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說,那些小金庫的錢,明著說是為各單位為各單位職工備下的福利倉庫,可實際上,小科員們又能享受多少雨露恩澤,還不是領頭兒的悄悄地,慢慢地消受了。
更有那清水衙門,本就沒有油水,哪里去求什麼額外福利。
這次薛老三雨露均沾,卻不知多少人暗自叫好!
如此,市府辦的通知一下發,輿論頓時轉向,畢竟,這官場上,還是無級無餃的苦哈哈多,符合了他們的利益,也自然就把握了輿論導向。
這場甘霖一降,德江官場的火氣便消了一大半,緊接著,薛老三又發布了第二條通知。
那就是,這次從各單位所得財餘,市政府分十年還清,比照銀行利率。
此消息一出,便是再有怨恨的,也找不到理由挑起紛亂了,人家都說要還,你還能如何。
而看著二千六百萬要歸還,不過是薛老三討了個巧,分十年償還,每年不過二百多萬,于德江每年五千多萬的財政收入而言,這二百多萬如何騰挪,都是輕輕松松的。
此外,他深知,隨著經濟的發展,德江的財政必然會高速增長,與此同時,人民幣會急速貶值,如此一反一復,這每年的二百多萬于德江而言,不過是滄海一勺。
如此幾番施為,薛老三總算消除了巧取豪奪的後遺癥,其中精彩,也就只有戴裕彬這寥寥局中人能知了。
卻說,十余籠蟹黃包,說多極多,能夠六七人一早之用,說少也不過百十個,對薛老三這日食一牛不為多的國術宗師而言,也就剛夠打個底兒。
一餐飯,三下五除二,便被掃蕩結束。
戴裕彬收拾著桌面。薛老三自去茶廚取了大紅袍,沖泡一杯,美滋滋品起茶來。
收拾號食盒,正幫薛向整理著辦公桌的戴裕彬忽地抬起頭道。「對了,首長,張主任讓我問問你,今天上午有沒有安排,若是沒安排,他就過來匯報下工作,同來的還有嚴主席,蘇書記,趙秘書長!」
薛向怔了怔,放下茶杯道。「讓他們別來了,跟他們說,雲錦的一切都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心里有數,好生工作!」
說來。對張徹幾位的向自己靠攏,薛老三也覺有些啼笑皆非,當初,懾服這幾人,他不過是想要這幾人不繼續跟自己搗亂,沒成想倒有這意外之喜。
「知道了!」
戴裕彬略略品咂,便體味出薛向話里的味道。的確,見不如不見,此時,急著見張徹這幫人,沒準兒讓這幫人以為首長得靠他們才能穩住雲錦,興許倒讓這幫人恃寵而驕。
一句「雲錦的一切都在我眼皮子底下」。正是最好的回復。
一者,告知張徹等人,首長雖然離開了雲錦,可雲錦卻還在掌握之中,畢竟。雲錦不比別的區縣,乃是新建,境內除了蜀香王廠和四十多個村落,再沒有什麼,而如今首長雖不是雲錦一號了,卻高居市委常委,副市長,且還兼著蜀香王的廠長,此外,四十多個村落的基層黨建也是首長一把抓起來的。
可以這麼說,首長雖不是雲錦一號,卻是雲錦太上皇,在雲錦,周道虔的話都沒首長的好使。
二者,也讓張徹等人放心,他們做了什麼,立了什麼功,用不著來眼前說道,首長自然都知道。
咚咚咚,兩聲門響,戴裕彬抬頭看去,門外立著個溫雅的年輕人,一眼瞧去,便挪不開眼楮,這人生得尋常,偏生身上有股說不出的味道,對了,是氣勢,就是氣勢,一切皆在掌握的氣勢。
「您好,請問您找誰?」
不知覺間,戴裕彬用上了敬語。
年輕人卻不對他講話,遠遠便沖薛向伸出手來,笑得十里花開,「三哥,你好,久聞大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三生有幸啊!」
雖是一句用老了的戲詞,可這位年輕人說得真誠至極,要人沒有來便生出好感來。
「是躍進啊,你好你好,邱老身體還好吧,代我向他老人家問好!」
薛老三接過來人伸來的大手,微笑道。
話至此處,來人身份不言自明,正是取薛向而代之的新任雲錦一號邱躍進!
「爺爺身體很好,謝謝三哥關心,安遠伯父的身體也挺硬朗吧,上回回京省親,特意到府上拜訪過,可惜沒見上,是我福淺啊!」
邱躍進握住薛向的大手,擺動得十分有力。
「言重了,言重了,倒是邱老一直深居簡出,我從不曾當面聆听教誨,才是可惜!」
薛老三此話確實屬實,中樞大佬,絕頂的老首長和季老,以及輔政元勛吳老,歌陽首長,時老,老媽媽等,他都見過,就是這位邱老,他一直無緣得見。
說來也是湊巧,前次,他成婚,黨內離退,在任的老干部們幾乎來了個大集合,恰逢邱老對美進行了國事訪問,因為無緣得見。
後來幾次,薛向去梅園拜年,也不曾得見邱老。
「三哥玩笑了,爺爺可是對你褒揚有加,這不,這次我下德江,爺爺別的囑咐沒有,只交待了我,遇事多向你請教,前些日子,我在雲錦熟悉情況,又知道三哥在忙活大事兒,所以一直沒有登門打擾,今兒得了空,趕緊就過來跟三哥您取經來了!」
邱躍進極是客氣,身上瞧不見半點兒世家子弟的傲氣。
一邊的戴裕彬也是看得迷糊,這兩人親熱的好似久別重逢,而听方才言語,這兩人卻是根本不曾相見,豈非奇哉怪也!
而事實上,是不奇怪的。
衙內圈子,尤其是頂級衙內圈子,其實是極小的。
這位邱家長孫雖自幼長在邱老老家江漢,參加工作,也不再京畿,可薛向卻對此人的情況甚是清楚,這倒非是他刻意打听,而是年輕一輩頂級衙內就這些,出宦的雖多,可真正闖出些名堂的,除了薛向,江朝天,時劍飛三位外,就數邱家這位,以及候家的那位公子。
這幾位未來接班人,被拿來相互比較,自是難免的,是以,二人雖不曾相見,卻對對方情況知之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