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其玉站在屋子中央,他體內紅色的靈氣流竄出來,徐徐纏繞到對面坐著的阿嵐身上。♀阿嵐輕垂雙目,臉色蒼白,神農鼎自他頭頂冒出的那一刻,他整個人就像消失了肉身一樣,只剩一層虛幻。而神農鼎,則在半空中高速旋轉起來,神器蘊育的靈力浩大,攝人心魄。
見此,周其玉立刻放出紅蓮心經,將房間里充斥著的神農鼎的神力盡數吸納。待兩股力量在丹田中相互交匯,平穩的融合之後,又將靈氣徐徐注入阿嵐的身體里,這之中,當然還混合著他自己的力量。
阿嵐之前的身體修為極弱,乃是游魂幻化,只能依附在神農鼎上賴以活命,那樣羸弱的身軀若貿然吸納神農鼎很可能會元神俱滅。
此刻周其玉以自己做媒介,將強大的神力轉化得溫和柔順,再注入阿嵐體內,便好得多了。
如此,大概用了六個時辰,修合結束。
「神農鼎大半的神力已進了你體內,以後你當是不成問題了。」周其玉在桌前的凳子上坐下來,疲累的說道。修合到最後,神農鼎之氣甚至是暢通無阻的在他體內穿行而過,直吸入阿嵐體內。他渾身就像是被無數匹馬車碾壓過一樣。
而阿嵐卻從一開始的奄奄一息變得容光煥發,神采奕奕。他收回神農鼎,來到周其玉身邊,手搭上周其玉的肩膀,緩緩將真氣注入。
「我說雙修你不樂意,偏要用這種法子,這不是做了爐鼎給我吸麼?」阿嵐聲音輕輕的,另一只手手背撫過周其玉的臉︰「瞧你這滿臉的汗……」
周其玉沒有回他的話,也沒對阿嵐的動作有什麼反應,好像除了景燁和鏡千湖,在跟其他的男性接觸時他倒平淡的很。還問阿嵐︰「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去哪里?」
「不知道。人間?還是仙界?總之六界之大,定有我容身之處。」
「明悟心他定然不會放過你。」周其玉說。
他不說明悟心倒好,他一說明悟心,就見阿嵐冷笑起來。此刻阿嵐恢復了神采,那冷血殺伐的眼神便又出現了。
「哼。若不是趁著我病發,還有元辰幫忙,他如何抓得住我?事後又用透骨釘鎖我經脈,讓我不能調息險些喪命……他不追來便罷了,他若追來……」
低頭看見周其玉的臉色慢慢的恢復了紅潤,淡黑的眉頭微微皺起,阿嵐轉口又說︰「你放心,我自躲著他。♀不會刻意找他麻煩,只要他別做的太過分也就是了。我也不是那般記仇的人。」
他蹲下來,靠在周其*旁。「你好些了麼?」
「你以後本分些,別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周其玉輕聲說,若有所思,聲音听起來有些哀戚。
「昆侖老祖寬容大量放我一條生路,我才能給你一條活路。你是我救的,若是你做了什麼錯事,日後定要報在我身上……」
「你不如,跟我走吧。」阿嵐忽然出聲說道。
「什麼?」
「跟我走啊。」阿嵐輕笑,「那個龍神,他的心不在你身上的。你這樣留在他身邊,又不滿足,遲早會受傷。」
周其玉這才反應過來阿嵐的意思,輕輕地搖了搖頭。
