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魔仙傳 第二十九回

作者 ︰ 飲澀

絕殤雪山常年不飄雪,已是一片枯山,此刻烏雲密布,雷電交加,好不可怖。♀

「她們怎麼還不出來,非要我用千斬扇毀了這冰晶塔?」說話者是個胸大腰細身姿婀娜眉眼嫵媚的女人,她手中搖著的正是她的法器千斬扇。

在她身旁有一男人,身披黑袍,面容清俊,卻有一雙冰冷凜冽的眸子。

「冰晶塔豈是你想毀就能毀得了的?還是再等會兒吧,她會出來的。」男人冷道,一雙眸子清冷地望著遠處。

女人用眉眼打量他幾番,隨即向男人挨近,附在他耳邊柔聲道︰「你不會還愛著她吧?」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別裝了,王早知你有了以前的記憶。」

身子微顫,男人冷冷看向女人。

女人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在他耳上輕輕吐出口氣。

「知道王這次給我的使命是什麼麼?」說著嚶嚶地笑起來,「王讓我告訴你,不管有沒有抓到盜仙,都要把雪妖處決,若你下不了手,我會幫你。」

不待男人施法將女人震開,一道冷冽寒芒閃過,正是雪妖驀地出現,施法襲擊了貼在男人身上的女人。然而那女人又豈是善茬,一個回轉便躲開,再把手中千斬扇一揮,一招強勢術法將雪妖擊出百米遠。

「哼!」魅司命悠哉地搖著千斬扇,妖嬈地走回到魑司命身邊,「原來雪妖也不過如此。識相的話就把盜仙交出來,我興許會考慮讓你死的舒服些!」

「如果我不交人呢?」

「哼!「魅司命冷笑一聲,正欲起身,魑司命攔下她,手化星移術向雪妖擊去。

魑司命與雪妖凌空對打,然而不過十招雪妖便抵抗不住敗落。魑司命緊追而去,已在手中逐漸成形的術法忽而轉勢,在空中接住雪妖下落的身軀,魑司命沉聲道︰「你逃吧。」音落手掌一送,雪妖身子不受控制地快速後退。

「你竟敢放了她!」

魅司命瞬間轉移,猶如疾風,魑司命在半路攔住她,兩人一去一阻,很快對打起來,兩股邪術強強相撞,塵土飛揚,風雲變色。

眼看就要戰勝魅司命,卻突然殺出個程咬金。熄魄著一玄色長衫于空中顯形,為魅司命接下魑司命的星移術,隨即又將抓來的雪妖扔到地上。

「哎喲,是我們的魎司命啊。」魅司命扭擺著腰身來到熄魄面前,縴長的手指曖昧地撫上他的臉,帶著女子的嬌嗔,柔聲道︰「熄魄,幾日不見,又吸了多少美人的鮮血?你這張臉啊,真是美得不像話,我都嫉妒死了。」

