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錦年想動動身子下榻,卻發現全身依然無力,臉上不覺浮起一股措敗的情緒,她賀錦年什麼時候這麼窩囊過!
「錦兒——」顧城風桃花眸中浮上一層薄薄的無奈,婉嘆將她摟進懷里,伸手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臀部,語聲里帶了微微的斥責之意,「你好生休息,明日盤問自是來得及,別讓我太擔心你!」
賀錦年感到一陣的頭暈目眩,心想,這會自已連視物都不清,站都站不住,倒真不適合去盤問。♀
她回以一嘆,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地輕笑一聲,「好吧,明天就明天,反正東閣最快出來,恐怕也是明天午後的事!」突然,福至心靈般,賀錦年眼楮一亮,抻出手輕輕扯了一下他的袖襟,小心翼翼伸出一根指頭,一臉的討好樣,「城風,最後一個問題,顏墨璃被申皓兒挖了雙眼後,說了些什麼?」
顧城風有些失笑地輕擰一下她的臉,輕嘆一聲,又用手背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頰,近乎用妥協的口氣,「顏墨璃被挖眼後,倒是能忍,不曾多言,倒是郭晉方本想將女兒抱走,被章永威攔了下來,最後,由兩個侍衛抬走!」
賀錦年神色一凜,再無半分方才女子嬌柔的媚色,聲音依然顯得虛弱,「想不到田敏麗最終會落得這個下場!」
「錦兒,現在能听話了?」顧城風端起案桌上的雲淚親手熬制的補血粥,細細啜了一口,似乎感覺微燙,用勺子攪了半響,便半小口半小口極有耐性地喂著,「有些苦,忍一忍,慢慢吞,別嗆著!」
這一次,她不再多問,乖巧地一口一口喝著,她也想盡早恢復體力,好多事,她得早點弄出個頭緒。
東閣兜了這個大個圈,利用田敏麗來困住自已,接下來,肯定有大的動作。
喂她喝完一碗後,顧城風也陪著她吃了一碗,他也不敢讓她多吃,擔心她的胃一時吃不消。
賀錦年恢復些體力後,便開始運行身體的氣血,畢竟她的身體在床榻上躺了幾天。
至戌時,賀錦年周身的血脈暢行,她轉過身,定定地看著他,這時候,她已確定自已的視力已恢復原狀。
顧城風白緞綢衣,縴塵不染,長發以緞帶束住,余下絲縷垂散肩後,烏黑中滲雜著一縷縷的銀白,幾乎刺痛了她的心肺。
他整個人靠在枕上,含著笑看著她,雖消瘦憔悴,但極好的五官依然讓他宛若一具精致易碎的白雪玉雕。
她心疼他,真的心疼……他不過是二十四的年華!
她與他脈脈相對,嘴角艱難的扯出一抹盈盈之笑,但終是掩不住那眸光後的苦澀和心疼,想開口,搜盡枯腸,卻找不到一句話,哪怕是一句輕斥他為什麼如此不愛惜自已的話,也道不出!
「別擔心,會好的!」他伸出掌心覆于她的發頂,順著那柔絲撫觸而下,到了她的腰際,輕輕一帶,便將她帶到懷中,輕蹭之間,呢喃間著他少有的撒嬌的口吻,「好錦兒,陪我睡一覺!」
他在她調息時,他本想好好地眯一眼,剛閉上雙眸,撐了七十多個時辰的神經好象瞬時松開,象是一把弓經過長時間的擴張後,一旦松開,反而無法恢復到以前的狀態。♀
他撫著頭,從兩邊的太陽穴至至眉心處,半個頭都開始裂痛起來,從廣陽鎮三千百性死亡開始,他已經沒有好好地,連續睡上兩個時辰。那時候的賀錦年正在閉關,他也無所顧忌,睡不著時,便獨自坐在她的密室門外守著,有時一坐就是到天亮。
到了極為疲倦時,他也會在她的榻上躺下,但他的睡眠還是短暫得可怕。他清楚的知道,要是一個人連睡都無法正常入睡時,如果不好好調息回來,那他的生命就離終止不遠了。
後來,她遠赴大魏,他更是寢食難安,最終也是抵不過思念,連夜疾馳去尋找她。
幸運的是,兩人相遇在途中。
在廣陽鎮的密林小居中,他與她成為夫妻,沖破禁忌的枷鎖,敞開**,他與她抵死交纏,縱情之後,每一次都是睡得天昏地暗,生命好象在激情中復活,頭疾更不再侵擾他!
