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
她叫著他的名字,可是對上他幽暗的眸子,她僅僅叫了一個字之後便被哽住了喉,再也無法發出聲音。
盯著他冷若冰霜的臉,她心里不安的想著,他究竟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試管嬰兒的事情,他有沒有听見?她和傅宸澤的事情,他有沒有听見?
如果他僅僅只是因為她和安慕擁抱的事情而生氣,那倒還好,可若是他知道了傅宸澤和試管嬰兒的事,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了—敦—
顧南城盯著安慕看了幾秒鐘,淡漠的移開目光,盯著左淺——
他不說一個字,可是他周身散發出來的戾氣卻讓左淺感覺到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她有些擔心顧南城會對安慕爆發,她抬頭看了一眼顧南城,咬咬牙,側眸對安慕說︰「安慕你先回去吧,今天謝謝你。誓」
安慕知道這個時候他一個外人不適合攙和在人家夫妻倆之間,而且他站在這兒,只會讓左淺難以做人。所以,他點點頭,沒有猶豫便轉過身往電梯那邊走——
剛剛走了一步,顧南城勾唇嘲諷的出聲了——
「這麼急著走?」側身看著安慕的身影,顧南城瞳孔緊縮,「你沒什麼想說的,嗯?」
安慕從顧南城的語氣里听出了一種憤怒之下壓抑著情緒的挑釁,他雖然不想跟顧南城有沖突,可是身為一個男人,被自己喜歡的女人的老公挑釁了,他當然不會就此作罷!
安慕停下腳步,回頭看著顧南城,淡淡一笑,毫無懼意的直視著顧南城,「那請問顧先生你想听我說什麼?」
顧南城看了一眼安慕,然後緩緩看向左淺,冰著臉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我想听什麼——呵,左淺,你覺得呢?」
「……」
左淺握緊手指盯著顧南城這張嘲諷的臉,听著他冷冰冰的語氣,她心痛的吸了一口氣,目光越過他,落在安慕身上,「安慕,你先回去吧!」頓了頓,她露出一絲懇求的眼神,「我求你先回去好嗎?安慕……你先回去——」
「小淺,別說‘求’字。」
安慕心疼的望著左淺,他知道,她今天承受的事情已經夠多了,如今再听她說出這個「求」字,他心里真的痛極了。即使剛剛顧南城在挑釁,可是面對這樣的左淺,她求著他離開,他怎麼能不走呢?
他心疼得毅然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
顧南城漠視著安慕離開的背影,他緩緩收回目光看著左淺,剛剛她那一個「求」字,可真是用得好極了!
她竟然當著他的面,用她那麼楚楚可憐的姿態,求那個剛剛還抱著她的男人離開!
顧南城冷笑一聲,抓著左淺的胳膊一聲不吭的帶著她走到她的辦公室里!
等候看診的病人看著一個俊美的男人冷漠的將他們等著的左醫生帶入辦公室里,一時之間皆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猜想著,會不會又是一起醫|療糾|紛——
而自始至終,左淺都沒有說一個字,她安靜的任由顧南城那雙手像鋼鐵一樣鉗制著她進了辦公室——
隨著辦公室的門被顧南城關上,他也松開了左淺的手!
眸光掃了一眼她一聲不吭的模樣,他不經意的一瞥,看見她那只手機安靜的躺在辦公桌上。
她不接電話的原因,他明了。
「剛剛你跟安慕說的話,當著我的面,你再說一遍——」
顧南城眼神冰冷,盯著左淺低頭不語的臉龐,他手指依然捏得咯咯作響!
左淺不安的縮緊眸子,她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所以她選擇了一言不發。
「搬出去?呵,你倒是告訴我,左淺,你為什麼要搬出去!」他被她沉默不語的狀態打敗,他重新握著她的雙肩,逼迫她和他對視!
她不說話也不看他,她到底是不是真如她所說的一樣,她無法面對他!
