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寶珠醒來後,便從歡樂口中得知了皇上來過的消息,只是苦澀的微微一笑,便起身裝扮,欲前往坤寧宮請安。
「主子,外面又下雪了。」歡樂站在身後,替寶珠披上披風,擔憂道。
「沒事,走吧,多帶幾個人,走著去,這般冰天雪天,轎輦萬一滑倒,就麻煩了。」
寶珠看著外面飄揚的大雪在狂風中轉著圈,低下頭,扶著歡樂和劉全,前面小凳子、小桌子開路,後面跟著兩名宮女,小心翼翼的向著坤寧宮走去。
寶珠等人步履蹣跚,到達坤寧宮時,人已差不多到齊,「給皇後娘娘請安。」,寶珠沒有拿捏,面色平靜向前給皇後請安。
皇後看著蹲在地上的年輕女子,有心讓她多蹲一會,殺殺她的氣焰,卻又不敢明目張膽,只得咽下心中的憤恨,微笑道︰
「寶妹妹快請坐吧,妹妹如今的身子可是金貴的很,本宮听說,皇上極為看重妹妹這一胎啊。」
冷眼掃了一眼下首的眾嬪妃,就不信你們心里不嫉妒,這寶妃剛剛入宮便升至正二品,還有了身孕,加上皇上的重視,果真是聖寵不斷。
下首坐著的所有嬪妃的臉色都變了,顯然也是清楚了皇上昨日的舉動,看向寶珠的目光都是赤果果的嫉妒。
寶珠也感受到皇後和眾嬪妃的冷意,心里冷哼一聲,這就忍不住了嗎?面色平靜道︰
「謝皇後娘娘關心,皇上向來是在意皇家子嗣的,听說昨日還陪大公主玩了很久呢,也經常到皇子所探望大皇子呢,嬪妾真是羨慕不已。」
你說皇上重視我這一胎,那我便說皇上對所有子嗣都重視,尤其還有一個大皇子的存在,就不信你心里不膈應。
皇後一口氣被噎住,上不去下不來,只得恨恨的瞥了一眼寶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對于一直是心頭刺的大皇子,她不是沒有想過下手。
卻發現大皇子的身邊,都是皇上安排的人,她的人根本插不進去,這才迫不得已停手。
皇後一時語塞,眾人也不敢插話,只得眼觀鼻鼻觀心,當透明人,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這時候,韋貴妃扶著秋雨和冬雪,從殿外走來,她已有五個多月的身子,身體圓潤了許多,肚子更是高高隆起。
她雙手覆在肚子上,不經意的掃了一眼旁邊端坐的寶珠,婷婷裊裊向前行禮,「給皇後娘娘請安。」
皇後射向韋貴妃的目光里淬著毒,卻轉瞬即逝,依然笑著道,「韋妹妹快快請坐,剛剛本宮還在說起寶妹妹金貴呢,韋妹妹這就來了。」
寶珠看著皇後皮笑肉不笑的樣子,一陣無語,這還是那個端莊賢惠、自信滿滿的皇後娘娘嗎?這麼明顯的挑撥、拙劣的計策,怎麼也使出來了?
難道說是這半年的接連失利,讓她亂了方寸?不得不說,寶珠你真相了,看著後宮嬪妃一個接一個有孕,皇後心如油煎,能不亂了方寸嘛。
韋貴妃謝恩後,由宮女攙扶著,坐在寶珠左上首,眾嬪妃的位置早已變化,現在寶珠的右手邊是張昭儀,左手邊是韋貴妃。
「皇後娘娘說的是,寶妹妹剛剛有了身孕,還沒過三個月的穩定期,自然是金貴的。」韋貴妃夸張的撫模著圓滾滾的肚子,看向皇後笑著道。
賢妃依然坐在邊上靜靜的喝茶,並不參與其中,繼續作她的壁上花,下首的眾嬪妃更是小心翼翼的低著頭,高層的博弈,可不是她們能隨便攙和的。
只有張昭儀沖著寶珠溫柔一笑,似乎有點擔憂,寶珠心里一暖,回報一笑。♀
皇後又被嗆了一次,臉色突變,狠狠的掐著已受傷的手心,勉強一笑,繼續道,「韋妹妹說的是。」
寶珠見韋貴妃伸出了橄欖枝,也不矯情,反正皇後已經得罪死了,夸張道︰「韋姐姐已經快六個月了吧,肚子都這麼大了,現在這冰天雪地的,每日跑來跑去,可真是受罪啊。」
韋貴妃眼楮一亮,接著話茬道,「寶妹妹休得亂說,給皇後娘娘請安,是咱們的本分,皇後娘娘向來對我等寬厚,這點皇上也是極其欣賞的,妹妹豈可非議。」
「貴妃姐姐說的是,倒是妹妹膚淺了。」兩人一唱一和,在殿里聊著孕婦經。
皇後氣的肺都要炸了,這兩人明目張膽的刺激本宮,還諷刺本宮不體貼有孕嬪妃,不重視皇家子嗣,這要是傳到皇上和太後的耳里…。
「兩位妹妹說的是,你們一切要以皇嗣為主,本宮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既然這樣,兩位妹妹這段時間便安心的養胎吧,待天氣好了,再來請安。」皇後咬牙切齒道。
