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我不是說過姚清淺的事我來解決?若不是鈺兒出事,我今天早就將她帶出城外了,現在清淺給賀錦年帶走,鈺兒又受了這樣的傷害……」怒迸哀慟的嘶吼聲中,慶安支離破碎之哭聲響徹整個寢殿,「都是你們的錯,是你們出的餿主意,非要惹那個該死的惡魔。♀」慶安此時心神皆碎,口不擇言地亂吼著,哪會記得今日的行動正是她自已一手策劃,姚晉南兄妹也是被她分配在城外接應。
素衣婦人微微一驚,這樣的近似崩潰的慶安是她第一次看到,方才她究竟經歷了什麼,情緒崩潰至此。
「先讓奴婢救公子要緊!」素衣婦人被連聲質問,也不辯駁,臉上並無怒和懼意,反而上前從慶安懷中抱走賀錦鈺!
慶安全身月兌力地縮在被褥之上,看著兒子,那眸光里從內到外的一片苦痛之色氤氳彌漫,「他把鈺兒的骨頭全卸了,怎麼會有這麼陰毒的人,怎麼說鈺兒也是同他一起長大,就算是知道鈺兒不是他的親兄弟,就算知道是本宮派人殺他兄妹,報仇也不應是這個報法呀,太狠了,太狠了……」慶安已完全失控,腦子里全然是方才賀錦鈺受到傷害的那些殘酷畫面。
「又是卸骨,這小小年紀怎麼這麼狠毒?」婦人俯身細看了看賀錦鈺腿上的傷口,臉上閃過濃重的不安,「小姐,您先冷靜,公子的傷不能耽片刻,奴婢先想辦法接上公子的傷腿,余下的,我們再從長計議。」
慶安打了個冷噤,所有的情緒在一瞬間蒸發,是的,這時候抱怨根本解決不了問題。她馬上起身,站定後,深吸一口氣,喊道,「人呢,都給我進來!」
外面候著的十幾個丫環戰戰兢兢地擠了進來,個個低首噤若寒蟬等待慶安的發落。
斂了情緒,慶安又恢復素日的當機立斷,「兩個把這里弄干淨,其它的去廚房、藥房準備,需要什麼也不用本公主吩咐,你們侍候了這麼久,若連這點眼勁也沒有,本公主今兒就揭了你們的皮!」
素衣婦人挽起袖口,腕中的銀飾叮當作響,嚇得賀錦鈺連聲慘叫,「不要捏我骨頭,不要捏碎我骨頭!」
「哎……公子,您好好睡一覺吧,一切有奴婢!」素衣婦人輕蹙眉鋒,伸出手往賀錦鈺的後頸輕輕一點,賀錦鈺驚狂之聲嘎然而止。
兩個時辰後,素衣婦人終于忙完一切,望著沉睡的賀錦鈺,輕噓了一氣,在丫環的侍候下淨了手。
這兩個時辰,對慶安如架在烈火上炙烤,她屏著呼吸強行控制情緒,眼淚卻無法收住。
慶安輕輕拉過薄衿蓋住了賀錦鈺的胸口,手指輕顫地撫過兒子無一絲血色的臉,疼痛與仇恨如**燒得她五內俱焚。抬眸望向素袍婦人時,唯有緊緊咬牙方才將胸臆間的話吐出,「蘇楠,賀錦年不死,本宮寢食難安、永墮夢魘!」
蘇楠點點頭,她給賀錦鈺接骨時,從創口可以看出,斷骨是生生給人折斷,她不敢跟慶安說,既使治愈了,賀錦鈺的殘疾的毛病肯定是落定了。
她深知慶安的夙願,她希望有一天,賀錦鈺得到一切他應得的。可惜,這一切很快就破碎了。
「小姐,您累了,去休息吧!今晨您起個大早去迎接什麼撈什子的景王。奴婢見您眼楮都腫了!」若非是皇上的聖旨要求全部不得缺席,那她們今日的行動就不必把時間掐得這麼緊。
慶安這才想起,今日大魏的護國將軍之女申皓兒入蒼月。想起這件事,她的腦袋又開始發漲,「把紫霞和紫倩派到皓兒身邊,保護她一陣。」
「小姐,紫霞和紫倩跟您這麼久了,只怕跟著別人也不會上心,不如讓奴婢去另外安排兩個妥當的。」蘇楠有些為難,紫霞和紫倩兩個是蒼月一等一的高手,要她二人去保護一個來自大魏的女子,二人皆是持才傲物之人,肯定會對此令不屑一顧。
