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就是一報還一報的意思?當年柳氏搶了大太太的夫君,如今五姑娘就要替母還債,也叫族中的姐妹搶一把她的夫君?錦繡雖也覺得這麼個下場有些可憐,然而想到大太太這些年獨守空閨的苦楚,那母女兩個風光得意時的張狂,心便慢慢地變硬了,只垂目道,「只恐王妃那里,多有不妥。」她唯一的愧疚,就是這招禍水東引之後,叫這幾個女子給膈應的福王妃了。
那樣好的女子,憑什麼承受這些呢?
「福王妃會願意的。」三女乃女乃溫聲說道,「能賣英國公府一個人情,她一定不會在意府里多兩個妾的。」福王妃是真正的明白人,就算不是為了四皇子,就是為了她娘家定國公府,她都會認了這兩個「妹妹」,況四皇子那麼多的姬妾,也沒叫福王妃力有未逮,恐怕到時候這兩個女孩兒入了府,還不定是沖著誰呢。只當是給福王妃看一出好戲就是。
「我們還是不好做主呀。」七姑娘便小聲說道。
「此事我會與福王妃傳話兒,你們倆只需帶著這兩個姐姐就是。」三女乃女乃見七姑娘一臉的不樂意,便含笑說道,「既然不耐煩與她們支吾,便不去理也就是了,誰還真把她們當成姐妹不成?」想著勾搭她夫君的,還算什麼姐妹呢?賤人才能看出姐妹情深這樣的戲碼。三女乃女乃不是賤人,自然只能送賤人去死一死。
「到時候听嫂子的。」七姑娘點了點頭,又見已經不早,便起身笑道,「天晚了,我們還回去呢,明兒再給三嫂請安。」
「吃過飯再走。」三女乃女乃便笑道,「外頭進的新鮮的肥蟹,你們也當陪陪我。」
「下回吧。」大太太還在院子里等著她們吃飯呢,七姑娘與錦繡到底推了,別了三女乃女乃便往回走,一邊走,七姑娘便一邊抓著頭發,很沒有形象地說道,「你說三嫂,能成麼?」她實在是不耐煩了柳家的人,此時便抓著錦繡的手說道,「若是真成了,咱們也就能有消停日子過了。」說完了便頓足恨道,「父親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平日里不見他這樣積極,如今接兩個死丫頭倒是歡騰。」
三老爺都病得起不來了,錦繡覺得還是不要在撒鹽了,只安撫著說道,「左右有三女乃女乃呢,姑娘擔心什麼呢?」
七姑娘雖心里不爽快,到底撇了這事兒在一旁,擺出了高興的臉與大太太吃了飯,中間見大太太掛心被揍了一把的小胖子,便拉著錦繡出來,自己玩耍去了。
過了幾日,果然就又到了陳留郡君設宴之日,錦繡正陪著七姑娘在車旁等著,就見那頭兒遠遠地過來了兩個女孩兒,一個穿黃一個著月白,透著一股子明媚的氣息。錦繡的目光落在這二人的臉上,見這兩個女孩兒今日罕見地並未十分地打扮,不過是普通的妝容,很是老老實,便一挑眉,看了那低眉順眼的柳香儀一眼,之後便拉了拉哼了一聲的七姑娘的手,看著後者轉過了頭去,這才與身邊跟著的丫頭婆子溫聲道,「既姑娘們來了,我們便走吧。」也不知三女乃女乃與福王妃說了些什麼,總之這一回陳留郡君又補了一個帖子,請柳家的女孩兒一起去,想到陳留郡君向來討厭這樣的人,沒準兒怎麼在心里憋氣,錦繡便抬頭看了一眼遠方的天空,哀怨不已。
真是福王妃的爛攤子,叫她來收拾啊。
「喲,我以為是誰,原來是七妹妹等著咱們呢。」柳凝荷叫柳香儀勸了一會,竟沒有打扮得天仙一般,此時正在心里生氣,見著七姑娘便冷嘲熱諷地說道,「三舅舅還病著,你就出去玩兒,簡直就是不孝。」
「好歹父親還接了你們來,你們自己說說,去看過他幾回呢?」七姑娘反唇相譏道,「這年頭,白眼狼都喜歡倒打一耙呢!」
「算了,」錦繡溫和地對著七姑娘說道,「狗咬人一口,人莫非還要咬回去?姑娘且別放在心上了。」
「你在罵誰?!」柳凝荷的眼楮立時便瞪了起來。
「若表姑娘此時吵起來,大家都去不成了。」錦繡對著那頭默不作聲的柳香儀柔聲道,「府里頭如何,表姑娘是知道的。」都到了這個時候還敢在府里放肆,真以為大家都是包子,沒有點兒火氣麼?
