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旭王朝建國已有數百年之余,經過幾代人的征戰擴充領土,到了如今紫旭王朝第六代封氏家族手中,領土東臨東海,西起大漠之地,除了蠻夷之地的少數民族,再無外敵。而王朝最著名的是五岳,東有泰山之雄,西有華山之險,中有嵩山之峻,北有恆山之幽,南有衡山之秀。
在南岳衡山的山腳下,有那麼一片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
「江城地癉藩草木,只有名花苦幽獨。嫣然一笑竹籬間,桃李漫山總粗俗。也知造物有深意,故遣佳人在空谷。」一道清遠悠長的的聲音從樹林深處傳來。
待此人慢慢走出來,來到了一條被常年踩踏而形成的小道上,才看清,剛才吟那詩之人,原來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
老者身著一件粗布衣裳,但也並不是下等麻布制成的,不過也不是什麼上好綢緞。從盡白的發絲看來,老者至少有七八十高齡了。可行走之間,也不見得他步伐緩慢停滯,再看面色,也是精神抖擻的模樣。背後還背了一個竹篾編制而成的筐簍,那筐簍雖大,可里面只有一把連翹和幾根桔梗根。
「雜花滿山,有海棠一珠,土人不知貴也!」老者環顧了一下四周,憤憤地說出這一番話來,「哼,就單單那落魄詩人知道海棠嬌貴不成,老頭兒我也知道啊!」說著又離開了小道,把身子向前方的一大片灌木叢里探去。可除了虎刺便是蒼耳這等雜生之物,哪里有半點海棠的影子。
老者一聲嘆息,抬起身子來,看了一眼即將西落的太陽,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今日里運氣不好,都走了這麼遠了,竟尋不著一味名貴藥材。連海棠也沒見著!唉,罷了罷了,過幾日出山時再尋一趟!」自我安慰完,抖了抖背後的筐簍,又上了小道。
「老頭今日出谷來,本想尋得名藥歸,誰料名藥嬌羞藏,羞與老頭一面看。」走著走著,一首不成器也不著調的歌便從老者的口里飄了出來。♀和先前念詩時那清遠悠長的聲音完全不同,這曲韻絲毫沒有和諧之感,再加上這不押韻的詩作,自嘲的意味愈加濃厚。
穿過面前這片灌木叢,還要經過一片深山之處,才能回去,老者不知不覺加快了腳步。
「吼!」一聲虎嘯平地而起,嚇得老頭兒立馬放亮了眼楮四處查看。果然,在前方十丈遠處,有一只體型龐大,混體暗黃顏色的老虎。
這深山野林有這等野獸不算什麼稀奇之事,不過,今個還是他第一次瞧見。這麼大只的老虎,身上是一圈又一圈的黑色條紋,伴隨著它微微移動的步子,條紋一上一下起伏個不停。
「吼!」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虎嘯聲,老頭再一看去,只見老虎張大了虎口,四顆尖利的牙齒在黃昏的映照下泛著異常的光亮。還有那一雙 亮的虎眼,正遲疑不決地望著前面的那一個生物體。
是的,老頭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老虎面前,還站著一個女娃。
「小女娃,先不要動,等爺爺過去救你!」老頭輕輕放下背上的筐簍,又悄悄從地上撿起了一塊不大的石塊,在手中掂量了三下,才握著石塊,慢慢靠了過去。
听了聲音,女娃和老虎都朝這邊看來。
「呵呵!」
「嗷嗚!」
一低一高的兩道聲音同時傳來。
老頭一面想著這女娃的來歷,一面思索著如何趕走這老虎,其實以他的武功,殺死一只老虎還是綽綽有余的。不過,不輕易殺生是他的原則,更何況這老虎跟他無怨無仇的。只是,面前這個小女娃才是最大的麻煩,她不但沒有察覺到自己危險的處境,反倒看起來,一副覺得甚為好玩的樣子。
「女娃,莫急,千萬莫動!」老頭悄悄潛到了老虎背後,正準備把手里的石塊砸向老虎的,這樣一來,趁老虎轉身向他的時候,他便能帶著前面那女娃快速逃走。♀可手中的石塊還沒扔出去,又听得一聲清脆的笑聲。
「咯吱」那女娃笑得歡快。看了看老虎又看了看老頭,然後伸出了小手來,指了指老頭。「他在你身後呢!」
這話,分明是對那老虎說的!
嘿,俺老頭好心好意救你,你反倒向著老虎,老頭心里頓時氣不打自來。以他的性子,遇到這種破事,早該拍手走人了。可是瞧著小女娃生得水靈,再瞧了瞧她一身的裝束,看樣子是個農夫人家的孩子,把她一人扔在這荒山野嶺里,他實在做不出這種事!