慶安听了,毫無心情多加解釋,冷聲交代,「讓紫霞和紫倩暗中跟緊了,並交代一句,要是申皓兒傷了半分,本宮要她們的腦袋,讓她二人上心一些。這差事也不會辦久,等田敏麗來了,讓她把人接走,本宮自會招她們二人回來!」慶安用手背重重拍了拍額際,搖首的長嘆,「真是沒一件事省心!」
「是,小姐您放心,奴婢會辦好!」蘇楠找開匣子,抽出一根細細的針,走到慶安的身後,輕聲道,「小姐,你放輕松些,奴婢給你炙幾針。」
一盞茶時後,蘇楠收了針,低聲問,「小姐,您好些了麼?」
「好多了!」慶安坐直身子,輕輕揉了揉後腰,突然問,「蘇楠,鈺兒的腿要靜養多少日方能移動?」
「什麼移動,你是指下地行走?」蘇楠有些心不在焉,賀錦鈺的落下殘疾是瞞不住,她擔心慶安知情後會崩潰,可現在她們還有太多的事沒有做。
「不是,吩咐人抬著,或是能坐馬車便行!」慶安站起身,走到案桌旁,拿起茶壺,想倒杯水時,發現手還是禁不住地抖著,索性提了茶壺,含住茶壺口直接往口里倒。
「小姐您要帶他回賀府?」蘇楠微微吃驚,有時候,她很佩服慶安,她有一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豪情。
慶安剛想開口,外面有了一絲動靜,幾個丫環端著冰盆子陸陸續續地進來,又將榻底化為水的冰塊撤走,寢房里又安靜了下來。
「本宮要回賀府,但得先把鈺兒先送到川西,在事情結束前,本宮斷不能讓鈺兒受到半絲的危險!」慶安剛沉靜下來的心,又開始變得狂燥,她想做些什麼來安定情緒,可又不敢發出動靜吵醒沉睡的賀錦鈺。她的雙手無意識的研磨著茶壺上的青釉,又伸出一只腳,繡鞋一下一下無意識地磨蹭著冰盆子的邊沿,臉上陰沉得歷害,「賀錦年這個禍害不除我寢食難安,但如今本宮投鼠忌器,實是不敢再與他當面撕破臉皮!」
「你是想借賀府里的人暗中下手!」蘇楠搖搖首,她微微撐起身子,神色有些凝重,「賀錦年太聰明了,你讓杏巧給他下了五年的藥,可他還是照樣狀元及第,如今連武學也嶄露頭角,師出哪里我們也查不出半分,他根本不是一個普通的孩子。」
慶安眸色變得更加濃暗,口吻中帶了不甘,「這一點確實是本宮疏忽。但本宮沒有退路了。蘇楠,方才我想了一計!」慶安頓了頓,臉上破開一絲詭異的笑,「申皓兒成了大魏的質子護衛,她自已尚不知厲害,但田敏麗肯定是急壞,如果不意外,不出幾天,田敏麗就會親自來大魏,本宮想借刀殺人!」
「借刀殺人?」蘇楠眼神一亮,「借田敏麗之手?但如何借?」
「當年,本宮借林皇後之手在大魏蒼月邊境殺了賀錦箏,事情能順利,後來不留一絲的證據,也虧得是申劍國的暗中相助。既然如此,這一次田敏麗來蒼月,那本宮就名正言順地邀她入住賀府,本宮會幫她順利把申皓兒帶回到大魏,條件自然是她設法幫本宮除去賀錦年!」
「好主意,小姐,這真是一石二鳥之計,既能讓皓兒安全回到大魏,又能讓田敏麗和賀錦年斗上一場,小姐你只需要坐山觀虎斗便是!」
「哼,本宮更期待的是,田敏麗知道她的心頭大患申鑰兒就在挽月小築時,她又會怎樣!」如果能讓田敏麗去撞顧城風這座銅牆,那當真是風起雲涌,好戲連連。♀
蘇楠拍了一下手掌,腕中的銀飾叮當作響,「奴婢亦萬分期待,以景王的人脈,他手下不泛醫術高明之輩,如果能喚醒申鑰兒,那當真是一場好戲開始!」
「說到古靈巫術,本宮倒要問問你,你盡快參透,本宮將來有用!」慶安不悅的瞄了蘇楠一眼,眸光帶著反感落在她手腕上的銀飾,「本宮說了多少次,別戴這鐲子,燕京不興這個,你總不希望有心的人光憑著你的手飾就猜出你的來歷!」
蘇楠尷尬一笑,「習慣了,從小開始,都幾十年,月兌了幾回,總覺得心頭少了些東西!小姐放心,我用布條扎上一扎,戴高一些,沒人看得到!」
