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夫人……我一點都不後悔。♀友情提示這本書第一更新網站,百度請搜索+」文縋轉而又認真起來,「愈是和你接觸的久,就愈發現你與眾不同,不同在哪里我又說不上來……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很苦,錦衣玉食,不是你要的活法……自那次火災之後,我就決定了,不論殿下怎麼怪罪,我文縋,必會保夫人到底。」
雪鳶偏過頭,「若是最後我和齊遠都逃不了韓歌的圍困,那我寧可你一刀殺了我。」
「夫人,你難道就真的跟定齊王了麼?」
「我們彼此承諾過的……況且,我都有孩子了……」
「可他為了戰事這麼多天沒來看你……很明顯他是不願意放棄國家!如今馥陽城被困,不論齊王投不投降,齊國都是滅亡……依齊王的性子,他豈會投降?必定選擇決一死戰!若是如此,夫人該怎麼辦?」
確實,自從上回他陪她過完生日,就不曾再與她見面,看來情勢已經無法挽回……雪鳶牽起唇角,微笑著,可嘴角找不出一絲微笑時該有的情緒。「為什麼呢……這麼強大的齊國,怎麼這麼快就走到這一步了呢……不久前,它分明還是個讓人聞風喪膽的國家……」
「一切都是因為左相放不下你……他想滅了齊國,把你奪回去……殿下也是利用他這一點,好幫他鏟除最大的對手……為了牽住左相,我把你的一切都……」
「那日他出現在太廟,也是你給的消息了……」不待她說完,雪鳶便抬頭插話,目光清冷。
文縋無奈一嘆,「不錯。包括你與左相的那個孩子。」
一想到這個,雪鳶面色旋即一僵。她一動不動地坐著,仿佛連呼吸都在那一刻停止了。
「夫人,我知道你現在的處境很為難,但天下易主是鐵了的事實,齊王的最後的下場……也是改變不了的……如今,左相是你最好的選擇,以他的能力,必能讓你逃過殿下的……」
「啪!」雪鳶閃電般的給了她一記巴掌。「你懂什麼!」
窗外的暴雨越來越大了,冷風遺漏進來,透過窗都可以看見外面天空鉛雲浮動,滿是一種黑雲壓城城欲摧之勢。♀
傍晚,齊遠帶著一臉疲態回到寢殿。
雪鳶掌著燈,對鏡枯坐。見到鏡內多日未見的身影,不禁淚下潸然。「遠……」
見她如此,齊遠忙上前將她擁住,故作輕松道︰「誰欺負我的雪兒了?」
雪鳶緊抱著他不說話,努力將淚水止住,將所有的擔心藏住。待氣息徹底平復,才開口道︰「這麼多天,想你了……」
「我又何嘗不是如此……」他低首,唇已印上了她的眉梢。
雪鳶撫上他的臉,不想問,但還是問道︰「這場仗……還有多久?」
「明日,是最後一仗!」他微微垂下眼瞼,眉宇之中有著凝重的滄桑之感。
雪鳶心被狠狠的撞擊了一下,他真的選擇決一死戰……她怔怔的,呆看著他。
他溫柔地摩挲著她的頭,淺笑,「明日,我要親裝上陣……」
她木然的睜大了雙眼。「你要親自去打?!」
「是!」他回答的異常堅決。「所以,今夜雪兒要好好伺候我……」
雪鳶的目光已然失去焦距,淚水再次沖破重圍,洶涌而下……這一戰他必然凶多吉少,他不會不知道,然而,他還是選擇了打……
選擇去打,也就意味著,她會失去他,就等于,他為了國家,拋棄她……
「遠……你可不可以看在孩子的份上,不去打?」說完這句話,她仿佛用盡了所有力氣。
他的雙眸緊緊的鎖定在她的眉下,眼中的黝黑越來越濃,濃到悲傷。「這一仗……非打不可……」
第一百一十八章陌路
他話音落下的那一刻,雪鳶只覺得體內什麼東西在慢慢支離,粉碎……她緩緩揪緊他的胸襟,欲言又止……如梗在喉,痛苦不堪!
「雪……」看到她那逐漸被絕望充斥的眼眸,他瞬間痛得透徹,尤如被萬箭穿心。♀他凝視著她,一時哽咽。
糾結良久,她終是開口︰「好……」除了這個字,再無其它,她靠在他胸口,顫抖著緩緩下滑。她知道,和齊國的尊嚴相比,她莊雪鳶是何其的渺小,何其的微不足道。此行,齊遠有太多理由,有太多不得已的苦衷,相較起來,她的犧牲又算得了什麼?
