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雄同體 急轉直下

作者 ︰ 麝香壯骨膏

張艦長的兒子摔了腦袋,失憶了,性格也大變了。這個消息立馬就在軍區里散播了開來。因為張艦長還在海上執行軍事任務,所以張聲濤的病房之中來了好幾個軍官前來慰問。張聲濤以前子弟學校的同學和朋友也帶了些吃的玩的,熱熱鬧鬧地過來和他說話。張聲濤一個也不認識,只能問他們以前自己是什麼樣的人。

在伙伴們眼中張聲濤是個典型的軍人家男孩子,從小的理想就是當海軍、上艦艇。平時最喜歡玩打仗游戲,小小年紀戰術動作做得也有模有樣,所以總能贏。每逢有新兵槍械訓練的時候,他就去訓練科蹭槍打,然後撿了子彈殼做成軍艦,機槍類的給同學玩。看得出來以前的張聲濤在朋友中很受歡迎。

有個叫凌慶海男孩子來得最多,他說他是張聲濤以前最好的哥們兄弟,他也說是因為他的疏忽才造成張聲濤受傷這麼嚴重,「濤兒你趕緊好起來,你生病這幾天我媽都快把我嘮叨死了,我爸回來估計還有頓好打呢!等他回來的時候,你估計也好了,到時候得幫我求求情!」男孩子撈起一個隻果坐在病床上啃,大大的眼楮里面滿是少年的狡黠,「徐姨你也得幫我,不然我天天來這里鬧你,反正離開學還有一個多月呢。」

徐心曼挺喜歡凌慶海這小孩兒的,他和小濤打小一起長大,不是兄弟勝似兄弟,即是後來知道小濤出事跟他有點牽連,但現在小濤好起來了,那點芥蒂也就沒有了,而且看著他活潑潑的樣子就跟看到了失憶前的兒子一樣,「阿姨還巴不得你多來呢。你過來陪小濤多說說話,你們是鐵哥們,說不定還知道些阿姨不知道的秘密呢!」

「那是!咱倆誰跟誰啊!」凌慶海轉過身來沖張聲濤眨巴眨巴眼,「等你出院了,我帶你去咱們的秘密基地,還有司令部。保管你看了就什麼都想起來了。♀」

張聲濤專心地听著他們說話,也不插嘴,只是適時的點點頭。他覺得這一切都很荒謬,他們在自己面前懷念另外一個人。而他本身並不受歡迎,如果他能離去,那個他們熟悉的人能回來,他們絕對是歡欣鼓舞甚至于迫不及待地。

「你現在病得都沒精神說話了啊!以前你可逗了,隨便說個笑話就能笑死人。你還記得那個三班的鼻涕妞不?那次咱們春游,你說了個笑話,她正喝水呢,結果笑得水從鼻子里面噴出來了,拖了好長一條鼻涕。你就叫她鼻涕妞了。這次她還托我給你帶個好吶!」說這話的時候凌慶海眉飛色舞的,只差沒直接宣告我發現你們有貓膩了。

「你真的什麼也想不起來了嗎?那你功課還想的起來不?海港中學進去要模底考試的,你要不記得了考砸了怎麼辦?你以前數學成績特別好,要掉鏈子了那就糟了!還有英語怎麼辦啊?你對那些曲里八拐的鳥語一點興趣都沒有啊,當時學個nicetomeetyou你都能說成女乃兔米兔!笑死人了。不過英國鬼子以前欺負咱們中國,現在老師還用英國鬼子的語言來摧殘祖國的花朵,簡直沒天理了!你說等你長大當艦長了,就駕著咱中國的航空母艦把英國鬼子打個屁滾尿流,也讓他們來學中文,背課文,尤其是魯迅的,一定要求全文背誦!

還好謝護士走了進來要幫張聲濤換藥,才讓這個小喇叭歇口氣。待張聲濤頭上的大繃帶拆去,露出頗有些嚇人的傷口,凌慶海驚得長大了嘴,眼楮有些紅,「疼嗎?」

「不疼,就是頭皮癢,前天癢得難受的時候忍不住撓了一下才疼,然後就不敢踫了!」正說著,清涼的雙氧水刺激著傷口如針挑錐扎般的刺痛,夾雜著新愈合女敕肉芽和久不見光的頭皮混在一起的瘙癢,讓張聲濤的眼里也忍不住爆出了淚花,口中呵呵作響,手緊緊地揪住身下的床單,汗密密麻麻地冒了一身。

凌慶海也被張聲濤的模樣嚇得手足無措地站在一邊,黃豆般的淚珠子就滾出了眼眶,語無倫次地說著,「濤兒,濤兒,你別疼了,我替你疼好啦!」說完還大聲了吸了下鼻涕,倒把謝護士給逗樂了。

「好了,你別在這里礙事了,你在這小濤還要忍著,哪敢在兄弟面前露怯啊。你趕緊回去,小濤這還要有一陣子,你看了更難受,明天再來好了。」謝護士把一團沾血的藥用棉扔在醫用搪瓷盤里,又夾了一塊仔細地清理著血痂和滲液。

凌慶海看張聲濤疼成這樣也不喊叫,還真以為是自己在這讓他不自在了,連忙一擦眼淚說道,「濤兒,你疼得話就喊出來吧,我先回了,明兒再來。」然後蹬蹬蹬地就跑出去了。

徐心曼也沒心思招呼他了,只恨不得搶過謝護士手里的鑷子自己動手才好,又知道謝護士是院有名的干淨利索,處理傷口這樣的事她來更好,只好拿塊毛巾幫兒子擦拭從傷口流到後脖子下巴上的血水,口里還輕輕地吹著氣,徒勞的想減輕些兒子的痛楚。