「叫本宮公主,別老是小姐小姐的喚!」慶安肘撐著桌面,看了一眼床榻上昏睡的賀錦鈺,心仿如又被無數根的綿針刺穿,疼得喘不過氣來,便擺了擺手,帶了微微厭煩的語聲,「你下去吧,本宮想獨自呆會!」
賀錦年牽著六月的手從慶安公主府里出來時,雖隔得有五十米距離,但她一眼還是一眼就辯認出遠處柳樹下,騎著一匹馬的是戴少銘。雖然這麼遠的距離,兩人眼神無法交匯,而戴少銘也沒有做任何手式示意,但她還是牽著六月步下高台階梯向他走去。
戴少銘高高在上地俯視著賀錦年走過來,沒有一絲下馬或是迎上的意圖,神情傲慢地瞥著賀錦年,甚至連一聲招呼他也懶得打。
在賀錦年停住腳步後,他倒是不在意地瞄了一眼賀錦年身邊那個衣裙凌亂,發髻略為散亂的六月,孤傲的神情掠過一絲驚艷,直直打量了幾眼後方移開眼,不冷不熱地對賀錦年道,「賀五公子,奉景王殿下之命,給你送來一道令符,望你慎用,好自為知!」說完從懷中換出一塊碧玉雕琢成的玉符,隨手一拋,玉符在空中劃了一條優美的符線後,準確地落進了賀錦年的掌心之中。
賀錦年唇角緩緩綻開,她知道這是什麼。
這是景王令符,僅有十塊,除了顧城風手中的一塊能號令四海影衛外,其它的九塊分別散落在顧城風身邊最信任的人手上。
在蒼月,擁有景王令符的人,就擁有了號令影衛的權力。有了號令影衛的權力,那她想做什麼自然如虎添翼,最關健的是,六月的安全有了起碼的保障。
其實于她而言,這不是第一次收到這個禮物,在前世中,顧城風也曾贈過一塊給申鑰兒,只是那一塊,她回到申府後,落到了她父親申劍國的手中。
賀錦年帶著六月回到賀府,剛進了府門,內堂的李嬤嬤已迎了上來,福身道,「五公子,老爺讓奴婢在這候著,讓公子回府後,先去老爺那一趟!」
自她重生到賀錦年身上後,第一次被賀元奇傳見。
借用賀錦年的記憶,賀元奇與賀錦年兩人雖是父子,賀元奇對賀錦年的期待也很高,但父子間並不親厚,甚至父子間交談甚少。
「六月,你先回寢房!一會等我一起用膳!」賀錦年順了一下六月耳鬢的頭發,壓低聲音安慰道,「以後不用怕了,你身邊有影衛護著!」雖說也只有幾個,但現在與之前賀錦年委托那個影衛守護六月的要求已完全不同,因為賀錦年有了景王令符,于這些影衛來說,如果守護出現偏差,那就是意味著失職。
如此耳語,近得呼吸相聞,經過的丫環們看了後,不覺又羨慕又感到妒忌。她們都感到五公子這次從東宮回來後,明顯與以往有所不同,似乎對丫環沒有以前那般講究禮儀及上下尊卑,甚至肯和她們說說笑笑。
一些年紀輕,容貌又不錯的小丫環們原本就心存攀高枝,如今自當後悔不迭,為何當初不趁著杏巧死了,五公子身邊缺人之際,自告奮勇接下去侍候五公子的差事,偏偏給這個窖子里贖出來的丫環佔了便宜。
「好,我等著你!」六月點了點頭,在賀錦年的注目下轉身有些心不在焉地離去,他沒有象女子的習慣提著層層疊疊的裙裾,一個不慎就踩到了裙尾,差點摔了一跤,惹得不遠處的一個小丫頭興災樂禍地掩嘴而笑。
賀元奇所居海泓閣是在賀府的南面,與慶安公主的瑞雪居隔了一個小竹苑。賀元奇上朝的時間很早,每日卯時初便上朝,下了朝也常常被帝王傳喚御書房議政。
所以,回到賀府後,賀錦年見到父親的機會並不多。
李嬤嬤領著她到了海泓閣二層書房,賀錦年見到一個十五六歲年紀的小丫環正低著頭站在門邊,一身略顯小的粉裙,面料不是普通丫環穿的,似乎象是府里的小姐穿小了賞給這丫環。
羅裙穿得有些緊,把身體曲線顯露了出來,有著別類的風情。
看她模樣兒眉目倒清秀可人,但不過是個丫環,身著華衣,修眉潤唇模樣站在賀元奇的書房門外候著,這倒讓賀錦年有些悶納,這是唱哪一出戲呢?
