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與千尋一路往山上走去,期間二人誰也沒有說話,但夜千尋的雙肩始終都在顫抖,眼中被氤氳所遮蓋,不知是疑惑還是痛心,抑或二者兼有,但木子卻無法讀懂。
木子仔細查探著她的身體,發現沒有損傷才松了一口氣,問道︰「他剛剛跟你說什麼了?有沒有欺負你?」
夜千尋搖了搖頭,「他只是問我與你生活得可還喜樂。」
「你怎麼回答的?」
「一切安好。」
「……」木子微有些詫異,暗自思索著既然楚昭知道自己就是慕紫,必然不會對自己身邊的人手軟,如今對千尋溫柔相待,這可不是他的風格。
木子想不透這其中的緣故,抬頭看向千尋,發現她也正在看自己,這時卻發現她的脖頸處有幾處紅暈,乍看上去還以為是掐痕。
「你脖子怎麼了?他掐你了?」木子恨得牙癢癢︰「我就知道他不會放過我身邊的人!」
「不是這樣的,」夜千尋連忙搖頭,神色間略顯著急,卻又不知如何解釋,只得滿含羞澀的低下頭,呢喃道︰「他本還想問什麼,但他看到這個,就不再問了。」
「不問了?」木子眯起眼靠近她,仔細觀察著她脖子上的紅痕。淡淡的清香從二人身上傳出,兩人都問到了對方的體香,而木子一門心思全然都放在了紅痕上,根本沒有注意到夜千尋已然面紅耳赤。
「這個……好像在哪見過……」木子蹙眉想了想,才想起在自己大婚第二日,也曾在脖頸上發現過類似的痕跡,那時楚昭對自己說︰「這是我對你的憐愛。」
木子腦子一轟,怪叫道︰「這是吻痕!」
夜千尋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嚇著了,臉卻變得更加紅了,像是生怕木子繼續問下去,急忙轉移話題︰「夫君,您和玉清上仙認識?他為什麼要把你送到別的男人床上……莫非你和他……」
「我是他明媒正娶的結發妻子,」木子風輕雲淡的笑了笑︰「前妻。」
「什麼?」這下輪到夜千尋發愣了,她完全沒料到木子會這麼干脆的承認,她本以為木子會否認,所以接下來該怎麼說並不在她的預想之內。
「奇怪麼?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木子唇角帶笑,面色如常,接著一掌劈向千尋的脖頸,夜千尋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便昏迷過去。
「別擔心,只是讓你睡一會,睡醒了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此時的扶搖山漸漸復有了生氣,人們陸陸續續的起床。木子沒有時間再管她脖子上為什麼會有吻痕,她也沒有時間跟她解釋自己和楚昭的過往,讓她忘記剛才發生的事情,對大家都好。
木子抱起夜千尋回到房中,隨後便在屋內燃起了忘魂香。此香無色無味,時辰將好半個時辰,吸入鼻中可將前半個時辰發生的事通通忘得干淨。
玉梨子在匕首中發現房內的異樣,便探出了半個腦袋,「這是什麼?」
「忘魂香,聞之可以忘卻前事。」
「你還有這等好東西,」梨子看著忙碌的木子,打趣道︰「你還真是準備充足,什麼都帶齊了。」
「行走……」木子剛說了兩個字,玉梨子便搶先道︰「我知道,你自幼行走江湖,習慣了準備充足技不壓身嘛。」
「知我者,梨子也。」
「不過這玩意有用嗎?」玉梨子走到忘魂香旁邊,用鼻子吸了吸,發現此香對自己毫無用處。
「只對凡人有用。」
梨子一怔,定定的看向床上的夜千尋,腦海中想起昨夜的事,卻又不知如何與木子開口,思索了片刻才道︰「萬一千尋不是凡人呢?」
「她若不是凡人,就沒有人是凡人了。」木子翻了個白眼︰「見過這麼孤零零的靈根嗎?除了凡人還能是什麼?她這樣的體質連魔都入不了。」
「當我沒說。」玉梨子吐了吐舌頭便打算回匕首里,卻不想臨走被木子拎了回來。木子指著這一屋子的粉紅裝飾,道︰「昨晚可有發生奇怪的事?這些東西是從哪兒來的?」
