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這邊的驚天動靜,引來了大部隊,一群軍裝漢子們,快步涌來,中間數人,年紀皆在五十左右,人人面目威嚴,氣度儼然,一望之下,便知必是久掌權柄之輩。
「衛階,怎麼回事兒,讓你陪客,就陪成這般模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將來能指望你作甚?」
開言的是這群軍漢最前方當中那人,白面無須,身材敦實,看樣貌不過四十幾許,一身雪白的海軍軍服穿在他身上,威風凜凜,氣度超然。
「爸爸,只出現點小意外,沒多大問題!」
衛階此言一出,開言這人身份不言自明,正是東海艦隊司令官衛定煌。
衛氏家風嚴謹,衛階極畏其父,今次他受父命,代為招呼儕輩,未曾想,出了這麼大漏子,再加上他性子醇厚,不願挑撥是非,更兼此事本是白面男子等人有錯在先,雖然薛向下手狠辣,衛階也不好愣說他錯,只得持中論之,只求遮掩過去。
衛衙內想息事寧人,殊不知白面男子已然恨透了薛向,此時見勢有利,霍然起身,咬著腮幫子,撐到近前,忽地,將一捧數顆帶血的牙齒,亮在了人前,「衛叔叔,您看我像是出了點小意外麼,像是衛階說的那般,沒多大問題麼?」
如橘的陽光,映在顆顆潔白的牙齒,如沾辣醬,妖艷異常。
白面男子這一作勢,另外七人,也齊齊捧了牙齒上前,也不說話,只將牙齒亮在人前,濃濃怨氣,撲面而來。
「衛階。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衛定煌終于變色了,眼前這幾人都非是東海艦隊子弟,而是華東軍區同僚的子弟。因為這幾位子弟的父輩軍職較高,不便親自道賀。♀便遣了他們前來,其中這位白面男子的父親更是顯赫,乃是華東軍區副司令,如今人家前來赴宴,牙齒被敲掉數顆,若無合理的解釋,他衛某人無論如何也交待不過去。
衛階汗如雨下。沉吟半晌,卻不張嘴。
白面男子滿臉猙獰的望著薛老三,顯然料定這會兒薛老三必然遭厄。
「國術練得好,又能如何。還能在此地逃月兌開去?此事不算完,即便是衛司令懲戒過了,老子這關,他也甭想過,不把他滿嘴牙齒一顆顆拔牙下來。我王字就倒著寫!」
白面男子死死盯著薛老三,心中暗暗發狠,此刻,仇恨已經灌滿了他腦子,弄得連發誓也發得出了錯漏。
「衛叔叔。不必難為衛階,是我干的!」
薛老三方才只顧著打量著這一堆軍漢,倒是沒顧得上摻和這眼前事兒,顯然,這白面男子的叫屈,遠遠及不上眼前這特制的海軍軍服來得有意思。
要說軍服薛向見過不少,將校呢便有數套,獨獨沒見過海軍軍服,今日一見,卻是心折。
「你是?」
听薛向叫叔叔,衛階卻不識得他,其實,以衛階的才智,早就知道是薛向干的了,不說別的,單說這位王衙內猙獰的眼神,幾乎要黏在薛向身上了,簡直就替眾人點出了標的物。
而盡管鎖定了目標,衛階還問衛階,就是希望薛向自承,畢竟今日是他生日,同志、戰友來了不少,若是為小兒輩的矛盾,壞了興致,那就太不值得了,盡管眼前這事兒鬧得貌似不小,不過在他們血火軍人眼里,不值一笑,軍人子弟干仗,不見點兒血,那才得挨收拾。♀
是以,衛階就只等薛向自承,便挺身做了和事佬,將此事遮蓋過去。
「我叫薛向,家伯父薛安遠,今日特代伯父,來給衛叔叔賀壽!」說話兒,薛向提溜起手中的禮盒,「幾斤壽桃,不成敬意,祝衛叔叔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薛向此來,原本是為祝壽,這會兒,見了正主,該盡的禮節,自然得盡到。
嘩!