那丫環見賀錦年上下打量著她,臉色變得愈發羞紅,曲著膝行個禮,羞羞澀澀地開口,「奴婢如兒給五公子請安!」
李嬤嬤橫了那丫環一眼,站在門口處朝內福身道,「老爺,五公子來了!」
里面傳來一聲輕咳,象是在調著聲線,「讓他進來!」
李嬤嬤兩手推了雕花的梨花木門,自已卻不進去,福身道,「五公子,老奴告退!」
賀錦年點點頭,賀府雖不大,丫環僕從也不算多,但規距卻多。象內堂的李嬤嬤這等身份,沒有傳喚,是不能擅自進主人的寢房和書房。
李嬤嬤剛走兩步,賀錦年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喚住,「李嬤嬤,煩請去庫房領一些上好的白珍珠,吩咐廚房磨成粉,晚上送到我房里來!」珍珠粉有安神的作用,她擔心六月畢竟年紀尚小,又受此驚嚇,到了夜里,肯定又是睡不安枕。
「是,五公子!」
賀錦年跨了進去,一眼就看到賀元奇坐在書桌旁執筆寫著,書房內明敞雅致,三面牆壁掛著各家的水墨書畫,除了一張大書桌外,還置了十多張雕花式茶幾桌椅。窗邊還用屏風隔了一個小區域,置了一張躺椅,窗簾還特意挑了天青色竹簾垂掩,讓人專心讀書的同時又能眺窗賞景。
賀元奇年已近半百,因常年忙于朝堂之事,樣子已顯得有些老態,尤其是頭發已是半白。♀
他與賀錦年的生母馬氏青梅竹馬,自幼訂親,在賀元奇高中科舉後,便成了親。婚後兩人感情篤厚,雖說後來賀元奇仕途漸順,但他並沒有納妾,可惜兩人成親十年,馬氏卻連生了三個女兒,而生第三個女兒時,傷了身,找了郎中治了兩年,說是傷了根本,以後很可能無法孕育孩子。
賀元奇是讀書人,信奉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因此,為了生個兒子繼承香火,便納了馬氏身邊的一個小丫環丁拾香,因為丁拾香的名諱實是上不了台面,因此改為丁婉秋。
三年後,丁婉秋又誕下一女。賀元奇失望之余又接著連納了三房妾氏,可惜一個個月復中都沒有動靜。
賀元奇有些心灰意冷之後,誰知馬氏的肚子又傳來動靜,隔年春季,賀錦年和賀錦箏就出生了。
丁姨娘穿著藏青色的對襟羅裙,發髻上斜插著一根薔薇玉釵子,正低著頭磨墨,見到賀錦年便作了一個「噓」的動作,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他坐著稍等片刻!
賀錦年對丁姨娘並沒有什麼印象,賀錦年的生母死後,在慶安公主下嫁前,賀錦年兄妹也暫時被交給丁婉秋照顧了幾個月,只是那時候賀錦年年幼,記憶不深。
慶安公主下嫁後,丁婉秋的日子也沒有什麼變化。公主在賀府時,她本份地守在自已的苑內,除了晨昏定省,幾乎足不出戶。慶安若是回公主府,她會偶爾來給賀元奇送一些滋補養生的湯水,盡盡姨娘的義務。
慶安公主倒不為難她,在她看來,丁婉秋到了這年紀,折騰不出什麼花樣。何況,丁婉秋生的是女兒,相貌才情也沒有特別出眾的地方,將來出嫁時,多給點嫁妝給打發了,她也能落得個大方的好名聲。
慶安從丁姨娘手中輕易帶走六月,賀錦年心中亦知,這事怪不到丁姨娘的頭上,加上賀元奇年紀已大,身邊能盡心照顧的人不多,所以,對這件事,她不想追究。
賀元奇終于把帝王交代下來的《罪己詔》寫完,擱了筆,丁姨娘便走到賀元奇的身後,替他拿捏著肩膀,笑著提醒,「老爺,五公子等了好一會了!」
賀錦年不慌不忙地站起身,站在書案前雙手一揖作福身狀,「孩兒給父親請安!」
「坐著說話!」賀元奇端起書案上的茶,啜了一口,略側首對身後的丁姨娘道,「讓那丫頭進來!」
丁婉秋料不到賀元奇沒有把這事給忘了,她神色一喜,馬上朝著門口揚聲,「如兒,進來吧!」
「是!」外面應的聲音顯然帶著期盼和受寵若驚。
賀錦年心頭微微一蹬,什麼情況,這架勢好象是沖著自已來的!
果然,從不開口廢話繞圈的賀元奇直接指了那如兒,眉眼不動地問賀錦年,「錦兒,你看這丫頭如何,滿意的話,就收了房!」
那口吻象極了看到一件尋常的硯台,連材料成色也不辯,僅是覺得可以用,便直接扔給她。
賀錦年周身馬上起了層雞皮疙瘩,但她神色很尋常地打量了那如兒一眼,瞧她那身量都比自已高了半個頭,訝然之間,腦子里倏地竟是閃過賈寶玉與襲人的第一次巫山**,心中萬千感慨,曹翁誠不欺我也,果然,這年頭十三歲的少年已經可以寵幸女子了。
賀錦年深覺古代這種制度的骯髒和齷齪,在深宅里,府里的規距,都會給快成年的少男派一個丫環,多數丫環的年紀稍長,甚至已有性經驗,以讓這丫環教授他成人之道,無關男女情愛,只把當成一種技能的養成,以便將來育孕子孫。
有些規距大些的,比如象賀府這等書香門第,通房丫環自然是未經情事的少女,但之前,肯定也是被嬤嬤開教過,讓她知道如何引導主子做一場歡愛。
賀錦年很快有了應對,他轉眸落向如兒,眸光帶了刻意的上下搜索,倒有些看貨的意味,最後,朝著賀元奇笑得如謙謙少年君子,「父親,其實,孩兒不喜歡這類妖媚俗艷的!」
賀元奇是什麼人?當朝的太子的太傅,如今朝野正沸沸揚揚地傳著太子的不利流言,恐怕他都忙得焦頭爛額,還有心情去給她找一個通房丫頭。
那只有一個原因,因為六月!
