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站內,幽謐的房間之中。
敖烈端坐在桌案之後,一只手放在桌案上,目光在站立著的田豐和昏倒在地的袁熙身上來回掃視著。
在來鄴城之前,敖烈就曾經在路上把歷史上那些出名的人物,詳細說給了張遼和魏延二人,叮囑二人進入鄴城之後,一定要注意這些人的動向,以免暴露目標。田豐作為韓馥、袁紹兩任冀州牧的首席謀士,自然也在敖烈的重點介紹之中。所以張遼也就毫不客氣的強迫田豐跟著回來了,無論是殺掉還是收降,總比讓田豐繼續留在袁紹身邊的好。
「元皓先生,你可識的某麼?」敖烈緩緩地開口,打破了房中暫時的沉靜。
田豐的臉上帶著苦笑回道︰「君侯小霸王之威名,螻蟻皆知,更何況人乎。」能歷任兩屆冀州牧的首席謀士,田豐當然不會是不學無術之輩,當他走進房間的一瞬間,他就已經認出來敖烈了。田豐此刻雖然心中無奈,卻因其固執又剛正的性格,絲毫沒有卑躬屈膝的跡象,臉上的苦笑僅僅存在了一瞬間,就恢復了正常的神色。
把田豐轉瞬即逝的苦笑看在了眼里,敖烈知道,田豐並不是因為被張遼擒拿而無奈,他的無奈之處,在于袁熙。袁熙身為袁紹的次子,本應竭力幫助袁紹穩定冀州的局勢,可袁熙卻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做事囂張跋扈,性格夜郎自大,甚至做出當街調戲良家女子之事。正是因為袁熙的荒婬無道,讓田豐的心中充滿了無奈,同時,也讓田豐對袁紹產生了一些芥蒂,畢竟,能教導出袁熙這樣兒子來,可見袁紹的身上存在著明顯的不足。最起碼,袁紹對冀州舊有士族的重視程度不夠,否非袁熙決然不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說起來。敖烈開始有些感激袁熙這個惡少了,袁熙仗著他老子袁紹的威風,不但霸道,而且還很高調,自認為在鄴城之中沒有人敢于違背他的意思,外出時僅僅只帶十幾名僕從,其狂妄自大由此可見一斑,這就給了張遼將他擒拿的機會。♀袁熙的愚蠢,不但導致自己身餡險境,還把田豐也一起帶了進來。意外的擒獲了袁熙。簡直就是意外之喜。讓敖烈手中多了一張王牌。憑借這張王牌,敖烈有信心和袁紹來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並完勝袁紹。
想要完勝袁紹,除了袁熙這張王牌之外。敖烈還需要另外一張牌,這張牌,就是田豐。敖烈抬起頭看著田豐,微笑著說道︰「元皓先生,袁紹並非明主,先生難道就打算一直呆在袁紹身邊了麼?」
田豐板著臉說道︰「忠臣不事二主!君侯若是想說服某投效與你,還是免開尊口吧。」敖烈笑呵呵的站起身來,對田豐說道︰「忠臣不事二主?這句話說得好。敢問先生,可認得韓馥其人?韓馥尸骨未寒。先生便已投效在袁紹麾下,這不事二主之說,某看還是先生免開尊口的好。」
被敖烈一陣擠兌,田豐的臉上頓時變得通紅。眾所周知,田豐原本是韓馥的幕僚。在韓馥自刎身亡之後,田豐才轉投的袁紹。嚴格點說,田豐並沒有在韓馥活著的時候就投效袁紹,算不上違背忠義二字,但是敖烈有些斷章取義的話,又讓田豐無言以對,畢竟,韓馥是被袁紹逼死的,在舊主身死之後投效仇家,也不是什麼光彩之事。
見到田豐面露慚愧之色,敖烈繼續說道︰「元浩先生,往事已矣,今日不提也罷。某只想說一句話,袁紹剛愎自用、外寬內忌,絕非明主,某有意請先生來幽並出仕,還望先生詳加考慮。」
「不必再說了,這件事,田豐誓死不從。」田豐沒有任何猶豫,一口回絕了敖烈的提議。
敖烈聳了聳肩,說道︰「先生不必急著回答某,思考幾日之後再回答也不遲。」說著,敖烈向著張遼一甩頭,張遼會意,走上前扣住田豐的手臂,強行把田豐帶了下去,藏到驛站中的隱蔽之所去了。張遼跟隨在敖烈身邊已經有十年了,對敖烈的脾氣自然熟悉的很,他知道敖烈見到有本事的人,就會誠心誠意的邀請對方,這也是張遼早上把田豐一並擒回來的原因。
張遼帶走了田豐之後,敖烈轉頭對魏延說道︰「看好袁熙,不能讓他與任何人見面。另外,袁紹很可能會派出大量士兵進行搜城,你吩咐下去,讓兄弟們做好偽裝,不要露了馬腳。」魏延答應了一聲,轉身向房間外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敖烈的聲音在魏延身後響起︰「等一等。袁熙的面容也要做一些偽裝,免得被驛站內的閑雜人等認出來。這樣吧,狠狠揍他一頓,揍得連他媽都認不出來,就可以了。」魏延笑了一聲,領命而去。
之後,敖烈又在房間外布下了與暗影成員聯絡的暗號,召集暗影成員前來。沒讓敖烈等太久,一名暗影成員以驛站僕役的身份,進入了敖烈的房間之中。這次前來的,並不是前兩次與敖烈照過面的三十八號,而是一個新面孔。經過對切口和手語溝通之後,敖烈知道這名暗影成員,是分布在鄴城的暗影成員首領,代號為十三。
