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院,進屋,司馬穎便忙不迭的掙扎著從尉遲恭的懷里下了地來,撲到榻前,翻開錦被,挪掉枕頭,果然,就見到了一封印了蠟封的明黃色信箋!
看到是封信的時候,司馬穎本能的一滯,緊接著,便往榻上一坐,興奮歡喜的把那信給拿了起來,以最快的速度,拆解了起來!是的,一定是的,信,聖旨或者詔書!一定,一定是她最最希望看到的東西!一定,一定不會錯的!
明黃色的錦帛展開,上面,是幾十個黃大的字兒,寫的,是一個地址,那地址所在的地方,是在距離汲水城只幾城之隔的經義城,一處該是比較僻靜的小巷里面。(*^*學^.ou.m)
經義城,司馬穎是去過的,不過,這個小巷的名字,卻是沒有听過。
「我還當,是為我母妃平冤的詔書,允她入葬皇陵,沒想到,竟是這麼一個破玩意兒!」
見信中不是自己希冀的東西,司馬穎不禁懊惱,把那錦帛胡亂的一團,就要丟進一旁的火盆里面去燒掉,「想拿處破宅子,就來哄我!當我是什麼人了!」
「別!」
尉遲恭眼疾手快,在司馬穎丟出手的錦帛掉進火盆之前,將其接了下來,緊張的伸手,拍打掉了上面已經被烤黑,下一刻就要燃燒起來的部分,然後,快步走回了司馬穎的身邊兒,將那錦帛在她的身邊兒,平鋪了開來,「你這女人!性子真是越來越急了!看個東西,都開始不動腦子了!」
「一處破宅子!還值得動什麼腦子!」
司馬穎哼了一聲。滿臉懊惱的,就要動手去撕那被尉遲恭平鋪在了她身邊兒的錦帛。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何,自有了身子以後,她的脾氣就像是完全變了個樣兒,動不動就著急生氣不說,還總忍不住想要撕東西。這才八個月的工夫,城主府里被她撕掉的紙和布,怕是,裝不滿一整間屋子,也差不許多了!
「宅子不值得動腦子,但,宅子里住的人,卻或許。是值得咱們去見上一見的。」
尉遲恭笑著按住司馬穎的手,沒讓她撕那錦帛的念頭得逞,「你就要生了,不適合奔波,乖乖在家里等著,我去走一趟,瞧瞧那宅子里的人,最晚。關城門之前,也能回來……若那宅子里的人,的的確是不值得你高興的。到時候,你再撕它,也來得及不是?!」
喚了人來照顧司馬穎,尉遲恭便以最快的速度去了城主府里的馬廄,牽了自己的馬出來,翻身而上。只身一人的,往那錦帛上所寫的地址,疾馳而去。
他想到了一種可能,當然,只是想到,尚不敢確定真偽,如果是真,那便真是「天」降恩澤了!
……
經義城,水巷中的一處民居,一個梳著雙丫發髻的小丫鬟正在打掃院落。
四鄰都知道,這幾個月前才搬來的鄰居,是個大家出身的婦人,因家道中落了,才不得不帶了貼身丫鬟,往南邊兒來尋找自家姑娘投奔,不想,跟姑娘久未聯系,不知姑娘跟姑爺兩人搬去了何處,只得用身上僅剩的銀兩,在這里買了一處旁人的舊居棲身。
這婦人,約莫四十歲上下,貌美大方,知書達理,對人,更是態度謙和,讓人看不出半點兒富貴人家的架子,無事時,便使小丫鬟將四鄰家里無處可去,只能在街上瘋玩兒的女圭女圭帶回家里,給他們發些點心吃,講些故事,說些做人道理。
四鄰里感謝她,又覺得她一個女人孤身在外,頗不容易,便常送些東西吃用和銀錢去給她,她只是笑得溫婉,什麼都不肯要。
叩叩叩一一
門外,突然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兒,正在打掃院落的小丫鬟微微一愣,繼而,便笑著將掃把放下,快步走向了門口去。
「大寶,二寶,你們今兒怎這般早就來听故事了啊?夫人她還在……」
梳著雙丫髻的小丫鬟,在打開了院門之後,便滯愣在了原地,雙目圓睜,難以置信的,喚了站在她面前的高大男子一聲,「將軍?」
「果然是,果然是……娘……娘親在里面麼?!翠兒?」
見來開門的小丫鬟是以前時候,在湘妃晴湘身邊兒伺候的翠兒,尉遲恭的心里,頓時便已有了七八分的把握,激動興奮之情,溢于言表,雙手抓了翠兒的雙肩,就跟她問道,「娘親她……」
「夫人在午休,未起身呢,將軍先隨翠兒進院子里來說話罷。」