六月男扮女裝,生的模樣兒又千嬌百媚,關健又是賀元奇最深惡痛覺的「勾檻」院里出來的,這樣的女子被賀錦年親自帶回,還天天照顧其衣食住行。
一個「勾檻」院里出來,身世不名的女子怎麼能配得上他最驕傲的嫡子?
自然,觸到了賀元奇的痛腳!所以,慶安才能在賀府公然帶走六月。
在未得兒子同意的情況下打發了六月,賀元奇心中自是有一絲愧疚,想對她的一點補償,所以,丁姨娘的枕邊風一吹,倒覺得是個不錯的主意。
兒子十三歲了,也不算早。
「你是說你剛帶回來的那丫頭?」賀元奇面色丕變,賀錦年說不喜妖媚俗艷的倒合了他的心意。
既然賀錦年開誠布公地談起這丫環,賀元奇倒稍稍地放寬了心,揚了揚手示意那個叫如兒的丫環退下後,方斂聲問,「听說那丫頭是你從蘭桂坊買回來的?」
賀錦年帶回六月時,拿了蘭桂坊一個小侍婢的賣身契給了賀府的總管,這算是六月的一個合法身份。
在六月的身世未查明前,她暫時讓六月有個穩妥的身份,以免引起別人的關注。
「爹,您放心,她不過是個端水的丫環,兒子瞧著她模樣端正,怕是放在那地方倒是害了她,不如買回來,閑時教她讀書識禮儀,在錦年的心中,不過是當她是錦箏罷了。至于通房丫環,爹,孩兒現在覺得太早!」
賀元奇神色一變,擊掌在案桌之上,語聲里帶了少見的嚴厲,「是誰領著你去那勾檻之所?錦兒,你母親雖早亡,但爹自問對你卻從不疏于教導,你太令為父失望!」賀元奇蹭地從椅中站起身,嚇得身後的丁姨娘忙退後一步跪倒在地,戰戰兢兢道,「老爺請息怒,錦兒尚年幼,好生教導便是!」
「住口,這里沒你說話的份!」賀元奇為官多年,平日就有不怒而威之勢,他提步跨過丁姨娘,走到賀錦年的身前,指著她的臉面怒道,「你未及弱冠之齡,已學那些紈褲弟子尋歡作樂,就算你今日有曠世之奇才,他日也不過是個一事無成酒囊飯袋!」
賀錦年馬上抓住賀元奇話中重點,長翹的睫羽扇了扇,顯得無辜又委屈,「父親,此事說來誤會了,孩兒怎麼會憑白無故去那種地方。」對著一個年近半百的老人說這一番話,賀錦年心生愧疚,暗自嘀咕一句,這算是謊言麼?但追根究底,我確實不是去那嫖樂!而且若不講清楚,只怕想留住六月就會與賀元奇起沖突,她斷不可舍了六月,但賀元奇畢竟是賀錦年的生身之父,她不想與之產生不快。
所以,這只能算是善意的謊言!
