養個十多天自然就會完好如初。易明雪沉默的坐在我身邊,悲傷極了,她說,「我曾經看過一本講述平行空間的書,我覺得我就像搗亂空間的元素一樣,你就是那平行的空間,我會傷害到你。」
她說得我有些驚心,因為她在無意中,講出了事實。
我嘆氣,「這不怪你。」
「你原諒我了?」
我笑著說,「嗯,就當我原諒你了吧,反正我就沒怪過你。」
她站起來,高挑的個子,擋住了透窗進來的光,我好像真的在她身後看見了翅膀,而她只對我說,「就像你被原諒一樣。」
我愣在了原地。
「明天好像是周末,不知道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我點點頭,她又說,「完成你來找我的使命,幫我飛起來。」
沒想到,我的獵物要求死在我的獵槍下。
在我十七歲最後的夏天里,有一天出乎意料的涼爽,風好像能把夢送上天一樣。在這天里,我和易明雪站在一處荒地里,她的身上濕噠噠的,帶著濃濃的汽油味,溫孤爵、殷芙笙和留措坐在吉普車里,離我們遠遠的。我的手里捧著一束花,紅的像火焰一樣,易明雪從我的花束里只抽走了一枝花,然後躺到地面上,身邊堆著雜草,她把花放在心口的位置,閉上眼不看我。就在昨天,她請我殺死她的同時,抽出了一把水果刀,險些捅到我心口上,千鈞一發之際,溫孤爵的手握住了那把刀,留措沖上來拿著繩子就利索的把易明雪綁了起來。我看著易明雪不同尋常的面容,知道她又分裂了,而且這樣的次數越來越多,越來越長,不能再拖了,不能讓更多的人受到傷害了。溫孤爵拿藥涂著傷口,輕聲說,「顧同學,好危險。」
是的,已經很危險了。我收住所有奔馳著的感情,用打火機點燃了一疊紙,扔到了易明雪的裙角,大火燒了起來,她沒有發出一聲聲響,我記得她昨晚打了一通電話到酒店來,輾轉幾個人才找到我,她在電話里聲音有些疲憊,好像在克制著什麼,她說,「在我還是我的時候,讓我飛回天空去……」
我悶聲應了,她又笑了起來,聲音有些沙啞,「請你不要綁住我。」
汽油幫助火焰吞噬了易明雪,她說火是一種非常美麗的東西,能把一切污點抹掉。我再次想起她說她可能是一只鳥。易明雪啊,你不是鳥,你是鳳凰,我看得見,你正在乘風飛向更柔軟更寬廣的天空。
大火燒了許久,最後只留下一抹黑色的痕跡。這時,秦奧出現了,他踩著空氣走來,勾著嘴角笑的張揚,他咂舌說,「嘖嘖嘖,小佷女你真是一把獵殺的好刀刃,不愧是我的小佷女。」
不知何時溫孤爵他們已經走到了我的身邊,我看看他們,又再度看向秦奧,無悲無喜的回他,「和你不一樣,你是為了獵殺而獵殺,我是為了保護而獵殺。」
秦奧嗤笑起來,「小佷女不要為自己骯髒的雙手找如此聖潔的理由。」
我無話可說,他是一個真正的瘋子,同樣是天才,易明雪溫柔得像天邊的雲,可秦奧卻是連瓶身都充滿了罪孽的毒藥。溫孤爵拍拍我的肩膀,我轉身跟著他離開。
獵殺任務完成了。
秦奧張狂的笑聲在身後炸開,「哈哈哈哈,小佷女,我現在才有點喜歡你了,看來我得為你準備更好的死亡盛宴!」
該死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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