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六月,正值三伏,熱在三伏,透藍的天空,懸著火球似的太陽,雲好似被燒化了,消失得無影無蹤。♀
天氣悶熱得要命,一絲風也沒有,稠乎乎的空氣似乎凝住了,即使是翠綠軒外堅挺的竹葉都無精打采的耷拉著。
這時候,坤寧宮的一道旨意,傳遍了整個後宮,因為天氣熾熱而萎靡不振的後宮眾人,仿佛一下子又活了過來。
像一滴滾燙的油滴進清水,整個後宮沸騰了,從上到下,從御花園到尚宮局,所有人都竊竊私語談論著這道旨意,以及它背後所隱藏的皇後娘娘的強勢。
「依柳軒何婕妤,因身體不適,特恩準其在依柳軒休養三個月,並抄佛經五十遍,為我朝祈福」
翠綠軒,寶珠靠在竹椅上,抱著一碗冰沙埋頭啃著,沒有空調的炎炎夏日,只能靠在房間里擺放冰塊消暑,翠綠軒因為靠著竹林,倒也較其他地方多了幾份涼爽。
歡喜急匆匆的進了翠綠軒,邊走邊擦頭上的汗珠「主子,出大事了」,她汗流浹背,臉紅彤彤的,興高采烈的沖進了房間。
「奧?什麼大事讓你著急成這樣,不熱啊,先去喝點水再說」寶珠頭也沒抬,繼續抱住冰沙奮斗。
歡樂倒是笑嘻嘻的倒了一杯水遞給她「給」。
歡喜接過茶盞,「咕咚咕咚」喝了幾口,緩了口氣,見寶珠不甚在意,歡樂也笑嘻嘻的看熱鬧。
郁悶的挑了挑眉,拋出了自認為的重磅炸彈「主子,真是大事啊,何婕妤被皇後禁足了,三個月呢,讓她早上對主子神氣」。♀
歡喜咬牙切齒道,一切與主子為敵的都要受到懲罰。
「奧,她那是自作孽不可活」寶珠絲毫不在意繼續往嘴里塞冰沙,請安的時候便能想到的結果,不過看來皇上很給皇後面子啊,不知有沒有其他的內情呢。
「可是,主子,皇後娘娘如此強勢,咱們是不是要小心點啊」歡喜見寶珠仍然自顧自的吃著,忍不住的嘟囔著。
「歡喜,你真是瞎操心,皇後娘娘強勢,咱們翠綠軒又沒有招惹她,又沒有做虧心事,咱們怕什麼啊」歡樂站邊上,拿過寶珠吃空了的冰碗,看著歡喜打趣道。
「對啊,你主子我現在又不會跟皇後對上,咱們就安心的待在翠綠軒過日子吧。
何婕妤會死心接受皇後的旨意才是見鬼呢,她還要栽更大的跟頭呢,真搞不懂大熱天的,折騰什麼」寶珠伸了伸胳膊,錦帕掩嘴打個哈欠。
「好啦,午休了,天塌下來還有皇上呢,再說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起身扶著歡樂進了內室午休。
「難道真是我想多啦?」歡喜扶著額頭嘟囔著跟進了內室。
長樂宮
韋貴妃眯著雙眼,美人榻上曼妙身姿隱約可見,一個小宮女跪在身前為她捶著腿,房間里若有若無的藥香夾雜著燻香,讓人昏昏欲睡。
大宮女秋雨走了進來,揮揮手遣散了捶腿小宮女,代替了她的位置,輕輕的揉捏著韋貴妃的小腿,緩緩道「娘娘,何婕妤被皇後禁足三個月」。
「又是一個蠢貨,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重,剛進宮就敢貿然與皇後對上。皇後要是那麼好對付,本宮也不用這麼多年一直小心謹慎蟄伏,甘心做只花瓶」
韋貴妃慵懶的雙眼閃過一絲精光,轉瞬即逝,冷笑道,平淡、柔媚的嗓音中夾雜著濃濃的恨意。秋雨深深的低下頭,室內一切恢復平靜,似乎剛才的一切只是幻覺。
御書房
趙禎剛到御書房「李明忠,去查查今日皇後那的請安出了什麼事情,盡快回來匯報」
「是,奴才遵旨」李明忠退下,沒多久,又回來,將請安之事細細說了一遍。
趙禎扔下手里的朱筆,抬手捏了捏微蹙的眉頭,想著何婕妤拿他做擋箭牌心里說不出的膩味,眼里滿是濃濃的厭惡「如果何婕妤求見,不必通報。」
「是」李明忠低下頭,斂下心中的震驚,皇上從未如此明顯的表現出對哪個嬪妃的厭惡,這位真是犯了皇上的忌諱了。
依柳軒,何婕妤听到皇後禁足的口諭後,不出眾人所料,果然不顧烈日炎炎,步輦未用,直奔乾清宮。
她還有著少女的白馬王子美夢,滿心期盼著她的皇上表哥能理解她的委屈,替她撐腰,為她挺身而出、英雄救美吧。