可沒想到,又遇到了賀錦年昏迷。
這一次六天六夜的不曾合眼,最終導致的是所有的舊患襲卷而來。
他看著她不過調息一個多時辰時間,原本灰敗的小臉看上去又生龍活虎起來,心中不無羨慕,究竟比他小了七年,恢復如此快。
略帶冰冷的指月復反復撫模著她的長發,眉目間纏繞著絲絲回憶,卻道,「你剛來蒼月時,只有十一歲,那時我看到你和那殺手纏斗,就想,這世間怎麼會有打架這麼拼命的孩子。那時候我就斷定,這世間肯定任何事都難不住你。這一次,我也一樣,一直堅信,你會醒來……」
「那是因為我知道你在等我,如果不是你,我一定抗不住!」賀錦年突然感到一陣沒來由的恐懼,敏感得臉色微微發白,「在幻境中,我象是渡過了十年的歲月,若是以前,任憑我求生意識有多強,我也不可能挨得過。我最終熬下來,是因為我始終堅信,你需要我!」
「是,我們彼此需要!」顧城風神情依然平靜,太陽穴兩邊的神經卻一段一段地抽痛著,幾日幾夜的擔心和長時間的失眠讓他此刻覺得連說話都沒力氣。
他騰出手,指間用力地揉著脹疼的額間,微微笑著,語音依然溫柔,「錦兒,我很困,陪我睡一睡!」
不知是因他的一夜白發,還是他話語中帶著那生死離別的意味,讓她感到心頭一陣一陣的悸動不安,沒來由地,落了淚,「城風,我們家鄉有一句話,女人好命死夫前!所以,我此生最大的願望,我們不僅要白頭偕老,還要幸福地死在你的懷中。你答應我,行不行?」
「好,你要什麼,我都會給你!」他的頭裂痛得厲害,甚至有一瞬間近乎什麼也听不清,只感到胸口處傳來震蕩感,好象她是在說話,他本能地摟緊她的腰,閉上眼,耳膜處一直轟鳴不絕,他知道自已再這樣下去,就算東閣的計謀沒有得懲,他的身體卻可能會過早地破敗。♀
兩人相擁而眠,至清晨卯時,賀錦年便醒了過來。
象是一種永遠改不了的習慣,卯時,賀錦年便睜開了雙眸,這個生物鐘,是她在二十一世紀時帶來的確良習慣,因為每天的清晨五點,她得準時到操場集訓。
兩人依舊是昨夜相擁的姿勢,想來是過于疲倦,兩人皆不曾翻過身。賀錦年細細聆听著他的心跳聲和輕微的呼吸聲,眷戀難舍!
