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過後,林福生從鄉政府調離,去了市物資局任局長。
人走茶涼在這里發揮的淋灕盡致,林爸剛走,就有人提出林家的幼兒園這些年佔了太多公家的便宜,打著公社的旗號招收孩子,交給鄉里的錢太少。
姜潤聲的小眼楮里滿是算計,大手一揮,好多人在會議上附和,叫囂著把幼兒園收回另行安排。
總之就是有人眼紅了。不過這事很快被壓下去了,沒有掀起什麼風浪。
但鄉里不斷有人去挑毛病,什麼衛生不合格了,什麼沒有交稅了,反正理由是五花八門、可以說是千奇百怪。
而學校這次的春季勞動——上山挖草坪把林涵叫去了。
學校給出的理由是她不參加勞動對別的學生不公平。
鄭雅蘭不排斥大姑娘參加勞動,話說她本身干的也不少,可這種幾近打臉的行動讓她十分氣憤。
她氣憤難平,對林福生說︰「這不就是針對你來的嗎?什麼玩意兒?整不了大人沖孩子去了。要我說,咱家幼兒園也別干了,反正大房子也蓋好了,實在不行上市里開去。」
她突然覺出味兒來,狐疑的望著那爺倆,問︰「我說,不會是你們早就想到有這麼一天,早早把房子蓋好了吧!」
林涵笑眯眯的說道︰「媽媽,這有什麼好氣的,就像你說的,這學期結束咱們就把幼兒園交出去,到新房子重新辦一個。這回全是自己的,沒有那些人來指手劃腳,多好啊!」
林福生也淡淡的道︰「不就勞動嗎,你要不在學校當老師,她不也得去干。別的孩子能干,她也能干。」
林涵在心里補上一句︰「以前你也當老師,該干的活我可一樣也沒落下。」
鄭雅蘭猶自有些不平,「我倒不是心疼她干活,而是這種做法讓人心涼。你走了,我可還沒走呢。這個新來的校長肯定是姜潤聲的走狗,就因為沒給他兒子補課,這是嫉恨上了。」
「媽媽,」林涵突然道︰「今年樂樂他倆上不上學?咱家要在那開幼兒園,咱們住的還是近些吧!要是實在不行,我就轉學吧!」
鄭雅蘭猶豫著,看了眼林福生,與他商量道︰「樂樂他們明年再上。你嘛,轉學倒也行,可是到時候要不去上課恐怕是不行。再者說,要是搬家了,我上班遠點倒沒關系,只是這大棚怎麼辦?」
林福生沉吟片刻,才道︰「本來我想找老周把你調市里去,你這一說,倒真是個問題。實在不行,你就中午在這自己做一口吃的,順便看看大棚,有這靈水在,倒也不用怎麼shi攏。」
林涵家搬家後,張慶慶來了,她下了火車去了林老爺子那,下午林爺爺領著她去了林涵新家。
「爺爺,吃隻果吧!」林涵搬了個椅子給老爺子。
老爺子現在的身體是倍棒兒,他接過隻果,擺了擺手,「我不坐了,這就回去,一會兒你哥放學進不了家門。」
林福生倆口子留他吃飯,他往外走,「不行,我把門鎖上了,幾個孩子都沒鑰匙。你大嫂上飯店干活去了,中午不回家,我還得給他們做飯。」
林福生就愣了,發呆間林涵將他送出去,回來看老爸呆愣愣的站在院子里,湊上前去嘿嘿笑︰「爸爸,你怎麼了?」是讓爺爺給嚇著了?不過這話她可沒敢說。
林福生回過味兒來,滿臉復雜的看了看外面,老爺子的身影已經走遠看不見了。他嘆了口氣往屋內走去,嘴里還喃喃道︰「老爺子這輩子就沒干過家里的活呀!」
林涵進屋給張慶慶拿了一個隻果,她有些局促不安的拿在手里。林涵又拿了一個梨塞進她手里,勸道︰「吃吧,多吃水果好。」「是啊,慶慶,別客氣,你妹妹給你拿你就吃。」鄭雅蘭正在做飯,又吩咐大姑娘︰「跟你姐進屋去玩吧!」
張慶慶不安的低聲道︰「不,不用。我跟二舅和二舅母說會兒話。」
林涵干脆給她搬了個小板凳在廚房,然後進了里屋。听到她斷斷續續的訴苦聲,「……我大哥二哥都結完婚了,我媽連著操辦兩場婚禮,欠了一**債。姥爺家里就我小姨去了,你們都沒去。我大舅他們幾個都捎了點錢。……我爸找人介紹的,听說那家條件ting好的,都有正式工作,就他身體不太好,有點羅圈tui,我見了,倒不嚴重,就是個子有點矮。還能給我安排工作……我倒是願意,我媽管人家要六百塊錢,人家同意了,前幾天送過去了,訂了下個月就結婚。」
她說完這話屋里好一陣沉默,過了半晌林福生的聲音才響起,「你媽,這是——賣姑娘哪!哪有要這麼多彩禮錢的!」
