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宇又是一笑,他發誓,他這一輩子都沒這樣笑過,輕松,繾綣,一直以來,別人只能夠看見他的光鮮亮麗,可是誰知道每每午夜夢回自己靈魂深處的疼痛,被挖走晶核的痛,被剜心的痛,即使身體消亡,還是在折磨著他的靈魂。♀
壓抑著自己的感情和疼痛,還要提防著龍翔發現自己,小心翼翼的不被外人發現,不被龍翔吞噬靈魂,他,一直過的小心翼翼,又寂寞難熬,何時活的像今天這般怯意、輕松、隨性,做一次真正的自己。
龍宇緊盯著姚小姚,淡然一笑,隨後一只手驀然抓住劍鋒,用鋒利的劍尖抵著自己古銅色的寬闊胸膛,劍尖傳來的絲絲寒意和冰冷的殺意,將他的皮膚刺激的起了一層粟米,可是他卻絲毫沒有在乎,柔聲道︰「如果殺了我,你能解氣,來吧。」身體微微前傾,抵在輕顫著的劍尖上。
姚小姚幾乎被氣炸了肺,這男人這樣對她,卻還敢在她面前有持無恐的嬉皮笑臉,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好像剛才像野獸一樣的男人根本不是他一般,姚小姚的腦子嗡的一聲失去了理智,手臂回縮,絲毫不留情面的,狠狠的向他胸前刺出。
姚小姚驚駭的望著龍宇的胸口,鮮紅的血液慢慢滲出,很快染紅了他雪白的中衣。
姚小姚的眼前有千萬只不知名的黑甲蟲聚集在一起,眼前一片黑暗,腦海中也一片空白,嗡嗡作響。
視線慢慢上移,他俊逸的面頰上看不到痛楚,仍淺笑著看著她。
這一刻她完全沒有了思考能力,也不知現在到底心里是又痛又悔。或許痛悔的背後更多的是怕,怕他死去,「你為什麼不躲?」
她本以為以他的功夫。只要輕輕一避就能躲開,大不了也就挑破他的衣衫。
誰承想。他竟然連躲也沒躲,直直的撞上了她的劍尖!
龍宇眼神哀傷,抬起手輕撫上她的臉,溫柔的聲線輕撫姚小姚緊繃的神經︰「我躲了,你只會更生氣。♀」接著又笑了笑,「你看,現在多好。這樣,你肯跟我說話,多好。」
看著臉色蒼白,嘴角掛著血液。胸口全部被血液沾滿的龍宇,姚小姚急得快哭了出來,沒心思和他說笑,拍開他的手,「你是瘋了麼!」
顧不得什麼都沒穿。姚小姚光腳跳下床,撲向自己那堆被他撕破的衣衫,一陣亂模亂抓才想起,自己的衣服早就被他換過,早前赤元給的藥。早就不知道上哪里去了,一時間悔恨交加。
原本自己看都看不上眼的療傷藥,金創藥,可是現在,對她來說卻如同珍寶一般,千金不換,可是卻一點沒有。
急急回過頭,卻看見他神情越來越委頓,臉色越來越蒼白,眼神疲倦的好像隨時都會睡去,再也不會醒來。
姚小姚只覺心如刀絞,淚沒忍住落了下來,手忙腳亂的隨意抓過他搭在屏風上的一件衣衫裹上,「你千萬別亂動,我去拿藥……」邊說邊往門口沖。
「姚兒,別去了。」他的聲音依然輕松,但明顯少了些中氣,一開口,就是病態的虛弱︰「讓我多看你一會兒……」
姚小姚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狼狽慌亂,用此生最快的速度,已沖到門邊。正要伸手撥門柵,听見他的話,回過頭,卻見他手握傲天劍鋒,正將長劍從胸前撥出。
一時間嚇得面無血色,肝膽盡裂。撕聲叫道︰「不要啊……」
那一劍雖不是正中心髒。但也是*不離十。
如果他此時拔出,必定會引發大量出血,如果不拔劍,他是命在旦夕。
如果此時長劍撥出,他就會立即身亡。
她急著去找藥,就是想用丹藥掉著一口氣,保住他地心脈。♀
如果能……有一線希望……
可是如今他自行撥出長劍,就等于自行了結自己地生命。
這種事情,她如何能夠同意!
他這樣對她,她還沒有折磨他、報復他。
他如何能夠這樣死去!
她不準!
絕對不允許!
