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善慈堂內,昌平長公主轉動著手里的佛珠,凝聲問道︰「鎮洋,你說老丞相他們都進宮找皇帝要說法了?」
江鎮洋點了點頭,道︰「是的,不過听說是德昌伯先提起的,後來世策那孩子跟著定親王他們進宮了,之後皇上就沒說追究什麼。」
「當然不能追究了,寒殊那孩子可是被人下了藥了,怎麼能算數呢?」江振師皺著眉頭說道,「真的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竟然敢在洛陽這兒就對寒殊下手。」
雖說傅寒殊是漠北的王子,但也是他們將軍府的孩子,敢那麼明目張膽的對傅寒殊下手,豈不是不把他們將軍府放在眼里?
昌平長公主啪的一聲,將手中的佛珠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原本和藹慈祥的臉上浮現出怒意︰「真是個狗膽包天的東西,以為辰小子不在這,就可以對殊小子動手了嗎?」
昌平長公主隨著老將軍征戰多年,雖然回到西陵之後收斂了不少,最近這幾年也常年吃齋念佛,修身養性,消除了不少身上的戾氣,只是一旦動怒起來,連西陵皇也招架不住的。
江振師和江鎮洋兩兄弟見昌平長公主真的被氣急了,當即一迭聲兒的勸慰著,讓她不要太過于擔心。
「娘,寒殊和寒玉兩個小子都已經住進將軍府了,想必那狗東西是不敢再對他們動手的了,你且放寬心,別氣著自己的身體了。」江振師連忙安撫道,心底里卻把傅寒越氣得牙癢癢的,好你個臭小子,狗東西的,老子才剛閑下來,你就瞎整出那麼多事兒來,是看老子太閑了找些事讓老子忙是吧?
江鎮洋和江振師是多年的老兄弟了,又怎麼可能看不出江振師心底里在想什麼?只是這個關頭還是先安撫昌平長公主比較要緊︰「娘,大哥說的是,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可不值當。」
「哼!」昌平長公主也知道自己剛剛被氣狠了,听到江振師兩兄弟的勸慰,便深吸了一口氣,先平息了心底里的怒火,然後冷聲道,「敢這麼陰了我們一把,要是不讓他好好地吃一頓教訓的話,我怎麼跟妹兒交代?」
妹兒是漠北王後的乳名,昌平長公主就她一個閨女,如珠如寶的疼著,遠嫁到漠北之後,母女倆雖然算不上是陰陽相隔,但是此生想要再見面恐怕也難了,于是昌平長公主便將滿腔的柔情和憐惜都傾注在傅寒辰、傅寒殊和傅寒玉三個外孫的身上。
這麼多年來,年年西陵皇的壽辰漠北王後都會派自家的兒子們過來祝壽,當然,所有人都清楚漠北王後其實是想趁著這個機會讓自己的兒子們替自己在昌平長公主面前盡一盡孝道,至于給西陵皇祝壽?好吧,那是順帶的。
今年恰巧大王子傅寒辰身子抱恙,便直接派了兩個熊孩子過來,結果還沒幾天就被人下藥陰了一把,當時昌平長公主知道之後當場氣得恨不得抄起家伙就把那個幕後黑手戳成馬蜂窩!
——連老娘的外孫都敢陰,是不想活著走出西陵的是吧?
「娘,你放心。」江振師揮著手里的拳頭,道,「妹兒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敢欺負寒殊,我就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江鎮洋頭疼的看著又開始熊起來的大哥,不用江振師說,江鎮洋都知道待會兒他肯定就直接沖到驛館就把傅寒越揍一頓的。
「還有德昌伯他們……」昌平長公主磨著牙道,「以為我來了,就可以隨便算計到我們的頭上來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們在打什麼算盤。」
對于此事,江鎮洋也有些憤怒,雖然在易世策尚未進宮之前,他們並不知道傅寒殊被人下藥了,但是從消息傳得那麼快的情況看來,又怎麼會不知道這里面肯定有詐?可是即便是知道了,德昌伯他們竟然還敢進宮向西陵皇討說法?討什麼說法?難不成真的要傅寒殊娶了他們的閨女嗎?