阿嵐站起來,坐回榻上,笑盈盈地說︰「你執念如此深重,或許你該學著我失憶才好。」
周其玉不想再跟阿嵐東拉西扯,他站起來要走。「我回去了,你自己多保重。」
「當心那個青羽。」阿嵐忽然在他臨走是這麼說了一句。
「青羽兄是我的救命恩人,剛才他也救了你。」周其玉回過頭說道。「那個時候,我掉進紫冥灘里,是他救了我。」
阿嵐嗤笑一聲,「該說你什麼好呢?有時我覺得你挺蠢的,哪怕你活了兩世,你也看不清人心,對危險的嗅覺也遲鈍得要命。」
「你什麼意思?」周其玉皺眉問道。
阿嵐揮手︰「走吧走吧,快回去找你的龍神陛下,讓他庇佑你才行。如果他哪天要垮台了,你就去找昆侖老祖,在那兒呆著。當然如果你願意,也可以去找鏡千湖,明悟心,讓他們收留你,最次的你來找我,我帶你流浪天涯。哈哈哈,總之憑你一個人是活不下去的,總得攀附些什麼。」
「我走了。」周其玉打開門走進夜色中,悶悶不樂。阿嵐的話讓他感到莫名其妙和生氣。
雪安和子尤在院子里等著,周其玉跟他們打了招呼也就徑直離開了。路過前面時看到青羽正在跟鬼老鬼在屋子里嘀咕些什麼,大概是受了阿嵐的影響,周其玉不由得冷冷的橫過去一眼,然後轉身就走。
「不跟你說了,總之你別打他主意,不然當心你十條命都不夠用的。」青羽跳起來追上去,鬼老鬼幽紅色的眼楮盯著兩人的背影露出莫名的笑意。
坐在青羽的船里,回去的路上周其玉總覺得心神不寧。他倒不是擔心阿嵐,一來鬼老鬼不是那種真的會變卦加害客主的不守信用的販子,二來阿嵐如今的道法,只怕沒幾個人是他對手。若真的出什麼事,阿嵐保雪安子尤,三人全身而退不成任何問題。
但縈繞在心頭的不安始終不能消減,周其玉不由十分煩躁,覺得都怪阿嵐最後說的那些話把他攪亂了。
「含瑾,你怎麼了?」青羽見周其玉一路眉頭深鎖,不由問道。
周其玉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青羽是在叫他。
「青羽兄,你……究竟是為何做起鬼市生意的?」周其玉決定將心中的疑問問出來,他當然不相信青羽是別有用心之人。先不說青羽救他兩次,單是那年冬天雪凍,青羽救了那麼多人……
「這個,呃。」青羽笑起來,「原來你是在擔憂這個啊。你放心,我不會害你的。」
被人戳破,周其玉郝然的撓撓鼻子,「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麼。」青羽說︰「你的那個朋友,先前老鬼說他是爐鼎的好材料,其實之前,嗯,你知道,黑市里這種事兒很正常,販賣爐鼎什麼的……怎麼說呢,反正因為某個迫不得已的原因,我干過那麼一兩次這種事兒。」
周其玉瞪大了眼。
爐鼎的事兒他當然知道。在修真界,爐鼎可男可女,一般用于被比較強大的修士采陰補陽提高功力。在前世,容天鳳為了修煉紅蓮心經,也用過幾個爐鼎。後來有鏡千湖親自為他引導,他才慢慢沒用活人練功的。那個時候只知道自己要活下去要變得強大,完全沒有想過那些被他用作爐鼎的人,平白失去修為是多麼不公平。這樣說起來他當然不算什麼好人,可是他想不到的是,青羽竟然販賣爐鼎?!
