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沉煙府里萬籟俱寂,身披夜行衣,黑紗掩面的容九見沉煙房里的燭火已經熄了,便撒著小腿往幽溟趕。♀容九快速的穿梭在雲霧之間,不善騰雲的她由于駕雲太快,有些幾次差點摔下雲端。可是,這凝乾傘的事情萬分急迫,早上听那兩個上仙說若仙界取得那凝乾傘便去幽溟誅殺秦崇夜,容九很不希望秦崇夜死。以前,她不喜歡秦崇夜,覺得那男子是這個世界上最壞的人,那張笑臉盈盈的和善容顏下藏著的一把又一把刀子,可後來相處起來,容九覺得他沒有那麼壞了,甚至還覺得跟那廝在一起,心情會變得很愉快很平淡。想到這里,容九扶額,難不成她已經成了個喜歡被秦崇夜虐的受虐狂了!!深夜,魔宮大殿里的燭火還亮著,容九匆匆忙忙趕到,只見秦崇夜同仲曲兩個人正坐著對弈,而喝多了的玉嫚早已睡在一旁的下榻上,身上還披著仲曲那件紫色的褙子。秦崇夜見容九來,臉上一驚,便問︰
「九兒,你怎麼回來?」言畢,對著仲曲狡黠一笑,手里執起一顆黑子,往那棋盤一擺。而仲曲明白秦崇夜的笑意,只是笑著搖了搖頭,抿著唇,手里的白子遲遲未下。
「我听說三日後仙界的人要去那揚州奪凝乾傘。」容九大口的喘著氣,雙腿發酸,揭開臉上的黑紗,直接往雕花椅上一坐,然後飲了幾口水。又道︰「若被那仙界得了凝乾傘,我擔心你會死。」聞言,秦崇夜臉上的笑瞬間凝固,然後埋頭再落了一顆黑子。容九看著那個黑衣的男子,心里暗自發問,秦崇夜,作為魔君,活了千年,可會死?她來的時候便一直在想那兩個仙君說要誅殺魔君之事,以前在容九眼里,秦崇夜是很強大的存在,談笑風生之間便能奪人性命,可她從未想過,這個魔君是不是會死?
「噗哈哈,白痴,我是死不了的。」仲曲遲遲不下,秦崇夜讓那仲曲多思索一會,自己起身走到容九的面前,大手撫上容九的腦袋。他心里宛如打翻了五味瓶,他用盡手段玩弄了這六界所有人,包括容九,可眼下這容九竟然如此一片真心,顯得自己倒是涼薄起來。
「不過呢,凝乾傘是肯定要弄來的。阿九,此番你去可好?」見仲曲終于下了一白子,他又坐回去,下了一顆黑子,道︰「到時,我會派我的細作接應你。」
「好。」容九看不懂秦崇夜那抹笑以及彎如新月的眼,但說起秦崇夜的細作,她想起了那極像蒼月的藍眸男子。
「時候不早了,我得趕回去了。」容九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一臉黑線,媽蛋,又要她一個渣渣懸著顆心飛那麼久,簡直就是煎熬啊!!(╯‵□′)╯ ┴–┴
「今晚就宿這吧,正好饅頭和小黑也想你了。明早我命人送你回去。」秦崇夜道,他還是比較希望容九住在幽溟的緋園里,只是因為容九待在身邊,好像比較安心。但自己卻又把容九往沉煙那塞,簡直就是自相矛盾!容九只是點了點頭,但明早她還得伺候沉煙梳洗,這時間可得抓緊了!想到這里,她沉沉的嘆了口氣,做個臥底什麼的真是太累了,周旋于九重天和幽溟之間。
「九兒,你有心事?要不要和我睡一覺?」這一盤棋結束了,仲曲總算是扳回了一城,秦崇夜也沒因為輸了硬拉著仲曲再來。容九疑惑,而秦崇夜只是對他瞟了個白眼。仲曲笑了笑,然後從乾坤袋里取出了一只香爐,接著,用刀子往手腕上割了一刀,將自己的血滴進了那香爐,最後再取出一片香,焚之。只見那香爐裊裊生煙,不一會整個魔宮大殿煙霧雲繞。
「跟我睡一覺,會受益良多的。」仲曲的嗓音多了一絲困意。一旁的秦崇夜看不下去了,擲袖怒道︰
「浮夢真不該送你這玩意兒!每日你以血換一場同言雨的夢,重重復復,有意思!?」對于仲曲的痴傻,秦崇夜已經不想多說。仲曲怎麼說也算是個智者,卻總走不出同言雨的事,還辜負了玉嫚的一片情。
「有意思極了,崇夜,你要不要也和我睡一覺?」仲曲臉上多了一分苦笑,又道︰「好讓我也看看你的夢。」整個人趴在桌上,一副慵懶的樣子,想必是快要入睡了。秦崇夜扶額,道︰
「我可沒有那龍陽之好。九兒,走吧!」秦崇夜抱起了睡熟的玉嫚,不再同仲曲多說,容九跟著秦崇夜走,走了幾步,轉身看了看那已經睡去了的仲曲。這個仲曲,真是令人感到悲傷和淒愴,當年為了言雨墮入魔道,如今以血喂那香爐,只求能同言雨夢中相見。有時候,想那自刎的言雨,難道不是自私麼?自己輪回轉世,留仲曲一人在這里傷心寸斷。想到這里,容九看了看那百里的宮燈,又抬首看了看身姿高挑的的秦崇夜,他何嘗不是和仲曲一樣?他的夢又是什麼樣的?夢里又有什麼人?