熄魄凌空而立,眼神凜冽,那種張狂有著與生俱來的鋒芒,他盯向魅司命,冷冷吐出一個字︰「滾!」

魅司命頓時變色,從熄魄身上走開,忽而又笑道︰「還在記恨呢?我和你一樣都要誓死效忠于王,你覺得我做得不對?」

熄魄冷「哼」一聲,不再看她,只平平道︰「雪妖如何處置?」

「殺!」魅司命道。

熄魄環抱雙臂,目光饒有興趣地看向魑司命,「不過好像有人不滿意。」

魅司命悠閑地搖著扇子,道︰「若有人要阻止,就是違抗王的命令,當誅!」

「哦?」熄魄魅惑地笑笑,「殺了這麼多仙魔神妖,還沒殺過司命呢。♀」

鬼從千影術半路被人擋了下來,一條青綾橫空而來,破了熄魄的術法。

拂夕站在雪妖身前,仰頭對熄魄道︰「盜仙在此,有本事就先抓了我!」

這女人今個兒穿著一件露肩雪色緞面束腰長袍,抹胸上的水仙和彩蝶素雅之余又嬌俏可人,不禁惹得人想多看兩眼。

「喂!」拂夕攏了攏衣領,瞪向熄魄。

「 !」譏誚一笑,熄魄展開雙臂,施出一毒術擊向拂夕,拂夕以術抵術,一時間勢均力敵。

須臾,魅司命加入到二人戰勢中,只見她手中千斬扇一揮,劃出一道優美弧度,攻向拂夕。拂夕以掌劃術形,全力抵抗。

「你還在猶豫什麼!快帶她走啊——」拂夕對遠處雙腳仿若被凍住的魑司命道,又見魑司命和雪妖二人只默默相望,毫無動靜。

拂夕一面對敵一面不停對二人使眼色︰我快撐不住了,你們逃了再看個夠不行麼,快走啊——

熄魄眉峰微揚,蔑視地笑笑,加強術法攻擊,拂夕分神間被擊中,整個人被震開老遠。

有人在半空扶住拂夕的身子,帶著她回轉幾圈,穩穩落于地面。

「空梵!」瞠目結舌。

「娘子,這裝束真好看!」一雙含笑的桃花眼仿佛能盛出水來。

「你來做甚?」挑眉道。

「保護你啊。」

「鬼信!」

「淘氣。」

熄魄嘴角一抽,雙手已化術而來,空梵幻出銀光繚繞的凌獸劍,又在劍上施了溷術後攻向熄魄。

熄魄冷笑著,徒手化術與空梵的凌獸劍對打起來。

拂夕本有心觀看二人大戰,卻見魅司命的千斬扇已向雪妖攻擊過去。

魑司命不再呆站,只見他宛若疾風,一心要去阻攔魅司命的招式。魅司命陰冷一笑,再魑司命靠近時轉身揮扇襲擊,魑司命一驚,尚未有任何應對之策時,眼前已有人為他擋下千斬扇的一擊。

「阿雪……」魑司命接住雪妖墜下的身軀,震驚過後便見淚水覆面。

魅司命還想出擊,卻被趕至的拂夕攔下,又被一招鳳翔術擊退數步。

面色冷卻,魅司命握緊千斬扇,目光凌厲地盯著拂夕道︰「今個兒你休想再逃走!」音落,千斬扇揮出一道弧度,刺眼紅光在空中形成一張巨大的網,猛地撞向拂夕。

手中的青綾化作長劍,拂夕口念冰靈咒,將那巨大的網及時凍住,然而魅司命蔑視一笑,再一輸力,拂夕的冰靈咒失效,巨大的網解開冰凍束縛,將拂夕擊傷之余又將她困在其中。目光一凝,青綾劍橫空飛來,唰唰幾聲破開巨網,拂夕持起青綾劍,轉瞬置于魅司命面前,正欲劈下,卻見魅司命狡黠一笑。

糟糕!拂夕只覺腦袋頓時暈乎得很。莫不是又中了她的蠱心邪冥術。

「在我面前還敢動殺欲,真是蠢得可愛。」魅司命用扇子掩面竊笑,一雙媚眼在拂夕眼里變成了兩個大隻果。

搖搖腦袋,雜亂混濁的思緒翻江倒海而來,拂夕吧唧兩下嘴巴,撲向大隻果。

空梵注意到拂夕這邊,凝聚神力破了熄魄的術法,趕去營救途中又被熄魄一招毒術攔了回來,熄魄倨傲地瞥一眼拂夕,暗罵一句這個笨女人,又轉頭對空梵道︰「英雄救美這事從來都是本司命做的。」

正欲施法趕去,一雙琥珀色笑成月半彎的眸子忽而在眼前出現,空梵持劍一招沐離斬神術,逼得熄魄再次與他你死我活地打起來。

被魅司命巨網束縛住的拂夕依然不知死活地做著美食夢,口水很快浸濕她的衣領。

魅司命正得意地看著戰利品,忽而眼前一黑,似有羽毛掠過,她敏感地打了個大噴嚏。

才眨眼功夫,巨網便被人粉碎殆盡,其中的戰利品也被人劫去。

定楮一瞧,劫走戰利品之人著一件簡約黑衫,衣裝樸實卻掩蓋不住那精雅絕俗的姿色,此時她正抱著戰利品離她不過十余步距離。

藥仙夢望著懷里口水巴拉的拂夕,無奈地搖頭,又于手中幻出一顆丹藥,伸手喂進她嘴里,拂夕一瞧,竟有仙草從天灑下,張開血盆大口咬了下去。

咬不動!

