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不住的生命消逝在掌心之外,雙目之中。
像前世一樣,什麼都握不住,握不住自己傾盡一切都想要留在身邊的人,握不住自己那顆早已捧獻于人的心,握不住一個失去靈魂殘存于世的軀殼。
她本以為過去那麼久,自己已經放下了那些沉重的東西,這樣,那顆疲憊的心應該有力氣握住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了吧?卻不料第一次失敗,卻不是因為心累,而是因為沒有緊握生命的力量。
「仁者,正因深知天地不仁,才更該代這天地,救濟世人。」趙子亟低聲呢喃著。
「為什麼……老天要這麼對我……」他嘶啞而低沉的聲音輕輕消散在寂靜的暮色之中,分不清是在問別人還是在問著自己,卻似一把劍,狠狠刺中在場三人的心。
「我來這里只是想救人,卻要眼睜睜看著那麼多人死去。」第二*似是在自言自語︰「年少輕狂,可以做出隨性的決定,可這隨性的決定卻不一定能夠達到隨心的結果,不是嗎?」
趙子亟握緊了雙拳︰「如果七年前,我沒有來到這個村子……」
「這就是江湖,你以為自己離開了它,它卻從未有一時一刻將你放過。」一入江湖終身難退,正因為如此,當年的她才會在離開江湖後不久莫名被人追殺至死。
「不放過我,那就……」趙子亟周身殺氣瞬起,雙眼瞬間赤紅一片,他一咬牙,硬是掙斷了綁縛自身的鐵索︰「全!部!去!死!」
趙子亟話音剛落,右手中鐵索揮出,一下將北冥柒纏住,尉遲真武沒有料到趙子亟竟有這麼大的力量,一時大驚,連忙將那鐵索斬斷,卻來不及為她解開,便與沖上前來的趙子亟展開了周旋。♀
第二*跑到北冥柒身旁,幫著她快速解下了身上纏縛的鐵索,北冥柒被鐵索勒得雙臂發疼,驚訝的對著趙子亟喊道︰「前輩!我們不是韓似錦的同伙啊!」
「屠我村莊,殺我妻兒,你們都要死!」
「我們不是……」
第二*對著北冥柒搖了搖頭,道︰「趙子亟已經瘋了,快幫我師兄制住他……」
尉遲真武為人低調,名氣雖是不大,但在的武功修為在江湖上絕屬高手行列,可是此時此刻在趙子亟癲狂的攻擊之下竟是被逼得招招為守,難以尋到反擊的機會。
「為什麼!」趙子亟揮動著左手中那粗大的鐵索,將尉遲真武逼得步步後退,嘴里還一直問著︰「為什麼……為什麼!」
尉遲真武簡直頭疼得不行,怒道︰「靠!問夠了沒有!你問我我問誰啊!又不是我殺了你全家!」
趙子亟一听這話,瞬間大怒,手中鐵索一揮,將尉遲真武右手纏住,發出一聲痛苦悲鳴,刺得人耳膜生疼,而那聲尖嘯傳出的瞬間揚起了地面塵沙,第二*和北冥柒還沒來得及加入戰斗,塵沙便朦朧了趙子亟與尉遲真武的身影掩去。
塵沙之中的尉遲真武首當其沖,被一陣強大的內力擊中,無奈右手被鐵索死死捆縛,想要抵抗,卻使不上力,想要後退,卻又不能將手斷去,只能推運內力強行抵抗。
第二*而北冥柒在塵沙之外感受到一股內力擊來,連忙揮刀將其阻擋,好在她們離得比較遠,很輕易便將其劃去。
一聲長嘯後,塵沙漸漸散去,二人驚訝的發現尉遲真武面色慘白,嘴角邊溢出一絲鮮血,右手手臂被趙子亟身上的鐵索死死纏住,鮮血順著鐵索向下流溢,最後滴落在地,一時間他只覺雙臂發麻,體內血液翻騰難止。
趙子亟的手抬起,將右手上的半截鐵索砸向尉遲真武的面門,尉遲真武伸出左手將其抓住,掌心劇痛瞬間傳入腦中,趙子亟卻好不退卻,幾步上前,左手將鐵索向身後一扯,將尉遲真武右手控得動彈不得,右手為爪,向著尉遲真武的前胸襲去。
尉遲真武瞬間扔掉左手中的鐵索,一招鷹擊長空,撞上趙子亟的手,無奈左手施為,發揮不出最大的力量,瞬間感覺一股力量涌入體內,胸口一悶,一口鮮血噴出。
這兩下交手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第二*與北冥柒發現之時還來不及援手,尉遲真武已是重傷。
第二*一時心急,對著趙子亟大喊道︰「趙子亟!是我把你的行蹤出賣給韓似錦,你殺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有什麼用!還是說,你是個孬種,根本不敢與我打一場!」
「*!」尉遲真武驚訝︰「你根本不是這瘋子的對手!」