三日後的夜里,紅華做了兩塊紅棗糕,讓容九端去給沉煙嘗嘗。容九端著一個小盤子,小心的推開門,見沉煙正端坐著看那些疊在書桌上的文書。沉煙見容九來,只是淡然一笑。容九將裝了紅棗糕的小碟子擺在了沉煙的桌上,沉煙便道︰
「阿九,你拿去吃吧。」沉煙瞥了一眼碟子里的紅棗糕,道。容九知道他闢谷斷糧,不吃這些凡塵玩意兒,但是容九沒有听他的話,只道︰
「仙君,這是紅華親手做的,您嘗嘗吧。」容九道,見沉煙依舊沒有反應,又道︰「以前有人和阿九說過,這個世上,只有美食和打心底待自己好的人,不能被辜負。」方才容九見紅華在廚房里忙活了半天,一會揉面一會和餡,忙的滿頭大汗,但是紅華是感激沉煙的。而沉煙听到容九這一句,臉上多了一分驚訝之色,只道︰
「以前有人也跟我說過一樣的話。」沉煙執起一塊紅棗糕,微微張開嘴,咬了一口,臉上多了一絲幸福的笑。而容九的手緊緊的抓著手里的托盤,靈動的眸子盯著沉煙,良久,問著︰
「是那位容九姑娘嗎?」
「是。」沉煙放下了手里的那塊紅棗糕,又飲了一口清茶。而容九心里一沉,便道︰「她是不是已經回不來了?
「只要我在,她就會回來。」沉煙埋頭繼續看書,而容九喉頭一酸,抿著的唇開始發顫。她伸手撤了那小碟子,然後端著盤子走了出去。她真的,一踫到沉煙,就會被他撂倒,一踫到沉煙,就會想要做美夢。明明他也愛自己,自己也愛他,沒有理由會愛不到結果。
深夜,容九在房里結印念咒,小小的身體發出了妖異的紫光,緊接著,一位白衣女子從紫光里走了出去。她許久沒有變回這副樣子,黑發及腰,黛眉若煙,小鹿般清澈水靈的眸子配上一張櫻桃小嘴,身姿曼妙,白裙拽地。容九很快換上了一身夜行衣,執起那把小劍,從窗戶飛了出去。容九騰著雲霧,縱觀這九州大地,瞧了見那地處九州南邊,繁華富裕,燈火輝煌的揚州。秦崇夜同她說那細作會同她在這揚州城郊接頭,容九便加快速度往那揚州城郊飛去。從天上落下,容九見這幽靜的城郊似乎沒有人,再走幾步,只見一個同自己一樣一襲夜行衣的人正倚在一棵大樹上稍作休憩。那人身材高挑,看上去大概是個男子,容九走進,只見那人從樹上躍下,道︰
「可是自己人?」那人的聲音十分古怪,粗啞中又多了一絲柔媚,涉世未深的容九根本分不清楚這個人到底是男是女。
「是。」容九答,對上那雙湛藍色的眸子,見幾縷銀絲散在那男子的肩頭,容九的心里生了一份疑惑,覺得這人真同那蒼月有幾分相似。但是又想,那蒼月此刻應該在九重天巡視,怎能擅自離職到這揚州城郊來。于是,容九沒有多想,跟著那藍眸男子偷偷進了揚州城。兩個人如兩只靈巧的貓,輕功非凡,踏雪無痕,踩著一片片黛色的瓦,行走在揚州城的夜色之中。那穆老板在那揚州最大的妓院里大搞拍賣,容九同藍眸男子隱在一棵距離妓院很近的大叔上,安靜觀望。此時,因為還未到拍賣時間,妓院里的人還很少,只有幾個執著香帕的娼婦在街上迎著一個個男子。
「你是九重天上的人?」見大戲還沒登場,容九便問著一旁的藍眸男子。藍眸男子只是咯咯的笑了起來,那聲音听起來實在怪異,只听那藍眸男子道︰
「是。」
「那你是誰?」容九轉過頭,眯著眼楮盯著那個帶著不男不女聲音的人,恨不得揭開那黑色的面罩,瞅瞅這人到底長了一副什麼樣的嘴臉。