「石將軍的為人我很清楚,他一定不會落井下石的。」江振師在一旁說道,江鎮洋也點了點頭,「溫大人他們幾個我也相熟,並不是那種會賣女求榮之人。」
「我還不至于老到老眼昏花,誰是人,誰是鬼我清楚得很。」昌平長公主冷冷的道。
賣女求榮?
江振師恍然,道︰「之前德昌伯曾經找我說過話,有意讓我把他的兒子安排到我這里來,哼!原來他打的是這個主意?」
江鎮洋有些驚訝的看著江振師,不明白自己這個老哥哥怎麼一下子聰明了那麼多,竟然連這麼彎彎曲曲的事兒都能夠想得到?
「哼!」江振師對此嗤之以鼻,「別以為拿著寒殊的事兒就可以威脅到我了,把我惹急了,小心我斷了他兒子的前程。」
江鎮洋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看來他是高估他的老哥哥了,德昌伯打的算盤肯定不是拿著這事兒想要威脅江振師了,不過是想利用這事兒和將軍府攀上關系,畢竟這樣一來,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也是親家一場,做絕了只會對將軍府不利。
昌平長公主對于自家大兒子那熊性子也不發表任何的評論了,對江鎮洋道︰「鎮洋,回去跟你媳婦說說,參加宴會的時候盡管把德昌伯的那點小心思說出去。」
敢算計到將軍府的頭上來?昌平長公主有一百個辦法讓對方吃不了兜著走,只是太過于凶殘的不太適合在西陵這兒使,只能夠選擇最簡單直接的一個了。
江鎮洋點了點頭,他知道要是不讓昌平長公主出了這口氣的話,指不定以後會用什麼粗暴的辦法報復德昌伯呢,索性就讓她出出氣好了。
正在這時,將軍府的下人過來通傳,丞相之子易世策上門拜訪了。
昌平長公主三母子對視一眼,昌平長公主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道︰「快請。」
片刻的時間,易世策便被下人請了進善慈堂,朝著昌平長公主三人行禮之後,易世策抬頭笑著道︰「老夫人請放心,事情已經準備妥當了。」
昌平長公主點了點頭,然後對著易世策輕嘆道︰「策小子,這次多虧了你了。」
自家兩個兒子,一個只知道蠻力,一個不太懂陰謀,不過好在有易世策在,事情果然辦得漂漂亮亮的,想到這兒,昌平長公主忍不住嘆了口氣,自家的幾個孫兒怎麼就沒有一個善用計謀的呢?
「老夫人言重了,此次受害的人還有家妹,世策自然不能袖手旁觀。」當然,在易世策的心里其實也想狠狠地陰一把傅寒殊的,但是看在對方也是受害者,而且還是昌平長公主的外孫份兒上,只讓他吃吃苦頭就算了,不過傅寒越……
易世策垂下腦袋,唇角勾起一個冷冷的笑容,傅寒越,這次不月兌你一層皮老子就跟你姓!
*
易世策說要月兌傅寒越一層皮就會月兌他一層皮,絕對不會只月兌半層。
在五王子調戲了眾多世家女之後,人們還沒有來得及津津樂道,就看到原本被送回驛館的傅寒殊被人火急火燎的抬著送到了將軍府,而後不少的大夫忙忙碌碌的進出將軍府,後來連西陵皇也派太醫上門了。
事情好像有些不太簡單了啊!
于是好事的人便忍不住打听一番,幾經艱辛才打听到原來五王子被人下!藥!了!
!
眾人一驚,難道五王子調戲眾多世家女的背後有著不可告人的驚人秘密?于是所有人就開始各種腦補和神展開,眾人順藤模瓜,在一絲絲的蛛絲馬跡中打听到了一點風聲——
五王子被人戴綠帽子了!?