女娃朝著老虎一陣一陣地笑,听得老頭心里甚煩,那老虎也只是抬起了前腿,復而放下,完全沒有對面前這等美味的食物動口的想法。
「咻」的一聲,老頭手中的石塊在小女娃把手伸向老虎臉上之前扔了出去。
吃疼的老虎憤怒地轉過身來,過長的尾巴甩到了小女娃身上,因為力道過猛,著實弄痛了她。可她的呼痛聲還來不及發出,老頭就已經飛奔到了她跟前。把她往腋下一夾,三步作兩步地奔向那筐簍的方向。
老頭再用空著的左手順溜地勾起了地上的筐簍,回頭看了一眼朝他們奔過來的老虎,氣沉丹田,微微發力,腳步漸漸離了地面。
「放我下來!」女娃被他提著腰夾在腋下,難受得很,不斷地晃動著以示抗議。「放開我,你這奇怪的老頭!我要和那老虎玩!」
老頭哼笑一聲,這輕功他只使了三分的功力,不過足夠超過老虎的了。「你還知那是老虎啊?」他譏笑這女娃。
「我當然知道!本來玩得好好的,哪知你這怪老頭突然出現了,現在還把我劫走了。喂,快放我下來!」一片樹葉打在她的臉上,惹得她更加不滿了。
老頭不但沒有回應,反倒加快了速度,再朝身後望了一眼,早已看不到老虎的身影了。忍不住在心里又自嘲了一番︰想不到我扶留老頭也有需要用到輕功逃跑的一天!再看看抱怨個不停的罪魁禍首,哼!你讓我放你下來,我偏不!
腳下煙塵四溢,如乘風前進般,身旁的樹木飛快地向後退去,女娃漸漸覺得好玩了起來。「嘿嘿!老頭,你再快一點唄!」她抬起胳膊撞了撞老頭的月復部。
嘿!扶留平生最喜歡听到別人夸自己,現下這女娃的話,莫不是對他是極大的鼓勵。嘴角微微上揚,又使了兩分功力,頓時兩人如乘風御行般。
「呵呵!」女娃在他的腋下笑得樂不可支。不停地喊著︰「再飛快一點,再飛快一點!」
扶留倒是想再多展示展示自己的威風,可無奈歲月不饒人呵!他畢竟是一個活了近八十載的老頭了,如今使這輕功都要耗費一番精力。
「你自己下來走罷!」扶留停了下來,把女娃慢慢在地上放穩,才又把筐簍背在了背後。站直後,立馬呼了好幾口氣。
「你飛不動啦?」女娃睜大了一雙水靈得泛光卻又天真無邪的眼楮看他。扶留被氣得,卻又 嘴不肯承認。
「你自己又不是沒長腿,自己走!」說著自己邁開了腳步向前走去,走了幾步,發覺不對勁,回過頭來一看。果然,那女娃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你怎麼不走?」他只好又折了回來。
「你要承認你是飛不動了!」女娃仰起頭來,氣勢卻是高昂得很。
扶留見她一副倔強的模樣,真是和自己有得一拼。天色漸晚,他還得趕回去吃飯呢,只得假意敷衍道︰「是是是,老頭我是飛不動了,這下你滿意了吧?」
「這還差不多!」女娃笑顏逐開,把小手遞向他伸過來牽她的手中,末了又加了一句讓扶留哭笑不得的話「老頭怎麼能騙人,說實話才可愛嘛!」
扶留身形一頓,他可是第一次听人說他可愛,憋住了笑,佯裝正經地問道︰「女娃,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荒山之處?你爹娘呢?」
「啊?」女娃停下了腳步,看向他。
扶留也跟著停了下來,又問了一遍︰「你爹娘呢?你怎麼會一個人在這里?」
「什麼是爹娘?」女娃天真地問道。
扶留心里一震,又上上下下打量了眼前這個小女娃一番。從外形看來,至少應該有七八歲的年紀了,怎會連爹娘是什麼都不知,莫不是個痴呆傻子吧?
剛想開口繼續問,卻遭到了一陣譏笑。
「呵呵,老頭你真笨,騙你的你都相信!哈哈,你真好玩!」女娃捧著肚子笑得不亦樂乎,全然不知扶留的臉色已經悄悄變臭了。
「哼!小小年紀就會撒謊了,長大了怎得了!」扶留甩開她的手,自己向前走去。被這個女娃再三捉弄,他扶留老頭也是有脾氣的!
女娃見玩笑過頭,收起了笑容,朝他的背影大聲說道︰「你剛才不也是撒過謊嗎?我們頂多算扯平了啊!」
扶留本來心里或多或少還有一絲不忍,听她這麼說,反倒堅定了拋下她的意願,哼,死不悔改!
「喂!你不管我了啊?」見他腳步不停地走著,女娃急了,「你真的不管我了啊?」她朝前跑了幾步,根本就跟不上扶留的步伐。
「爹娘都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扶留听到背後有微弱的聲音飄來,還是于心不忍地放緩了腳步,等她追上來。唉!就算再次被騙也認了,誰讓他實在不忍心丟下這女娃呢!
見老頭真的不要自己了,女娃低下頭來,不再追去,「所有人都不喜歡我,沒有人願意收留我……」
一滴,兩滴,眼淚滴落在胸前的衣襟上,立馬消失不見。
「哭什麼,多大的人了!」
女娃一抬起頭來,就看見老頭站在自己的面前。立馬抬手抹干了臉上的微笑,挽住了他的胳膊,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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