齊遠裹緊她下滑的身子,心痛萬分,「雪……這仗一結束,我便帶你走,永遠離開這里……可好?」這是很空洞的承諾,他心里清楚,可面對如此脆弱的她,他已別無他法。
「我等你回來……」由于太過傷心,她已然失聲,吐出的只有氣息,聲音幾不可聞。
這許是最後的一夜了,他們如往常一樣相擁入眠,可彼此都沒有真正睡著……只是深情相依,悲傷地細數,他們在一起的倒計時。
當第一縷晨光透過窗欞,第一聲鳥鳴響起,他與她俱睜開了眼楮……
時間還是到了。
「對不起……」他的嗓音帶著一種莫名懇求,在她的耳邊溫柔的響起。
她不語,茫然地搖了搖頭。
今日他披上了戰甲,使本就霸氣倨傲的他,愈發顯得器宇軒昂。雪鳶從未見過穿著甲冑的齊遠,不由看痴。
見她呆滯,他不禁輕笑一聲,揚手,輕扯掉了她剛系好的純白綢巾。
「你……」雪鳶護住受襲的頸項,錯愕地望著他,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他把綢巾塞到她手中,眸中是脈脈的深情,「替我系上吧……」
雪鳶雖不明白他的意圖,卻還是依言幫他圍上了。
「這樣……不論我在哪里,都是被你系著的。」
她猛地撲入他懷中,頃刻間,淚如雨下。「千萬別丟下我……一定要回來……」
「好,不丟下……」他直起身子拍了拍她的背脊,「不哭……不哭……」
恰在此時,門被敲響了,「王上,可起了?」原來是吳太監。
「進來!」齊遠松了她,對外命道。
雪鳶忙拭了淚,折身一邊。
吳太監黑著眼圈,卑躬屈膝地進來,而他身後,文縋手托一碗,緩步跟進。
「王上,這是今日剛到的飛鴿傳書。」吳太監委身,遞給齊遠一信件。
文縋則兀自端著碗走到雪鳶跟前,「夫人,今天的藥,已經放溫了。」
雪鳶見齊遠眼有異色,禁不住好奇走上前,「是誰的信?」
「沒什麼,軍營里的事……」齊遠合上紙張,眨眼間已面色如常,他暖笑著看向雪鳶,「你莫要操心……快把藥喝了。」
雪鳶不安地盯著他手中的信紙,有千言萬語,卻還是忍住月復中疑問。接過文縋遞來的藥碗,乖乖飲盡。
齊遠默默地看著她把藥喝完,眼角的憂傷隨之越來越深,但他的唇角,卻掛上了如釋重負的笑意。
他一把擁住她,聲音深徹動容,「雪……我要出發了……」初生的陽光中,他的淚水悄然打濕了她的鬢角,雙臂,越收越緊……
「記得……回來帶我走……」雪鳶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不停的顫抖,他要走了,這回是真的……要走了!
……
絢麗卻清冷的陽光下,華麗卻淒涼的宮中,她身著素衣盈盈而立,目送著愈行愈遠的他。風吹起她的長衫「咧咧」作響,她的發絲亦在風中凌亂狂舞,像是在宣泄她不盡的悲傷。
城門緩緩打開,他領著最後的一眾將士朝外走去……
他的腳步,堅定有力……
他的臉上,依舊掛著顛倒眾生的笑意……
距他離開已經過了幾個時辰,雪鳶靜立窗前,默不作聲地望著天空。
曾經,她有過好多好多願望,並渴盼著它們逐一實現,但現實總不讓她得到美滿。她想回現代,卻絲毫沒有頭緒……與韓易的熱戀成真,可終究是場悲劇……想在齊國安然度日,不過在宮廷之中,那也是奢望……
如今,她只有最後一個願望,那便是齊遠能夠安然歸來,帶她永遠離開。
但那殺氣騰騰的吶喊,真實而殘忍,讓她恐懼到麻木……這樣的等待,分分秒秒都是煎熬……
文縋亦向窗外眺望,沖著一空混沌兀自哀嘆。
結束了,就快結束了……
不多時,一兵士行色匆忙地闖進殿來,不顧文縋責罵他無禮,只朝雪鳶跪拜道︰「夫人,王上命屬下帶您離開!」
「那王上呢?」雪鳶折身,沉臉看他。
那兵士猶疑不語,卻是逼得雪鳶越發焦灼。
「說話!為什麼不說話!」雪鳶厲聲質問他。
「夫人……兵敗了……」侍衛支吾著,說出了實情。
「王上呢?」她目光驚滯,死死地盯著他,吼著重復︰「王上呢?」
「王上……讓屬下,務必護送夫人離開!」
「他在哪兒……」她僵著身子,目光已然空洞,仿若雕塑。
雖是個柔弱女子,可她此時的表情卻讓侍衛害怕,「夫人,請速速離開吧!衛兵就快攻破城門了!」
愣了幾秒,雪鳶像是忽然反應過來,快步往外步去。
「夫人,該走這邊!」緊隨而出的侍衛見雪鳶走錯方向,忙上前拉住她。
「別管我!」雪鳶一把甩開他,直往城門方向走。
侍衛大驚,「夫人,外頭是戰場啊!」
雪鳶絲毫不理會侍衛的勸阻,牽過樁旁的馬匹,上馬,鞭策,飛馳……
那刻,她只想去戰場找他!
刺骨的寒風夾雜著沙粒猛烈地撞擊在她臉上,但她一點都不覺得冷和痛……
她只想,找他出來!
「遠……齊遠!你出來……」她張嘴大喊,聲音卻被梗在喉間,嘶啞,史無前例的哀痛!
她在尸海里奔跑著,近乎瘋狂地尋找那個男人。
想找到,又怕找到……
戰爭已經結束了,可那股帶血的煙囂卻沒有潰散半分……
沒找到,她終究是沒有找到……
迷糊中,似有一條火紅綢帶飛舞半空……飄揚幾許便落到她的面前。
若不是綢巾尾端繡著的鳶尾花,雪鳶根本無法相信……這就是她系在齊遠頸上的那條白綢巾!他說過,系著她的東西……不論在哪里,都是被她系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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