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語氣半點也不像開玩笑。
肖家母子認得那年輕人,不光他們認得,這三年來,迎春巷還有誰不認得這個又俊俏又懂事的年輕人?
可只有肖天福才真正明白,隱藏在那張笑臉後面的真正面孔。
「你,你想做什麼!」回想起當初的經歷,肖天福怪叫一聲從椅子上滾落下來,扶住牆站起來,抖抖索索的說,「我可什麼都沒做!」
「也是,你頂多動了動嘴而已,我總不能因此就要了你的性命,未免顯得我太不近人情。」嘉禾點頭,有些為難的沉思了片刻,點頭道,「既然你只是動嘴,那就斷了你的舌頭好了,要知道,禍從口出呢,你若是不能講話,想來會少了不少禍患。」
肖天福立刻緊緊閉上了嘴。
張梅花丟開手里的菜,倉皇幾步擋在兒子身前,結結巴巴的威脅道︰「如今可,可是大白天,你要是敢亂來,我們就報,報官!」
「報官?也好,官府老爺定然很高興又抓獲了當年的余黨。」
當年的余黨!
這五個字一說出來,張梅花的臉頓時白了,她以為沒人知道自家當初那個逃跑的兒媳婦竟然是亂黨,好不容易隨著時間的推移放下心里,沒想到竟然又被人提起。
「嘉禾,你又干嘛呢,不是讓你跟我送藥去麼?」不過是一個轉身的工夫,竟然就找不到嘉禾了,春心四下找了一圈,才發現嘉禾竟然這麼有興致,跑去跟肖家那娘倆交流鄰居感情去了。
「不過是隨意走走,串個門兒。」嘉禾應聲答道,轉身離開的時候,不忘笑眯眯的給那娘倆丟下一句,「再過幾天喲。」
再過幾天什麼?自然是再過幾天就能成親,再過幾天。他就可以大開殺戒。
春心沒好氣的白了嘉禾一眼,將手里藥籃塞給他,看看那抖成一團的娘倆,隨口問道︰「你又說什麼了?」
「不過是請他們來吃酒席罷了。還能有什麼?」一手提著籃子,嘉禾另一只手自然而然的牽起了春心的小手。
「喂,說了不要在外面牽我的手。」他會親自去請肖家人來吃酒席?她就算是腦子抽筋了也不會信。
嘉禾握緊她想要收回的手,渾不在意的說︰「你們那里不都是這樣子麼?我都不羞,你羞什麼?」
就知道不該跟他說現代的事情!凡是想讓他學會的,他半點沒領悟到,凡是不讓他學的,他一听就懂。春心撇撇嘴,索性不管了,反正現在滿春暉街的人都知道他們春家那位姑爺跟她有多親密。連奉子成婚什麼的話都說出來了。
喂,人家很純潔的好嗎,最多不過是親親小嘴拉拉小手,連被窩都沒爬過,上哪兒搞的孩子出來?當我是感天而孕嗎?
幾天的時間很好過。轉眼間,就到了成親的日子。
看著鏡子里那個身穿大紅嫁衣的女子,褪去青澀與稚氣,如今的她不僅俏麗,更透著幾分嫵媚。春心呆愣了一陣子,笑了。
穿到這里整十年。
誰也不明白她為什麼非要堅持在這一天成親,這一天並不是什麼黃道吉日。也不是什麼特殊的節日。
只是,這是她來到這里的第一天,當初她兩眼一閉,就直接從醫院里飄到了意外身亡在野外的春心身上。
十年後,在她重獲新生的紀念日,她要嫁給自己選定了的男人。
恩。總的來說,她沒偏離自己當初定下的目標。
一定要自己選擇男人,一定要在十八歲後出嫁,一定要有自己的經濟來源。
「小春?趕緊蓋上蓋頭,新郎還沒來掀蓋頭呢。你怎麼就自個兒掀開了?快快快,一會兒嘉禾可就來了。」婉儀進新房來,一眼就看到春心一人坐在鏡子前傻笑,忙幾步上前來,搶過蓋頭重新給春心蓋上,拉著她坐到床上,「知道你坐不住,可今兒你坐不住也得給我坐住,橫豎也就一會兒了。」
春心嘟了嘟嘴,懶洋洋的哼唧道︰「我餓了就更坐不住啊,這屋里的吃食全都是生的,哪個也不能填肚子……」
婉儀回頭看了眼桌上,果然,那幾碟點心上都印著細細的齒痕,不禁無力的扶額︰「行,你老老實實呆著,我出去給你找點吃的……真服了你!」
肚里沒食心發慌,肚里有食不著忙啊婉儀姐。听著那腳步聲漸遠,春心長長的打了個哈欠,今天從天不亮就折騰,折騰到現在,她能不餓不困麼。
誒,好像有點不對勁。
有那麼一瞬間,春心覺得似乎有人在盯著自己,可現在屋里應該只有她一人了才對啊。
「嘉禾?」難不成是那家伙偷跑來了?也不對,作為一個資深的被偷窺者,她總覺得那人不像是嘉禾。
悄無聲息的,一雙穿著黑色靴子的腳出現在了面前,隨即,一只手伸過來,隔著蓋頭輕撫著她的臉頰。
確實不是嘉禾,那家伙現在應該穿上喜服了才對,不可能穿一身玉白袍子。
這些年來沒少見過大場面,春心倒是不害怕,只是好奇究竟是什麼人這個時候跑來。可沒等她繼續想下去,那只手就扯下了擋住視線的紅蓋頭。
「步飛?!」春心詫異的看著面前的男子。
那般秀美絕倫又淡漠至極的臉,比三年前略有些拔高卻依然單薄的身材,怎麼看都還是那只蛇蠍小美男。話說回來,打從三年前事情一結束,她就再沒見過步飛了,听說是羅大樓主嫌他武功還不夠高,把他關去閉關修煉了。如今看來,是刑滿釋放了?