「無名小卒,不足掛齒。」藍眸男子說完,示意讓容九盯著妓院里的情況。只見幾個身著華服的男子陸續已經步入妓院,再見那老鴇在院子里擺出一張桌子,桌子上的物件被一塊紅布掩著,容九想,定是那凝乾傘!隨後,一個胖子便開始站在院子里,主持著拍賣會,想必那便是穆老板!不一會,妓院中人聲鼎沸,想要凝乾傘的人都開始競價。正當場中氛圍最高的時候,容九抽出小劍,擺出架勢,冰涼的劍刃閃著銀光,像一只要撲食獵物的猛虎。而那藍眸男子手執一把刀身有五尺長的長刀,發出那怪異的笑聲,然後只道︰
「殺!」這兩個人都善殺戮,听到「殺」這個字,容九全身熱血沸騰,臉上揚起鬼魅的笑,大開殺戒,執著那把小劍,躍下大樹,往那些人的身上砍去。
眾人見容九和藍眸男子揮刀襲來,皆抽出藏匿著的兵器,也不知對方到底是什麼來頭,便本向前迎擊。一瞬間,整個妓院都亂成一片,那些穿著漂亮衣服的美艷□□們驚聲尖叫,同那些客人一起跑出妓院,這妓院變成了一偌大的修羅場。容九快速的飛到一個男子身後,還未等那男子反應過來,執著劍的玉手便撫上了男子的脖子,快速一抽,那男子便被抹了脖子,灼熱的鮮血噴濺出來。混亂之際,藍眸男子同容九已經殺到快接近那擺放凝乾傘的桌子,只見一個黃衣男子執著劍向他們襲來。容九一見這黃衣男子的臉,心里便有了底,這魅惑之相一看就是青丘的狐狸精,便道︰
「我生平最恨的就是狐狸和雞!」說著便迎著那黃衣男子的劍,細腿伸展,往那黃衣男子的月復上便是一腳。其實容九生平最恨的應該是狐狸和鳥,但是在她和秦崇夜眼里,那華美的鳳凰就是只穿著漂亮衣服的雞罷了。黃衣男子剛想起身,那已經面如羅剎的容九便已經沖到他的面前,剛想繼續,只听那黃衣男子的同伴抱著凝乾傘道︰
「凝乾傘已得!走!」那黃衣男子趁容九不注意,便起跳躍于空中,逃之夭夭。容九剛想追,卻看到那藍眸男子的臂膀上被人劃了一道深深的口子。既然已知是那青丘的狐狸奪了凝乾傘,那秦崇夜也定有辦法奪回來。
「你受傷了!」整個妓院已經沒有了一絲生氣,能殺的已經被容九和藍眸男子殺了個遍,只是那藍眸男子手上的傷不容小覷。
「嘖,居然被那狐狸拿了去!」藍眸男子捂著傷口,試著站起來,可誰知那藍眸男子竟倒了下去。容九一時半會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扶著那藍眸男子往妓院中的一間廂房走去,然後將那藍眸男子放置在一張大床上。然後,容九將張禾送給自己的藥取了出來,撕開那藍眸男子的短袖,然後將藥粉倒在那道如蜈蚣一樣粗的傷口上。容九快速的為他處理,扯下自己身上的一塊棉布,將那傷口快速的包扎好。藍眸男子由于疼痛,咬著唇,悶哼一聲。
「忍著些!」容九在那廂房里取了一塊打濕的帕子,然後擦拭著藍眸男子的額頭。好奇心驅使著容九想要揭開那黑色的面罩,正當容九的手探向那面罩,藍眸男子的手便快速的拽著容九的手,道︰
「你想干嘛!」
「我想看看,你到底是誰?」容九到底是直言不諱!她就特麼好奇這男人到底是誰!怎麼了!她就特麼想瞅瞅這男人到底長啥樣嘛!(╯‵□′)╯ ┴–┴