可是,為什麼無法面對他?他不是她的丈夫麼?
是她心甘情願跟他去民政局領證的,他雖然提了好幾次她才答應,可是當時他並沒有強迫她,她如果不答應結婚,他是不能夠強迫她的!!
既然結婚證都已經擺在家里了,既然她都已經搬去顧家和他同居了,為什麼現在她卻抱著另一個男人,口口聲聲說著她無法面對他,再這樣下去她會崩潰!
這些疑問就跟一根根刺一樣在顧南城腦海里、心里揮之不去!
他不明白她這是怎麼了,為什麼今天早上上班的時候她還溫柔跟他吻別,可不過短短五個小時的時間而已,她竟然跟變了一個人似的!!
左淺緩緩抬頭看著顧南城,從他極力壓抑著的憤怒中,她隱約猜到,他應該沒有听到多少內容,應該是她跟安慕說她要搬出去的時候,他才正好出現而已——
如果他听見了試管嬰兒和傅宸澤的事情,現在他追問的就不是她為什麼搬出去,而是試管嬰兒在哪兒了!
「你
tang告訴我,我們到底怎麼了!!」
顧南城咬牙切齒的盯著始終沉默不語的左淺,他心底的承受能力已經快要達到極限了!面對一個自己心愛的女人,自己的妻子,自己孩子的母親,他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竟然想拋夫棄子!!
「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開口……」
左淺抬頭凝視著顧南城的眼楮,他因心痛而蒼白的臉色倒映在她眸子里,讓她本就劇痛的心又多了一絲疼。即使他這麼憤怒,即使他在生氣,她也不敢將傅宸澤的事情告訴他——
她知道,不說出來,也許他過幾天就會氣消了,可是如果她將那件事告訴了他,這輩子他都不會再原諒她了——
男人都是佔有yu極強的動物——
他連她七年前曾經用手踫過安慕的那兒都不能接受,哪怕他明知道她和安慕之間就只有那根本不骯zang的一次而已,他依然憤怒得將她拽進浴室差一點對她用了強。
現在,他若是知道她跟傅宸澤有一個孩子,她真無法想象他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
她不想離婚,她不想離開他和孩子——
這一切來之不易,她怎麼舍得這麼快就親手葬送了幸福?她才享受幾天的幸福和快樂,她不能夠就這麼放手!
「呵,不知道怎麼開口?」
顧南城盯著左淺的眼楮,冷笑著質問,「因為你跟安慕舊情復燃了麼?所以,你才會抱著他哭,所以,你才會楚楚可憐的跟他表示,你會搬出去,你會離開我,你甚至都再也無法跟我過下去了!」冷笑一聲,他緩緩勾唇,「最後,你對我一個字都沒說,你卻當著我的面低聲下氣的求他離開,因為你怕我對他動手,你怕他受到傷害是不是!!」
「不是!」
左淺盯著顧南城,回答得斬釘截鐵!
雖然在傅宸澤和試管嬰兒的事情上她愧對他,可是在她和安慕這件事上,她可以說她從來沒有對不起他!
什麼她跟安慕舊情復燃,什麼她跟他再也過不下去了,這些都是誤會!
她就是因為太想跟他過下去,太想跟他白頭偕老,才會焦急、心痛、害怕的抱著安慕哭——
她失去了太多的東西,她害怕失去他,她也冒不起那個險……
「呵,那你倒是告訴我,剛剛我看見的那一幕究竟是怎麼回事!」顧南城抬手扼住左淺的下巴,此刻他處于一種極度矛盾的境地,他有多憤怒,心底就有多害怕她是真的跟安慕舊情復燃了,可是她說出「不是」的那一霎,他明明松了一口氣,卻又直覺的認為她是在撒謊騙他,她沒有說實話!