話雖這樣說,林福生畢竟是舅舅,兩家走動也少,不好多言。「你自己願意就行。結了婚兩口子好好干,比你打零工強。」
張慶慶坐在小板凳上,拿了根柴禾扒拉炕坑里的火苗,「他燒鍋爐,安排我去食堂做飯,我ting願意的。」
她晚上在這住了一晚,第二天走的時候,鄭雅蘭給她裝了五十塊錢,「這錢給你媽,你結婚我和你二舅隨的禮錢。」又拿出一百塊錢給她,叮囑道︰「這一百塊錢你拿著,別給你爸媽,這是給你結婚以後過日子用的。手里有兩錢錢,心里不發慌。以後有啥難事你就來,能幫我們一定幫。」
張慶慶推讓半天,鄭雅蘭板著臉說她︰「別撕撕巴巴的,大人給你錢你就拿著。」
張慶慶裝好錢,感ji涕零的走了。
她媽媽讓她過來是啥意思,她心里明鏡似的。可她反駁不得,只好厚著臉皮來了。還好二舅二舅母沒瞧不起她,還給了她這麼多錢。張慶慶心里很感ji,想著等自己結婚了,可以做主了,一定買塊好布料給幾個弟弟妹妹做件衣服。
六月一號,小舅兒子出生,起名叫鄭書文,因是六一兒童節這日生的,小名就叫「六一」。
林涵和老媽在醫院看著那胖乎乎的嬰兒,心底一片柔軟。這是小舅的兒子,前世小舅身上的不愉快再也不會發生,林涵從心底里為他高興。
不過林涵稀罕歸稱罕,可看過樂樂和小溯以後,她再也不想看孩子了,讓她逗著玩玩還行,她覺得自己的耐心都已經被那倆小崽磨沒了。
「小舅,你兒子這眼楮長的像你。」林涵看著這孩子還是像媽媽的地方多,不過一雙眼楮狹長,倒有些像小舅的眼楮。
「那當然了,我兒子嗎,當然像我了。」鄭亞南美滋滋的抱著兒子。
「你別總抱他,抱成尖尖 ,玉真可就遭罪了。」這是李玉芬在告誡他。
尖尖 ,是指小孩子抱習慣了總要大人抱,一放下就哭鬧不停。
「就是,我說他也不听。」潘玉真精神的很,一點不像剛生完孩子的樣。
「嘿嘿,我不是稀罕嗎。」鄭亞南不舍的把孩子放到chuang上。「二姐,你咋沒把那倆小的帶來。」
「那倆個太鬧人了,他們要來了,這玉真也別想休息好了。」鄭雅蘭說道。
「我沒事的,讓他們來唄二姐。」潘玉真看著兒子,這會兒的她見到孩子就喜歡。
「等過幾天的,」鄭雅蘭就含糊說道,「一會兒就出院吧?」
「嗯,本來大夫說生完兩個小時就可以走的,我找了輛車來接,一會兒車來了就走。」鄭亞南就道。
「對了二姐,我听說你們鄉里可能要把幼兒園收回去?」鄭亞南問道。
李玉芬也氣憤的道︰「這幫人可不是東西了,人走茶涼,這福生才走幾天就這樣。虧得他還是當局長去了,這要是不當官還不得立馬就收回去。」
這個幼兒園她家大姑娘也傾注了心血,這像自己的孩子一樣,馬上就要被人收走,這心里當然不甘心。
鄭雅蘭倒有些想開了,她就勸道︰「幸虧那新房去年就蓋好了。現在這樣正好,咱自己干,還不用受他們管。在市里,估計咱們收孩子更容易些。」
李玉芬就點頭道︰「這倒也是,原來就有不少人找我,問能不能在市里也開一家。現在好了,倒不愁生源。」
鄭亞南嘿嘿笑,「我兒子這下有地方呆了。」
鄭雅蘭和潘玉真就同時給他個衛生球眼,「這剛生下來就想到上幼兒園了,這想法還ting超前了。」
「那是。我都想好了,這孩子一生日就送去。看看樂樂那倆孩子,咱爸帶的多好,又壯實又聰明。」鄭亞南就輕拍了一下兒子,「咱兒子肯定聰明,到時候跟著他姐姐學習,省了咱倆多少的事兒啊!」
「得了吧你,這帶孩子你得听玉真的,她可是我們學校的優秀教師,比你這半文盲可強多了。」鄭雅蘭就貶損弟弟。
鄭亞南嘻皮笑臉的道︰「我可是正兒經八百的初中畢業生。認識好幾百大字呢。」
眾從就哈哈大笑。
小六一動了一下,又接著睡了。
鄭亞南就一下子緊張了,豎起食指在嘴邊,「噓!」
潘玉真嗔道︰「沒事的,我媽說小孩了怎麼養怎麼是,要是一點動靜不敢有,只怕時間長了他習慣了,到時候一有聲音就得嚇一跳。」
鄭雅蘭也說道︰「是啊,小涵那時候可不就是這樣。家里平常沒人,孩子習慣了。後來一來人,或者有開門動靜,就得嚇一跳。」
幾個女人就說起了育兒經,直到鄭亞南找的車來了,才把這娘倆個穿戴好,送回了家。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