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御凰-第一篡後 129 戒備,天色將變

作者 ︰ 半壺月

「我不是聖母,顏墨璃,別把你的心理戰術用在我身上!」賀錦年撇了一下嘴,她自是知道顏墨璃的本事,她修習過上古遺族札記上冊,所以,她可以帶著記憶轉生!

顏墨璃的話就算是真,她也不會去冒這個險,何況,這麼一個擅長抓住機會的女子,蜇伏了三世之久,輸得個精光後,又如何會心甘情願地放下一切仇恨?

她不想,生生世世有一個敵人永遠潛伏在你的身旁,隨時給你致命一擊!

原諒?寬榮?那是美德,但要看什麼對象!否則,那就叫愚蠢!

「你,你居然言而無信,你——」顏墨璃眉間凝聚的悲傷尚未來得及褪卻,杏眸卻已被一種狼狽的慌亂代替,她顧不得指尖的疼痛,一把拽住賀錦年的袖口,疾聲求著,「我已經如實地交出答案,申鑰兒,你拿不到上古遺族札記這不能歸咎于我!」

賀錦年冷嘲一笑,廣袖輕輕一掃,象是掃盡污垢一般,「不好意思,那是因為你的答案沒讓我滿意,至于誠信,我向來就是主張做個小人好辦事。♀」

申鑰兒是什麼人,顏墨璃跟她打了幾世的交道,豈會不明白,她根本就不是個心軟的人!

「既是此,那你也去死吧——」明知是徒然,卻再也無法控制地渲泄,顏墨璃尖叫一聲,猛地支身雙手狠力伸出,欲拼死掐住賀錦年的脖子,瘋狂嘶喊著,「我要讓你下地獄,你只配呆在地獄之中!申鑰兒,我發誓,總有一天,你會死得比我更慘!」

可惜那血淋淋的手指未觸及賀錦年半分,眼前的人便身形一晃,後退了一步,而顏墨璃卻因為撲了個空,從案榻上翻身跌了下來,被無數顆鋼釘扎過的身子留下的細小卻密集創口,突然受到踫撞,創面瞬時裂開,血水很快就浸透了身上的衣衫。

「許莉,你在課上曾經教過你的學生們,中國古代一言九鼎不適合放合我們這種國家機器性質的行為上,我們的行為方式應以追求最終目的為準!許莉,你是個好老師,而我,一直是個優秀學生!」賀錦年冷冷地俯視著地上如蜉蟻掙扎的顏墨璃,「而且,你應覺得慶興,你不但不會死,你還會長命百歲!」

賀錦年亦失望透頂,上古遺族札記居然在另一個時空。

她原本想拿到上古遺族札記後,親自修習,這樣,知已知彼,就不用處處肘制于東閣。

千年來,修習上古遺族術法的人極少,主要是上古遺族札記本身具有神秘力量,你可以修習,卻無法將學到的傳授于他人。

所以,既便是顏墨璃修習過上古遺族札記,于她也已經沒有任何的利用價值!

其實恢復她百年前的術法還有一個辦法,就是讓六月施術,從申鑰兒身上拿回她的靈魂慧,讓她恢復百年記憶,可當她知道,這需要六月還血方能達成時,她放棄了。

百年前,她以自已的血來喂養弟弟,只是僅僅希望他能活下去,而不是百年後,要用她弟弟還她的一身的血,來換回自已封印的靈慧穴。

「說起來,看到我,你也應喊我一聲娘親!」顏墨璃恨得如芒針在體內尖銳奔走,她恨,恨得想化為利器直接鑽進賀錦年的骨髓——肆意毀壞!