「既然沒去那勾檻之院,你如何能贖來那丫頭?」賀元奇臉色稍緩了一下,他雖不喜那丫頭的出身,但他更在乎的是兒子是舉止是否失當。
「這事說來巧了,本來那天孩兒準備去天香樓償償新菜,可巧遇到蘭桂坊在那包了場子,孩兒只好離去。恰巧看到一個丫頭,不過是十二歲的年紀,卻在那和店中的伙計一同端茶倒水,孩兒突然想起箏兒,就起了心,托人問了蘭桂坊當家的願不願把這丫頭賣給孩兒。那蘭桂坊當家的倒是個性情中人,她說只要這丫頭願意,她們蘭桂坊是不興逼良為娼的。所以,這事一談就成了!」
賀錦年這一番話不僅開月兌了自已,又借用賀錦箏之名讓賀元奇的心軟了下來。賀元奇听到兒子提起他那早夭的女兒,心中劃過苦澀,怒氣瞬時被澆滅,便拍了拍賀錦年的肩,嘴角微微抖動,少頃,方啞著聲線開口,「既然你是這想法,爹也不再過問,爹知道你向來知輕重!」
「瞧,這不是誤會解清了麼?」丁姨娘站起身,臉上端著略顯虛假的笑道,「老爺,五公子向來知書達理,您就放心。」她轉首看向賀錦年,神情略帶了討好,「听說杏巧那丫壞無緣無故沒了,五公子您現在也缺個人照顧,依姨娘看,五公子您身邊還是缺個有經驗的人照顧,如兒你若是不喜歡收房,便權當個使喚丫頭便是。那丫環是我娘家的佷女,知根知底。況且,這丫頭跟在我身邊也有些年頭,禮數也識些!」
丁姨娘心中其實並無惡意,她只是想,她生的是女兒,將來遲早要嫁出去。賀元奇有些年紀了,將來賀府當家做主的遲早是賀錦年,她擔心若是賀元奇早她一步走,她是個妾氏的身份,將來在府中就無依無靠。
將自家的佷女給賀錦年,雖說是個通房的身份,若是運氣好,也象自已生個一兒半女,將來,自已或許也能沾些光,老來的日子無須過得太彷惶。
賀錦年哪會知道這時代一個無子傍身的妾氏心思,對丁姨娘的枕邊風感到厭憎,只是礙于賀元奇在,不好發作,只得不陰不陽地回了句,「姨娘有心了,錦年身邊有兩個丫環,加上席嬤嬤侍候得很周到,實不必再添些人。何況,到底是你家的佷女,說來也算是賀家的客人,怎麼能讓她侍候人,這要是傳出去,倒顯得我們賀家待慢了親戚!」賀錦年頓了頓,略帶一語雙關道,「至于六月,若要教,錦年自會教她,所以,錦年剛剛去了一趟公主府將他帶了回來。」
「哦,那丫頭回來了呀,回來就好,就好!」丁姨娘听了不免有些失望,但不敢顯在臉上,依然是站在那賠著笑臉。
賀元奇听了有幾分道理,便轉首對丁姨娘道,「這事就這樣,你先下去,老夫有事和錦兒說!」
丁姨娘福了福身,臉上晃過一瞬黯然,「老爺,妾身告退!」
丁姨娘退下時,倒是識趣地將書房的門掩上,又瞧了一眼自家的佷女,悻悻地揚了揚手,「走吧,你沒這福份!」
賀元奇听得外面的腳步聲遠去後,方開口道,「錦兒,你在闈場出人意表的一番表現,皇上已經意屬你入宮為太子伴讀。但為父考慮到時下的朝局,所以向皇上求旨,以為父年事已高,身邊也唯有你可盡孝于前為由,求得恩旨將你再留在賀府一年。皇上雖應了為父,但為防止中途生變,錦兒你近期內不要在外流竄,有時間多多在府里念念聖賢書!」
這個結果倒令賀錦年有些意外,難道賀元奇一開始就不準備讓他成為太子伴讀?那他又何苦執著于守著一個推薦的名額,不把這個名額給慶安公主,最後,逼得慶安狗急跳牆下了狠手,生生地讓賀家兄妹死于非命!
想起那一對兄妹的慘死,心思一起,壓抑在月復中的話再也控不住,聲音中已明顯帶了一絲的質詢,「父親,既然您一開始就不贊成錦兒成為太子伴讀,為什麼又不順從慶安公主之意,把這名額給了賀錦鈺,非得逼得慶安下狠手!」
「錦兒,你什麼時候知道?」一股說不出的涼意卻像冰絲纏繞他的心頭,澀堵難當,他失怔地望著賀錦年,仿若透過這一張精致的小臉看到賀錦箏。自慶安下嫁後,他便故意疏遠他唯一的嫡子,倒把所有的疼惜皆放在了錦箏的身上,想不到——
賀元奇見賀錦年不回答,料想問這些也無用,他這個兒子比誰都聰明,他都能察覺到是慶安下的毒手,何況是當事人的錦年?
愧疚漫過心田,苦過世間一切,最後僅為一聲長嘆,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的殘陽,聲音里透了幾分蕭索,「這是皇上的授意,皇上擔心慶安執意要讓賀錦鈺參選,所以,暗授為父一定要阻攔!因此特恩賜一個名額,讓你去參選,把錦鈺直接排除。」言及此,難免再思及發妻,賀元奇眼角浮起濕意,他已是風燭殘年,也快與他發妻相聚了,可他的妻子能原諒他麼?
他知道不會!就算女兒還活著,他的妻子也不會再原諒他!否則,她的妻子斷不可能死前選擇了要遠葬大魏,病榻前,最後留下的一句便是︰死後,我要與你各葬一方,從此天南地北永不相聚。
賀錦年心頭梗塞,在她知道賀錦鈺的生父之前,她一直以為慶安僅僅是為了自已的親骨肉爭賀府嫡子的位置,現在看來,她實在是太低估了慶安的野心!