小丫鬟翠兒機警的把腦袋探出了門去,往兩邊兒看了看,見沒什麼人,才是舒了一口氣,讓開院門,放尉遲恭和他牽在手里的馬匹進門,「將軍怎找到這里來的?」
「陛下給留了一封信,寫了地址,讓我跟……穎兒來尋。」
尉遲恭輕輕的點了點頭,壓低聲音,回了小丫鬟翠兒一句,便扯著馬的韁繩,進了小院兒,「穎兒至多還有一個月就要生了,不方便長途跋涉,我便將她留在了家里,自己一個人過來尋了……娘親她還好麼?」
「在靜室里的時候,的確是遭了不少罪,不過,還好,沒有留下什麼疤痕。」
翠兒終究是女子,雖身份卑賤,卻也是正當十七八歲的妙齡時候,被尉遲恭這麼個身材高壯,長相又算的上等的男子一抓肩膀,怎可能不害羞?當下,臉上一紅,就往旁邊讓了開來,「陛下仁慈,在夫人和翠兒被發配北境去的路上,使人將隊伍攔了下來,換了兩個死囚給那些押人的差役,把夫人和翠兒給救了出來……這處宅子,也是陛下使人買下來,給夫人和翠兒棲身的……陛下特別囑咐過,讓夫人在先皇未駕鶴之前,都只隱匿身份,做個尋常婦人,過些時候,會使人來接夫人,去好些的地方享福,只是……翠兒做夢都沒想到,陛下,陛下他竟是……竟是……陛下可真是個好人!」
「人沒事便好。」
听說自己的丈母娘沒事,尉遲恭才是徹底的舒了口氣,牽著馬走近院子里的一個木樁前面,拴好,回過了頭來,跟小丫鬟翠兒說道,「你去喚醒娘親,然後,把細軟物件什麼的,收收好,我出去尋一輛馬車來,咱們這就出發,往汲水城去,穎兒有著身子呢,留她一個人在城里,我不放心。」
「翠兒?外邊兒是什麼人來了?」
晴湘本就淺眠,此時,听了院中有人說話,便起了身,推門走了出來,「是大寶和二寶麼?」
目光遇上正轉身看向她的尉遲恭,晴湘的眼楮頓時瞪大,忙不迭的揉了揉自己的雙眼,難以置信的,跟他問了一句,「姑爺?」
「是我,娘。」
見晴湘一切尚好,尉遲恭不禁喜上眉梢,忙不迭的走上前去,恭敬的跟她行了一禮,「陛下讓我跟穎兒來接你,穎兒她眼見著就要生了,不便出門兒,我便自己一個人來了!娘,你跟翠兒快快的收拾下東西,我出去雇個馬車回來,載你們去汲水城!穎兒還在那兒等著呢!」
「哎,好,好,翠兒,翠兒,快,快收拾東西!咱們去穎兒那去了!趕緊的!」
饒晴湘是什麼大家閨秀,在經歷了之前的那番苦難之後,也是再傲氣不起來了,原本以為,能得司馬玉的恩典,僥幸保命,跟個尋常百姓般的安然終老,已是足夠幸運了,哪還敢妄想,能在有生之年見上自己家的姑娘,再過富貴無憂的日子?
晴湘嘴上不說,心里卻是在念著,真真是人在做,天在看,自己當年對遭皇後靈玉處罰,一天不得吃飯的司馬玉舍得那一餐飯食,自己都幾乎已經忘了,卻是在十幾年後的今日,救了自己一命不說,竟又換了後半生的衣食無憂,頤養天年!
事宜早,不宜遲。
尉遲恭跟兩人告退了一聲兒之後,就大步出了門去,繞出巷子,去大街上的車馬店里,買了一輛由一匹馬拉著的馬車回來。
他想的很是周到,雇人駕車,便是等于多了一個人知道,他從經義城載了兩個人回去汲水城的城主府,終究,不甚妥當……司馬青只是讓位,並非駕崩,想來,以司馬玉這新皇的身份,立足未穩之時,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萬一,給司馬青知道了,湘妃晴湘被人調包兒了的這事兒,再使人來賜死她,或者降罪他和司馬穎,就麻煩了!
尉遲恭駕著馬車進了院子的時候,晴湘和翠兒已經將細軟打點成了三個小包袱,見要把來時騎得那匹馬也套到車上,忙上前來幫忙。
「你歇著罷,娘,我自己來就能行!」
因是在尋常百姓聚居的小巷里面,換晴湘母親,不甚合適,尉遲恭便對晴湘延續了剛剛時候,險些失口叫錯的稱呼,「翠兒,你去屋子里搬些棉被什麼的來,墊在馬車里面,這些從馬車鋪子買來的尋常馬車,里面都只有木板,硬得很,若不鋪點兒東西,這一路幾十里地的疾馳回去,可該把娘親和你顛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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