雖說這在各個地下黑市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但青羽先前在周其玉心中所樹立的慈悲為懷普度眾生的形象無疑是一落千丈。
「我也知道這種事兒有點缺德,所以已經也早就不干了。你那個朋友的身體是做爐鼎的好材料,鬼老鬼看上了他,我一直跟他交涉呢,好不容易勸得他打消主意了。」青羽說︰「你別擔心,至少我不會害你的。你還是不相信我嗎?」
周其玉揉了揉發麻的頭皮,說︰「青羽兄的話我當然相信。不過,鬼老鬼不會反悔吧?」
「不會的。」
「反悔他也打不過阿嵐。」
「當然。」
周其玉放下心來,和青羽下起了棋打發旅程。雖說青羽不那麼高大完美了,可是這正好跟周其玉是一丘之貉,有英雄惜英雄,自有猩猩惜猩猩。他和青羽都不是什麼干淨得不惹塵埃的人,坐在一起倒正好。
「我好想去紫雲觀看看,道貌岸然的青羽兄是個什麼樣的。」落下一顆白子,周其玉笑著說道。
青羽睨了他一眼,「我也想去白山看看,正襟危坐的龍神西席是個什麼模樣。」
黑子落,一錘定音。
「含瑾,你輸了哦。」
「我本來就是半吊子棋藝,就跟你的半吊子法術一樣。」周其玉丟開棋子站起來,不知不覺已到了紫冥灘上。
「要去紫雲觀看看嗎?」青羽在他身後輕聲問道。
周其玉想了想,說︰「有空在去吧。」
「以後別去黑市了,要有什麼需要,直接來紫雲觀找我就好。」
將周其玉送上了橋,黑色的暗戰船緩緩離去。
彼時,天色方亮。從昨天的這個時候離開白山,一天一夜,他又回來了。
晨光微曦,灑在矗立在白山下的龍神雕像上,為威武的神像披上一層朦朧的色彩。周其玉好像看到,景燁輕輕睜開了眼。
他興奮的不能自已,飛奔進白山,上蒼浮宮,千層雲梯在他腳下不過一眨眼的事。
溫華殿依舊靜謐如初,好似時光倒流,他昨日並未離開,只是出門散了一趟步。
輕輕推開書房的紙門,周其玉躡手躡腳的走進去。深呼吸了一下,又拉開里面的那層。
陛下的寢居里還是那麼黑沉沉的,沒有一絲光線。周其玉秉著呼吸模過去,但被褥冰涼涼的,並沒有溫度。
「你在這里做什麼?」
身後忽然想起冰冷的聲音,周其玉嚇了一跳轉過身去。
景燁站在門口,一聲濃重的黑色十分壓抑,他背後黎明的光輝正緩緩升起,然而這里面卻一片漆黑。
周其玉暗自舒了一口氣,正要開口,忽然听景燁說︰「這里,是你能隨便進來的地方嗎?」!——
「什麼時候起,先生這麼放肆了。本尊的寢宮,想進就進,想走就走?連招呼都可以不用打?」景燁一邊說著,踱步走進來。周其玉嚇的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
「沒有人敢這麼堂而皇之的走進這里,更沒有人能在這里享受之後拍拍就離開的。」抬起周其玉的下巴,景燁冷冷的說道。
周其玉顫抖的說道︰「陛、陛下恕罪。小人之所以離開,是迫不得已的……」
「誰听你這個。」景燁松開周其玉,將他拎起來丟出門外。
「滾去洗澡。還有,以後沒我的吩咐,不準進來這里,也不準你進溫華殿。」景燁說完,關上屋子,徑直去了前殿上早朝了。
周其玉跪在地上哭了一會兒,爬起來慢慢走出去。他自然不敢在溫華殿的池子里洗澡,又沒有衣服,也沒有住處,不由心下倍感淒涼。他躲躲閃閃不想被人看見,剛走出溫華殿,卻迎面撞上一群裊娜的仙子。
神女姣兮立在群仙之中,越發清冷高貴。周其玉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風塵僕僕,他跪下去行禮。
「小人見過神女,神女萬安無疆。」
「喲,這不是周先生麼。」浣媃冷笑出聲,「白山上下都快被陛下翻遍了,你怎麼這會兒才回來?」又待嘲笑他幾句,忽然神女警告視線掃過來,浣媃這才閉了嘴。
「先生有禮了,既是阿燁的先生,本神倒當不起這一跪。請日後先生不要行此大禮了,另,你是黑琉龍神的先生,還是不要隨意在外面招搖的好。免得給琉璃和白山招來閑話,本神奉帝尊旨意輔佐阿燁復興琉璃,自然也是有資格管一管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o☉)……
哈嘍大家好∼∼∼∼∼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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