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涵伸了個懶腰，這人總這麼沒趣，淡淡的道︰「張妍家出了點事，我們在想辦法幫她。不耽誤學習的情況下倒點東西賣，掙個零花錢，省得他家不讓她上一中。」
紀秋實的眉毛擰的更緊了，他思考了半天才道︰「不會耽誤學習嗎？她家長也太過份了，怎麼能不讓她上初中呢？那也算我一份吧，你到底要做什麼？我可沒有多少錢，只有十塊錢壓歲錢沒動。」
林涵知道他誤會了，以為她賣東西是想幫助張妍。她這個主意確實是想幫別人，不過不是張妍，她也不解釋，拍拍他胳膊，大方的道︰「不用你拿多少，主要是怕她知道了大家伙幫她自尊心受不了。這樣參與的多一點，誰也不知道咋回事，她心里也能接愛。」
紀秋實點頭︰「你考慮的很周到。不過，你到底要干啥？」
「這個嘛，暫時保密。」
紀秋實、張立靜和張妍每人集資五塊錢，主要是張妍只有這麼多，把錢交給林涵的時候，三個人六只眼楮灼灼地看著她，燒得她心慌慌、腿發軟，深感自己責任重大。
「嗯哼，」她清了清嗓子，「咱們本小，先做點小生意。我決定先進點不干膠賣，掙個差價。」別小看這時候的不干膠，都是香港明星的圖像，有點像大頭貼，一大張五毛錢。
「不干膠？那商店里有的是，能賣出去嗎？」張妍有些失望。
「放心吧，咱這商店里品種太少，我能進著更多更好的。」林涵自信滿滿的承諾道。
幾天後林涵拿來了幾袋不同的明星不干膠，都是香港當紅明星的，比商店里的還齊全。一經問世，在班級里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那幾個誰也不吭聲，誰好意思賣呀？
林涵不在乎，重生以來她感覺變化最大的就是臉皮變厚了。她以前常去賣菜，現在是輕車熟路。
「看看漂亮吧？這是我親戚從京都給我弄過來的。咱們這根本沒有。」林涵給同學們介紹，「只要四毛五分錢一張，一點都不掙你們的錢，我就是自己收集，順便把郵費掙出來。薄利多銷，比外面還便宜五分。」
她說的是實話，外面五毛錢的確實沒有她的這些漂亮。
很快賣出去了一張，接著生意來了，一個課間，賣了將近十塊錢。
張妍樂的嘴咧老大了。湊過來笑嘻嘻的夸她︰「林涵你真了不起。」
哼。這就了不起了？姐了不起的地方你們還沒看到呢！
現在的生活雖然還不如九十年代。但孩子們手里頭也都有塊兒八毛的零花錢，像家里生活好一些的，手頭上也都有十塊八塊的零花錢。
林涵賣了三天後被找家長了。
鄭雅蘭是知道她倒騰這些的，也知道她的初衷是幫助同學。倒也沒說她。只是讓她注意些影響。
可張妍有些擔心，害怕老師去家里家訪。林涵漫不經心的說︰「要害怕也是我害怕，你又沒賣，咱們幾個不說，老師哪知道這里面有你的事？」
張妍這才恍然大悟，又有些感動，認為林涵講義氣，抱著她眼淚汪汪。
林涵也不解釋，看著那二人了然的笑意。擠擠眼楮。「好了，咱們來查查賣了多少錢吧！」
她拿出錢和小帳本，紀秋實和張立靜負責統計，張妍眼巴巴地看著。
不一會兒，張立靜興奮的喊︰「啊。賺錢了賺錢了，這一共是四十一塊錢。這才三天啊，就賺這麼多！」
紀秋實打擊她，「別高興的太早，這只是賣錢額，還沒刨去本錢呢！」
張立靜立馬收聲，嘟著嘴道︰「是噢，忘了這回事。」
林涵被她的可愛勁逗笑了，張妍也跟著開心笑起來。
「林涵，本錢是多少？」張妍問。
「進貨價一張二毛五分錢。」林涵手頭的這些貨雖比江城便宜，可這費用老貴了。
「那也不少了。」紀秋實說，他看著興奮的二個同學說︰「這些錢都是林涵墊上的，光上貨就花了一百塊錢。現在本錢還沒回來呢！」
那二人臉立刻垮下去了，張妍不高興的道︰「怎麼上這麼多，那能賣出去嗎？」
張立靜立馬像炸了毛的小雞，惡狠狠地說︰「你說什麼呢？這當初是說好的，這大老遠的連運費都沒給你算，這要是少了誰批給你呀！」
張妍不服氣的說︰「那從江城上貨不就行了，少上點少掙點，還不壓貨。」
張立靜氣的臉都青了，這事是她張羅的，林涵看在她的面子上才做的，現在被她這樣責備，她覺得臉上有些下來。「真是不知好歹，想讓你掙點零花錢，你看看你，這還沒咋地呢，先挑上毛病了。我不過就掏了五塊錢，又沒操心又沒賣貨，干等著收錢還這麼多事，早知道就不幫你了。」
「什麼幫我，明明是在家都想掙錢。」張妍不高興，小臉陰沉沉的，「我還不干了呢，把錢還我！」
張立靜大怒，霍地站起來，怒視著她，「你……」