現在回想起,太子這些年的妄為,惹得朝野內外對太子鞭策聲一片,肯定也是慶安私下授意賀錦鈺有意誘導所致,看來,慶安的野心早已不是一天兩天,而是一直在籌謀劃策。
或許就是因為顧城亦察覺到慶安的野心,所以,方想借用賀元奇斷了慶安的後路。
賀錦年想到此,那明眸卻像蒙了一層灰一般,黯然失色,賀元奇聰明一世,怎麼不會知道這種聯姻就是把賀家推入泥潭?他到底在忠君與兒女之間他選擇了前者,最終導致了賀錦年兄妹的早夭。
賀錦年轉開眸光,看著窗外漸下的夕陽,笑意越發冷淡,顧城亦這一步棋走得當真是好,把一個燙手的山芋直接扔給賀元奇。
區區一個賀府怎麼可能出兩個太子伴讀競選名額?雖說到了最後賀錦鈺還是上了場,但估計當時誰也沒料到林氏一族會受顧寶嵌之累,候選人被直接除名。
若非是林皇後孤注一擲,只怕這時候的林家已獲罪殺手或是被流放。
書房內彌漫著一片哀傷的氣息,賀錦年緩緩眨了眨眼,嘴角艱難的扯出一抹苦澀的微笑,「爹,孩兒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原本意屬于其它五人,如果是賀錦鈺參加競選,以他的天資極有可能一鳴驚人,皇上又不可能駁了公主的顏面,只能讓錦鈺入選,這就白白失去了一個名額。」賀錦年冷冷地干笑兩聲,語中不無譏諷,「其實何必一定要遵循舊制呢,太子伴讀就不可以六個?多一個人,難道就會違反先帝所訂的祖制,真是可笑!」賀錦年調侃到此,自已都覺得這理由牽強的可笑,可這個理由是顧城亦給賀府的,也是給朝堂內外听的,不這樣說,她能說什麼呢,如果時光能倒流,她想信賀元奇肯定會拒絕。
謊言下明明藏著如此的污濁,而顧城亦卻堂兒皇之地將一切隱藏,最終讓賀家去承受這一切?可能麼?不,不可能,有她賀錦年在一天,她就會將這丑陋大白于天下,無論是慶安也好,還是顧城亦也罷,誰也休想置身于事外!
「錦兒,皇家的事從來不是你想的這麼簡單!」賀元奇收斂了情緒後,又變得語重心長,詢詢誘導,「為人臣子忠君為上,但凡能忍,就忍!」
「包括皇上讓父親娶了身懷有孕的慶安公主?」賀錦年心緒不寧之際一時不慎月兌口而出,可話一出口,就有些懊惱,暗惱自已如此沉不住氣,在父親的面前公然捅開這一層紙,對于賀元奇這來說,這話太傷人自尊。
「錦兒——」賀元奇怒吼一聲,雙眉緊蹙,眼角眉梢都是驚痛,他不知道是驚賀錦年知曉了這個秘密,還是無法容忍賀錦年如此大逆不道,直直瞪視著眼前一臉悔意的賀錦年,許久方緩緩平息如死寂,「錦兒,這半年,你變得實在多,爹也不知道這是好是壞,但爹還是要提醒你一句,無論你知道多少,都把你知道的吞死在肚子里。並需謹記,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賀元奇說完後,腳步略顯蹣跚地繞回案桌後,坐定後陷入沉默,他是顧城亦的伴讀,顧城亦的出身不算高,其父不過是個不受寵的皇子,而他雖系嫡出,卻因為其母母族勢弱,年幼時在王爺也是倍受欺負。
他比顧城亦大了十歲,自小伴在他的身邊,亦師亦友。
他一步一步地看著顧城亦慢慢走向權力中心,最後登上權力的巔峰。
對于顧城亦授意他娶慶安,他是無奈的,可一為忠君,二為年少摯情,他思慮再三最後還是忍了下來。
女兒的死,是在他完全的意料之外,可有些事,你想後悔,已無退路。如今,他只想能保全這個兒子,這一點,顧城亦向他做了承諾。
「父親,你何不學著晉安國公,時不時地去丁憂?」賀錦年見老父神色黯然,心中盤上層層不忍,雖然賀元奇的愚忠間接導致了這一對兄妹的悲劇,但比起自已前世的父親申劍國,眼前的老人卻是真心疼愛兒子,至少,他在最後一刻阻止了賀錦年成為太子伴讀的命運,違抗了君命!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丁憂,也不過是掩耳盜鈴。」賀元奇神色一斂,眉間盡去悵意,恢復了素日的嚴謹,「下去吧!記得,無事不得在外亂逛!」
「是!」賀錦年福身退下。
七日後,挽月小築。
顧城風于昨晚收到影衛的飛鷹密承,東閣將于今日進入燕京,他當即派葉明飛出城迎接東閣先生。而自已,一大早就開始無法靜下心,連早朝亦無心去,便守在了挽月小築的大門前等候。
