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根深種 宋靳凡•番外(一)

作者 ︰ 漂白計

宋靳凡剛進高中沒多久,就被班里人排擠了。♀

在同齡人眼里,他不過是成績好了點,家世不錯而已,人卻長得瘦弱矮小,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偏偏性格那麼驕傲,說話語氣總像在命令人,正值叛逆期的男生們,滿肚子邪火沒處發,宋靳凡自然成了遷怒的對象。

他讀書早發育晚,班上最小一個,卻因為腦子聰明會讀書而被選為班長,自尊心高點的理所當然對他不服氣。他們會想︰憑什麼?他個小矮子,讀書好點了不起嗎?看我不端了他!

所以桌子上被胡亂涂鴉、椅子上涂滿膠水、書包莫名其妙不見、課堂筆記被撕成碎片、上廁所被人潑水、放學後堵在角落里被人勒索等等一系列的著名欺負場景,逐漸演變成了司空見慣的日常。

宋靳凡也曾試圖反抗,可沒兩三下就被壓制住了,結果招來的是一頓更加惡狠狠的毆打。

沒人幫他。

不會有人幫他。

他總是一個人,安靜地被揍。

漸漸的,宋靳凡的內心開始變得麻木不堪,對周圍人充滿仇視,他開始用自己聰明的頭腦相處各種卑劣隱秘的手段報復欺負自己的人,十倍奉還。

如果不可力敵,只得智取。

又一次被人毆打倒地,宋靳凡像無知無覺的木偶,任由那些不良少年拳打腳踢,他從被壓在身下的書包里模索了一陣,終于模到了那個尖銳的凶器,他能感受到那把利刃寒氣逼人的白光,在不斷吶喊︰砍了他們,砍了他們。

男孩的眼里閃著逼人的光,甚至帶了一種同歸于盡的決絕。

然而,就在他準備掏出刀片攻擊對方的時候,莫清出現了。♀

宋靳凡對莫清的印象不深,只知道這個男生不在欺負他那一撥人里,但也冷漠得很,明哲保身。不知為何今天會挺身而出把他從不成熟的未成年人暴力中救出來。

莫清的體型在當時比他高大太多,也很結實,和對方的強壯一比,宋靳凡少見得有些自卑。

莫清從飲料機里拿出兩罐可樂,把其中一罐扔給他。

宋靳凡立馬接住了,剛剛被狠狠踩過的手臂卻牽扯出了痛覺,他齜著牙倒抽口冷氣,但想想眼前還有別人,硬是將呼痛聲吞了下去。

莫清見狀笑了,笑得一點都不符合他的年齡,「你倒是挺能忍的嘛。」

宋靳凡哼了一聲,沒說話,兀自將易拉罐的拉環拉開,咕嚕咕嚕刻意把可樂喝得很man,這是少年特有的一種逞能方式,卻被宋靳凡做得很遜,沒幾口,他就忍不住打了個嗝。

莫清這回沒取笑他,兩人靜靜地坐在小賣部前喝著飲料。

「你太弱了,明天開始跟著我鍛煉吧。」他掏掏耳朵,漫不經心地說。

莫清把已經喝完的易拉罐用手猛地捏爆,然後將它輕而易舉地扔了出去,物體就以一種非常藝術的拋物線被擲了出去,穩穩地掉進三米遠的垃圾桶里,結束這一切後,還得意得近乎炫耀地回頭對宋靳凡揚了揚眉。

宋靳凡不動聲色地看著眼前這一幕,眸子里似乎沒有承載任何感情,只是背起書包,拿著易拉罐,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只是在走到垃圾桶旁邊時,沉默地將垃圾扔了進去。

**

老鄭早在校門口恭候多時,宋靳凡鼻青臉腫,好不狼狽,老鄭一回頭就為他可怖的形容嚇了一跳,連忙詢問怎麼回事。

他听到自己的聲音很平靜地陳述著最近一段日子里所發生的一切,心中卻無波無瀾,無所畏懼,就像月兌離**的靈魂,在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

家里因為他的傷勢亂了套,噓寒問暖手忙腳亂,但小小的少年不顧疼痛,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他要把那把一直藏在包里的利刃銷毀掉,用真正的力量打敗那些混球,讓他們哭著匍匐在自己的腳下。

從第二天開始,他就跟著莫清去鍛煉了。

每天早上睜開眼就要換好衣服去晨跑至少一小時,中午會跟莫清一起打籃球,放學後下了課去附近的健身房連武術。

宋靳凡什麼都學一點,什麼都學得很快,往往招式很漂亮,但是力量跟不上;莫清則跟他相反,他經常像是個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可惜姿勢總是很笨拙難看。

