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錦年羽睫一顫,眼瞼下方有涼意波光閃逝,但她依然沒有抬頭,裝做什麼也不知道,細細地幫著他涂沫了所有的疤痕!
「好了,我們睡吧!」她笑著先上了榻,拍拍身邊的位置,「這里就一張床,你將就一晚!」
夜晚,賀錦年是被床榻的輕微抖動吵醒。♀
只是一小片刻的迷茫,昨夜的一切就回到了腦中。
她見六月縮在一角,身子無法控制地抽搐著,似乎在壓抑著哭泣著,卻無一絲的聲響,連著呼吸也被強控著吐吶的節奏。
眼圈一紅,她轉過身,將他緊緊抱進懷中,輕輕撫著他瘦弱的後背,安慰,「哭出來吧,不要壓抑在心底。在這里,你是最安全的。」
「錦年哥哥,我可不可以,不要和你分開?」六月低低一聲嗚咽,像是剛出生的小貓第一次破嗓一般,帶著無助,帶著極致的脆弱,從他的咽喉處迸出。
可僅僅只有一聲,又成了無聲的淚。他緊閉的雙眼,卻象關不住泉眼一般,淚一直往外流著,流濕了她的衣襟,沁濕了她的肌膚,軟開了她的心。
「可以,以後我到哪都會帶著你,但你得先在這住幾天,我把一切安排好。至少,要讓那些人從此都找不到你!」她先是安慰,隨著也開始落淚。她知道他受了很多苦,不僅僅是身上的傷痕代表了什麼,這樣美貌的少年,往往會成為一些變態男子手中狎玩的玩具!
兩人相擁著哭,這樣的春夜,還是帶著微涼,相互間傳來的體溫,竟讓兩人都生出幾分綣戀,到兩人睡過後,還緊緊相擁在一起。
賀錦年再一次醒來,是被輕微帶著特有的節奏的叩門聲吵醒。她小心翼翼的松開懷里的六月,可能因為長時間沒有好好休息六月睡得很沉。
她下了榻,打開門,果然如她所料,是金閑來。
金閑來是暗衛出生,入了蘭桂坊後又成日躲在密室中,他的肌膚比平常人白了三分,加上他原本性子有些冷漠,當他靠近時,婉如地獄勾魂使者,讓人周身感到涼沁!
「出了一些事,你過來!」言簡意賅,顯然是知道賀錦年的身份。♀
賀錦年知道他惜字如金,便隨他來到密室,一進去就听到女子的吵鬧聲,她走到琉璃鏡前,因為通過層層的折身,境面上的人有些模糊,金閑來便簡單報告了情況,「是星妃娘娘,昨晚半夜來捉奸,昊王給捉個當場,現在在鬧!」
「這倒有意思!」賀錦年往正中央的太師椅坐下,別人不知顧城軍的底細,她卻了解得一清二楚。這樣的人,在這樣的時局怎麼可能還會尋花宿柳?
「昨夜被夢掌櫃放倒,沒監听到什麼!」金閑來面癱地說了一句!
金閑來極含蓄地用了「放倒」惹得賀錦年心中暗笑,明明是藥倒,這小子就是愛面子,但她面色裝作一無所知。
金閑來雖然沒有監視到昊王昨夜來這里做了些什麼,但賀錦年篤信昊王來此肯定有其目的,難道是發現了這里的秘密,所以,奉了景王的命令來此調查取證?
有意思的是星妃娘娘怎麼會知道?還不顧面子前來捉奸?
昊王來這里很可能是奉景王的命令,但以昊王的機警不可能被星王妃發覺,是什麼人故意將這消息透露給星王妃?
賀錦年的心微微一慟,難道是背後操縱者的目的是針對六月?
借著星王妃來鬧蘭桂坊,適機查一查昨夜這里有沒有異常狀況?
如果真是如此,那六月的身份到底是什麼?如果對方不能容下六月,殺人滅口顯然是簡單得多,為什麼要如此大費周章,將六月送往大魏?
而六月在大魏公然露面,也是大魏宣布月兌離了蒼月的統治後,這一切的一切,有什麼聯系呢?
蘭桂坊表演廳。
鳳繁星站在金碧輝煌的蘭桂坊大廳,對這個赫赫有名的煙花之地,于男子是錦繡天堂,于她——不,于整個蒼月國的女子都是地獄!
這里吸食了太多男子的魂魄,讓他們流連忘返,讓他們的妻子空守閨房。
或許只有鳳繁星才知道此時的自已渾身如墮冰窟,那種痛苦唯有她在年幼時,她的娘親因他的父親納煙花女子為妾,離開了家連著她也一起拋下時的絕望可堪比!
她那時候就開始不著家,天天象個野人似的往外跑,父親讓一堆的奴才看著她,卻誰也看不住,為了跑出去,她連狗洞也鑽過,誰也鎖不住她!
顧城軍向她求娶時,說給她一個家,讓她完全做主的地盤,她應了!其實她答應那麼利索,並不是因為她想早點離開那個冰冷的鳳府,她只是想呆在京城,這里有她的願望!
每個人都有七寸,她也有的!
她要狠狠地反擊,就算是引頸就戮,她也要用她的方式來羞辱回去!無關愛嗔,她只知道,這世間,誰也不可以將她的尊嚴踐踏在足下!
收到消息時,她是不相信的,在她心中,顧城軍或是喜鬧、風流些,甚至不著家,但絕不是下三濫之貨。如果他瞧上了哪個未出閣的女子,她鳳繁星三媒六聘幫他納妾,幫著他養著,供著!
可不包括他拿一個煙花女子來羞辱她!這是她的底線,他知道的!
她昏昏沉沉就這樣從床榻上起來,摟著雙膝,他經常不在府里過夜,她早習慣了,可這一次眼淚卻止不住,大顆大顆往下掉,她告訴自已,夜很黑,她只允許自已哭一次!
平靜下來時,她模索著走到鏡邊,趴在上面又發了會呆,臉上木木的一點知覺也沒有!
少頃,她點了燈,對著銅鏡上了盛妝!
這一刻,她站在蘭桂坊的大廳這中,她的脊背挺得很直,媚眼含笑看著癱在水晶雕塑旁的軟椅上,一副宿醉不醒的顧城軍。
`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