「來,看看你娘的手,還有八根沒剪掉,來,剪吧,乖女兒……怪不得田敏麗會給你下巫蠱,這是你的報應,我告訴你……報應!報應!哈哈哈……」她用盡氣力地笑著,恨不得搜出世間最狠毒的話永遠梗在賀錦年的心頭之上,她放縱著諷刺著,便是此刻自已的身子如是刀挖的疼痛,肺部仿佛被刺穿,一張嘴便疼,她也要笑著不服輸,舉起鮮血淋淋的左手,「這個田敏麗,可是不折不扣地十月懷胎把你生下來的人!看看,你會不會不遭到天打雷劈,看看,你身邊的人都會因你而受盡詛咒……」咽喉處突然一梗,她尚來不及吐出,梗在咽喉處的東西便如水滴般消融。

瞬時,冰冷!切骨的冰冷,象寒凍,冰水化刃刺進骨中。

她很難受,甚至覺得如置身于北極的冰川,她身陷冰窖,冷的水從她的鼻腔沖進她的內腑,浸濕她的五髒,剮過她的每一寸肌膚,每一下呼吸都那麼艱難。

她苦苦掙掙著,想抓住任何一個可借以生存下去的東西……卻如抓了一手和荊刺,仿佛連空氣都帶了刺。

轉瞬,烈焰襲來,她仿如身在焚尸爐中,從皮膚到骨骼,逐一被烤熟!

那一剎那,她突然有一種感悟,能在生死邊緣還有力氣掙扎的人,是因為還不夠痛!

真正的痛是滲入呼吸、嵌進你的每一個細胞,讓你連呼吸都困難!

賀錦年無動于衷地看著顏墨璃,直到顏墨璃一聲聲扭曲的喘氣之聲象撕破般拉出難听的啞音時,帶著冷嘲的眸光漸漸沉寂了下來,「來人!」賀錦年喚了一聲,上官凝率先進來,輕問,「五公子,請吩咐!」

賀錦年冷漠地指著地上奄奄一息的顏墨璃,「把她悄悄扔到通州城下,讓大魏的人領走!」

「五公子,這種人留著太危險!不如殺了,以絕後患。」上官凝隨賀錦年進入大魏,對顏墨璃的手段甚為了解。

賀錦年搖首漠然一笑,吩咐道,「今夜,你潛入通州城散發傳言,說蒼月牢營走丟了一個女犯,當夜值守的侍衛表示無人知道女犯是如何走出鐵囚,蒼月懷疑此女犯是借用巫術離開。」

上官凝心中不解,卻也不多問,只應聲,「是,五公子!」

「她中了灼魂,以後想作祟也不行,死了才便宜了她!」賀錦年低,白袖輕卷,一指輕挑顏墨璃的下頜,皓眸如冰雪繚繞,不含一絲感情,「回到大魏,你以田敏麗之身而受殺大魏皇太後之罪名,以大魏刑律,誅九族,但如今申氏一族已無人可誅,所以,大魏定會判你車裂之極刑!」

顏墨璃額間紅絲浮動,汗濕鬢角,因為焰熱,全身象烤紅了似的,甚至那一對眼楮都象浸在血水中一樣,唇瓣已撕磨得血肉磨糊,她疼到無法回應,連急喘的氣息亦象噴出的岩漿帶著白白的熱氣。

上官凝明顯松了一口氣,「原來,五公子是想借刀殺人!」

賀錦年淡笑不語,其實她將顏墨璃交給大魏不是這個目的,顏墨璃已中了灼魂,這種毒不是巫蠱之毒可以相比,百年會受這些冤死之靈困身,與活死人無異。

她的目的是讓大魏要拿顏墨璃問刑,車裂也好、火刑,浸豬籠也罷,當用盡方法也無法殺死時,各種詭異現象將會傳遍整個大魏,屆時必會引起百姓恐慌,這對顧城風的下一步計劃更有利!

