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梳洗完畢開始纏束胸,玉梨子本來一捂臉打算回匕首,豈料再次看見木子背後的深紅色傷口。那傷口橫埂在背心,接連有三個,每一個都是巴掌大小,令人心顫。
「你這傷口怎麼來的?」
「這個啊……」木子背對著玉梨子,輕描淡寫道︰「從山上摔下來,磕的。」
「唔……傷到原身了吧?肯定很疼。」玉梨子摩挲著下巴,只覺得這傷口有點熟悉,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還好。」木子笑了笑,並不在意。
「……」玉梨子思忖了許久,隨後蹙眉道︰「你的原形是什麼?為何我只看到一團迷霧?」
「你道法比我低,自然看不出來。」
「別那麼小氣嘛,憑咱倆的關系透露一下唄,喂,別急著走啊!」不顧玉梨子的撒潑耍賴,木子橫了他一眼,轉身提劍出了門。
對于身世,那是她最不想提及的東西,旁人都道那是無上榮耀,可于她,生為那個人的女兒,真是世上最可悲的事。
昊月坐在通安客棧的包間里,看著白秋寒信步走在青石路上,由遠及近。
他身著一襲月白長衫,顯得風姿超群,就算他面上有風霜,也遮掩不住他的翩翩玉骨。何為玉骨?就是修道之人所說的天資。這般天資如若發展的好,假以時日位列仙班也並不是無可能。因為就算在三十三天上,能擁有這般玉骨的也在少數,也難怪帝錦會嫉妒。
而他那雙眼楮,更是讓自己倍感熟悉,看著他就好像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如果可以,他想幫他一把,也算是替帝錦賠禮了。
木子上樓後,便雙手抱拳道︰「白老爺。」
昊月面不改色,只是嘴角微有些抽搐,笑了笑,道︰「不必拘禮,坐。」木子欣然坐下,為二人斟了一杯酒。
「不知白老爺今日邀秋寒前來所為何事?」
「這其一自然是為錦兒的事道歉。」
昊月剛端起酒杯,木子便立即起身,驚顫道︰「老爺嚴重了,秋寒承受不起。」
「誒,你不要……」昊月說著,門外突然傳來帝錦與天妃瑤音的對話,打斷了二人的酒宴。
「干娘,我就是看不慣他嘛,誰讓他長了一雙賤婢的眼楮?想當初那賤婢在六欲天上,盯著楚昭的那雙眼楮里都快冒火了,我想起來就有氣。我確認一下都不行嘛?」
瑤音嘆了口氣,「她不是已經死了麼。」
「禍害遺千年,我遇上相像的總要確認清楚才是。」
「那你確認清楚了嗎?」
「我沒有用當初白帝給的驗血方子,我用的是娘給的,娘給的方子自然不會錯,」帝錦想了想,道︰「雖然不想承認,但木笙確實與夜千尋有血緣關系,想來,應當是我想多了吧……」
瑤音點頭,「知道自己想多了就好,下次不許胡鬧。這事傳出去可不好听,到時楚昭也該埋怨你了。」
「楚昭怎麼可能埋怨我?我這是替他報仇呢,」帝錦提高了聲音,恨恨道︰「您都不知道,當初楚昭有多苦,為了這個名義上的長姐茶不思飯不想,她也不想想楚昭對她的好,只知道耍小性子,最後落得個一尸兩命,尸骨無存。」
「都是苦命的人,你何必同死人計較?一會你去給白秋寒道個歉。」
「娘……」
「必須去。」
「好嘛,那錦兒先陪娘逛逛……」
帝錦與瑤音的對話漸行漸遠,這廂,木子听得渾身發抖。
昊月蹙眉,咳嗽了兩聲,「你可有怨?」
「不怨。」木子淡然搖頭。心下則暗自月復誹︰不怨就怪了!
「為何?」
「怨有何用?」木子笑著抬起頭,對上昊月的眼楮,「佣兵聯盟第一條,雇主為尊。她是主我是僕,拿我開玩笑是看得起我,我該笑納才是不負主恩。」
昊月微有些詫異,點了點頭,「江湖人士能有你這分胸襟著實不易。」
「嗯……」木子沉默了片刻,又道︰「實不相瞞,秋寒自幼與師傅修行,也算得上是半個修道之人,凡塵之世雖未看透,但也並非俗人那般執著。」
「你曾修仙?」
木子點頭,「從前修習過一陣子。不過我師傅因天劫未破而去了,我可不想像他那樣,仙不渡成反丟了性命,于是不敢再妄自修行下去,這才不得已下山做起了雇佣兵。」
「原來如此,」昊月點點頭,「你從前師從何派?」
「尊師道號重紫。」
「重紫道長?似乎沒有听過啊……」
木子面色一沉,眼角強擠出兩滴淚花,嘆息道︰「去得早了,還未成仙。」
昊月點頭,「敢問師門現在何處?」
「在虛凰山九陰溝中。」
昊月聞言,在腦海中思索了半晌,但仍舊沒有任何印象。木子心下月復誹︰「我也就隨口一說,你別當真啊……」
玉梨子看出木子神色中的意思,站在一旁嘖嘖稱奇,忍不住為她豎起大拇指,笑道︰「就算對面坐著的是天君,你說起謊也是信手拈來,連眼楮都不眨一下。你這心性修為,實在是高。」
木子回之微微一笑,算是承讓了。
這時,沉默了半晌的昊月又道︰「你可還想修仙?」
木子搖了搖頭,「不想。」
「當真不想?」
「……」
「這樣吧,我與你有緣,見你頗有慧根,便介紹一名道友與你認識。」昊月說著,拿起文房四寶,在桌上書寫了片刻,然後將寫好的信紙投入信箋,遞與木子,道︰「這是我寫的舉薦信,扶搖山搖光道長欠我一份人情,你拿著我的信去扶搖山拜師,看在我的面上,他會收你為徒。至于日後前程如何,還要看你自己的努力了。」
扶搖山,凡間最負盛名的修仙聖地,門下弟子屢次在天下法會上拔得頭籌,說他是凡間的離恨天也不為過。
木子霍然抬頭,裝得很驚詫︰「扶搖山?那等名門仙山,就連皇子都求之不得的去處,他們怎會收我這一介草民?何況我還拖家帶口,這與扶搖門訓相悖啊……」
「孩子你大可托在山下的農家寄養,至于夫人,讓扶搖道長將她一齊收在門下便是。」
「這……」
「當然,這只是我的建議,去不去還看你自己,我不勉強。」
木子思忖了片刻,最終還是接下了信箋。這種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不接的是弱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