這種煎熬的感覺,讓他忍受不了,讓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你給我解釋清楚,你抱著你的初戀情ren哭得那麼痛苦,你口口聲聲說著無法再跟我過下去,除了你不愛我了,還能有什麼理由?左淺,你今天跟我說清楚,你到底要跟我過還是跟安慕過!!」
他一改往日的溫柔斯文,他此刻的沖動和暴戾無疑證明了他有多心痛——
左淺望著他,喉頭痛得厲害,正準備開口,他卻一把松開了他,轉過身冷漠的閉上眼,甩下一句斬釘截鐵的話︰「左淺我告訴你,就算你不想跟我過了,就算你跟他舊情復燃,你也休想我跟你離婚!」
左淺的心已經痛得麻木,望著他的背影,她的眼淚滑出眼角——
顧南城,你現在還不知道我跟傅宸澤有孩子的事,如果你知道了,恐怕你就不會這麼說了……恐怕,你會毫不猶豫的提出離婚,甚至你都不會告訴陽陽,我是他的母親……
「如果你想用分居兩年就上法院提出離婚這種手段——」顧南城緩緩睜開眼,轉過身冷漠的盯著左淺,薄唇輕啟,一字一頓的說︰「呵,你想都別想!既然結婚了,這輩子你就休想再離婚!」
說完,他盯著左淺低頭不語的模樣看了幾秒,握緊手指轉身朝門口走去!
剛剛走到門口,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冷笑著回頭看著左淺,一字一頓的告訴她︰「你不是讓我幫你查,是誰害得左銘昊傾家蕩產麼?」
左淺背脊一僵,緩緩抬起頭看著顧南城——
「記住這個名字,呵——」顧南城抬手放在門把手上,一邊開門離開辦公室,一邊冷笑著甩了兩個名字給她——
「安慕——梁宇墨——」
看著顧南城的背影,左淺的瞳孔瞬間放大數倍,她難以置信的睜大眼楮!
那個人竟然是安慕!!
呆呆的站在原處,左淺始終無法相信顧南城臨走前甩下的這兩個名字。曾經那麼單純善良的安慕,如今竟然和梁宇墨合謀算計了左銘昊,逼得一個年邁的老人傾家蕩產,連最後一個落腳的房子都快要被銀行抵押——
這,無異于將左銘昊逼上死路!
緩緩閉上眼楮,左淺嘴里苦澀得什麼味道也感覺不到了,除了苦,依舊是苦。左銘昊當年對安慕做的事
的確是過分了一些,他害得安慕差一點失去了一雙腿,還差一點要了安慕的命——
可是用同樣的手段逼得一個快五十歲的老人去死,這種做法難道就不卑鄙了麼?她不怪安慕這樣對左銘昊,可是她也絕不支持他這樣做!
這種手段,跟左銘昊當初有什麼區別!
一個人靜靜地想了良久,她才緩緩睜開眼楮,望著天花板嘲諷的笑了——
很多人一輩子都是越過越好,可是她的經歷跟所有人都背道而馳。活了二十六個年頭,今時今日她才發現,原來她身邊竟然再沒有一個人可以讓她信任……
唯一可以讓她依靠的人,如今,她卻再也沒有勇氣挽留他——
她跟顧南城,現在只有兩種選擇,第一,什麼都不解釋,他生幾天的氣就慢慢淡忘了。第二,如實告訴他,然後,被他逼著離婚——
深深吸了一口氣,眨眼的一瞬間,冰涼的眼淚從眼角滑落。左淺無助的抱著自己,緩緩蹲去。
如果只能二選一,她寧可選擇第一種,他短暫的誤會就誤會吧,總好過他對她徹底死心,總好過離婚的結局——
將臉埋在臂彎中,她痛苦的哽咽著,重復的說著同一句話——
「顧南城,求你別離開我……」
……
你叫我怎麼跟你開口,你讓我怎麼告訴你,我竟然有一個孩子,而你不是那個孩子的父親——
顧南城,我只剩下你一個人了,如果連你都離開我了,我還有誰可以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