「不知道,」玉梨子用眼角瞥了一眼夜千尋,連忙搖頭,「我一整晚都在睡覺,什麼都不知道。」
木子見他這幅樣子更覺得有哪里不對勁,眯起眼獰笑道︰「你當真不知?」
「不知。」玉梨子再次堅定的搖了搖頭。
「你去吧。」木子放開了他。玉梨子松了一口氣,隨即便一個閃身飛快的消失了。
他只覺再被木子盯兩眼,自己就會和盤托出了。而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他也弄不清楚,還是等他理清楚了再告訴她,省得她像只無頭蒼蠅又不知道要想出什麼招式來折騰自己了。
前院傳來陣陣禮炮聲,夾雜著歡呼一起淹沒了扶搖山。木子走出門,便見師兄們已經穿戴整齊,正扶著靈修子往前山走去。莫語回頭看了木子一眼,眼中盡是抱歉。
木子知曉莫語擔憂自己與夜千尋不得觀禮,心中有些內疚。可這對她來說卻反倒是輕松,于是回之一笑,輕輕搖了搖頭,告訴他自己很好,並沒有不開心。
回房後沒過多久,夜千尋便醒了。
「我怎麼會在這?」夜千尋面帶迷蒙,十分不解,「我記得我在幽潭打水,然後就……」
木子微微一笑,在床邊坐下,安慰道︰「然後你就太過操勞,暈倒了,是扶搖山的道童將你送回來的。」
「原來是這樣……」夜千尋怔怔點了點頭,隨即展露歡顏,拉著木子的手,看向房間四周的擺設,激動道︰「你看看這房中的裝飾,喜不喜歡?」
「這些是你弄的?」木子面帶驚詫,但也只是一閃而過。仿佛她心中早已認定,這些美麗的女兒家飾物定然出自她手,只是沒想到,她會這般在意自己的感受。
「燭台上的絲帶是我在外頭落下的彩綢縫制而成,花球亦是如此。我想這般,才能過得舒服些,暫時忘卻這里緊靠著豬圈和牛欄了。」夜千尋仔細注意這木子面上的表情,絲毫也不想放過。見木子眼底透著幾分欣喜,這才放下心,雙手向前探去,將整個人埋在木子懷里,磨蹭道︰「以後有我陪著你,到哪都會是天堂。」
「謝謝,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歡。」木子撫著床上粉白相間的紗帳,突然有一種自己回復了女兒身的錯覺。這些女兒家的小心思,她從未向旁人吐露過,此時她只覺得心中有一些小驚喜,有一些小開心,跟女人一起生活,好像也挺好的……
「秋寒師弟,千尋師妹,我給你們送早飯來了。」
只听門外傳來顧霜塵的呼喊,木子連忙將自己與夜千尋的距離拉遠了些,隨後起身理了理衣裳,一臉正色的打開門,笑道︰「多謝師兄記掛。」
「師弟別客氣,你我本是同門,該互相扶持才是。」顧霜塵說完,突然頓住了。
眼見身前的木子脖頸上布滿紅痕,而身後的夜千尋更是伏在床榻上,一臉的欲求不滿。顧霜塵只覺臉驀地一紅,連忙害臊的低下頭,道︰「打擾了,師弟慢用。」說完,不等木子回話,他便扔下早餐飛速的離去了。
木子見狀,只覺自己成了丈二和尚,完全看不懂嘛!
木子嘆了口氣,回頭看了夜千尋一眼,這不回頭不要緊,一回頭就更加覺得不對勁了。此時的夜千尋,臉已經紅到了耳朵根,轉念再想想顧霜塵剛才的不對勁,木子突然猶如醍醐灌頂,瞬間就明白了!
「這吻痕……是顧霜塵干的罷?」
木子話音剛落,便听‘ 當’一聲,夜千尋手中的盤子便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夫君……不是這樣的……」
「別緊張,我很大度。」木子咧嘴一笑︰「顧霜塵為人正直,待人親厚,更重要的是家世良好,是個可托付的男人,為夫很欣慰啊!」
夜千尋聞言,臉色更加不好看了。
從前她是顆紅隻果,透著些許嬌羞。而現在則是顆綠隻果,透著幾分詭異。
夜千尋死不瞑目的看了木子半晌,最終直接整個人撲倒在她懷里,在她胸前磨蹭又磨蹭,形狀全然就是一只發情的母貓。木子生怕她將自己胸前的裹胸給蹭掉了,連忙想要將她拉開,但無奈千尋仿佛身上黏了膠水,整個人都吊在她身上,怎麼扯都扯不開。
木子暗自嘆息︰「春天明明已經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