對著敖烈恭敬的行完大禮之後,暗影十三號垂手站立在一邊,等候著敖烈的命令。
「你知道袁紹在鄴城中的錢庫和糧倉,具體都在什麼位置嗎?」敖烈對暗影成員的忠誠度沒有半點的懷疑,直接看門見山的問道。
十三號略微思索了一下,如數家珍的回答道︰「回稟主公,袁紹對錢財看重的很,所以把錢庫設置在州牧府之中,並派有重兵把守,外人很難接近;至于糧倉,則是設在鄴城城北,囤積著大量的糧草,足夠鄴城大軍食用兩年的了,看守糧倉的大將名叫淳于瓊,他手下有五千左右的人馬。」
淳于瓊?敖烈有些驚詫的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在歷史上的官渡之戰中,淳于瓊就被袁紹任命為糧草押運官,負責看守烏巢的糧草。可是最後卻因許攸的臨陣倒戈,讓曹操得以假借袁軍的旗號,連夜奇襲了烏巢。將袁軍糧草燒了個精光,淳于瓊也因此遭到遷怒,被袁紹斬殺了。
現在得知是淳于瓊看守糧倉,敖烈心中立刻便有了想法。淳于瓊好酒,幾乎每日都要喝酒喝到大醉才肯罷休,如果能把這一點利用好,說不定敖烈就可以效仿後世歷史上的曹操,一把火燒了袁紹的糧倉。想好了大方向之後,敖烈向著暗影十三號說道︰「立刻派人查清淳于瓊所部值守軍士的換崗時間、進出糧倉的最短道路以及糧倉內物資的堆積情況。」十三號暗影成員把敖烈的話一一記在心中後,就退出了房間。
敖烈獨自在房中坐了一會兒。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剛要制定一下詳盡的計劃。張遼的聲音卻在門外響起︰「少管家,甄家的二少爺來了,說是要看看咱們這次帶的貨物。」此次前來鄴城,敖烈是假借萬通商會的名義前來的。身邊自然也真的帶了一些上好的貨物,借此來掩護和甄家的來往。不過,敖烈知道,這次登門造訪的甄家二少爺,絕對不是來看貨物的。
「請他進來吧。」敖烈對著門外說了一聲。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了,一男一女兩個身影邁步走進了房中。男的年紀在二十五六,相貌清秀,一點也看不出來是慣于經商的甄家子弟。反而帶著淡淡的書卷之氣;至于那個女子,敖烈認識,正是甄家的千金大小姐——甄宓。
敖烈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向著兩人招了招手,示意他們坐下。同時開口說道︰「原來是甄宓小姐,有失遠迎了。」
甄宓指著身邊的男子說道︰「這是我二哥甄堯,負責家中在北方的生意。」甄堯面帶微笑,向著敖烈拱手行禮︰「小子甄堯,見過君侯。多謝君侯今早援手之恩,若不是君侯出手,小妹怕是就要被那惡霸袁熙欺負了。」
敖烈隨意的說道︰「適逢其會而已,不必掛在心上。」
兩人交談之際,甄宓已經用目光在房間內掃視了一圈,扁著小嘴說道︰「你這個冠軍侯是怎麼當的,怎麼像個老鼠一樣龜縮在這種地方?和你的身份完全不相配,簡直太簡陋了嘛。」甄宓天性純真,想到什麼就說了出來,心中完全沒有一點城府。
「小妹,不得無禮!」甄宓雖然是有口無心,但卻把甄堯嚇了一跳,試問當今天下,誰人敢對敖烈這樣說話?
敖烈看著甄宓臉上的天真,知道她是無心之語,心中不但沒有責怪,反而很喜歡甄宓的這種性格。在漢代,女子的地位極低,哪怕是王侯將相,甚至是皇室的女子,也很難得到重視,她們往往被家族當做籌碼,通過聯姻的手段嫁出去,從而使家族的實力得到鞏固和發展,絕少會有女子像甄宓這樣,得到全家人的寵愛,在所有家人共同的保護下成長。這就造就了甄宓天真爛漫又有點小任性的性格,和敖烈穿越之前那個時代的女子,頗為相像。正是因為甄宓的這種性格,引起了敖烈心中的感觸,對甄宓產生出一股天然親近的感覺。
向著甄堯擺了擺手手,敖烈笑道︰「二公子不必責怪小姐,小姐性情率真,著實令人喜歡。」說著,敖烈又轉頭看向甄宓,認真的說道︰「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何陋之有?」
沒想到敖烈出口成章,甄堯沉浸在敖烈適才所念的詩文中,細細的品味著,越品味越覺得有味道,恨不得立刻拿來紙筆,把敖烈的這篇詩文記錄下來,免得稍後時間一長記不全,那可就是一大遺憾了。
和甄堯的反應不同,甄宓向著敖烈甜甜的一笑,柔聲問道︰「這篇詩文,可有名目?」敖烈笑著點了點頭,回答道︰「此文,名為陋室銘。」
甄宓贊道︰「好名字。」之後,她從懷中掏出一方絲帕,大大方方的遞給了敖烈,說道︰「這條絲帕是我自己繡的,上面有我做的一首小令,就當是送給你的回禮了。」說完這句話之後,甄宓的臉上已經有了一些緋紅。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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