趙子亟抬起欲要攻擊的手突然放下,轉身殺氣騰騰的看著第二*,尉遲真武也在瞬間將刀扔到左手,一下將捆住自己右臂的鐵索砍斷,再一刀砍向趙子亟的後背。
趙子亟被一刀命中,卻似不知疼痛一般,後背鮮血直流,他卻一下沖上前撿起韓似錦落在地上的劍,向著第二*刺去。
第二*連忙揮刀相抗,卻是在刀劍相撞的瞬間被擊退數米,右手開始酥麻。趙子亟毫不留情,抬手挽出一個劍花,劍光碎成七道,瞬間亂了第二*的眼,不知該抵擋哪一道,一時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尉遲真武手中飛爪探出,瞬間勾住趙子亟的右手,劍光瞬間消散,與此同時,北冥柒高呼︰「*!讓開!」說罷,扔出一個藥瓶。
第二*向後一個穿雲閃避,那藥瓶砸碎在地的瞬間釋放出一圈直徑三米的綠色毒霧,將趙子亟包圍其中。
「我去!這瘋子那麼猛!」
「廢話!」尉遲真武連忙收回飛爪,一躍上前︰「趙子亟名震江湖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你信不信,我玩泥巴玩到膩的時候他還沒有名震江湖!」
北冥柒將二人的斗嘴打斷︰「我的毒瓶困不住他多久,你們快想方法啊!」
「方法?什麼方法!」尉遲真武怒道︰「他都瘋了,要麼你們倆助我一力,我們下狠手殺了他,要麼我們都手下留情,然後就可以到下面去再折磨葉樓凱一次。殺還是不殺!一個字,給我一個準!」
北冥柒沉默不語,第二*一時拿不出決定,忽聞趙子亟低喝一聲︰「天地不仁!」隨後只見綠色毒霧瞬間散去,一道著眼劍光瞬間從毒霧之中沖出,遍布趙子亟周身,有如浴血殘陽,焚天而怒,舞劍灼斬著身體周遭,一股炎勁瞬間將三人擊退數步劍尖直指第二*。
天地不仁正是趙子亟的成名絕技,不知多少江湖高手死在這一招下!
尉遲真武大驚,連忙揮刀布起刀網,將第二*和北冥柒護在身後,卻是瞬間傷上添傷,身上多處溢血。
劍光越來越刺眼,尉遲真武咬牙道︰「還在猶豫什麼!老子還沒娶媳婦呢,不想英年早逝!」
第二*死死握著雙拳,正在猶豫不決,便見尉遲真武長刀突然被擊得月兌手,織下的刀網破碎,鮮血再次從口中噴出,人不自覺後退了數步。
此時劍光不再受任何阻攔,瞬間破空而來,北冥柒來不及思考,只伸手將尉遲真武扶住,再想揮刀抵抗劍光之時只見劍光已經消失無蹤,只有第二*站在兩人身前,手中緊緊攥著鐵索,鐵索另一端系著的利爪已經穿透趙子亟的咽喉。
數秒的寂靜後,趙子亟以劍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卻耐不住內心的沉重,終還是跌倒在地,喉間的利爪掉落在地上,掉落之聲打破了這片寂靜。他的雙眼死死盯著昏暗的天空,除了憤怒與不甘外,還有一絲無法化解的淒涼。
——仁者,正因深知天地不仁,才更該代這天地,救濟世人。
「他這一生助了那麼多人,惹了一身災禍,到最後卻沒有一人能助他分毫。」。
「所謂仁心,本就不求回報,這是他年少時作出的選擇,本就該付出相應的代價。你與他素昧平生,卻盡了全力助他,只是有時候人力有限,生死是無法掌控的……」尉遲真武上前拍了拍第二*的肩,道︰「你已經盡力了。」
「盡力的是你。」第二*轉身走到尉遲真武身旁,道︰「你還好嗎?」
尉遲真武重重咳了幾聲,又咳出一口血,隨後無奈的攤了攤手道︰「明顯不太好,我需要醫藥費。」
「我是窮人!」
尉遲真武哀嚎一聲︰「好吧……我永遠只是個打白工的悲情角色。」
第二*強扯出一抹笑,道︰「沒打白工,我會請你和北冥柒大吃一頓!」說罷,頓了頓,又打趣著問道︰「師兄,你說我要不要叫上垂簾呢?」
「問我做什麼……咳咳,你請吃飯不叫她,她不會生氣嗎?」
「喜歡就要大聲說出來!看在你為了幫我受了那麼多傷的份上,我就幫你牽這一次線吧!」
尉遲真武扶額︰「我們還是先離開這里吧。」
第二*輕嘆一聲︰「走吧。」
北冥柒想了片刻,跟上兩人腳步,道︰「現在的情況,我們……要怎麼去和村長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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