好吧,那就舌忝兩下嘗嘗鮮。

舌尖纏在他的手指上,似在品味極妙的美食般貪婪又細致地允/吸著,藥仙夢不自覺地發出一聲悶笑,有種莫名能稱得上舒服的感覺讓他不想將手從她嘴里抽出。

丹藥在拂夕體內很快起了作用,幻象漸漸消散,頭腦清醒澄明,拂夕先被此幕嚇得一抖,再狠狠「呸」了一下,嫌棄地吐出藥仙夢的手指。

「砰!」藥仙夢冷著臉松開手,拂夕又一次因他摔在地上。

拂夕瞪一眼藥仙夢,然後起身施法向魅司命攻擊去,魅司命似乎特別自信于自己的蠱心邪冥術,在拂夕殺過來時再次使用了這招,然而這次拂夕並未中招。

拂夕將青綾劍揮出一個花式,從魅司命身邊瞬間閃過,道︰「不知道**是可以被控制的?你也蠢得挺可愛。」

魅司命面色蒼白冰冷,在她肩膀上的那道劍痕驀地裂開,將整個肩膀頓時染成紫紅色,

倒在他的臂彎里,雪妖凝著他的眸,嘴角挽起一抹淒厲的笑。

「阿雪……為何這般傻……」

「我原以為讓你恢復記憶,就能讓你重新回到我身邊,可是我錯了,三百年里你可曾想過來找我一次?」又忽然伸出食指于他嘴前,雪妖搖頭道,「不,還是別說了,我知道我殺了她,你恨透了我,就算想過我,也是……」