熟料薛向話音方落,衛階在內的軍裝漢子們,齊齊面色一變,衛階臉上更是閃過一抹驚異,忽地,伸手抱住薛向的肩膀晃了晃,「原來是老三啊,好小子,我上回見你,你小子還穿呢,這回再見,竟變大小伙子了,是了,是了,快二十年沒見了,我都快成老頭子了,你也該長大了,對了,你小子可別亂叫叔叔,叫大哥,不然,回頭見了洪映、天明,非挨數落不可。」
衛定煌此言一出,反倒薛向訝然了,這位衛司令顯然在自己幼時見過自己,但自己對他卻是毫無印象了,不過,待听衛定煌提到洪映、李天明,他立時便了然了。
細細算來,因為有著薛安遠這麼個伯父,薛老三的輩分愣生生高了不少,洪映、李天明等薛安遠的老部下,皆是四十大幾的人了,卻皆以薛向兄弟相稱,眼前的這位衛司令顯然亦是此種情狀。
卻說衛司令和薛向這般親熱,當真是閃瞎了不少眼楮,衛定煌身側的那幫軍漢還好說,他們皆知衛定煌出自何人門下,待听見薛向報出薛安遠,心中便已了然,反倒是包括衛階在內的王衙內等人,徹底傻了眼。
衛階傻眼,倒不是因為薛向身份驚人,而是埋怨自己憑空又多出了這麼個同齡叔叔,再看薛向身邊的小丫頭,料來多半自己還得多出個女圭女圭姑姑,任誰輩分陡然低到這種程度,心中也難免回不過勁兒來。
而王衙內等人純是驚嚇成分居多,他們這幫人皆是軍中**,若說對政壇大佬生疏,但對軍中大佬,卻個個如數家珍,而那位薛軍委,顯然就是最讓他們津津樂道的大佬,不說薛軍委一手主打的征南戰爭,單是薛軍委一手推動的軍事革新中誕生出的各式先進武器,就是這幫軍二代們平時的主要話題。
再者,時下,薛安遠已是公認的軍中巨頭了,隨著時間的流逝,如今便是資歷這一最大的短板,也給彌補了,薛家人在軍中的風頭已然一時無兩,此時,眾衙內對上這薛衙內,哪里還生得出半點爭雄的心思,更不提那位王衙內還拿箭去射這位多半是薛軍委佷女、孫女的小女娃,此行此舉,簡直就是老壽星喝砒霜——活得不耐煩了。
王衙內一張白臉,先前因劇痛和憤恨,脹得通紅,此時,再拿眼去瞧,哪里還有半分顏色,透明如白紙,王衙內甚至想到這事兒,若讓他老子知曉了,會有什麼後果,不用想,照他野蠻老爹的暴脾氣,挨皮帶絕對是最輕的,弄不好能被打殘。
就在王衙內小臉慘白之際,讓他最驚駭的事發生了。
「老三,方才怎麼了?」
衛定煌再次問起了方才之事,顯然,這會兒,衛司令的已然全歪到薛向這邊了,先前,他還擔心沒法兒給華東的王副司令交待,此刻,他一腦門子的都是看顧老首長子弟的想法,若是在自己地頭,讓老首長佷子吃了虧,回頭讓洪映、李天明等人知道了,羞也得羞死。
聞听此問,王衙內一眾紈褲已經忍不住身子發抖了,熟料薛向淡淡一笑,「方才和衛階他們游戲,一不小心,手重了些!」
幼時的薛向,就沒打不贏架,找大人的毛病,如今,他堂堂明珠市委督查室主任,就更不會沒出息了。
薛向一語落定,王衙內一干人渾身的力氣都仿佛被抽走了,軟軟攤在了地上。
以衛定煌的心智,已經猜到了事情的大概,只不過見薛向如是說,他也不好窮究,便拉了薛向的手,樂呵呵地招呼開席。
熟料衛定煌話音方落,身後忽然起了喊聲,「司令,司令,門崗處來電,薛部長到了,薛部長到了!」
聲音又急又促,幾近淒厲,不見半點軍人該有的沉穩。
可這聲喊出,卻沒一個人叱責,衛定煌趕忙整了整軍容,忽地,一拍薛向的肩膀,喜笑顏開,「好你個老三,瞞得我好苦啊,還以為老首長不來了呢!」
薛向亦是滿臉驚詫,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個兒伯父還跟自己玩兒了這麼一手。
果然,片刻功夫,便見主干道上馳來一列車隊,共計七輛,前三後三皆是新簇簇的蘇制吉普,獨獨中間一輛紅旗,最是醒目。
車隊方停,前車奔下一位全副武裝的精銳戰士,小跑著到了紅旗車門處,伸手打開了車門。
未幾,一位身材高大、威武不凡的軍裝老者,便下得車來,細細一瞧,不是薛安遠又是何人。
「敬禮!」
不知誰喊了一聲,滿場的軍漢全齊刷刷平舉了手掌,「首長好!」
忽地,薛向身邊的小家伙,甩月兌了薛向的大手,邁開小腿兒,小鹿一般地便躥上前去,邊跑邊大聲喊著「大伯」。
薛安遠正準備回禮,見了小家伙,抬起一半的手,忽然撒開,笑得滿臉都開了花,急匆匆地迎上去,接住了小人兒。
「大伯騙人,你說幾天就給我一個電話的,這都幾個月了,都沒給我電話……」
小家伙撲進薛安遠懷里,便撅著嘴抱怨起來。
薛安遠苦著臉,不知如何招架,只得不住道歉。
還是薛向知道輕重,慌忙上前,接過了小家伙,薛安遠才得以月兌身,和一眾軍中將士問好。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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