「五公子,那我先帶她出去。」上官凝幾步至顏墨璃的身邊,捉了她的左腳腕,象提個木偶般將她倒拖著出了營帳。

賀錦年轉眸看向那案桌上昏迷不醒的人,木無表情的小臉像是蒙上光暈的璞玉,喃喃自語中帶著微見的掙扎,「田敏麗,輪到你來開口了!」田敏麗和顏墨璃被東閣施了法一直昏睡,東閣被她囚困在幻境中後,田敏麗和顏墨璃兩人身上的術法自然解除,但畢竟昏睡了五日之久,如果不催醒,有可能就這樣昏昏然死去。

對于顏墨璃,賀錦年沒什麼憐惜,直接命人用參湯強灌,這種方式顯效快,其實對身體卻是有傷。

但對田敏麗,終是有些不忍,便令西靈春先溫和的辦法慢慢將她喚醒。

如今,只需要稍一疼痛,就能令她轉醒。

要讓田敏麗把一切實情說出來並不難,只要她告訴田敏麗她就是真正的申鑰兒,她相信,田敏麗會把所有知道的東西全盤倒出。

她有這個自信,是因為,在兩國公審上,田敏麗每次提及申鑰兒這個名字時,她的第六感已無數次感應到田敏麗從骨髓深處延伸出來的悔恨!

可她不願說,她也分不清究竟是心中意難平,還是因為根本不知道如何處理如此復雜的母女重逢。

她更怕,當田敏麗知道她是申鑰兒時,做出讓她感到無法應對的動作,比如聲淚俱下地跪下悵悔,甚至以死謝罪也要與她相認,她不知道自已究竟是以何種心情去面對?

這不是一個公式,或是一道難題,血緣從來就是千古以來最難理得清、斬得斷的情感。

在心底深處,她認可顏墨璃一句話,田敏麗畢竟是十月懷胎生育她的母親!

但那些痛苦的回憶太過慘烈,如冬眠的毒莽蜇伏于心,她不想喚醒,那樣的撕裂肺的疼痛她不想再回憶。她好不容擺月兌了申鑰兒**的桎梏,她期盼,這一生,她與田敏麗的緣份都盡了。

此生此世,申鑰兒永遠是挽月小築那一具活尸!

但讓她象對待顏墨璃那般撕狠,她又做不到,畢竟,眼前的婦人如此待她,僅僅是因為錯把她當成仇人之女。

所以,她請了太醫給她治眼,甚至吩咐一個宮女去照看她。

心思浮動時,賀錦年都不曾察覺自已已經將手里的一根細針刺進了田敏麗的指尖,案榻上的人微微不適地擰起眉,直到若有若無的申吟方將賀錦年的神智拉回,她本能地退開幾步,站在一米開外冷眼旁觀。

田敏麗痛苦是擺了擺頭,睜開眼,視線模糊得歷害,但模糊也辯得出這是個陌生的地方,她不適地眨一眨眼,感到左眶傳來一陣異樣的裂痛,她的大腦混鈍得厲害,一時之間也想不起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艱難地張了張口,「來……人,來人哪!」

四下一片安靜。

田敏麗有些惱怒地撐起身子,剛想罵,卻猛然發現一個白衣的少年站在離她的三尺外,冷冷地看著她,那眸光象是被雪水浸過一般,了無溫度,激得她不由自主地縮了一下脖子,強撐起大家閨秀的端莊之態,「請問公子,本小姐這是在哪!」

這口吻,自稱「本小姐」這眼神?沒一絲的氣場!

賀錦年倏地一挑眉,一步跨到案桌邊,雙指如電地搭上她的脈息,神色一凌,厲聲問,「你是誰?」

「我……我姓郭!」那女子臉色一紅,本能地想收回自已的手,眉間閃過不悅,剛想張口斥責,可對著如此犀利的皮眸,她沒有勇氣反抗,剛鼓起的氣焰瞬時被澆滅。

「姓郭?」賀錦年倏地一把拿起邊上的銅鏡,對準她的臉,「看清楚了再回答!」

「啊——」郭嵐冰單眸霎時圓睜,卻因為力道過大,原本已閉合的左上下眼皮,一下子被撐裂開,露出里面粉紅新生的肉芽,她猛地扔開手中的銅鏡,象見鬼般地連滾帶爬地跳下床榻,直直撲向帳營的一角,雙手抱頭就瘋嚷著,「一定是夢,一定是夢……」