可她知道,必需盡早從田敏麗的嘴里套出東閣的下一步計劃,幻境中顧城風倒下的那一幕象是魚刺在梗,容不得她多加喘一口氣。
她小心翼翼地移開他攏在她腰間的手,一點一點地從他的胸口上抬起頭,唯恐將他吵醒。
下了榻,她輕輕地將絲被掖好,拿起一塊絲巾蒙上床榻上的兩顆夜明珠,只留案桌上的一顆夜明珠,讓寢房的光線顯得更加昏暗。
本來在他的眉間落上一個清晨光的早安吻,卻又擔心他淺眠。
更不敢在寢房內更衣,唯恐驚了他,抱著衣袍,輕輕挑開簾子,欲離開時,轉身看了床榻上的顧城風一眼,細微的月明珠輝下,他精致的輪廓被鍍上一層微弱的光暈,呼吸依然均勻。
她唇角不自覺地展開一絲滿足的笑,輕輕的祝福一句,「好好睡,等我回來!」
蒼月明州郡郊牢營。
「莉兒,你為什麼哭呢?」
「我想父皇和母後,我不想呆在這里,這里都不可以大聲說話,也沒有人陪我玩……」
「那我陪你玩好不好?」
「你只是塊石頭,你怎麼能陪人家玩?」小女孩語氣里微微不滿,「人家在哭,你還要逗人家!」
「我沒逗你,你轉身看看,我是不是在你身後?」
小女孩轉身,「咦」地一聲,小臉滿是驚喜,「你會變戲法呀……」可喜悅僅在一瞬間,小臉就垮了下來,「我不喜歡你變成聖女的模樣,都是她,我才被父皇送到這里……」
「那我再變……」
……
不知過了多久,顏墨璃迷迷糊糊的有了意識,疲倦如千斤巨石反反復復輾壓著她,自四肢百骸中泛起濃重的酸苦,一波一波地刺痛席卷著她全身的各個感官,昏昏沉沉中,她听到有人在一旁壓低著聲音說話。
心下激動,想睜開眼,看一看,她強壓痛苦的低吟泄出唇際,眉心絞的扭曲,細密的睫毛努力撐開了眼簾。
眼前的一片混沌,漸漸幻化成了幾個模糊的身影,耳邊傳來了冷漠的聲音,「該醒了!」
這個聲音…。很熟悉……
她想說話,可是她的胸口疼得歷害,連吞口氣身體都象被撕裂般地疼痛!
終于撐開了眼皮,眼前的人漸漸變得清晰,她定定地注視著面前這個人,腦中一片空白。眼前人似乎又陌生又熟悉,看到她睜開雙眼時,那人問,「山水有相縫,顏墨璃,不會到現在還認不出我吧!」
她的神智混頓得厲害,並不曾听清少年略顯蒼白的唇瓣張合之間說了些什麼,她復閉上眼,腦子開始一點一點回放著最後的記憶,當她的思維開始逐漸恢復的時候,她忽然意識到眼前的人,似乎是顧城風身邊的一個美貌少年。
可是她不明白,這個叫賀錦年的少年為什麼會在這里!
她一時也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對勁,因為身體的疼痛幾乎把她所有的心力全部抽離,恍惚了半晌,方問,「我……在哪?」一張口,吐出來的全然不是自已熟悉的聲音,啞得象破布撕開。
她不適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卻發現整個口腔干得連唾液都蒸發了。
空氣中迷漫著濃濃的藥味,她吃力的扭轉一下頭,緩緩地看了看四周,很陌生的一個地方,象一個蒙古包式的帳篷,壁上除了掛了一條毛巾外,就放了一個矮小的桌子,上方放著洗浴用的盆子。
她記得她明明在盤問著田敏麗,田敏麗對自已的罪行供認不諱,那麼,她應是無罪之身了!可她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在這里出現,而且,身體如此疼痛,全身象被針扎過一樣。
究竟,究竟發生的了什麼事?