「當然了,你們也不必羨慕,待你們有了身孕,本宮也會照顧一二的。」皇後看了看下首嫉妒的眾人,又補充了一句。
「臣妾謝皇後娘娘。」寶珠和韋貴妃相視一笑,起身謝恩。
皇後看著她們礙眼,便揮了揮手,「都退下吧,天寒地凍,眾位妹妹便早日回去吧,李美人留下。」說完,率先起身,匆匆忙忙進了內殿。
韋貴妃看了一眼寶珠,沒有再說話,先行離開。張昭儀站在寶珠身後,笑著道︰「還未恭喜姐姐呢。」
寶珠有點尷尬,一時間,自己竟然成了姐姐,便也笑著道,「妹妹客氣了。」,便也不再說話,她如今懷有身孕,不管張昭儀是真心還是假意,她都不想應付,等過了這段時間再看吧。
回到翠綠軒,感受到室內的熱氣,寶珠月兌了外衣,靠在床上,今日總算有收獲,看來可以過幾天安穩日子了,伸手模了模依舊平坦的小月復,寶寶,可都是為了你啊。
「主子,您今日為什麼要跟皇後娘娘嗆上,這對咱們可不利于啊。」歡樂疑惑道。
「不跟皇後對上,她就看咱們順眼了嗎?本宮今日也是臨時起意,為了月復中的孩子而已,這段時間來來回回請安,太容易出現紕漏了,況且,這也是咱們皇上喜聞樂見的局面。」
「可是,主子,韋貴妃可不是吃素的,您這無異于與虎謀皮啊。」
「互惠互利而已,本宮也不是傻子,你放心吧,短期內不會有問題。」
寶珠勾了勾嘴角,神秘一笑,皇上,您可滿意?至于暫時不用去請安,只是一點小小的福利而已,為了保護孩子,我可是甘願做你設置好的棋子。
「娘娘,老奴給您做的蘿卜炖羊肉湯,味道鮮美,可增強食欲,您現在需要多補充營養。」李嬤嬤笑容可掬,提著食盒從外面進來。
「謝謝李嬤嬤,嬤嬤請坐,昨日本宮累了,倒沒與嬤嬤好好聊聊,您看我現在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嗎?」寶珠邀請李嬤嬤坐在下首的軟榻上,虛心請教。
「娘娘客氣了,這是老奴整理出來的,娘娘讓身邊的人注意點。」李嬤嬤從懷里掏出一張紙,遞給寶珠,寶珠看了一眼,上面記載了孕婦需要注意的事項。
「嗯,還是嬤嬤心細,歡樂,拿起抄一份,保存起來。另外,將皇上賞賜的雷州葛布拿來。」寶珠拿起湯匙,喝著碗里的湯,對李嬤嬤是真心實意的感激。
「是。」歡樂退下,一會便帶來一匹雷州葛布,此布細滑而堅,顏色若象血牙,勝過綢緞,薄如蟬翼。
「李嬤嬤,我听聞嬤嬤有一外孫快滿周歲了,我這里有一匹雷州葛布,皇上剛剛賞賜了兩匹,說是適合做小孩子的貼身衣物,還請嬤嬤收下。」
寶珠誠懇道,她自是調查過,李嬤嬤因一直待在宮里,唯一的女兒待她並不親厚,但是為人父母之心,卻是無法割舍下對女兒的拳拳之心。
寶珠便是要從這些小事上,打動李嬤嬤,不求李嬤嬤待她如女兒般維護,只求她能盡心盡力。
「娘娘,這可使不得,老奴只是盡本分而已。」李嬤嬤沉浸後宮數十年,自然知道雷州葛布的珍貴,每年的產量也不過數十匹,民間更是千金難求。
「李嬤嬤,您不必客氣,我是真心實意的謝過李嬤嬤,還請嬤嬤不要見外,只求李嬤嬤能護我安全生下皇子。」
「謝謝娘娘。」李嬤嬤不再說話,誠惶誠恐的接過布匹,心思百轉,觀寶妃娘娘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主子,更是堅定了護主之心。
同樣,長樂宮的韋貴妃,也正在與心月復秋雨、冬梅說著悄悄話,「本宮如今已是快六個月了,之後更要加強防範,寶妃是個聰明人,目前千萬別和她對上,先待本宮安全生下皇子再說。」
「是,娘娘,奴婢明白。」
一個時辰後,李美人面色戚戚的離開坤寧宮,一言不發的回到永福宮偏殿,遣散下人,倒在被子里淚流滿面,她緊握拳頭,雙眸里怒火燃燒,「皇後,李家…。」
據說當日坤寧宮又換了一批瓷器….,寶珠听後也只是微微一笑,獨善其身怕是不能了。
趙禎很快也收到了坤寧宮里的消息,臉色變了又變,最終只是苦澀一笑,閉上了雙眸,呢喃道,「你還是猜到了嗎?朕也是為了大局,希望你能明白。」
心里卻是微微發虛,總會想起寶妃那靈動,似乎洞察一切的雙眸,心里暗暗發誓,「對不起,朕一定會護著你的,還有寶寶。」
「李明忠,今日午膳擺在翠綠軒,就說去試試翠綠軒小廚房的手藝,去宣旨吧。」
「是,奴才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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