「嫁給我,好不好?」蒼白而冰涼的指尖輕觸了下那透著胭脂的緋紅的臉頰,步飛眼中閃過了一絲迷茫。
春心是他的,可她為什麼要嫁給嘉禾呢?當初在山崖上時,她不是選擇了他,而不是嘉禾麼。
……這小子是跑來搶親的啊。春心嘴角微微抽動了幾下,搖頭道︰「我想應該是不好。」
「為什麼?」
「不為什麼,就是我要嫁的人不是你。小飛飛,很多事情是不能強求的。」
「我不管!」步飛忽然冷厲了起來。一手拉過春心,毫不費力的就制住了她。
靠,還真是搶親啊。春心無語,她後悔死了。今早她想來想去,這輩子難得成親,那些麻醉藥什麼的就不帶了。如今看來,還不如帶著呢。
將春心抱起,步飛起身就走。
只是房門已經被人踢開了。
「步飛小兄弟,你抓錯人了,把我的新娘放下。」嘉禾冷笑,就知道這小子不會死心的。
步飛只是冷冷的看著嘉禾,同時將春心牢牢禁錮在懷中。
喵的,丟大人了。成親當天被人堵在新房里,還被別的男人抱來抱去。春心心里那個抓狂啊,我一輩子能結婚幾次啊,能不能讓我消停點!再看看門外,喵的。要是就一個嘉禾也就算了,可後邊還有復開疆,復守疆,花落,楚河,鄭無聿,錢無缺……等等一系列熟人。
「步飛。放下心心。」春尋的眉頭緊皺,他听說步飛今天也來了之後,心里就有些不安,沒想到這小子竟然真的動手了。
步飛搖頭道︰「她是我的,我要帶走她。」
你的你的,你怎麼不說這天下都是你的啊!春心終于抓狂了。拔尖了嗓門吼道︰「你個毛線球!」
步飛一愣,有些疑惑的看著春心,顯然不明白那毛線球是什麼意思。
「愁人……」春心無奈的嘆了口氣,對門外的嘉禾他們說道,「給我點時間。讓我跟這小子談談,怎樣?」
嘉禾定定的看了她一陣子,忽而燦爛一笑,點頭道︰「那你可要快一些,別誤了吉時喲。」說完,他竟真的轉身就走。
「哥,你們也走吧,別圍在這里看熱鬧了。」春心繼續無奈的嘆氣,算了,反正已經丟臉了,認命吧。
「你這孩子說什麼傻話,我能放你……」
他話未說完,花落就一手拉過了他,推著他往外走︰「好啦好啦,人家自己的事情用不著咱們來插手,沒見嘉禾那個醋壇子都走了麼,走啦走啦,前邊要忙的事兒多著呢……」
楚河眉頭擰起,但對上春心滿不在意的笑臉,也只得微微點了下頭轉身離開。
看熱鬧的人一個接一個離開,很快又只剩下了春心和步飛。
「小飛飛啊,你能不能放開我,不覺得咱們這樣說話很不方便麼?」春心低頭看看地面,這公主抱什麼的看起來很美,關鍵是抱她的那個人不對。
「你要說什麼?」步飛固執的不肯放手。
「我是要告訴你,咱們兩個確實是不可能的。」春心伸出一只手去,艱難的拍了拍步飛的肩膀,「你有想過帶走我之後應該怎麼做麼?我若是不肯安心接受現實,你是綁著我捆著我,還是真如你所說的干脆宰了我,留個尸體陪你?」
步飛搖頭,他想看著春心向往常那樣在自己身邊笑著鬧著。一個死了的春心,還是春心麼。抱緊了春心,他忽然將她壓向床上,嘴里發出了近乎憤怒的質問︰「為什麼,為什麼我不行?」
「沒有為什麼,只是正好你不是那個人而已。」春心沒有掙扎,只是無奈的看著步飛,「你就是太較真了,閑著沒事多看看,你會發現適合你的人多著呢。你如今也大了,不能再像孩子那樣,固執的將想要的東西全都抓在手中了。這世上,總會有你偏偏想要卻如何都得不到的東西,該學會如何放手了。」
輕輕撫模了下那張漂亮的讓人移不開眼楮的臉,春心微微一笑︰「你若是能放開手的話,用不了多久就會發現,其實我根本不算什麼。」
婚禮最終還是進行下去了,誰也沒問步飛去了哪里。
只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嘉禾貼緊了昏然睡去的春心,笑盈盈的說道︰「瞧,你終究還是選了我。」
而春心只是在睡夢里揮了揮拳,咕噥了一個字︰「滾……」
ps︰
正文到此,算是做了一個了結,還有幾人的歸屬,明天準時放出~~~~
九個月的連載,從調春到醫嬌,這不僅是一個故事,更記載了流風與各位書友的交流與情誼(誒,這麼說,是不是太煽情了),但確實通過這本書,流風交到了許多朋友。莎莎說文要完結就好像流風要離開了一樣,對于要完結的文,流風也有一種終于完成使命的滿足感和竟然就這麼結束了的不舍。不過,故事完結了,生活還在繼續,流風也會一直寫下去。話說醫嬌上架八個月,流風沒丟過任何一個月的全勤,這可不可以算是業界良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