不知是上天在考驗顧城風的誠心,還是天有異兆,東閣先生到達時,原本的好天氣卻轉眼陰風狂舞,米粒大的雨滴撲撲簌簌、漫天漫地的傾泄而下,天地間一片灰蒙蒙,遮蔽了人的視野。
樓台亭院都無法瞧清,卻可見顧城風一席縴塵不染的白袍在狂風中衣袂飄飄,東閣先生看到時,抽了口冷氣,臉色抖變,等不及馬車停下,便從馬上車中跳出,穩住身形後,即疾步奔去,雖然葉明飛馬上拿了傘追上,但狂風夾著雨滴還是很快淋濕了東閣先生的衣裳,他卻毫無查覺,奔至顧城風身前,雙足一跪,虔誠嗑首道,「奴才給皇上請安!」
顧城風先是一愣,遂又了然地漸漸笑開,「東閣先生,您再抬首,仔細辯認,本王可當不起先帝爺!」顧城風自小就看過先帝爺留下的畫像,年幼時,父皇曾說,他的一雙桃花眼象極了先帝爺,而弱冠之後,漸漸連相貌也八成逼近顧亦琛。
東閣先生抬首,方看到,眼前的男子不過是二十左右,比起他記憶中已過而立的先帝確實年輕了很多。東閣先生赤眸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像炎陽穿透了迷霧,豁然開朗,竟不駁顧城風之語,又是一拜,「景王殿下,老奴給您請安了!」
「東閣先生乃方外之人,不必以奴才自居,請起!」
「老奴不敢,老奴在殿下跟前,還是自稱奴才自在些!」東閣先生站起身,這才發現,在顧城風身後站了兩個年輕的男子,一個身著紫色的朝服,樣貌不俗,另一個是個禁軍的模樣,身著帶著金屬光澤的盔甲,尤其是那胸口上瓖嵌的反光的護銅,就算在灰蒙蒙的天氣里依然顯得很刺眼,可剛才,他一眼看到的卻是一身閑服的顧城風!
顧城風等東閣的消息等了足足七天,自然無心與之客套,直接領著東閣進了凰宮的地下宮殿。
鳳凰寢宮內,東閣先生坐在鳳榻床邊的椅子上,一手搭在申鑰兒的脈上,闔著雙眼,顧城風安靜地瞧著沉睡的申鑰兒。
梧晴雪和雲淚站要鳳榻的另一邊,時不時的回答東閣先生的問題。
梧晴雪回答時聲如機械,透著對事情看破的冷漠,甚至提到申鑰兒在雲淚的調養,以及天蠶絲的滋養下,恢復了女子的月信時,臉上亦無尋常少女的羞澀之色。
許久,東閣先生睜開眼,一縷深沉嘆息,「三魂中,天、地、命三魂皆已不在。七魄中,唯二魄靈慧被封印在眉心輪,而一魄天沖、三氣魄、四力魄、五中樞、六精魄、七英魄皆已不在軀體。哎……生魂也不知在陽間何處!」
「陽……間?」顧城風桃花眸忽然晃開一絲波動,蒼白的臉色悄然伏起一絲少見的欣喜之色,「大師之意,本王可否是認為鑰兒她尚在人間?」申鑰兒魂魄已散的這個答案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因為以雲淚的醫術若診不出申鑰兒的身體還有什麼病狀,那說明申鑰兒的身體除了比正常人虛弱些外,已無異狀。
而她卻依然不醒,唯一的可能就是曾身受過申家的古靈巫術,身上發生了一些不是凡人力能所及之事。
這也是他馬上命人去川西沼澤尋找東閣的原因。這天下,論起奇門異術,東閣是鼻祖。
這一次他是下了死令,若東閣不肯屈尊移駕,便是綁亦要將他綁到燕京。
幸好一切順利。為避免意外,他在東閣先生靠近燕京時,還特令葉明飛帶了五十名的四海影衛接應。今晨,他拋下所有的急事,又在挽月小築翹首以待了整整一個上午。
這天下,已無人能讓他如此耐性,除了有關申鑰兒!
「是!殿下理解的對。」東閣先生站起身,退開一步,略為失神地望著圓型屋頂的夜明珠,沉聲道,「這鳳凰寢居是灕水之卦,人多不宜久呆,以免破壞了這寢殿自然生成的氣息。殿下,老夫還是懇求退下,再作一一解釋!」
梧晴雪與雲淚兩人迅速放下帷帳,四人很快退出鳳凰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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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蘇紫衣勾唇一笑︰「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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