「罷了姐姐,妹妹還小,且算了把。」柳香儀忌憚地看了看笑眯眯的錦繡,張了張嘴,還是拉著一臉恨意的柳凝荷上了後頭的車,待錦繡與七姑娘上了車,七姑娘便與她小聲說道,「你這怎麼回事兒啊?」頭一回說話這樣不客氣,叫七姑娘真是大開眼界。
「幫她們下定決心罷了。」錦繡笑了笑,便岔開了話題,只與七姑娘說些有趣的事兒,心里卻生出了一分期待。
那個……又是在衍王府設宴,她二……陳留郡君,會不會再請湛大哥來呢?
模著手腕上的珠串兒,錦繡的臉上就忍不住露出了笑容,那頭的七姑娘正說得眉飛色舞,這一偏頭,好麼,傻笑得不行了,便鄙夷地與她說道,「不就是心上人麼,你可真沒有出息。」
「我只把這句話記到以後的。」錦繡模著自己發熱的臉,對著七姑娘說道。
兩個女孩兒彼此看了一眼,同時轉過了頭去。又同時回頭湊在了一起嘻嘻哈哈地笑了。
待到了衍王府,兩個女孩兒才裝出了端莊的模樣來,一起下了車。剛下車就見陳留郡君領著幾個女兵興沖沖地地過來,見了錦繡便揚手道,「繡兒!」
對于自來熟的姑娘,錦繡是真沒轍了,只上前小聲說道,「郡君怎麼親自來了?」
「好好兒的宴叫賤人給攪和了,我這不是叫壽兒給拉住,剁了那賤人的心都有了!」陳留郡君想到此時園子里的幾個賤人,真是恨得牙根癢癢,錦繡在她的眼里可不是外人,因此她也並不忌諱什麼,只拉著她冷笑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不過我氣性大些,忍不住事兒罷了。」說完了,便湊在錦繡的耳邊小聲說道,「姓齊的賤人來了,你可別叫七丫頭掀了桌子。」見錦繡目中也露出了恨色,她陡然想到,當日若不是三皇子出頭,這妹妹只怕也要搭進去,臉色就不怎麼好看了。
七姑娘若是出事,她不過是惋惜。可是若是心上人這唯一的妹妹出事兒,她心里能好受?
想到這,陳留郡君便冷笑了一聲,與錦繡說道,「竟是我沒有想到這些,你等著啊,今兒二嫂便給你出氣!」不把姓齊的賤人給宰了,她還是陳留郡君?!
「別誤了王妃的事兒。」有人給自己張目的感覺真的很好,錦繡看著一臉怒色,並不是在假裝的陳留郡君,又想到自家的二哥,若不是對陳留郡君有好感,哪里會這樣吊著她呢?只怕早就拒絕了,便露出了笑容來,點了點頭。
見錦繡親近了幾分,陳留郡君十分滿意地模了模她的小臉兒,挑眉道,「你放心,有我在,誰都不能給你吃委屈。」
「我這一回,不與郡君道謝的。」錦繡看著因她這話,更加快活的陳留郡君,心里便十分同情她。上一回,這位郡君還在與她說自己的戰術,什麼若即若離,干吊著,回頭錦繡悶在被子里一合計,就覺得好麼,這戰術似乎自家二哥先用上了,這不就把陳留郡君迷得五迷三道的麼?心里為這倒霉郡君點了一根蠟,錦繡只小聲道,「郡君日後,且莫要對二哥百依百順的。」說出這個,拼的可就是錦繡那可憐的一點點良心了。
「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陳留郡君把錦繡一把攬住了肩膀,滿足地喟嘆道,「這年頭,本郡君這般人見人愛的好姑娘,可真是不多了。」
「哎喲!」那頭剛準備從車上跳下來的七姑娘听了這麼無恥的話,險些跌了一個滿臉開花。
「姑娘小心。」錦繡忙扶住了七姑娘,見她瞪著陳留郡君,一臉菜色,便忍笑小聲道,「一會兒郡君要給咱麼張目呢,你別叫她惱了。」
「張目?」七姑娘好奇地問道。
錦繡微微猶豫,還是想著給她打個預防針,便低聲叫五姑娘也在的事兒說了,便見七姑娘臉色猛地一變,也不管旁人,自己便一臉怒意地沖著那衍王府里去了。錦繡心知不好,見陳留郡君只笑嘻嘻地看著,一臉不以為意,便月復誹了這唯恐天下不亂的這人一把,追著七姑娘就去了。
眼見前頭一水兒的紅木小案,錦繡就見七姑娘一頭沖了進去,直奔那福王妃身旁的一名得意洋洋地說些什麼的女子而去,一把推開了這女子身邊的丫頭,拎住了她的衣襟兒,二話不說劈手就是一個打耳光,之後狠狠地唾在了被這陡然發生之事震驚得沒有反應過來的五姑娘的臉上,惡狠狠地罵道,「賤人!」說完了,又反手一個耳光,冷笑道,「我不發威,你真當我怕了你麼?!有能耐,你便一狀去告我,我倒是要看看,大伯父是會護著我,還是護著你。」她本就有幾分剛性,此時只對著張口欲叫的五姑娘恨聲道,「你就去告啊,告四皇子,告聖人!我這一條命配上去也就完了!」
