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斗很快就結束了,魏攸昏倒之後,數萬叛軍在漢軍四面合圍的攻擊下,很快就潰不成軍,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被殺的被殺,當烽火偃息,一度圍困肥如城下,兵鋒正勁的叛軍,已經不復存在了,只剩下無數具死去的尸骨和密密麻麻蹲在地上等著投降的叛軍,昭示著這支軍隊曾經的輝煌。♀
戰後,公孫瓚喜笑顏開地把敖烈請入肥如城中,待為上賓,設酒宴款待敖烈及其麾下眾將。酒宴正酣之時,公孫瓚派人把魏攸押了上來,然後當著眾人的面,親自用鎮岳寶劍斬下了魏攸的頭顱。至此,張舉叛亂之事,算是塵埃落定了。
三日後,敖烈提出告辭,準備返回薊城向劉虞交割人馬。在公孫瓚的一再挽留之下,敖烈已經在肥如逗留了三天了,再不回去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公孫瓚也知道不能強留敖烈,畢竟,私人的關系再怎麼好,也不能耽誤了公事。劉虞的幽州軍只是暫時歸敖烈統一調度,現在戰事已經結束,理應向劉虞交割人馬了。
公孫瓚帶著親衛一直送出肥如城二十里,這才依依不舍的和敖烈道別。告別公孫瓚之後,敖烈不在耽擱,率軍一路疾行,數日之後就回到了薊城。進城後,敖烈讓史渙和趙雲等人分頭去整頓人馬,自己獨自一個人進入州牧府去探望養傷的父親。
經過這些天的修養,劉虞的身體已經恢復了大半,但是還不能做一些操勞的事,依舊是以靜養為主。當敖烈進入父親房中的時候,看到母親正端著一碗參湯,用湯匙一小口一小口的喂著父親。
「父親,母親,孩兒回來了。」敖烈輕輕地說道。
當一聲,敖雪手中的湯匙落在了地上,整個人如遭雷擊一般,陷入了遲滯之中。看到妻子的異常,劉虞失笑道︰「大驚小怪的做什麼,烈兒又不是第一次上戰場了,凱旋而歸又什麼可驚訝的。」
不理劉虞的話,敖雪霍然轉身,風韻猶存的玉面上已經掛滿了淚痕,定定的看著敖烈,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感受著劉虞如山般的父愛和敖雪如大海般的母愛,敖烈的眼角也濕潤了。父親和母親,對子女們的愛,總是有不同的表達方式。父愛深沉內斂,習慣把關愛藏在心里,默默地祝福自己的孩子;而母愛柔和貼切,對子女的關愛總是那麼的無微不至,恨不得時時刻刻陪在子女的身邊。
敖烈上前兩步,跪倒在敖雪的面前,聲音中帶著些哽咽︰「母親,孩兒不肖,讓您擔心了。」
敖雪輕輕搖了搖頭,伸出如春蔥般的素手,撫模向敖烈的發梢,一邊說道︰「烈兒功勛 赫,幾次三番力挽狂瀾于即倒,哪里有不肖的地方?只是,娘的心里總是放心不下你,這幾年來,娘每天都要燒三炷香,祈求蒼天能保佑你平平安安的……」
「娘……」敖烈伸手環抱住敖雪的柳腰,忍不住哭出聲來。在外人面前,敖烈是戰無不勝的小霸王,是不可打敗的神話,但是敖烈畢竟只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年,即便算上前世二十年的年齡,他的心里也還不滿四十歲,在他這個年齡階段,經歷過的事情確實普通人的數倍乃至數十倍,每一次踏上戰場,都不能保證完好無損的回來,還要勞心勞力,盡量保護麾下將士的生命安全減少戰損,每次作戰之前,還要和賈詡等人制定詳盡的作戰計劃,最近這三四年,除了和蔡琰大婚時在洛陽休息了半年,其余的時間幾乎都是在馬背上度過的。即便再堅強的人,接二連三的經歷這麼多的事,也會感到疲勞。敖烈也不例外,畢竟,他也是人而不是神。♀
在外人面前從來沒有出現過的軟弱,在母親面前毫無保留的宣泄了出來,盡管敖烈沒有多說什麼訴苦的話,但是眼淚卻無可阻擋的流了下來。敖雪伸手抱住敖烈的頭,輕輕地拍著敖烈的後腦,似是安慰又似是贊賞的說道︰「烈兒,你心里的苦,娘都知道,為了大漢江山,為了千千萬萬的大漢子民,你辛苦了……」
砰砰砰,幾下輕微的敲門聲響起。
敖烈連忙從母親的懷里站了起來,迅速擦去了臉上的淚痕,然後站到了一邊。看著敖烈一連串的動作,敖雪失笑道︰「小小年紀還挺顧全面子,你開門吧,每天的這個時候,琰兒都會過來給你父親和我請安的。」
听到琰兒這兩個字,敖烈那被戰事弄的麻木的大腦,瞬間清醒了過來,一切都被丟到了腦後去,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思念。當初因為宛城戰事緊急,所以敖烈沒有帶新婚妻子蔡琰同行,而是把蔡琰留在了洛陽。後來又趕上張舉叛亂,敖烈也沒來得及去接回蔡琰,誰料到,蔡琰竟然來到了薊城。