這一刻姚小姚愣愣地看著他。甚至忘了呼吸,也說不出話。
只覺得胸口一疼,一股腥甜的液體涌上喉嚨。
眼前一黑。
便人事不知了,伏倒在地。
龍宇立刻抽出長劍,絲毫沒有猶豫。
他絲毫沒有在乎自己的傷勢,在他的心里,姚小姚,比自己重要的多。
不全部因為,她,就是她,更多的,是因為……
強撐著一副行將入木的身子,飛速掠到姚小姚身邊,探了探她的鼻息。
還好,只是昏了過去。
隨即他的手指如飛,極快地點了胸口上幾個穴道,狂噴出地血液瞬間減少。
所有的動作完成的快速,但是比起他沒有受傷時的速度,卻有著天壤之別,此刻他雖然面無表情,但臉色卻在這瞬間慘白如紙。
面如金紙,沒有一絲血色。
他扯開胸前衣襟,將藏在暗格中的一小瓶藥末盡數倒在傷口上,血液才慢慢止住。
饒是如此,他仍覺得眼前越來越多地小黑點慢慢聚攏,他知道,這是死神來了的訊號,當這些小黑點全部淹沒他的時候,自己,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他使勁搖了搖頭,那些黑又再散開了些。
略作調息,才有了力氣站起身,披上一件黑色外袍,抱起昏倒在地上的姚小姚,略一猶豫,撥開門柵,如飛向後山去了。
獨依寒枝,不知春暖,隨風飄零,僅存余香!
後山。
離胥站在一株桂花下,靜看著枝頭一朵桂花,但又仿佛視線沒停留在花上,而是透過了花瓣,不知看向了何處。
整個人,看起來落寞孤單。
頭發和衣襟上布滿水漬,不知他在這兒已經站了多久,也不知他有多久沒曾動彈過。
這些水漬,也不知道,是他沖進了湖里冷靜,還是被春夜的露水打濕。
離胥一只手緊緊握著樹枝,枝上的小樹杈已經刺入了手掌,他卻全然不覺,眼神飄忽的很遠,凝視著遠方,以他的功力,甚至連龍宇到了他身旁都沒有發現,足以見得他此刻的心智,是多麼的混亂失常。
龍宇吃力的打橫抱著昏迷的姚小姚,跌跌撞撞來到了後山,在離胥的身後不遠處停下。
靜靜的看著他的背影,哪怕在此刻,卻也實在是不舍得放下抱在懷里的軟玉溫香,過了好一會兒,直到自己都難以支撐了,深吸一口氣,才緩緩開了口,「雖然不想承認,但是我唯一信得過將她托付的人,只有你了,我只是不知自己什麼時候就要離開這兒,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姚兒,就交給你了……」
離胥轉過身,看了看地面,淡淡的笑了笑,這從容之後,只有他自己知道心有多痛。
他,寧願被誤解,起碼,這樣,他的心還能好過一點,可以大方的承認,他的私心。
龍宇直視著他,「我一直知道你深藏不露,但是我無心窺探你的秘密,我知道你為什麼將她交給我,只是為了讓她好過罷了,不過我答應你的事情一定會辦到,我已經通知了妖界,三日後人就會全部到齊。」說完低下頭看了看懷中地姚小姚,眼里滿聚不舍,狠了狠心,才將她遞交給離胥。
離胥接過姚小姚,如同珍寶一般抱在懷中,嘴角露出一個淺笑,「謝謝你的信任,對我來說,最珍貴的,也是她。如果你還能夠回來,我們公平競爭,我必定不會輸給你……」
龍宇打量他一眼,冷冷的應了聲,「好。」
毅然轉身離開了,不再有絲毫停留,他絕不能讓自己倒在這里。
絕對不能用他的血,沾染了、玷污了這片他們曾經一起擁有過的土地。
離胥看著他踉踉蹌蹌的越走越遠,低頭看向昏迷的姚小姚,心像被一只大手緊緊擰住,疼的幾乎無法呼吸,嘆了口氣,移步走向自己的寢室。
突然間,覺得手上有些滑膩,攤開手掌,一片腥紅,陡然一驚。
翻過姚小姚的身子,並不見任何傷痕,那這血跡,眼前閃過龍宇全無血色的臉,暗叫了聲,不好。
正巧青女帶著一臉的烏雲闖進後山,撞見出去的龍宇,冷哼一聲,卻沒有過多糾纏,她知道他對主人的用心,也知道他們之間的糾纏,孽緣罷了,只是他苦苦不肯罷手。
罷罷罷
無論是誰,都不會罷手。
何況是用情專一的異獸。
燭龍,也是個苦命的異獸罷了。
思量至此,青女也沒有過度的糾纏,裝作沒有認出來故人,逍遙的轉身掠到離胥身旁。
可是到了近前,看見抱著衣衫不整昏迷了的姚小姚的離胥,即時愣住了。
「快,龍宇胸口有傷,快追上他,送去竹屋。」離胥急忙吩咐,此時他要照顧姚小姚,帶著個人必然影響速度,龍宇此時離開,已經有了尋死的心思,必然不會顧忌傷勢,能走多快走多快,能夠多遠走多遠,自己一定追不上他。
青女一愣之後,撥腿向龍宇離開的方向追去。
雖然她的速度極快,可是也是找尋了片刻之後才找到了龍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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