「你竟敢打我?!」五姑娘如今春風得意,哪里受得了這個,竟尖叫了起來。
錦繡只見從前還帶著幾分婉約的女子,如今竟是一臉的外露的張狂,哪里還看得到之前的教養呢?心里雖知只怕是因為她從前在福王府里吃了不少的苦,方性情大變,然而到底不同情她,只上前將上來要拉車七姑娘的幾個丫頭狠狠地往一旁搡去,怒聲道,「你們也不看看我們姑娘是誰,是你們能上爪子的?!」
「姐姐就這樣看著我受辱?」五姑娘恨得不行,只沖著上手皺眉的福王妃尖聲道,「姐姐別忘了,殿下出門前,正是叫你看顧我的!」
「莫非我如今沒有看顧你?」福王妃慢慢地說道,「不過妹妹從前種下的惡果,難道我還要與人說,‘好生地給我忍著!’這樣的話麼?」她只溫和地一笑,溫聲道,「如今殿下正想著求得國公爺的諒解,好妹妹,你且忍忍,嗯?」左右陳留郡君不過是就請了這幾個,她雖說的不大明白,然而在場的都知道當初是怎麼一回事兒,便一同露出了譏笑的表情。
「我這可是王爺的長子!」五姑娘眼珠子一轉,就要去捂著她的肚子裝疼,那頭慢悠悠上來的陳留郡君,竟大步上前,一把便將她扣在了小案上,冷笑道,「又是這招?賤人!你信不信你再喊句疼,我現在就把你肚子那玩意兒給挖出來?!」說完了,便往一側看去,與皺眉而起的福王妃高聲道,「今兒你別管!真以為自己是個鳳凰,天下無敵了。我今兒就要好好兒地治治這賤人!」
「與我往殿下處傳個話兒,」福王妃松開了眉頭,與一旁的丫頭說道,「就說側妃娘娘無狀,惡了郡君與我,略施了些懲戒,不過我也可擔保,小世子並無事的。」見那丫頭領命出府去尋四皇子未雨綢繆,以防回去五姑娘告狀了,福王妃這才對著陳留郡君溫聲道,「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且看在她如今辛苦,放了她吧。」說完了便對著那掙動不已的五姑娘嘆道,「從前妹妹做錯了事兒,自然是有因有果的事情,若是妹妹真的不甘,便與殿下傾訴,也不知殿下會不會憐惜你。」
答案當然是不會。
她如今可是深知的,四皇子正等著英國公這便宜老丈人去上表廢後,這幾日且巴結呢,還能為了個側妃去與英國公府交惡?只怕五姑娘一哭訴,就要被四皇子抽打,便安然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看了看陳留郡君身後兩個噤若寒蟬的女孩兒,挑眉笑道,「這兩個妹妹倒是眼生,不知是?」
柳家姐妹給福王妃行了禮,見還懷著兒子的五姑娘在福王妃的面前半點兒反抗都不得,心里便對福王妃生出了幾分畏懼,低眉順眼地立在了一旁。而此時的陳留郡君發作了一回,只低頭拍著五姑娘的臉冷笑道,「別以為你肚子有多金貴。福王府女人多了去了,有一個,就有第二個第三個,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敢在我們的面前張狂,敢害我妹……我只告訴你,再敢生事,我要你的命!你看看四皇子,會不會為了你,與衍王府交惡!」
不提這頭的五姑娘何等屈辱,只說一處酒樓,四皇子正殷勤地將好容易堵著了的英國公往酒樓里迎,引著英國公上了二樓的雅間,又等了一會兒,待二老爺也笑眯眯地來了,只做出了一副晚輩的模樣,洗眉順眼地給兩位便宜長輩斟酒,口中還親近地說道,「這些時候要麻煩您了,您對我的深情,我都記在心里,絕不敢忘的。」說完了,便再次含淚說道,「當初情不自禁,叫岳父惡了小婿,小婿一直心中不安,又不敢上前親近,岳父千萬別惱。」
左一個岳父又一個小婿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孝子賢孫呢。
二老爺見英國公的一邊面頰一直在抽動,忍得好生辛苦的模樣,心里笑得不行,便低低地一咳,仰頭對著英國公一臉感動地說道,「大哥,殿下的這番剖白,叫人好生感動,賢婿,這就是賢婿啊!」
能叫你滿門抄斬的賢婿啊!
作者有話要說︰二老爺你嘴這麼賤,會被國公爺人道毀滅的遠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