她的眸光帶了微微的求助看向賀錦年,心里雖然塞滿了恐懼和不安,但尚能保持著神色的寧靜,「公子,請問一下,大魏的伍大人他們,他們現在在何處,我又是在哪?」稍稍一動彈,一**的疼痛向四肢百骸滲去,而胃月復處亦傳來難忍的絞痛,她是行醫之人,自是知道那是長時間饑餓所致。
賀錦年靜靜地俯視著她,這是一場心理戰,要打贏顏墨璃,首先是要在精神上擊垮她。
「公子,您能告訴我麼?」顏墨璃從賀錦年的眸光里查覺出敵意,內心里如海翻騰。在一段眸光對峙中,顏墨璃仿佛明白了些什麼,澀苦一笑,啟聲問,「你們囚禁了我?」
賀錦年將她的表情收入眼底,冷笑霎時浮現,賀錦年低俯,輕問,「你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麼?」兩人呼吸交錯,顏墨璃眼神有些飄渺,「你想干什麼?」如此曖昧之姿態,有一瞬,她甚至感覺眼前的美少年會輕薄于她,耳際浮上一抹暗紅,她從不曾被一個少年如此靠近,近得可以看到少年皓亮的眸倒微晃幢幢的水光,清澈得幾乎象被洗滌過一般。
賀錦年又是一笑,笑得典雅而優美,嘴角弧度向外輕抿,並不露齒,少頃,一語探破顏墨璃心中的擔憂,「放心,我對年長的婦人不感興趣!」
顏墨璃蒼白的臉上浮起一抹羞意,她算來也有二十一,在這個時空也算是個老姑娘了,但怎麼也挨不上「年長婦女」這個詞!尤其讓她感到尷尬的是,眼前的少年竟一眼瞧破她的心思,這讓她有一種被人當眾月兌光衣服的感覺。
「那就好!」可她的神情卻反其道地做出舒緩地吐出一口氣。
賀錦年眼中閃爍著冷漠的光澤,「對,先深呼吸,要讓你的腦子有足夠的癢氣,否則,刺激過頭,昏過去就不好了。」
顏墨璃秀眉一顰,「你什麼意思,廣陽鎮三千的百姓死亡與我一點關系也沒有,你們蒼月沒有理由囚禁我!」她心頭不安,甚至沒有听出賀錦年語中帶的並不屬于這個時空的字眼——氧氣!
賀錦年斜睨他一眼,從懷中掏出一個銅鏡,她臉上的詭異的笑,一股反常的感覺就涌上了顏墨璃的喉頭,讓她突然想起了《紅樓夢》中那個風月寶鑒。
心頭一陣陣的悚然,莫不是象申皓兒一樣給她毀容了?
她手上沒什麼力氣,接過時,費了一些勁方照到自已,那一剎,她的眼楮如同被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灼了一下——
黃澄澄的銅鏡中,一個削瘦蒼白的臉,高高的顴骨,尖細的下巴,她是——田敏麗!
是夢,她一定是在做夢!
她撫模著自已的臉,細細的從眉毛開始,到一雙杏眼,沿著鼻梁最後到了慘白的唇瓣,所有的觸覺和視覺都緊緊融為一體,不是幻覺——
氣息先是一梗,而後,漸漸加快,突然象被蜂蜇了般,迅速扔掉手中的銅鏡,「我,我不是田敏麗,你們弄錯了,我是大魏太醫院的郭嵐鳳,我……我不知怎麼回事……會成這樣,我要見章大人!」
賀錦年挑了一下眉,看著她,慢慢地笑開來,最後,很平靜地開口,「我知道你是顏墨璃,捉的就是你。」
「什麼?你究竟是什麼意思?你知道我是顏墨璃?呵呵……呵呵!真有意思!」她盯著賀錦年,眸中滿是詫異,「可是,我想不出,我與你,究竟有何過節!或是……因為桃園谷?」她輕輕吞了一下口水,突然間不敢死撐著拒不承認的態度,眼下不同于兩國公審,賀錦年是什麼身份,身後站的是什麼人,她心中有數,她敢在伍書梅面前狡辯自已就是郭嵐鳳,但少主子……一想到這個人,周身的寒意讓她禁不住地連連打了幾個寒噤。
心思飛快盤算間,啟了啟口,艱難開口,盡量用著委婉的口吻,「我知道我這些年一直沒有遵從桃園谷的指令,那也是因為怕暴露身份,可我從來沒有背後叛過少主子,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
「表現不錯,很冷靜,不愧是大魏的首席醫女,那我再賞你一個恩典!」賀錦年沒有勿略顏墨璃眼中似乎有什麼破碎的那一剎那,她從她手中拿過鏡子,語氣變得森寒,「我讓你見一個人!」
說完,地朝外喊了一句,「把人抬進來!」她沒有那麼時間與顏墨璃周旋,她要在最短的時間內達到自已的目的。
上官凝和燕凝霜兩人抬著一個女子步進,賀錦年指了指顏墨璃躺的地方,笑道,「位置夠寬敞,讓她們倆躺一塊!」
哆嗦一句︰篡後如果出版,究竟有多少人想購買哈~(已經將答案提交給群管理員的就ok,她們皆有統計,月是想問,還有人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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