眾人心底里那八卦之魂正在熊熊燃燒著,任誰也無法阻擋他們追尋真相的腳步。
五王子到底為何慘遭戴綠帽?情場失意慘遭下藥,究竟是何人所為?奸夫屢屢得手的背後隱藏著怎樣的真相?世家女為何頻頻遭調戲?是誰散播謠言,蠱惑人心,意欲何為?這一切的背後,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熊熊燃燒的八卦之魂促使了眾人對真相的渴望,無所不用其極的打听這背後的一切,最後,某位自稱在將軍府的廚娘的外甥的表哥的妹妹的夫婿的朋友口中得知到了事情的真相——
原來給五王子戴綠帽子的人竟然是他身邊最受寵的侍女,雖說是侍女但卻被五王子捧在手心里寵著,還幻想著青梅竹馬什麼的可以共結連理,琴瑟和鳴,白頭偕老的,哪知道十年如一日(?)的深情最終卻成為一場笑話,活生生的被自家的兄弟勾搭過去了!
這苦守了十年的青澀小果子現在已經長成成熟誘人的果子了,哪知道竟然半路被人截胡,嗷唔一口吞掉了!
好嘛,敢情是自家兄弟搶了自己的真愛,情場失意便想著借酒消愁,哪知道竟然被人下藥,慘遭陷害,這五王子也忒慘了一點吧?
漠北這次派來祝壽的王子一共有三個,除了傅寒殊之外就是傅寒玉和傅寒越,至于這個勾搭了自己青梅的兄弟是傅寒玉還是傅寒越?傻子都能夠猜得出來,如果是傅寒玉的話,他怎麼可能跟著傅寒殊一起住進了將軍府?而且還把事情鬧得那麼大?于是目標人物很明確了,就是——傅寒越!
某些陰謀論者通過這件兄弟情仇的事情中,似乎察覺到了一絲不尋常的蛛絲馬跡,傅寒殊怎麼會被人下藥?又為什麼會在調戲了眾多世家女之後消息傳播得那麼快?
于是眾人又默默地把這個幕後黑手的身份套到了傅寒越的身上,首先,傅寒越和傅寒殊同父異母,在王位爭奪上站在了對立面。
其次,這位青梅據說不是美若天仙,傅寒殊會那麼在乎她無非就是自幼一起長大,那麼傅寒越又怎麼會那麼輕而易舉的就被對方迷得神魂顛倒甚至連兄弟情都不顧?
再者,五王子因為青梅被勾走傷心過度借酒消愁,結果被下藥了,而後消息不脛而走……,這些事情一旦被串聯起來就很容易引起眾人的懷疑,事情倒敘來看的話,幕後之人呼之欲出——
五王子調戲眾多世家女消息不脛而走是因為他借酒消愁而被人下藥,之所以會借酒消愁是因為自己的「青梅」被勾走,而勾走「青梅」的人正是他的兄弟,而他這個兄弟正是和他在王位爭奪上站在對立面的傅!寒!越!
一時之間,眾人覺得自己似乎真相了!
眾人在滿足了自己的八卦之魂之後,默默地為這位五王子點上一排蠟燭!
據說這位痴情(?)的五王子被打擊之後,傷身又傷心,默默的在將軍府里獨自舌忝傷,垂淚到天明!
五王子的痴情和悲慘一下子勾起了西陵眾多女性們的同情,嚶嚶嚶那麼痴情的男子竟然被那對奸夫yin婦害得如此下場簡直就是慘絕人寰慘無人道聞著傷心听者流淚嗷嗷嗷!