根本不需多看一眼,這張臉困擾了她整整十年之久,自郭嵐鳳回到大魏後,一身的醫術和才情將她這個郭大小姐光芒完全蓋住,若非是她嫡女的身份,只怕整個大魏的仕家都不會再記得郭家還有她這個郭嵐冰。

「怎麼回事,為什麼會這樣,我怎麼變成了這樣……」郭嵐冰喃喃自語,時而狠狠地抓著自已的頭發,時而如瘋魔般地咬著自已的手背,嘴里含糊不清是嗚咽著,「我要醒來,我不要做這賤人……」突然,記憶中最後的一語撩上心頭,在她和顏墨璃撕纏中,對她的嘲笑,顏墨璃置之不理,卻在最後一刻,緊摟住她時,還向她道了聲身。

當時她也沒听出話外之音,只道是她不肯服輸,還強行撐著面子,現在想起,那語氣中分明帶了興奮!

是的,是興奮,象是一個沙漠迷途之人,突然發現前方有一處綠州一樣的興奮!

「說你的名字!」賀錦年已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身前,她冷冷看著腳下魔障似的女子,她已經知道眼前的人必不是田敏麗,听她自稱姓「郭」她已猜出幾分,但她必需得到確定答案,然後,派出影衛活捉田敏麗真正的宿體。

「我是……我是郭嵐冰!我是郭嵐冰!」郭嵐冰狠狠地搖著首,恨不得將腦子里那些可怕的感覺悉數甩開,她不停地催眠自已,她在夢中,醒了,一切都會回到原狀!

「郭嵐冰!」賀錦年秀眉狠狠一擰,眉目間布滿戾氣,怒斥一聲,「見鬼!」聲未盡,人已在帳營之外,冷風夾著細微的雪片撲面而來,賀錦年打了個冷顫,西靈春已將手中的暖裘給她披上,賀錦年眸光陰鷙地盯著上方,只見天空籠著一層淡淡飄渺的青霧,卻給人一種昏天暗地的感覺!

這天氣,不妙!便是風雨無常,但雲聚也有個時間,不可能早晨尚是晴空萬里,現在卻是烏雲密布。

何況,天空中的不象雲,但象是一種霧障。

「皇上呢?」

「皇上尚在安寢,遵從五公子的吩咐,影衛已擋住所有大臣,讓皇上好好休息!凝霜已在皇上的鑾駕四周灑了藥,請五公子放心!」

「嗯,這事我來處理,不必驚擾皇上!」賀錦年秉息片刻後,深深吸了一口氣後,閉上眸,似乎在感受吸入月復內的氣息,少頃,方問,「靈春,這霧障是否有毒?」

西靈春謹聲道,「五公子放心,這霧障與川西沼澤之霧氣相類似,毒性不大,是半個時辰前升起,凝霜已經開始給各營分派解藥!」

賀錦年聞言,神情像是打碎了浮冰,「果然是霧障!靈春,你有何應策?」

「能蔽日,現在只能以靜制動。奴婢近期觀測過天相,近期內皆是晴天,這霧障是人為施放,最多也只能持久到明日辰時,所以——」

「所以,夜里是重點防患,你擔心的是巫蠱,是不是?」賀錦年的臉色陰沉如古井,這讓她不由自主憶起廣陽鎮三千百姓之死。

「不錯!」西靈春淡淡一笑,臉上並無過分的擔憂。

賀錦年攏緊暖裘,轉首對西靈春道,「好,我明白了,你和燕凝霜和陌夏三人,馬上在營外布陣,以防異物襲擊!」說完,又吩咐不遠處的侍衛,「傳個消息給戴少銘,讓他把營中所有的柴火分配到營中!」天降雨雪,只能在營內升火。

但凡生物,都懼火。

賀錦年聰明絕頂,不過是片息之間,她已把思路悉數理清。

東閣借助田敏麗之身成功把她因在幻境後,還不潰余力地幫助田敏麗擺月兌顏墨璃軀體,只有一個原因,就是田敏麗還有用。

物為其用,自然是發揮其擅長之處,所以,她斷定,東閣會用巫蠱之術來對付蒼月的駐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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