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紅花走了,惆悵的走了。
或許她沒有非要來一次,非要親眼見一次的話,她仍舊可以保有自己當初的幻想。
幻想表兄並不在意這個妻子,幻想自己的兒子比表兄的兒子漂亮一百倍,幻想這個表嫂既不漂亮也不能干,更沒有娘家撐腰。可她偏偏死活跟著來了,親眼見了這個既漂亮又能干還有個富貴娘家的表嫂,親眼見了這個漂亮的表佷,親眼見了表兄遠在千里之外還記掛著給兒子的禮物。
她在出言不遜惹得眾人不快的同時,還得罪了本就不想帶她來的二嬸娘。
可是,這又能怪得了誰呢?
「她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不對,就算是躺進棺材里都不掉淚!」春心陰著臉不爽的說道,「要不是客人多,我非讓她知道什麼叫謹言慎行不可。」
厲風好笑的敲了敲她的腦袋,搖頭道︰「你這性子我看別說是十四,就是四十都改不了了。」在說話的瞬間,他忽然察覺到些許寒意,不禁皺眉向旁邊看去。
那邊坐著的是步飛,正在同蘭悠蘿說著什麼,見厲風看過來,他轉過頭來沖厲風溫和一笑。
「看什麼呢,人家再漂亮也是個男子,你可別瞎想。」春心白了厲風一眼,有些好奇的問,「听說你要定親了?」
「不算是定親,只是娘她相中了一戶人家,如今八字還沒一撇呢。」厲風嘴里說著,只是心里仍舊有些疑惑,做了這麼久的捕快,他對于一些氣息有著本能的反應,方才那股寒意應該不是錯覺才對。
熱鬧一天,賓客們都走了個差不多,只剩下吳氏和厲風以及步飛這兩家還沒走。吳氏是難得見劉氏一面,對這個潑辣又有主意的弟妹深有好感,正一心想要勸劉氏點頭搬家去京城呢。而步飛卻是說自己也要回京,所以打算等吳氏和厲風一起上路。
對此,春心深表懷疑,經歷過突變成察爾漢國大王子的嘉禾後,她沒辦法不去向步飛又有著什麼樣的身份。僅僅是一個容郡王的小舅子麼。唔。誰知道呢。
可是,不管你是干什麼的,拜托你不要學嘉禾那變態半夜敲我的窗戶可以嗎!
這是春心發自內心的吶喊。
累了一整天。好不容易躺下,春心幾乎是一沾上枕頭就睡著了。要不是窗子上連著的小機關驚動了她,恐怕她能一口氣睡到大天亮。
在春心揉著眼楮披上衣裳起來後,步飛推開窗子進來了,並且有些不悅的看著窗子上的機關。
「有什麼話不能白天說,非得大半夜的來?」長長的打了個哈欠,春心有氣無力的哼哼道,「一會兒走的時候給我把機關裝好,那是嘉禾給我弄的。」
步飛仍舊看著那機關不吭聲。直到春心幾乎要忍不住開口的時候,他才說道︰「太大意,沒有灑藥。」
他的意思是還要灑上一片毒藥讓所有爬窗戶的來一個死一個麼?春心嘴角抽動了下,你丫剛爬窗戶進來啊,也不怕毒死你……錯了,毒死誰也不會毒死這蛇蠍小美男啊。
眼見步飛從衣袖中模出一包不明物體。春心連忙出言喊住他︰「停,別在我屋里下藥!除了你們這群不走尋常路的,還有誰閑著沒事兒就老鑽別人家窗子?你下那麼多藥,萬一沒毒著賊把我或者我娘毒倒了怎麼辦?」
步飛聞言怔了下,有些不悅的看著窗子沉思起來。
「行了。這樣就差不多了,我這里又沒什麼要緊的,有這些機關,還有床邊的藥就夠了,別把我這里搞成龍潭虎穴,萬一哪天我自己先中了招就麻煩了。」春心擺擺手,轉而問起了正事,「你來找我做什麼?」
做什麼?步飛微微皺眉,一向冷清淡漠的臉上透出一絲扭捏︰「見你。」白日里的那個步飛不是他,無法專心的看著她。
「那個,小飛飛啊,我記得我之前有和你說明白過,我跟你……你明白吧?」春心糾結,她該腫麼跟這小子說明白呢。
「我知道,是我不夠努力。」雲姐把他罵了一頓,說他不夠努力,若是他夠努力,小春自然會跟了他。
這都哪跟哪兒……春心覺得格外屋里,嘆著氣坐在床沿上眼巴巴的瞅著步飛,眼楮轉來轉去,轉了半天終于開口道︰「小飛飛……恩,步飛,橫豎你的心思我也明白,我必須得跟你談清楚,省的越拖越難辦。無論你是真的喜歡我呢,還是只是因為我是你那老爹當初丟給你的,所以你把我當做了自己的東西,可我真的只是把你當做一個小弟弟。真的,哪怕你比我大幾歲,我也覺得你像我弟弟。」
嘆氣,要論年紀來說,這小子絕壁是一個單純的小弟弟啊。不過嘉禾那家伙雖然也比她實際年齡小,可情商似乎比這小子高了不少。
這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呢?難道是因為步飛缺少一個跟他相愛相殺的兄弟的緣故麼。
「我不是弟弟。」步飛皺眉。
「我知道,你是我小外甥。」春心很直接的再次給步飛降輩,「真的,咱倆不合適,把眼界放寬廣一點,或許你會發現這世界上還有許多值得你在意的東西,到那時,或許你會發現其實我什麼都算不上。」
步飛久久的凝視著春心,漂亮的眉頭皺在一起,這讓總是神情淡漠的他平添了幾分可愛。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春心眯著眼楮差點靠著床邊睡過去,步飛終于再次開口。
他說︰「我知道了,等到那時,我再來找你。」
說完,他將機關重新裝好,然後閃身跳出了窗子。
喂,你知道個毛線啊,你還是什麼都不知道!