而那位被打擊之後,傷身又傷心,默默在將軍府里獨自舌忝傷,垂淚到天明的五王子傅寒殊正活蹦亂跳的在將軍府里吃好喝好,快活過神仙。
至于另一個當事人傅寒越就沒有那麼快活了,可以說他現在是焦頭爛額了——
驛館內,傅寒越來來回回的在屋子里走動,一副不堪其擾的樣子︰「該死的!該死的!事情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和傅寒越一樣,他身邊的謀士宋堅一樣是被事情打了個措手不及,在傅寒越準備陰傅寒殊一把的時候,他不是沒想過有人會做反擊的,只是宋堅沒想到對方竟然將計就計,不僅洗月兌了傅寒殊的臭名聲,甚至為他博得美名,還狠狠地倒打了他們一把。
「痴情?青梅?悲慘?」傅寒越氣得一腳踹翻眼前的椅子,「他們都知道個屁,惜然那丫頭不過就是一個侍女,充其量當個廚娘,外面不明就里的人也好意思胡說八道?」
天知道當傅寒越听到外面那些人傳開的版本之後簡直就是要氣得一口老血都噴出來了,他不是沒想過澄清,可惜偏偏對方做事太迅速,等到他反應過來想到對策之後,事情基本上成了定局了,而且這里是西陵,他根本沒有更多的人手可以讓他放開手腳來做事。
「該死的!傅寒殊的身邊什麼時候有這麼厲害的人物了?」傅寒越怎麼也想不到這幕後之人究竟是誰,畢竟依著他查到的消息,將軍府的人哪怕權勢再高,也耍不出這樣的手段,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敢那麼囂張的栽贓陷害傅寒殊,哪知道半路跑出個程咬金,直接倒打他一耙。
如果傅寒越知道這讓他焦頭爛額的人就是易世策的話,那麼之前他肯定不會沾沾自喜傅寒殊調戲的姑娘中,有那麼多的世家女。
這次真的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
漠北出了這麼檔子事兒,和自己不相干的人自然是樂得看熱鬧的了。
洛陽外的驛館內,東涼的使臣卻沒有這個心思看熱鬧了,此時屋內只有三人,其他的侍從則在屋外守候著。
「西陵皇這也太不給我們東涼面子了吧?竟然讓我們住在這兒?簡直就是欺人太甚!」說話的人面容陰郁,正是東涼的二皇子——慕容錚。
這話不用慕容錚說出口,其他人也能夠看得出來,畢竟東晉、東涼、西夏以及漠北都遣使來祝壽了,偏偏只有東涼的使臣被安排在洛陽外的驛館,其他的則住在洛陽內的驛館。
「二皇子稍安勿躁。」慕容錚的謀士徐先生開口道,「東涼和西陵一向不合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西陵皇這麼做無非就是找個面子罷了。」
別以為西陵皇這麼做很幼稚,當東涼皇壽辰的時候,西陵派遣過去的使臣同樣遭受到類似的遭遇,所以兩個皇帝都是半斤八兩的,為難的就只有派遣過來的使臣罷了。
徐先生是一早就知道這個情況的,所以此時並沒有多少氣憤或者難堪,不過像慕容錚這樣心高氣傲的皇子,這口氣是說什麼也咽不下去的了。
「哼!這關本皇子什麼事兒?總之西陵敢這麼做就是欺人太甚。」慕容錚皺著眉頭說道,發泄了一番之後才看向徐先生,「有沒有打听到言昭華的消息?」
這次他們前來不僅僅只是為了給西陵皇祝壽的,更重要的目的就是為了打听到言昭華的下落,東涼安插了不少的探子在西陵,這段時間言昭華行事略微(?)囂張了一點,再加上他的模樣世間少有,所以東涼皇知道言昭華在西陵的消息一點兒也不難。
如果言昭華真的如探子所言是西陵皇身邊的人的話,那麼……
慕容錚的眼里掠過一絲凶狠的光芒。
正當此時,屋外的侍從忽然通傳西陵皇子帶人前來拜訪,當慕容錚三人看到那張熟悉的臉時忍不住瞪大了眼楮,一旁的永世公主更是激動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驚呼一聲——
「昭華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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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夠說,遇到妖孽化的易大公子,傅三你只能被坑爹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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