「還她吧！」林涵淡淡地接過來，「這掙的錢分成四份，一人一份。誰要是想退出都可以。」
她掃了一眼張妍，冰涼的目光讓張妍感覺有些毛毛的，但她縮了縮脖子，強撐著說︰「我退出，以後再賣，是掙是賠都跟我沒關系。」
紀秋實算了一下，給她們看了一眼︰「這一共掙了18塊錢，分成四份，每份是……」
「給她五塊。」林涵接著說︰「加上你的本錢一共十塊錢，秋實，讓她簽字。」
紀秋實寫了張單據讓她簽上名字，把錢付給她。
張妍看了一眼她們，也知道自己不地道，訕訕的道︰「我先走了，謝謝你了林涵。」
她不後悔，她沒有什麼錢，就這五塊錢還是跟媽媽撒謊說是學校交的錢，才要到手的。要是那些不干膠賣不出去，勢必要四個人平攤本錢的，到時候掙不到錢不說。還會賠錢。何況現在老師已經批評了，不允許再賣下去，這些不干膠砸手里是肯定的。
張立靜眼淚在眼圈里直打轉，強忍著才沒落下來，她挺直身體背對林涵，「林涵對不起，剩下的不干膠要是賣不出去，都歸我，我賠你錢。」
紀秋實也接了一句︰「算上我一個，等放學我上小賣店去問問。看能不能批給他們。不掙錢回個本也行。」
「誰說要賠錢了。看看你們倆個，這生意才剛剛開始就打退堂鼓了，那哪能行？」林涵遞了條手絹過去，「快擦擦吧。金豆豆都要掉下來了。」
林涵拉著二人坐下，笑著道︰「這有什麼好生氣的，這麼點錢就看清一個人的本質，多劃算的事？」
張立靜愕然看著她，「你，你賠這麼多錢，她就又樣，你不生氣？」
「不生氣！本來我想著要是她值得幫，我們就幫她一把。要是不值得。也趁機看清楚，省得將來自責，沒有及時幫她。」林涵心里暗暗加了一句︰「要不然等她真的過的不好，不說張立靜，就是自己也心有不忍。」
張立靜嘆了口氣。悵然道︰「是啊，幾塊錢就看出一個人的本質來。」她苦笑一聲︰「這真心也太不值錢了。」
「別難過了，我們來說說這不干膠的事吧！林涵，剛才你說的是什麼意思？」紀秋實屈著雙腿坐在水泥台上。
這學校教學樓是去年新蓋的，在樓後有一個小花池子，他們現在就坐在花池子的水泥台上。
「這不干膠誰說賣不出去的？你們想想，為什麼我們三天就賣了這麼多？」
「因為便宜。」張立靜說道，「對，我們賣的便宜……」她又想起了什麼，有些泄氣的道︰「可再便宜有什麼用，老師不讓在學校里賣。」
紀秋實卻說︰「既然不讓在學校里賣，那我們就在對面賣。還可以批發給小賣店，是吧？」最後一句卻是對林涵說的。
林涵點頭，鼓勵他們，「你們說的都沒錯。我們的不干膠賣的好，便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這是咱們這沒有的。自己賣太耽誤時間，不如批發給商店，少掙一點。」
放學後張立靜拿著手里的十幾塊錢，哭喪著臉，「這也太少了，這麼多張不干膠還沒咱們三天掙的多。」
林涵拍了拍她，安慰道︰「也不少了，批發不是零售，這老板也要掙錢的嘛！」
三十多歲的老板長著一張長長的馬臉，他說話慢條期穩的，很招學生的喜歡，都管他叫老板，好多高年級學生沒事就在商店里玩，他也不往外攆。
這樣的人會做生意，抓住了學生的心理。
馬老板笑呵呵的搓搓手，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來︰「就是，還是這個同學理解我，我們這掙的也不多，小本經營嘛！」
張立靜瞪大了眼楮，「這還叫不多，唔，干嘛不讓人家說話？」
「沒事了馬老板，我們先走了。」林涵拉著她往外走。
馬老板仍是一副笑呵呵的面容，「再來啊，要是有什麼新貨再拿來。」
「肯定的，到時候還請馬老板照顧。」林涵也客套著。
張立靜猶自不平的嘟囔著︰「有了也不給你。」
「還有你，干嘛不讓我說？他這分明是奸商。」出了商店，她站住，撅嘴插腰瞪著林涵。
林涵無奈的看著她，也不說話。紀秋實看的好笑，上前勸道︰「好了，別耍脾氣了，人家是要掙錢的，你批的高了當然不願意。既然同意了那個價錢給他，你還嚷嚷什麼呀？屋里那麼多學生，這不讓別人看笑話嗎？」
「可是才掙那麼點錢？」她還是覺是掙少了，不高興想發泄一下。
「要是不整這些還掙不到呢，咱們三個人一人能分十塊錢，純掙的。這不好嗎？工人一個月才七八十塊錢工資，咱們這已經很好了。」紀秋實細細地給她算帳。
這帳不算不知道，一算張立靜立即笑靨如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