其實她忘記了,皇後也是皇上的表妹,並且是與皇上有著多年情分的表妹,是皇上很敬重的妻子,這些都注定了她的悲劇。
「奴才李明忠參見何婕妤」李明忠為了不打擾皇上,看到何婕妤後,便急急忙忙的跑了過行禮,心里暗道這位怎麼還真來了呢,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
「我要見皇上」何婕妤已然失了分寸,不管不顧沖著李明忠道。杯停見狀,焦急的想要提醒何婕妤,卻也身份使然不敢貿然行動,向前一步塞給李明忠一個荷包
「李總管,您別介意,何婕妤有些著急,麻煩您通報一聲,何婕妤求見」
「何主子,您請回吧,皇上今日政務繁忙,誰也不見」
李明忠做足了姿態,他並不在意何婕妤的無理,一個失去聖寵的後宮女人不需要他說什麼、做什麼,日子也不會好過了,哎何苦呢。
「我要見皇上,不用你們假仁假義」何婕妤進一步向前,推開杯停,越過李明忠,她已經失去了理智,橫沖直撞的要往乾清宮闖去。
乾清宮的守衛面無表情的架起刀槍,對于何婕妤的哭喊無動于衷。煩悶的夏日,炎炎驕陽下,只剩下何婕妤的嘶喊。
「滾回去。何婕妤殿前失儀,降為正五品美人,禁足依柳軒半年,道德經,佛教抄一百遍,還不拖下去」
皇上終于忍無可忍,爆發了,連粗話都罵了出來,他黑著臉,身上散發著冷氣,隔著門厲聲道。
何婕妤跪在殿外,滿懷希翼的心漸漸沉了下去,又冰冷了,看著眼前雄壯威武的宮殿,滿心的柔情被一點點的碾碎。
熾熱的陽光下,她仿佛置身冰窖,寒氣沁骨,神采飛揚的雙眸失去了色彩,蒼白的嘴唇念叨著「不可能,表哥,不可能…」
何美人被拖了下去,在宮女們的摻扶下,終于回到了依柳軒,滿懷著對皇上的愛意和無限的美好入宮,僅僅一天便已是遍體鱗傷,縱有她自己的囂張任性,卻也說明了這後宮的冰冷,皇上的無情吧。
皇上黑著臉坐在椅子上,屋內散發著陣陣冷氣,如此不知廉恥的女人竟然是他後宮的女人。李明忠小心的跪在下首,心里暗罵著何婕妤不懂事,怪不得不得聖心,連累他也受罪。
不一會,何婕妤觸犯皇上,被降為美人,禁足依柳軒半年的消息又一次震驚了後宮。
寶珠午休起來,歡喜便立即匯報了第二條消息,「主子,何婕妤不听勸阻到乾清宮鬧,被皇上降為美人,禁足半年」
「早知道皇後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她,不刺激的她到皇上面前發瘋,怎麼讓皇上親自懲罰她呢?怎麼讓皇上徹底的厭惡她呢,皇後出手自然是想要她永無翻身之日的。
只是可憐了這何美人啊,難道真的因為皇後的旨意就受不了了?連嬪妃起碼的禮儀都不顧了,恐怕是身邊也不干淨啊。」
寶珠深深吸口氣,轉頭看向了窗外,驕陽下的草木垂頭喪氣,像是奄奄等斃,又有誰知她們的生命力極其頑強,春風吹又生呢;
只有那知了,不住地在枝頭發出破碎的高叫,不斷向草木炫耀著它的奪目,像驕陽宣告它的存在。
只是這樣的高調又如何呢,沒有自保能力,敵不過強大敵人的輕輕一網,便轉瞬即逝。
就像如今的何美人,昨日還趾高氣揚的吶喊,今日已落入低塵,待到下一個盛夏,她能否破繭重來呢?寶珠有些期待。
當晚,皇上宿在了坤寧宮,依柳軒不知道摔碎了多少瓷器,寶珠心里暗暗惋惜,作孽啊,那可是文物啊,敗家!希望半年的禁足能讓你想透,真正成長起來吧。
幾日後,寶珠得到了宮外傳來的消息,大長公主府仗勢欺人,逼死了城郊的一家四口,只是為了霸佔田地擴大莊園,恰巧被御使告發。
她這才明白,皇上這是要借著禁足何美人,警告大長公主府呢。
經過了幾天的熱鬧,何婕妤之事逐漸被新的話題掩蓋,因為本屆選秀剩下的幾位新人同時入宮了,而新的話題也變成了皇上的幾位新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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