宋靳凡驕傲得很,可他控制不了人心,隨著越來越多的接觸和交談,他和莫清的關系越來越好,兩人漸漸稱兄道弟起來,成了很好的朋友。他的臉上也洋溢出許多笑容,不過這親和只便宜了莫清,對待旁的人依舊是那副冷言冷語不慍不火的態度。

高中三年下來,宋靳凡變得很強,強到可怕,甚至連莫清也不再是他的對手。那些當初因為他弱小而欺負他的人,全部被他一個個地,打成了滿地找牙的狗熊。

生平第一次,宋靳凡在力量上嘗到了反敗為勝的滋味,真是太美味,太叫人迷戀了。

真正意識到自己開始克制不住自己暴戾念頭時,是在高考結束後的暑假。

他和莫清在籃球場上打了一場2:2籃球,和他們組隊的是另外兩個素不相識的陌生男孩,不過因為偶爾幾次的觸手犯規,宋靳凡就忍不住動了拳頭。

回過神來時,對方已經暈倒在地上,渾身都淌著血,而自己的雙手,亦被溫熱的血液腐蝕。

這次的流血事件被很輕易地擺平了,畢竟這事鬧得再大也不過私下調解,更何況宋家財大氣粗,根本不在乎這點小錢。

但宋靳凡沒來由地感到後怕,還有……後悔。

禍不單行,福無雙至,沒隔多久,莫清就退了學選擇了當兵,這下子,宋靳凡身邊連唯一的朋友都不在了。

于是逐漸的,宋靳凡又變回那個沉默寡言不動聲色的人。

然後他遇到了洛琳。

——那是洛琳還在孤兒院的事了。

宋靳凡打賭,她已經不記得她與他的第一次見面,因為若不是再遇莫清後看到他皮夾里的那張照片,他也不會想起有這樣一個女孩子曾經和他不期而遇過。

那年他剛過18歲,而洛琳也才12,3歲的模樣——沒錯,其實他那陣子真有點鬼迷心竅,居然腦袋被門夾了一樣報名當了志願者,和一群人去了洛琳所在的孤兒院教孩子們防身術。

當時所有人,不論是志願者們還是年齡各一的孩子們全都插科打諢,意興闌珊,包括宋靳凡自己在內,也覺得很無聊,他甚至都不喜歡看到小孩。

因為小孩子是天底下最難以控制掌握的,也是天底下最脆弱嬌小的,一個不小心,好像就會被打蔫似的。

但洛琳不同,她眼楮亮亮的,從行動中就有一種不服輸的韌勁。她對陌生的事物充滿好奇、探索之心,一旦找到合乎興趣的東西,就勇往直前,不撞南牆不回頭,因而她一個勁地纏著另一個志願者讓對方再多教她幾個動作。

總之,洛琳身上的某些特質,讓宋靳凡覺得又特別又搶眼,為此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深刻印象。

可當時,他以為那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女孩不過是他生命中可有可無的插曲罷了,卻不曾想到過,在若干年後,她竟然成為了自己人生不可或缺的主旋律。

***

和莫清重逢的那天,是宋靳凡的接任儀式,他西裝筆挺地接受董事會的投票認證,媒體記者們對這場公開的活動非常熱情,董事辦公室被擠了個人滿為患,而莫清站在最角落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兩人至少有七八年未見,彼此間變化很大,他竟然沒能第一時間認出他來。

莫清站在成堆的人群里也難掩強大氣場,宋靳凡一眼望過去就注意到了這個男人。

他的膚色經過風吹雨打,變得深了些,更顯成熟,身形精悍魁偉,無形中有種身為軍人的英姿氣勢,不愧是當過兵的,一身的正氣凜然。

突然,莫清咧開嘴對著他的方向笑了笑,就是這個清朗干淨的笑容令宋靳凡瞬間想起了當年的兄弟。

盡管莫清當年以極度不負責任的不告而別的方式選擇跟他分道揚鑣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但宋靳凡仍舊覺得這無可厚非,和莫清聊著聊著,便再度找回了曾經的青春記憶和道義情感,他對此甚至有點感動,並且施施然地想︰原來遺失的友情,也是可以找回來的。

在看到莫清皮夾里的情侶合照時,宋靳凡愣了愣,女大十八變,洛琳出落得比十二三歲時動人多了,很難找出當年的影子,但那雙獨特的眼楮,亮亮的對著鏡頭微笑時,他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回憶起洛琳這個人來。

看著那個年輕的女孩,一如既往地愉悅微笑,不知怎麼回事,心跳有點加速。

在很久以後,宋靳凡尋思自己當時對洛琳動心的原因,也許是因為她和莫清都是自己自閉人生中出現的寶貴太陽吧。

——那麼明亮,像救世主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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