酷刑般的換藥終于結束,張聲濤渾身上下濕了個透,最後謝護士還給套上了一個怪模怪樣的彈力網帽,把個頭整的像紅富士大隻果一樣包著。弄完還笑嘻嘻地打量了一番,「看,謝姨對你好吧,你前天換藥的時候說繃帶包著頭皮癢,這次我就給你找了個新式繃帶,這還是港城那邊托人帶過來的呢。還挺方便,好用。嘿,光這造型就不錯,明天我帶個相機來拍張照留念一下哈!」

張聲濤閉著眼楮本不想搭理這個喜歡時不時逗弄他的壞女人,可這次包扎後感覺是要好得多,只好皮笑肉不笑的說,「謝謝姨!」然後就躺下不說話了。

徐心曼有些無奈的看著這個醒來以後性情大變的兒子,陪著謝護士走出去,手里還端著熱水壺和盆打算去打水給兒子擦澡。

謝護士跟徐心曼原本關系就很好,兩人邊走邊聊天道,「越看你兒子故作鎮定的老成模樣就越想逗他!多大一小屁孩啊,跟個小大人一樣,整天嚴肅得要命。」

徐心曼也皺了眉頭說,憂心忡忡道「他以前多虎氣啊,整天招貓打狗恨得我牙癢癢,急得狠了只能威脅說要打電話到他爸船上去告狀才好點,安份個一兩天。可這一摔,整個人跟換了個魂一樣,說話神態完全不是一個路子。我還拿他沒轍,要不是有照片為證,還有鏡子不會撒謊,他估計就直接叫我人販子,要去登報尋親了!你是不知道啊,這兩天他能下床了還好,剛拆尿管的那幾天我伺候他用尿壺,那嫌棄的臉啊,我真沒法形容,我當時以為是尿瀦留吶,給他又是按摩又是洗基基的。估計他當時看我就跟看個猥褻兒童的怪嬸子一樣。就他那全身上下哪塊肉不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你看那天他說話那口氣‘我也不認識您啊,您踫我的時候,我感覺很別扭,我想這不該是一個孩子對媽媽的感覺’,把我嘔得啊,恨不得揪著他咆哮,‘我不是你媽誰是你媽,要不是我是你媽,我給你把屎把尿!’」徐心曼越說越激動,瞄到謝護士那張幸災樂禍的臉,又憤憤道,「你就整天來逗他,看笑話,看我痛苦你就開心了!」

「你就知足吧,沒醒的時候你是一臉憔悴,求神告佛地只求清醒過來,這醒來了嘛你又滿身牢騷。他傷的是腦袋啊,沒傻沒癱就是你老張家祖宗保佑了。不就是不認識人嘛,慢慢教唄,人在你眼前還怕他跑了不成。還有」正說著,謝護士轉過身來有些嚴肅地看著徐心曼的眼楮說,「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強求他恢復記憶,老是在他面前提以前的事為好。」

「為什麼呀!他有人在的時候還應付的說兩句場面話,沒人在他要麼悶著頭不知道想什麼,要麼就悶著頭听那破收音機,要他開句金口跟揪了他塊肉似的。我不跟他說些以前的事情,他還真要把我當陌生人處理了。我真巴不得他一覺醒來就跟以前一樣跟混賴在我身上不起身,賣乖耍賴。」徐心曼說著又流露出懷念的神色。

「你看,就是這種心里。」謝護士皺著眉提醒道,「你是當局者迷,其實你早該想清楚了。你兒子現在脆弱著吶,別看他說話彪呼呼地直扎心,你沒發覺你越跟他說以前的事,拿本破相冊問他這記不記得,那記不記得,他就越不跟你親?倒是你爸在的時候,兩爺孫還有講有答的,感覺像那麼一回事。」

「怎麼會這樣?我這也是為他好啊,他早點想起來自己是誰不就不會這麼痛苦了。現在他想不起來,我幫他想還得罪他了不成?」

「我看你是累狠了,腦子不清醒。」謝護士把醫用搪瓷盆往洗漱台一跺,恨鐵不成鋼道︰「你以前考醫師的聰明勁丟哪里去了?你兒子現在明顯就只抗拒你,因為只有你抗拒現在的他。你每在你兒子面前提以前的他一次,就是對現在的他的否定和不認同。你瞧你說起以前小濤那溫柔勁,他對你說的事情沒有反應時你的失望勁。你已經失去了以前的小濤了,你還想失去現在的小濤不成。他性格跟換了個人似的難道就不是從你肚子里掉下來的肉啦?你難道就不愛啦?要是他一輩子都想不起來,以後都是這個少年老成的樣子了,你還能怎樣?撬開他腦袋要他把以前的小濤還給你不成?」

徐心曼愣住了,又想反駁可又不知道從何反駁起,理屈之下只帶著哭腔喊道「我就是想要以前的小濤回來怎麼樣?以前的小濤又活潑又貼心,他爸去出海,他還會安慰我說是家里的男子漢,要我不怕,他負責保護我。現在的那個,他不願認我,我還不願認他是我兒子呢。簡直就不知所謂,別跟我說什麼人格障礙,認知障礙,記憶障礙的,還不知道是哪里來的孤魂野鬼佔了我兒子的道!」話剛出口就覺得自己說得過分了,想圓回去,卻見謝護士跟真的見了鬼似的看向她的背後。徐心曼轉過去身去,張聲濤正扶著牆壁站在洗漱間的門口,臉色蒼白,那雙烏黑沉靜的眼楮里看不出任何情緒。

「小濤!」徐心曼的心忽的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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