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寶軒王府,城里的情況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嚴重。♀
到處都有傷兵,還有好幾個臨時搭起來的篷子,收容著傷兵和從城外進來的流民。天氣那樣冷,只有幾個粥篷邊有些微暖氣,手腳還能動的人統統聚到那里去了,而重病、重傷的人們隨意躺在篷子里,兩個大夫忙到連話都說不出口。
再走一段路,就見怵目驚心的血凝在雪地上,幾十個人東一個、西一個地橫在地上,有藍衫布衣,有錦羅貴人,也有穿著軍服的士兵。♀
我蹲,觸著他們的脈息,冰冷的肌膚染上我的手指。
他們都是救治不及,從篷子那邊送過來的吧!幸好天冷,否則不是要疫情四起?
看著滿地的尸體,我輕聲嘆息。死了,統統死了,好簡單喔,閉上眼楮便與天地隔絕,在戰爭里、在刀光血刃下,從不分王公貴戚、賤民草芥。
有人說,戰爭燒的是銀子,但我不認為,戰爭燒的是人命,一把火起,人死得少的,稱王,人死得多的,俯首稱臣。♀
可悲的是,這樣的殺戮,即使歷經千百年,即使人類文明走到頂點,仍然無法避免。可憐的人類,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理解──戰爭不是問題根源,真正的問題在于貪婪。
起身四顧,我看見許多百姓收拾家私準備逃命。
逃?他們逃得過遼人的快馬?如果關城失守,接下來還有多少個州郡要遭殃、多少的流民要在這樣寒冷的冬天里失去生命?
胸口滿是說不出的沉重,加快腳步,我在常冰的引領下,登上城牆。
士兵已然失去斗志,三三兩兩靠在牆頭,哪有半分和敵人對仗的氣勢?這樣的兵,關城怎麼守得住?
這時,兩個身著戰甲的男人,自遠處向常冰走來。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寶軒王,雖然他有幾分狼狽,衣服沾了干涸血跡、些許發絲散落,但他的確如傳說中般豐神俊朗,體貌軒昂。
花美男曾形容他是「好人、大善人,如果你看到我會流口水,見到他,你就會撲上去,把啊順忘在一邊」。
是啊,寶軒王都不知道幾個日夜沒梳洗、沒合眼了,還是一派的雍容貴氣。況且,一個站在戰事最前方的王爺,你能說他不是好人、大善人?
只不過,花美男還是說錯了,寶軒王長得再好,我也沒有撲上前的意願,因為無論如何,我都沒辦法把啊順忘在一邊。
即使遠離,即使失去交集,啊順就是強勢地霸住我心底位置,不肯出讓。你說,我能拿這個霸道男人怎麼辦?
「常將軍,你不是要到棋縣?」寶軒王對常冰拱手,分毫不見高高在上的王爺姿態。
我對王爺點頭,沒同他多作交談,轉身去觀察附近的情勢,順便問了守城士兵一些話。他們指了指二里外的營賬,憂心仲仲。
在城牆上繞過一圈之後,我走回常冰和寶軒王身邊,擰眉問︰「是不是只要撐過兩天就可以了?」
寶軒王直視我,和我目光交接,我的眼神堅定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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