快步來到房門前,推開了房門,敖烈看到一張傾國傾城的容顏出現在了自己的視線了,可不正是自己的新婚妻子蔡琰麼。「琰兒……」敖烈看到蔡琰的嬌顏之後,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思念,伸出雙手把蔡琰牢牢地抱在了懷里。
蔡琰其實已經知道敖烈回城的消息,只是她以為以敖烈的性格,一定會安頓好軍馬之後才會回府。現在突然見到敖烈,一肚子的相思之語,卻一句也說不出來了。被敖烈抱住的那一刻,蔡琰的眼淚瞬間流了下來,就像是斷線的珠子一樣,晶瑩剔透。多少次在夢里,蔡琰夢到敖烈在戰場上受傷、流血,從夢中哭醒過來,那種牽腸掛肚的思念滋味,真的是苦不堪言。于是蔡琰做出了一個決定,北上來尋找敖烈。當她來到薊城時,卻意外遇到了回城養傷的劉虞,所以蔡琰就留了下來,和敖雪一起照顧劉虞。現在終于見到敖烈平安歸來了,蔡琰除了喜悅的哭泣,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了。
劉虞和敖雪看著相擁而泣的小兩口,老兩口的臉上掛滿了會心的微笑,眼前的一幕就像是他們年輕時一樣,每次劉虞踏上戰場,敖雪總是一千一萬個不放心,每當劉虞平安歸來,敖雪就會像蔡琰一樣,用喜悅的淚水來表達自己的欣喜。
一家四口,沉浸在這溫馨的氣息中,久久不能自拔……
兩日之後,劉虞召集州牧府大小官吏前來,為敖烈大勝而歸做慶功酒宴。敖烈當眾向劉虞交割了人馬,歸還了兵符。酒席上,一眾幽州文武對敖烈贊不絕口,惹得劉虞臉上的笑容就一直沒有中斷過。望子成龍是每一位父親的願望,當劉虞看到敖烈已經真正的成長起來之後,心中的暢快是無法用筆墨描述的。
就在酒宴正酣之時,大廳外忽然傳來一聲通報︰「天子使者到——!」
眾人停下了酒杯,紛紛站起身來,把目光向大廳外看去。數次來幽州傳達天子詔書的使者吳旭,步履匆匆的走進了大廳中,一反前幾次來時的從容氣度。
當眾人看到吳旭頭戴白紗的時候,心中都吃了一驚。依吳旭的身份,是不會輕易戴孝的,能讓他戴孝傳來傳達天子詔書,那麼朝中一定是有皇親國戚去世了,而且還是很受寵的皇親國戚。
目光在沉默的眾人間轉了一圈,吳旭打開天子詔書,低沉的念誦著︰「大漢天子遺詔……」吳旭剛剛念了個開頭,大廳中頓時炸開了鍋。一石激起千層浪,遺詔是什麼意思,眾人都很清楚,這意味著當今天子劉宏已經駕崩了。
劉虞臉上老淚縱橫,無力的跪倒在地,用右手捂著心口處,痛心疾首的哭道︰「聖上啊,聖上,你就這樣駕崩而去了,儲君陳留王尚且年幼,不足以執掌朝政,我大漢江山豈非更加風雨飄搖了嗎……」
一眾幽州官員也都是面帶淒慘的神色,惶然失措。捶胸頓足者有之,長吁短嘆者有之,扼腕痛惜者亦有之。
唯獨敖烈不像其他人那麼傷悲,敖烈的靈魂是從後世穿越來的,生離死別這種事,他看的很開。況且說實話,劉宏算不得是一個好皇帝,他前半生貪圖享樂,各種享受的花樣層出不窮,和明君是一點也不沾邊的,大漢江山落到今天這樣烽煙四起的地步,和他的執政有著直接的關系。不過劉宏最近幾年像是開了竅一樣,忽然醒悟了過來,開始精心治理朝政,雖然說不上是勵精圖治,但是比過去卻強了很多倍。從這一點上來講,迷途知返,還是值得敖烈尊敬的,雖然他醒悟的未免太晚了一些。歷史的軌跡在這里發生了一些偏轉,原本在歷史上,劉宏是沒來得傳下詔書確定下一任天子的,而劉協是後來董卓進京之後扶植的傀儡皇帝,現在因為劉宏的迷途知返,直接就下詔昭告天下,把劉協立為下一任天子了。
不管怎麼說,劉宏對敖烈還算不錯,一力把敖烈捧到驃騎將軍、冠軍侯的位置上,並且賜給敖烈開府儀同三司的特權,還曾經隱晦的提到過,要把未來的大漢江山交給敖烈和劉協共同管理,單憑劉宏對敖烈的信任這一點,就值得敖烈為劉宏掉幾滴眼淚。
把眾人的悲傷盡收眼底,吳旭心中也是悵然不已,雖然大漢江山已是江河日下,盛世不在,但是心系大漢的忠貞之士,還是不少的。當然這其中並不包括敖烈,敖烈心中從來不會在乎執政的人是誰,他在乎的只有大漢的黎民百姓,能為百姓謀福利的人,他就支持;反之,他就會興兵而起,自己開創一代盛世。當然,敖烈的想法,吳旭是不會知道的,吳旭只是以為敖烈是單純的為靈帝的駕崩而落淚。
平復了一下情緒,吳旭繼續念道︰「先帝遺詔,免去劉虞幽州牧一職,即日起進京擔任大司馬之職,輔佐儲君陳留王治理朝政。另,驃騎將軍、冠軍侯敖烈平叛有功,即日升遷幽州牧之職,原有職位不變。欽此!」
劉虞、敖烈同聲說道︰「謝聖上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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