哀嚎一聲,春心將自己砸到了床上。
這一覺直睡到日上三竿,當春心被老媽從床上拖起來的時候,她還犯著迷糊。
總覺得昨兒晚上似乎發生過什麼事情,可是,是什麼呢?
直到看到正坐在那里和吳氏閑話的步飛,她才真的醒了過來,沒錯,昨兒晚上這小子爬她的窗子了!
而且,當她建議這小子放開眼界看世界的時候,這小子還說等到看完世界再來找她。她廢話了半天,敢情全都是對牛彈琴。不過,這麼漂亮的牛也難得一見,就當是為人民服務了。
在春家停了兩日,吳氏也不得不告辭了,畢竟她是楊家的女主人,那一家子都要她來操持,並不能離開太久。
同時和他們離開的還有步飛。
用力伸了個懶腰,春心忽然覺得全身都輕松下來了。
輕松下來了?
要真是那樣,可就是完美的人生了。
剛送走吳氏和步飛一行人,春心剛一轉身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要是她沒失憶的話,那女子的名字好像叫春妮,也可能是春熙,或者含熙,或者諸如此類的……總之,就是那個她當初的堂姐後來莊萱的丫鬟再後來被明月宮那女人帶走的女子!
更離奇的是,含熙竟然會跟肖天福走在一起,而且還貌似親密。
這簡直是老天爺想不開了要跳月兌衣舞吧?
春心瞧見肖天福,肖天福自然也看見了春心,立刻陰陽怪氣的開了口︰「呦,這不是春心妹子麼,听說你家小崽子還活著呢,恭喜恭喜啊。」
含熙更是笑盈盈的接上道︰「早晚都得有死的那天,還不如早死早投胎呢。」
喵的,是她最近太溫柔了麼?春心認真反省,然後才慢吞吞的瞅著肖天福道︰「我知道你這輩子都沒機會搞個小崽子了,肖公公,下輩子投胎做女人吧,至少不那麼容易被廢。」沒等肖天福發飆,她又轉向了含熙,「跟這麼一個廢人,你的喜好真獨特,嘖嘖,這重口味……難不成,肖公公的手指特別長且靈活?」
關于手指的問題,含熙沒听懂,或者說,她目前還不明白,但她明白一點,那就是——春心絕對不會對她說什麼好話。
冷冷一笑,含熙上前兩步,抬手就要讓春心見識見識自己的手夠不夠靈活。
但那一聲脆響並沒有響起。
她的手在即將命中目標的時候停住了,由不得她不停下,除非她不想要這只手了。
春心手中握著一柄鋒利的小刀,刀背向著自己的臉頰,刀尖沖著外邊。
想要用手掌問候她的臉蛋,首先就要先跟這刀子打個招呼。
「來,別客氣。」春心笑嘻嘻的說。
打從一遇見含熙,她就防備著呢,含熙對她可不會有什麼親熱姐妹情,後來又是跟了看她不順眼的顏冷嵐走,指定更恨她。雖然不知道含熙為什麼會跟肖天福混到了一起,但絕對不是懷著什麼好心。所以,含熙一動,她就直接拔出了刀子。
「你,你想干嘛?」看見刀子,肖天福又想起了曾經那個傍晚,春心讓那個男人在自己背上雕了一幅勸學圖,直到現在都還有痕跡。
春心無辜的眨眨眼︰「拔出我的刀子看一看也不行?我說含熙姑娘啊,你跟天福哥這麼親親熱熱的,什麼時候辦喜事兒?別忘了給我下帖子喝喜酒,我好提前去趙掌櫃那邊訂一個大號的花圈,再燒兩掛元寶。」
「你……好,春心,你給我等著!」含熙用力咬了咬牙,終究是想到顏冷嵐的交代,拉了肖天福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