「不是的……阿雪……」

「如果我不死,他不會放過你,何況,我早就應該……這件嫁衣……我為你穿了兩千多年……很多事我都迷糊了……你告訴我,你可曾真心愛過我?」

「愛過,阿雪……」

「為何三百年都不來找我……」淚水沿著眼角滑落。

「我一旦來找你,定會被鬼王發現端倪,他不會放過你……」

「幽冥鬼王……呵,呵呵……」也許他,才是世上最應該恢復記憶的人。

雪妖伸出右手,笑了,笑得像個天真的孩童,「下雪了……終于,又下雪了……」

時光倒退,仿佛在白雪皚皚之中隱約見到一人一鹿,女人身穿雪白毛領大氅,小鹿脖子上血跡斑駁,性命垂危。

「你受傷了……」女人發現受傷的小鹿,伸手查看它的傷勢。

小鹿警惕性後縮,睜著沉重的眼皮,倔強地瞪著雪妖。

「別怕,我不會害你。」女人輕輕撫了撫小鹿的額發。

小鹿被女人溫柔的手撫模著,緊繃的神經漸漸舒緩。

女人抱起小鹿,朝雪山深處走去。

……

傷勢逐日好轉的小鹿在床榻上變作人形,他驀地握住女人撫在他額上的手,道︰「你救了我?」

「嗯。」

「可為什麼很多事我想不起來了?」

「過些日子等藥性退了,你就能想起來了。」

「你叫什麼名字?」

「名字……阿雪。」她原本沒有名字,只是想起毒貂常喚她阿雪。

「真好听。你知道我叫什麼麼?」

「嗯……阿山。」

「……你確定?」

「嗯。」

……

阿山翻越重山,踩來一束鮮黃的花,跑到阿雪面前。

「阿雪,這是你最喜歡的霖溱花吧?」

「傻瓜,這是油菜花。不過,很美。」阿雪捧著花束,婉約一笑。

阿山支支吾吾半晌終于提起勇氣道︰「阿雪,我娶你可好?」

「好。」

不料她答得如此干脆,阿山抱起阿雪開心地轉圈,「你會是世上最美的新娘!」

「呵呵呵呵……」男女清脆歡快的笑聲充盈整個山頭。

……

「阿雪,我都想起來了,我一定要下山找回妹妹,你等我可好?」

「好。」

「我答應你,大婚那天我必定回來娶你!」

「嗯,我會穿著你做的嫁衣等你,等你回來娶我。」

……

數千年後她再見他,他一襲黑袍,嗜血成性,在他身邊已經有了另一個能讓他拼死維護的女人。

「阿山,你很喜歡她是不是?」阿雪將那女火魅抓入手中,眼含淚水怔怔地望著他。

「雪妖,我再說一次,我根本想不起你是誰!放了她!」

「這件嫁衣你可還記得?我穿著它等你兩千年,我以為你死了,就去陰曹地府要人,差點死在那里,你現在可好,重新出現在我面前,卻愛著另一個女人!」

「我再說一次,放了她!」

「放了?哈哈哈哈哈哈,我要你親眼看著她怎麼死!」阿雪用盡靈力從女火魅頭頂一掌劈下。

「旻——」魑司命悲愴怒喊,「雪妖,我要殺了你——」

……

一場生死搏斗,阿雪拼盡一口氣誓死吻住他,將那憶笑花蕊化成的丹藥傳入他體內。

被他雙臂猛地推開,阿雪望著正在恢復記憶表情甚是痛苦的他冷笑︰「殺啊!殺啊!你為了她幾乎殺光了我的子民,現在面對真正的仇人,怎麼不動手了?哈哈哈……想起來了麼?終于想起我了?下不了手了?」

……

「你個混蛋!你要去哪!為什麼想起我了還要拋下我!為什麼!混蛋!」阿雪無助地倒在雪地里,磅礡大雪快速將她覆蓋。

眼淚凝結成冰,淒冷的雪天,獨留阿雪喃喃自語︰「我等了你兩千年……為什麼還要離開我……既然要走,何不親手殺了我……」

……

「阿雪……阿雪……」

大雪紛飛,拂夕回頭望向雪妖。雪妖從魑司命的呼喚中拉回神,一雙迷離淒婉的眼楮正好也望向了拂夕。

拂夕從戰勢中掙月兌,飛身到雪妖身邊,握住她在空中的手,「不會有事的,有藥仙在呢……」

「謝謝……」聲音微不可聞。

雪妖緩緩合上眼,猶如雪花吻著地面,安詳靜謐。

百年對于凡人已是長壽,而自己活了數千年,卻好像只是一生荏苒,如指間流沙,能回憶起的除了白茫茫的雪,只剩下一些抱恨終天的人和事。

突然想起毒貂臨死前說的話。她說,原來最致命的毒物是愛情,它足有能力摧殘靈魂,擊潰信仰,讓任何生靈一敗涂地。

以前不明白毒貂為何傻到要為一個人付出生命,而如今,她的命運比起毒貂又能好到哪里去?

其實她與毒貂又何嘗沒有機會改寫命運,只要一次悔悟、一次參透,或是一次遺忘,她們的結局可能就不止于此。

執著有時就是一種傻的行為,等都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才發現連悔意都不配擁有。

倦了,真的倦了……

雪妖漸漸化作一縷青煙,淹沒在茫茫白雪中。

「啊——」

魑司命攥著遺留下的紅嫁衣,幾近奔潰地跪在地上,嘶吼聲痛徹心扉,響徹天地,震得山風瑟瑟發抖,大片落下的雪花又被掃蕩到天邊去。

眼淚似斷了線的珠簾成串滾落。拂夕抓起魑司命的衣領,一巴掌扇了過去,在場所有人被驚得傻眼。

「她為你付出這麼多,這三百年你可真正為她著想過?你明明知道她最想要什麼,可是到她死了,也未成為你的妻子啊混蛋!」拂夕雙手握拳,含恨而去。

藥仙夢乘黑剎追上拂夕,見她面色難看,沉吟片刻道︰「其實雪妖三百年前就已重傷在身,以冰晶塔定格時空才保命至今。」

「她把邪謎鏡歌術傳給我時,我已猜到幾分。」拂夕緩緩道,「其實她早已有了以死求解月兌之心,只是仍然心有不甘,還想等一個答案罷了。」

藥仙夢凝她半晌,終是開口對她道︰「若換做是你,會為一個人耗盡一生麼?」

「我……」頓了頓,拂夕望向他,對上他深邃黝黑的眸,心下禁不住一顫。

拉回神,拂夕狐疑地看著他,撇嘴道︰「我發現你最近有些奇怪。」

怎料藥仙夢離她又近了些,一雙黑眸分明隱忍了什麼,幾乎逼視她再道︰「你會愛那個人一生麼?」

拂夕驚得抖了抖,避開他精銳的目光。

「你還愛著蒼泠是不是?」

不明他為何突然變得如此咄咄逼人,拂夕瞟他一眼,淡淡道了句︰「藥吃多了傷腦袋。」

不待藥仙夢繼續逼問,拂夕已似老鼠遇見貓,卯足勁兒地逃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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