「呵,那你可要看看清楚。」藍眸男子揭開面罩,一張長相平平的臉映入容九的眼楮里。這藍眸男子雖然銀發如月,藍眸若冰,可那張臉真的是平凡到不能平凡!簡直就是張**絲臉啊!容九一臉黑線!容九仔細瞅了瞅那男子的臉頰邊,是否有那人皮面具的跡象,可是,這相貌平平的**絲臉是這人的真臉!容九扶額,這藍眸男子不過是九重天上不起眼的小角色。
「我瞧你銀發藍眼,可是昆侖的狼族?」容九嘆了口氣,然後擦拭著那男子臉上的汗。
「是。」這一聲回答簡短有力。
「為何要幫魔君做事?」
「昆侖狼王苛捐雜稅,讓昆侖的百姓苦不堪言。他還對國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受盡北邊青丘的欺辱,我一屆平民,看不下去,便投靠魔君,扶植新王上位。」那藍眸男子的聲音多了一絲疲憊,慵懶以及無奈。按地理來看,昆侖在九州西邊,青丘在九州背面,南面的南鹿原已經被滅,而蓬萊處于東海之巔,能欺辱昆侖的也只有青丘了。
「你倒是憂國憂民,心系天下。」容九嗤的一聲笑了出來,而那藍眸男子只道︰
「沒有國,何來家?」
「你言之有理,我不多辯。」
「你為何又為那魔君做事?」這一回是輪到藍眸男子問了。
「我的家園被賊人毀了,那魔君會助我報仇,奪回我的家園。」容九道。早晚又一日,她會拔出劍刃,斬殺仇人,然後奪回南鹿原,將那青山碧水,重新建立起來。
「你我不過都是有求于他。」容九又道。
「他不過是個懂人心思的魔。」藍眸男子道,良久,兩人沒有出聲。這一夜,容九坐在廂房的圓桌上睡了一覺,天蒙蒙亮,當容九揉了揉那干涸的睡眼,打了個哈欠,見那躺在床上的藍眸男子早已不見。反正那男子是一路上的人,容九也沒多想,便趕緊飛回九重天,再變換孩童的樣子,去侍奉沉煙。
幽溟這邊,秦崇夜一個人坐在緋園的那棵梅樹下,撫著一把精致的古琴。已經能化成獅身的饅頭變成了一只雪白的芙蓉獅,同那如黑豹一般的嘯鐵靈貓小黑圍坐在秦崇夜的身旁,安靜听著那優美卻有些淒婉的琴聲。仲曲同玉嫚穿過花園,步入緋園,只听玉嫚道︰
「如你所料,那凝乾傘真的被那青丘的人奪了去。」
「先給蘇里吃點甜頭。」秦崇夜噗嗤一笑,而細指依舊在撥動琴弦,抬首,望著那棵梅樹。這一棵梅樹永遠都不會開花,就如他那顆如石頭一般的心一樣。
「你們知道,當年那凜雨劍為何認鹿族做主?」秦崇夜這一問,玉嫚和仲曲傻眼!他們又不是凜雨劍!這事兒得問凜雨劍啊!!(╯‵□′)╯ ┴–┴
「鹿族性格溫順純良,不惹是生非。」作為智者的仲曲道。
「鹿族性格溫順?嗤,我可是親眼見過一只南鹿原的雄鹿劃開兩只昆侖狼的肚子的。」秦崇夜笑著否定了仲曲的答案,又道︰「鹿啊,種性堅韌。」
「你這是什麼意思?」玉嫚開口問,這秦崇夜的鬼話她表示已經听不懂了。而秦崇夜不顧玉嫚,繼續問
「你們知道,如何將凜雨劍煉化到極致?」
「蓬萊的紅蓮業火,昆侖的玄鐵亦或是那月耀石。」仲曲這回對自己的回答信心滿滿。秦崇夜搖了搖頭,只見他撥了一根琴弦,咚的一聲沉悶而又深遠,道︰
「是一種恨入骨髓,痛徹心扉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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